龍拾雨意外發現了,陸山懷也喜歡鬥地主。


    起因是他在餐廳吃飯的時候,聽到陸山懷終端裏傳來了熟悉的遊戲音樂,就湊過去看了一局。


    超級加倍。


    贏了。


    兩人加了終端的聯係方式之後,在遊戲內能看到彼此的排名。龍拾雨一開始不知道這一點,還是陸山懷打完那局突然說:“你這分也太慘了,來來來我教你打一局!”


    “哦。”


    於是陸山懷示範著,給龍拾雨打了三四局,邊打邊講解著該如何分析局勢,又該如何猜測對方手下的牌。


    “……但是這裏,”陸山懷皺眉,“我不大確定他這剩下的兩張牌是什麽,萬一是對子就不好辦了。”


    對局的三人手上剩下的牌都隻有兩三張了,是最關鍵的時刻。


    陸山懷正糾結著,卻聽到龍拾雨說:“他之前好幾輪沒跟著出單牌,手上應該是對j,你隊友手上是一個a和一個8。”


    陸山懷愣了愣。


    然後他扭頭看龍拾雨:“你玩這個竟然會背牌的嗎?”


    “什麽叫背牌?”


    “就是把所有出過的牌記下來啊。”陸山懷出了張單牌,“我就從來不記這種東西的,也記不下來。”


    “原來是這樣。”龍拾雨說,“我還以為大家都會記呢。”他的記憶力好,每一局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這樣,之前還是輸得很慘。大概是真的沒開竅。


    這局陸山懷又贏了,農民打倒了地主。


    陸山懷退到主菜單,問:“嫂子你肯定是個學霸吧?”


    “也沒有。我沒有去過學校。”龍拾雨實話實說。


    龍類可沒有什麽完善的教育係統,就算是父母也是在孩子有生存能力後,就撒手不管了。但所有龍類生來都能閱讀和使用龍語。


    “那太可惜了。”陸山懷說,“說不定你就是過目不忘的奇才呢。”


    “我沒什麽興趣。”龍拾雨還是盯著陸山懷的終端屏幕,“你還打麽?”


    “打要不要組隊?有四人對局的。”


    “好啊。”


    金色流光回歸了古老的油燈內,記錄再次被刷新。


    無可挑剔的成績,他一直都是第一名。


    沈朝幕微微喘息,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一份草稿紙從背包裏滑落,上頭是他的字跡:“異獸王座”。


    這個詞被反反複複地寫下,最重時筆尖都像是要把紙張戳破。


    最後回歸一個問題。


    王座上的,究竟是誰。


    沈朝幕麵無表情地把紙張收好,忽而聽到訓練室外有人說話。


    “你見到沈朝幕帶回的人了麽?”


    “見到了。聽秦世說,他還要帶著一起出任務?”那人嗤笑了一聲,“我看他首席的位置是不想要了。”


    “就是啊,聽說那個拾……拾雨連精神力都沒覺醒,帶出去不就是送死?”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嘖,不過長那副樣子,我一直男也心動啊。”


    “這麽說來,本來我還覺得首席的其他競爭者都不如他……”


    沈朝幕單肩挎著戰術背包,拉開訓練室的門,外套上是背生雙翼的雄獅與惡龍搏殺——這是自古以來獵龍家族的徽章。


    那兩個獵人都沒想到話題的主人公就在這,見他出來臉色大變,卡著說不出半句話。


    類似的議論從來沒消失過,沈朝幕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離開了。


    他回到了房間內。


    龍拾雨不在,大概又去吃東西了。沈朝幕去洗了個澡,出來後坐在床上翻看終端,看看有沒有人找他。


    消息沒有幾條重要的,倒是顯示了有兩個好友在共同遊戲。


    頭像看上去還很眼熟。


    沈朝幕點進去,發現是陸山懷和龍拾雨在鬥地主。


    沈朝幕:“……”


    他之前雖然說過,讓龍拾雨離其他人遠一些,其實並不是太介意陸山懷。陸山懷雖說是指揮官,製服龍拾雨也不成問題。


    這麽弱小的龍類並非必要討伐目標,數個月來龍拾雨的性格很穩定,確切來說不是吃就是睡,所以他才任由龍拾雨在眼皮底下跑來跑去。


    他真正介意的是陸山晴。要是那天他早知道陸山晴會來,說什麽也不會讓龍拾雨出去的。


    畢竟再怎麽樣,他還是一條龍。


    但是現在,沈朝幕看到那兩人湊到一起,心裏莫名不舒服。


    ——他把這個歸結於,對獵物的占有欲。


    沈家的人與龍類搏殺已有數百年,在一次次沐浴龍血時,在一次次與惡獸纏鬥時,某種野獸的凶悍也融進了靈魂。他們驍勇善戰且好鬥,可以獨身追擊上千裏隻為一點獵物的蹤跡,如同鯊魚嗅到鮮血,狼群開始追逐。


    萬裏深空蔚藍,極地寒風大作,星際的每個角落都有族人們留下的足跡。但凡盯上了的獵物,別人不能染指。


    但他之前哪裏有過把龍類留在身邊的時候?


    沈朝幕按下那一點點微妙的不爽。


    隔了一個多小時,龍拾雨才回來。


    陸山懷的講解還是很有用的,他本身也聰明,很快領悟了這遊戲的精髓,順便再背個牌,他倆組隊贏了不少豆子。


    總之是不用沈朝幕再充錢了。


    龍類都對收集財寶(以及公主)有著獨特的興趣,雖比不上金山銀山,豆子勉強也算是財富的一部分。坐擁財富的感覺分外好,龍拾雨很開心。


    開心到洗完澡之後,趴在沈朝幕的書桌上尾巴尖都在搖。


    沈朝幕瞥了他一眼:“上來。”


    龍拾雨正在看今晚的戰績,數自己每局賺了多少,頭都沒抬:“沒下雨。”


    (工具人)沈朝幕:“……上來。”


    “不用了吧。”龍拾雨還在沉迷數豆子。


    下一秒龍拾雨身子一輕,金色如飛雪的光絮已經將他托起。沈朝幕直接用精神力把他送到了床上,順便把被子一起弄了上來,兜頭蓋住龍拾雨。


    龍拾雨:“……嚶。”


    他從被子裏探出頭,也沒出言提出異議,一聲不吭繼續看戰績。


    看著看著,他又心癢起來,打開陸山懷的聊天框。


    “別找他了。”沈朝幕在他身後說,“他肯定睡覺了。”


    “他竟然睡得那麽早。”龍拾雨很遺憾地切出去頁麵。


    房間裏正在看電影的陸山懷打了個噴嚏。


    龍拾雨自己打開了鬥地主,開始了新的對局。他技術比之前好多了,加上本來就背得了牌,勝率很高。


    第四局,他遇到了必須得賭的局麵。


    “出三帶一。”身邊傳來聲音。


    “你還在看我打遊戲呀。”龍拾雨說。他聽沈朝幕的話出了牌。


    “嗯。”男人的聲音低沉。


    對麵果然要不起三帶一,龍拾雨順順利利把所有牌出完了。他問沈朝幕:“你怎麽知道要這麽打?”


    “猜的。”


    龍拾雨也不想繼續玩了,把遊戲關掉。他躺好,裹了裹被子:“我還以為你不會這種老遊戲呢。”


    “棋牌遊戲我基本都會,陸山懷就是我教出來的。”


    實際上沈朝幕很擅長棋牌和策略,不論是讀書時的同學還是協會的同僚,被他虐的一大把。再後來名聲傳出去了,就沒人敢和他賭了。


    至於策略,作為指揮官很有天賦的陸山懷,當時指揮課程還有模擬戰爭的考試,也都考不過他。最後他成了專職獵殺的獵人,純粹是個人原因。


    “真的麽?”龍拾雨有些意外,“看不出來啊。”


    “怎麽看不出來了。”


    “沒事。”龍拾雨笑,“看來他們叫你沈哥是有理由的。”


    男人沒有回答,就手關了燈:“睡吧。”


    龍拾雨的睡相還是很乖巧,呼吸輕淺,從不亂動。


    他是微微蜷著身子睡的,背對著沈朝幕,毫無保留地露出脆弱的脖頸。龍角藏在柔軟的黑發中,尾巴從被子尾端垂到了地上,銀鱗漂亮,身上氣息猶如曠野的風。


    沈朝幕這才覺得那微妙的不爽徹底消失。


    他依舊完全掌控著他的獵物。


    就是大晚上的,夜深人靜,是把獵物摁在懷中擼尾巴rua龍角的最好時間……


    ……沈朝幕開始唾棄自己是個變態。


    第二天沈朝幕一天都在忙,於是在龍拾雨身上安了一個精神印記後,就放任他出去了。


    一整個白天,龍拾雨都像是在做布朗運動——四處溜達,完全無規則地在各個地方遊蕩,然後他的終端上消費的記錄一個個彈出來,全都是吃的。


    烤魷魚豬骨拉麵章魚燒牛排。


    酸辣粉烤鴨牛肉拌飯炸洋蔥。


    根本不帶停的。


    沈朝幕又開始認真思考,飼養一頭弱小無助的龍到底要花多少錢。


    到了近晚上的時候,龍拾雨終於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了下來。


    酒吧。


    沈朝幕本來正翻閱著文件,意識到這一點後,皺了皺眉頭。


    但他給龍拾雨定的回來時間是晚上九點,現在還差很久。


    於是他壓下微妙的不爽,繼續看文件。


    直到終端上出現協會的消息。


    魅魔的精神波動就出現在了市中心。


    定位顯示,就是那家最熱鬧繁華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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