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一下飛行器就往徐擇那裏衝,她來這裏很多次了,地麵上哪個地方長什麽樣她基本都知道。安冉母親因為臨時有點事,所以這天沒有陪著一起,剛好言默過來看安冉,言默這人對外人冷淡,對安冉卻相當照顧,安冉母親放心把安冉交給她。


    言默拉著安冉的手,安冉掙脫著往前麵跑,要不是他抓得緊,可能安冉就直接衝上去了。


    安冉在飛行器裏坐著時就特別高興,喜悅洋溢在小臉上,言默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有這樣的魔力,能夠讓安冉這麽喜歡。


    他記憶中似乎過去就隻有那麽一個,隻是那個人,言默親眼看到他死在自己麵前,雖然是隔著電腦,對方閉眼的那一幕,哪怕過去了兩年言默仍舊記憶深刻。


    在看到湖泊邊的那對父女時,尤其是那名年輕的父親,如果不是兩人臉完全不一樣,言默真會以為那就是同一個人。


    言默牽著安冉的手,不讓安冉走太快,那邊的父女很快注意到了他們,青年還蹲著,緩緩回過頭,一張昳麗漂亮的臉,在陽光的渲染下,似染著光芒一樣,光彩奪目。


    而青年的女兒,宛如可愛的小天使。


    小女孩已經和安冉玩得很好,她性格隨她爸爸,雖然自己比安冉小,可是知道安冉雙目失明這事後,徐顏甚至有時候還像個小大人一樣,讓著安冉並且照顧和關心著安冉。


    見到安冉過來,徐顏立馬站了起來,她手上還有些沙子,甩了甩手臂後小家夥邁開小短腿衝了過去。


    小家夥個子小小的,衝上去後保護安冉的腰,揚起白嫩可愛的笑臉龐,聲音脆生生的,帶著軟糯的奶音:“安冉姐姐!”


    安冉看不見,可其他感官特別敏銳,早就聽到了徐顏的跑步聲,她能從聲音分辨來的人是誰。


    安冉伸出胳膊把撲到懷裏的徐顏給摟住:“顏顏!”


    兩個小家夥抱在一起,明明隻是隔了幾天時間沒見,卻像是隔了許久。


    一旁的言默鬆開了安冉的手,他略微彎著腰,盯著安冉話裏的徐顏看,那是張雪白圓潤的臉龐,大而黑的眼睛,像黑色寶石,眼睛黑白分明,眼睫毛撲閃撲閃,女孩的這張臉和他爸爸不太像,估計是像她的母親,隻是同時言默又覺得這張臉,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記憶裏搜尋了一番,沒找到什麽線索。


    徐顏從安冉懷裏抬起頭,她剛剛就注意到了安冉身邊還有個高大帥氣的叔叔,叔叔長得很帥,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徐顏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叔叔,他盯著人的視線,徐顏不喜歡。


    徐顏被爸爸給寵著,喜歡和討厭都表現在臉上,她抓著安冉的手,就打算把人往爸爸那裏帶,想離這個一直盯著她仿佛不懷好意的叔叔遠一點。


    言默注意到徐顏臉上那點變化,小家夥臉頰鼓起,似乎不太喜歡他的樣子。這就奇怪了,他還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就盯著小家夥看了兩眼,小家夥就好像不太喜歡他的樣子。


    “安冉,這個小可愛是誰,你不給叔叔介紹一下嗎?”言默叫住了打算走的安冉。


    安冉尋著聲音回頭,叔叔帶她來這裏的,她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徐顏不太喜歡言默,小孩子的喜惡總是這樣明顯和直白。


    “這是徐顏,顏顏,他是我叔叔。”安冉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道。


    徐顏扭頭小嘴巴抿著,眼睛裏分明閃爍著對陌生人的一點小戒備。


    但言默卻直接蹲了下去,蹲在徐顏麵前,甚至他還伸出了手,非常紳士禮貌地和徐顏道:“你好,徐顏,我叫言默,很高興認識你。”


    還從來沒人這樣和徐顏說過話,徐顏記得爸爸說過,別人的善意不能隨便無視。


    徐顏小手伸出去,握住了言默的手。


    “你好!”小家夥聲音宛如天籟,言默聽著隻覺心頭軟軟的,想立刻把眼前這個極其可愛的寶寶給摟進懷裏。


    言默鬆開手,他嘴角笑意溫柔,忍著心底那點小衝動,知道不能那樣做,會把孩子給嚇到。


    兩個小家夥牽著手往湖邊走,湖邊修了有圍欄,所以不用擔心孩子們會掉下去,而且徐擇會隨時看著他們。


    湖邊有沙堆,沙堆裏很多玩具,安冉年齡雖然比徐顏大很多,可她過去都是在自家莊園裏,就沒有出來過,小孩子們玩的遊戲,安冉基本很少有觸及。


    甚至於一些玩的,還是徐顏教安冉,年齡沒有成為孩子們的阻礙,兩個小家夥玩得很開心。


    徐擇站了起來,他看向迎麵走來的言默,兩年多沒見,這人似乎和過去有了些變化,盯著人的目光雖然還是溫柔中帶有銳利的穿透感,但不像之前那樣還有一種高高在上。


    看到言默,徐擇下意識想起另外一個人,他知道當初的那個視頻會給傅銘傑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就是不知道兩年過去了,那些影響好了些沒有。


    徐擇在心底微笑,估計是沒好的。


    因為前段時間這個國家才勉強穩定下來,因為傅銘傑的一些列動作,現在的新政府廢除了上下等人這種階級劃分規則,甚至有曾經的下等人進入政府重要部門,所有的機器人都被銷毀了,那些沒有工作的人們,漸漸的有了許多工作機會。


    一切都在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


    “你姓……徐?”言默剛剛從安冉那裏知道了徐顏的名字,在聽到徐這個姓的時候,言默隻覺得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嗯。”


    “那你名是?”言默想要是眼前貌美的青年叫徐擇的話,那他還真不得不懷疑兩人就是同一人,隻不過是換了張臉。


    徐擇知道言默在想什麽,他微笑,笑容淡然:“徐北,北方的北。”


    言默頓時失笑,隻覺得剛剛心頭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你和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很像,那個人也姓徐。”兩人除了臉意外,周身氣質,還有微笑,都如出一轍。


    言默心底清楚這兩人不會是同一人,隻是他自己的一種奢望而已。


    “冒昧問一句,你的孩子,或者你的妻子,她怎麽不在?”


    對於這個問題徐擇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當初安冉母親問的時候徐擇就已經想好了。


    “孩子是我領養的,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後來我就收養她了。”關於孩子和自己的身份信息,徐擇暗裏動了些手腳,別人想查是查不到什麽異常的。


    “是嗎?我剛是覺得你和她長得不太像。”言默銳利的眸光往徐擇眼睛裏看,企圖看出點什麽異常來,然後演技早就嫻熟的徐擇,不會露出任何破綻來。


    徐擇笑容加深了點,沒對此做回複。那邊徐顏揚聲叫他,徐擇轉過身走了過去。


    一大兩小一起蹲在沙堆前,每個人臉上都笑容明豔。


    看著陽光下臉龐幾乎透明的青年,對方一雙眼睛裏時候有粼粼波光,言默隻覺沉寂許久的心好像又有了波動的跡象。


    這種波動還是兩年多前的,他那是還以為不會再有那樣一個人。


    沒想到命運是這樣奇妙的事。


    之前那個人是傅銘傑喜歡的人,現在他遇到的這個人,言默仔細觀察過徐擇的手指,上麵沒有戴任何戒指,那棟湖邊的別墅,似乎裏麵也不見有其他主人的痕跡,言默想這大概是上天特意送到他麵前來的,既然是這樣他就不該將它給隨便無視。


    言默眼瞳微微眯起,心底有了個決定。


    徐顏玩了會,口渴了,拉著爸爸的手說:“爸爸,我想喝水!”


    徐擇起身表示他去屋裏拿水,離開片刻後徐擇回來,原本他蹲的地方已經讓另外一個人占據了,那人一身筆挺的製服,脫下的高檔外套放在一邊,似乎並不嫌髒,就放在欄杆上,然後對方卷起袖子,看起來不像是個會和孩子玩在一起的人,可就是那麽奇妙,頃刻間就和孩子們融入得很好。


    徐擇拿著水瓶過去,先是讓安冉喝了點水,隨後才讓他女兒喝,小家夥喝得急,流了些到下巴上,水流得快,流到了衣服裏。


    小家夥立刻拿手去擦,讓徐擇給捉住了小手。


    徐擇拿紙巾給女兒擦幹淨水,同時提醒她手上有沙子,徐顏乖巧得讓爸爸擦水,擦了後繼續蹲回去堆她的沙子城堡。


    她說這個城堡蹲好了,她還有爸爸,還有安冉就一起住進去。


    言默笑著問:“那叔叔呢?叔叔可以進去嗎?”


    徐顏撅起小嘴巴,搖頭:“你不能進去。”


    “為什麽?”


    “我們還不是朋友。”要是朋友,熟悉的人才能進去,徐顏用她的奶音一本正經地說,可愛的表情,讓人心底融化了一般。


    “那我會努力成為顏顏你的朋友的。”言默聲音跟著放軟,看得出來他在試圖討好徐顏。


    小孩子單純簡單,不喜歡很容易,喜歡也同樣同意,她看言默努力,對言默有了點好感。


    “你還得成為爸爸的好朋友。”徐顏補充道。


    “好。”言默想伸手去揉徐顏的頭發,注意到自己手上有沙子,伸出去的手拿了回去。


    徐擇就在一邊,看著女兒和言默間的互動,言默突然抬眼朝徐擇看去,那一眼別有深意,徐擇眸光微微一凝,就在那個瞬間他知道言默有什麽想法。


    同時他心底在想,怕是言默把他當成了某個人的替身,就是那個人是他自己而已。


    自己當自己的替身嗎?


    徐擇又想到了傅銘傑,不知道若是傅銘傑見到他,會不會像言默這樣。他女兒在外貌上和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像,最多他們會有懷疑,不會認為是真有什麽關係。


    傅銘傑應該不是那種會對人一見鍾情的,當初傅銘傑喜歡他,也經過了一段時間。那人以前情人就多,他離開後,怕是身邊有其他人。


    有沒有都跟他沒關係,徐擇的時間,這二十年的時間,他隻想好好地陪著徐顏,讓她健康無憂地長大。


    夜裏徐擇留安冉他們吃飯,徐擇沒有工作,所有的時間都是拿來陪他女兒,家裏的清潔,徐擇一周請人過來打掃兩次,飯這些則是徐擇自己做,做的時候徐顏會跟在一旁,小家夥特別黏爸爸,會幫著爸爸洗菜。


    徐擇就搬了小椅子放在碗槽前麵,徐顏人小,洗東西慢,不過徐擇不會催促,他教寶寶洗菜,讓寶寶學會勞動。


    和爸爸一起,做任何事在徐顏看來都是快樂的。


    安冉看不到廚房裏的情況,但她聽到裏麵的聲音,臉上流露出羨慕的表情,她特別羨慕徐顏,有這樣溫柔的爸爸,而她從出生起就沒有爸爸。


    家裏的人把她當成玻璃娃娃,因為她失明的關係,從小就不讓她做任何事,她走兩步路,都會有人時刻盯著,安冉眼眶微微紅了。


    言默陪著安冉,注意到安冉情緒突然滴落起來,言默輕輕握住了安冉的手,同時把人給抱著放到了腿上,他怎麽會不知道安冉為什麽突然就紅了眼光,別說安冉羨慕,他一個成年人,什麽都有,錢權富有,但似乎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在感情上意外的貧瘠。


    以前言默不覺得這有什麽,感情有什麽用,有錢不就好了嗎?


    在某個人的出現後,言默意識到了原來自己對於感情還有期待,那種曾經讓人不屑一顧的東西,現在反而讓他感到一種來自身體裏的渴求。


    想身邊能有個人,想在清晨醒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張明豔溫柔的笑臉。


    言默撫摸著安冉的背,安撫著安冉,他看向廚房裏兩個忙碌身影的眼神,充滿了勢在必得。


    吃過飯後言默帶安冉離開,徐顏玩了一下午,吃完飯時小腦袋就一垂一垂的,吃完後徐擇就抱他進房間睡了。


    在徐顏睡了後徐擇出門送安冉他們離開,安冉先走上飛行器,言默在後麵,在上去之前他突然轉過身,然後走向了徐擇。


    “我能夠追求你嗎?”言默一句話成功讓徐擇表情愣住。


    徐擇眨眨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麵前言默看著他的視線認真又專注,徐擇在沉默幾秒種後給了答案。


    他微搖頭:“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隨後換言默怔住了,言默立刻追問:“誰?”


    但徐擇卻沒給明確的答案,他當時心底晃過幾個名字,他穿越這些世界,那些深愛他的男人,也有傅銘傑的名字,倒不是徐擇在猶豫他到底喜歡誰,僅僅隻是剛好想到他們而已。


    “但你們好像不會在一起?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既然徐擇現在和他女兒住一起,不見其他人的蹤跡,那麽就證明他有很大的機會。


    另外這對父女,都這樣美好可愛,言默自己都能瞬間喜歡上,他想其他的人,也許也不會例外,他不想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可以的話,他想照顧和保護這對父女。


    “不早了,早點回去吧。”徐擇禮貌送客。


    言默笑著搖頭,他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那改天見。”


    言默走上飛行器,他站在窗戶邊一直看著下方的徐擇,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收回了視線。


    坐在椅子上,言默想到了他的朋友傅銘傑,自從徐擇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離開後,傅銘傑整個人比以前更加陰鬱低沉,有時候甚至從他身上看不到什麽鮮活的氣息。


    言默也曾經往傅銘傑身邊送過人,還專門找和徐擇長得相似的,然而那些人都被傅銘傑給推開了,言默也試圖去安慰過傅銘傑,畢竟人已經走了,活在那些過往中沒有意義,人始終得往前看。


    隻是不管他怎麽說,傅銘傑那裏都沒有變化,這段時間來傅銘傑狀態非常不好,從他身邊的人那裏言默了解到,傅銘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好好睡過覺,如同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一樣。


    雖然現代醫療技術發達,但也經不起這樣的透支。


    言默握拳手背抵著嘴唇,他知道傅銘傑會這樣的病根在哪裏,估計隻有那個人複活,傅銘傑才會好轉。


    想到這裏言默眸光微顫,他朝飛行器後方看,看不到已經離開的湖泊,還有湖泊邊那棟小房子,但那裏的人已經駐紮進了言默的心底。


    忽然的,言默心頭有個想法,他知道自己都能為那名青年輕易動心,換成是傅銘傑的話,也許同樣不例外。


    而且那個叫徐顏的女孩,言默不對比還好,一對比起來,他意識到為什麽之前覺得徐顏那張臉似曾相識,因為徐顏的下顎輪廓似乎和傅銘傑有些相似。


    然後又一個念頭冒出來,那個念頭一出現,言默自己都笑了。


    他想怎麽可能,怎麽都不可能。


    自己的感情和多年好友之間,言默麵臨著選擇。


    要是他追求徐擇,想必未來哪天傅銘傑肯定也會知道徐擇的存在,但是就這樣把人讓出去,言默又有些舍不得。


    他已經讓過一次了,這一次他不想再讓。


    說是這樣說,畢竟傅銘傑是自己多年好友,這份感情不是虛假的,言默身邊來往人不少,可始終沒變的朋友就是傅銘傑。作為朋友的,言默其實這兩年來一直都在想辦法希望傅銘傑能夠早點從失去愛人孩子的陰影裏走出來。


    照傅銘傑這樣夜以繼日地消耗下去,就算他體質再好,一天兩天沒問題,一個月兩個月可能也還好,但一年兩年,甚至更久,言默總覺得哪天或許就該在醫院看到傅銘傑了。


    其實現在傅銘傑也時不時在吃藥,像是一種自虐一樣,明知道熬夜傷身,卻還是不肯改。


    傅銘傑有時候會在想,要是他曾經沒喜歡上徐擇就好了,那樣就不會因為徐擇的離去,好像整顆心都跟著死了一樣。隻有投身於工作中,心底的那種無邊無際的孤寂,似乎才能得到一點緩解。


    言默從徐擇家離開後,直接去了傅銘傑那裏。傅銘傑還在公司,基本言默去找他,都是去公司,而不是到傅銘傑家裏,公司裏很多員工都下了班,傅銘傑還在辦公室裏,倒不是一直在工作,在公司總比在那個家裏好。


    那個家裏即便過去了兩年,傅銘傑還是能夠感受到某個人存在過的痕跡。傅銘傑偶爾會想起兩年多前的某一天,那一天他和徐擇去了一家嬰兒用品店,想在裏麵買些孩子的用品,結果當時徐擇突然肚子疼,然後徐擇說還有幾個月不用那麽急,等寶寶出生後再買也不遲。


    那會傅銘傑沒覺得那句話有什麽不對的,後麵回想起來,傅銘傑總覺得那個時候徐擇似乎知道了一些事一樣,傅銘傑知道那肯定不可能。徐擇在乎那個孩子,要是他能預知未來,預知到自己會出事,他不至於什麽都不說。


    徐擇的屍體最後找到了,隻是被燒地麵目全非,同時他們的孩子,原本放在玻璃瓶裏的孩子,則不直到去了哪裏,通過對那具屍體的檢查,那個人確實是男性,而且是能懷孕的男性,徐擇沒有父母,無法做dna信息比對。


    能夠懷孕的男性,傅銘傑相信這個世界恐怕很難再找到第二個。所以那具燒黑的屍體,傅銘傑沒有絲毫懷疑過。他不知道有個機構在做人體試驗,在男性身體裏移植女性的器官,讓男的能夠像女人那樣懷孕。


    隻是這項試驗以失敗告終,包括那名頂替徐擇的人,也是其中一個失敗品,那個孩子,在懷上後沒一個月就死了。


    傅銘傑不知道這些,因為視頻裏親眼看到徐擇被剖開肚子,並且拿出血淋淋的孩子,而且也沒有其他更有力的線索證明那不是徐擇,在他眼裏,徐擇和他的孩子都死了。


    傅銘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一雙深暗的眼瞳,似乎周圍的光芒無法融入進去。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叩響,傅銘傑站著沒動,他知道這個時候誰會來這裏,除了言默意外不會有其他人。


    言默推開門走了進來,和之前的好幾次差不多,他來的時候傅銘傑背對著他。


    言默往屋裏走,走到傅銘傑身旁,他和朋友並肩而站,也眺望著遠處的天際線,霞光細微,色澤暗淡,靠近傅銘傑身邊,言默能夠切身感受到來自對方身體的一種沉暗和冰冷。


    如果喜歡上一個人會讓人有這種境遇,言默突然覺得他還是被愛上某個人的好。雖然那個人讓自己非常心動,但冥冥中言默有種預感,可能不管自己做什麽,對方都不會喜歡自己。


    明明人就在自己咫尺之間,就是那麽奇怪,言默覺得自己伸手碰觸不到對方。


    言默還很少做這種自打臉的事,他剛和人說了要追求對方,轉頭就在打退堂鼓,說起來真不像是他的性格。也沒辦法,一個前車之鑒就在他身邊。


    “你這兩天是不是又沒怎麽吃飯?”言默朝傅銘傑那張瘦得快脫形的臉,這人眼圈深陷,眼底一片青色,尤其是那雙眼睛,變得好像任何光都進不去了一樣。


    傅銘傑沒出聲,他盯著窗戶外的虛空裏,像是人在這裏,思緒已經離開了。


    “人已經走了,你不能總是停留在過去,哪怕這個天炸了,該過的生活還是得繼續。”


    “銘傑你應該試著把視線轉出來,放到其他地方。”


    這樣的話言默說過很多次,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老年人一樣愛嘮叨了。


    他其實也不想這樣,可是每次看到傅銘傑這個樣子,就覺得想把人從過去的悲傷中給拉出來。


    言默嘴唇微微張開,看起來似乎還有話說,湧到舌尖的話在傅銘傑肅穆冷峻的臉龐上定格後,轉瞬停了下來。雖然那名叫徐北的青年和曾經的徐擇很像,可終究不是同一個人,他往傅銘傑身邊送過外貌有七八分像的,都沒能讓傅銘傑動心過,言默忖度了片刻,決定還是不讓傅銘傑知道徐北的存在。


    要是他們能意外偶遇,那就是命運的安排,不該由他來主動。


    “我今天遇到一個人,那人收養了一個兩歲多的小女孩,父女兩都特別可愛漂亮,我挺喜歡的,倒是想追一追,你覺得怎麽樣?”言默嘴角噙著淺淺的笑。


    聽到兩歲的女孩這個話,傅銘傑神色有了動容,若是他的孩子沒出事的話,估計這會也有兩歲了,也許同樣是女孩。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寶貝。


    傅銘傑轉眸看向言默,言默眼底似有一簇光,顯然那對父女估計是真的長得不一般。


    “如果隻是玩玩,就別隨便去動別人。”以前傅銘傑是不會對言默的私事置喙什麽,現在他下意識就提醒了言默一句。


    “那算是我第二個動心的人,第一個……”言默語氣微微一頓,“你不說我也知道,所以還不確定,我也怕自己隻是一時心血來潮。”


    傅銘傑斜視著言默,對於他口中提到的父女,沒有多少好奇心,他了解言默的性格,這個人很難收心。


    把視線從過去轉出來?傅銘傑不是沒努力過,但根本不行,就算是過去了兩年,那天看到的那個視頻,幾乎每一個畫麵都深深映在了傅銘傑的腦海裏,他根本無法忘記。


    傅銘傑一直以為自己握有這麽大的權勢,就無所畏懼了,那個事成功讓他明白,他是有多麽可笑和無力,連喜歡的人還有他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這樣的自己,傅銘傑覺得自己不配重新擁有光明,他就該一直活在過去,承受失去愛人和孩子的痛苦,承受著良心上的譴責。


    徐擇還有孩子是因為他而死的,對方憎恨他,為了報複他,讓他痛苦所以將徐擇他們給殺害。


    他不能離開,隻能在無邊的痛苦中沉溺。


    言默看傅銘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勸慰的話傅銘傑還是沒聽進去,讓傅銘傑和那對父女見麵?言默直接打消了這個觀點,若是見了,可能青年臉上的溫柔的微笑就會消失,言默向來自我慣了,但在這裏卻為青年著想。


    言默邀傅銘傑去外麵吃飯,這幾年裏傅銘傑身邊最親近的朋友就是言默了,其他人想接近傅銘傑,都讓他周身那股駭人的冷意給嚇退了。


    兩人離開公司,去了家餐廳吃飯,傅銘傑沒多少胃口,勉強吃了一些,言默知道傅銘傑改變的飲食習慣,點的菜都是清淡的,不會點那種紅色的,傅銘傑隻要看到紅色肉菜,直接會反胃。


    吃過飯後時間還早,言默又拉傅銘傑去酒吧坐坐,他心裏有個打算,想把傅銘傑給灌醉,然後往他床上送個人,這個人在徐擇離開後,身邊男女都沒有,言默是真擔心傅銘傑。


    然而傅銘傑喝不醉,哪怕喝吐了,也沒有醉。


    他去洗手間吐,言默跟了過去,靠在門口言默看著彎腰撐在洗手台邊嘔吐的傅銘傑,他搖了搖頭同時歎了聲氣。


    言默把傅銘傑給送回家,本來傅銘傑想回公司的,讓言默給阻止了,傅銘傑回到家裏,將自己扔在沙發上。


    窗外天色漆黑,已近深夜,傅銘傑就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徐擇還有他們的孩子,那是個極其可愛的小女孩,女孩看到傅銘傑後,朝他跑了過來,傅銘傑蹲下了身,伸出雙手將女孩給抱進了懷裏。


    身後的徐擇微笑著緩緩走上來,傅銘傑抱著他們的孩子站起身,他聽到徐擇說“我回來了”,他又聽到孩子奶音軟糯,脆生生地叫他“爸爸”。


    “爸爸!”傅銘傑從睡夢中驚醒,耳邊似乎還有那道聲音。


    孩子叫他爸爸的聲音,傅銘傑脖子往左右轉,似乎在找他的孩子,然後視野裏一片空寂,整哥偌大的房子除了他自己這個活物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


    傅銘傑把臉緩緩埋進雙手裏,胸口再次抽疼起來,那種疼痛紮根在他的骨頭縫裏,讓他呼吸一下好像渾身都疼得不得了。


    傅銘傑猛地起身,拿了兩片止疼片直接幹呑下去,止疼片藥效不會立刻就起來,於是疼痛鑽進傅銘傑的四肢百骸,他咬緊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過了許久,疼痛感緩了一些,傅銘傑從沙發上起身,他往臥室走,走了兩步,眼前驟然一黑,他身體猛地搖晃,險些直接栽倒在地上,抓著沙發靠背,傅銘傑躬著背喘息著。那股眩暈感好了一點後,傅銘傑去了臥室。現在天氣已經涼了,不過傅銘傑還是拿的冷水洗澡,他需要用冷水ra讓自己冷靜冷靜。


    洗過澡後傅銘傑穿上睡衣,腦袋密密麻麻地針紮一樣疼著,傅銘傑揉著太陽穴,他想到剛剛的那個夢,都是夢境是假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傅銘傑卻想把它當真。


    他們的孩子是個女孩,他愛的人也沒有死。


    他們回來了,他們一起回到他身邊來了。


    傅銘傑思緒一下子就跳到言默那裏,言默說他認識了一對父女,孩子兩歲左右,傅銘傑有種猜測,那多半是言默故意找來的,說不準那個父親就和徐擇長得很像。明知道是假的,傅銘傑突然間卻想去看一看。


    看一眼,斷了自己的念想也好。


    傅銘傑笑了起來,他早該沒有念想才對,卻還是有點奢望,甚至他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奢望最終會變成失望。


    隻是突然就想去看看那個小女孩,若是他的還是沒死的話,也許也能跑能跳,能叫他爸爸了。


    傅銘傑沒有直接向言默詢問那對父女的住址,他找了人暗裏跟了言默幾天,很快就有信息反饋回來,沒有讓人拍攝照片,在知道的第二天傅銘傑就一個人單獨乘飛行器過去。


    不是在小屋前的空地降落,而是在隔了一些距離的地方悄無聲息停下。從飛行器裏走出來,傅銘傑穿過一片樹叢,很快他站了一塊山坡上,旁邊剛好有棵樹擋住了傅銘傑的身影,但因為他在高處,視野開闊且明朗。


    視線裏一個白色的小別墅坐落在湖泊邊,湖水湛藍,波光粼粼,折射出美麗的光線。


    有幾麵牆壁都是落地玻璃窗,透過玻璃窗傅銘傑能夠隱約看到屋裏的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兩個人,其中那名青年蹲著身給小孩穿外套,穿好後他又給人扣衣扣,大概二十多分鍾後兩人手裏拿著些東西走出了門,傅銘傑跟在他們身後,隔得有些距離,所以看不清兩人的具體長相,隻是鬼使神差的,傅銘傑的身體就跟了上去。


    那對父女走得不遠,就在小屋的右邊,那裏有一個花圃,花圃裏栽種有許多花苗,兩人到了花圃裏,小孩坐在小板凳上,和她爸爸開始除草。


    傅銘傑一直安靜地看著,那一刻時間似乎漫長又快速,他又往前靠近了一些,站在了能夠看清兩人臉龐的地方。


    青年側身對著他,傅銘傑凝視著青年的側臉,而當對方抬起頭和他女兒說話的時候,傅銘傑得以看清青年的正臉。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兩張臉,可就是那麽奇特,傅銘傑覺得那裏的人就是他曾失去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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