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確定不是同一個人，但當楊延親上徐擇時，竟然恍惚中有種在親過去那個人的感覺。麵對徐擇的掙紮反抗，楊延一隻手就摁住了。
他捏著徐擇下巴，然後抵開徐擇的嘴唇，在那一刻，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的w，都讓楊延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眼前那雙驚愕瞪著自己的眼睛，雖然不是楊延熟悉的桃花眼，可裏麵升起來的憤怒，比那種淡漠的平靜讓楊延更開心點。
楊延知道這樣不對，這個人不是徐擇，他不該做這種事，可是他控製不住，他身體裏那頭野獸已經衝破了鐵籠，它在嘶吼咆哮。
楊延的力氣非常大，扣著徐擇的手腕跟鐵鉗一樣，甚至讓徐擇覺得自己骨頭快被對方給捏碎了。男人黑瞳深處可怕駭人的火焰在燃燒，那種火焰讓徐擇產生一種錯覺，他要是再不阻止，火焰會把他還有楊延都給燒起來。
徐擇暫時分辨不出來楊延是不是認出他來，無論楊延因為什麽原因跑到他這裏來，還二話不說就親上來，徐擇對楊延沒有喜歡，被人這樣摁著，徐擇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強烈的冒犯感。
他掙脫不開男人的束縛，可不表示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他現在的這具身體不是以前那具懷了孩子的柔弱的敏，感的身體。
當嘴唇在楊延的激烈攻勢下隱隱泛麻時，徐擇眼瞳驟然一淩，跟著他猛地合上牙齒。
嘶！突如其來的銳疼讓楊延幾乎倒抽了一口氣，也正是因為這個沒預料的發展，讓楊延不得不停下來，嘴巴裏鐵鏽味頃刻間蔓延，甚至有一縷鮮血沿著楊延的嘴角逸出來。
楊延詫異地愣住，他抹了把嘴角，這裏的走廊沒有燈，隻有數米開外的路燈暈暗的燈光灑落過來，但即便如此楊延還是敏銳看清了指尖的那抹猩紅。
徐擇直接猛地一口咬破了楊延的舌，頭，鮮血在楊延嘴裏冒出，他偏過頭吐了一口血水出來，抬起頭楊延和徐擇那雙盛怒的眼眸對上。
不知道為什麽，哪怕被拒絕，被咬傷了舌，楊延心頭卻異常高興。
楊延彎著唇，他剛開口想和徐擇說點什麽，徐擇握緊的拳頭已經追了上來。
那一拳狠砸楊延臉上，砰一聲悶響，毫無防備的楊延被打偏了頭。又被咬又被打，換了任何人，估計這會都要發火了，可楊延沒有，不僅沒有，他甚至滿臉歉意，甚至態度異常誠懇地向徐擇道歉。
“對不起！”楊延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壁後，他說道。
徐擇看楊延的眼神，完全就跟在看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樣，他嘴唇和舌尖都麻麻的，嘴巴裏全是另一個男人侵略意味濃烈的氣息，那種給徐擇一種極度不舒服感。
哪怕他從楊延微笑的眼瞳中察覺到隱藏在深處的悲傷，但被，強迫這個事，無論對象是誰，都讓徐擇厭惡。
楊延知道徐擇討厭他，換了其他人，突然被人強w，會好脾氣才不正常。
“對不起！”楊延又重複道歉。
徐擇不想聽這個人再多說一個字，他轉過身就走，剛走了兩步，身後楊延的一句成功讓徐擇停下了腳。
“小擇的父親叫徐擇，也可以說是小擇的‘母親’，我愛人是名男性，但他卻能夠懷孕，小擇是他生的。”楊延沒有動，他深黑幽亮的眼睛盯著背對著他的徐擇，徐擇背影俊拔，他的背影和‘徐擇’很像。
在這之前的幾天時間裏，楊延都去找過心理醫生，然而醫生的疏導對楊延不起作用，或者說起不了什麽作用。
楊延的手腕上於是又多了好幾個煙頭燙出來的傷疤，醫生給楊延建議，既然他的心理問題是因為徐擇的意外出現而導致的，那麽醫生建議楊延和徐擇開誠布公談一談，如果楊延想讓病情好轉的話。
楊延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恢複正常，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寶寶。
他的情緒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寶寶，寶寶雖然小還不知道太多東西，但他卻清楚爸爸最近有點不對勁。
所以楊延就在這天找到了徐擇這裏來，會直接摁著徐擇就親上去，其實是楊延想讓徐擇討厭自己，這樣一來那雙眼睛裏都是憤怒，麵對憤怒冰冷的眼瞳，楊延好像才有那麽點勇氣，把壓在心裏許久的話給說出來。
看到徐擇停下腳，並且緩緩轉過身，楊延神色裏透出絲感激。感激徐擇願意聽他的故事。
楊延說的那些，作為當事人的徐擇全部知道，他想他應該問點什麽，這樣才好偽裝一下自己不知情，但漆黑夜色中，徐擇心底滋生了一點東西出來。
看得出來楊延是想向他傾訴，徐擇轉過身，一個字沒多說，安靜當他的傾聽者。
“謝成洲，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幾天前和你見過麵，他口裏說的那個叫徐擇的人，也就是我的愛人。”走廊旁邊有椅子可以坐，楊延走過去他身體微微晃了下，抓著扶手坐下，黑暗的夜色掩蓋了楊延彎曲的手指，還有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楊延坐著，另外一邊徐擇站著，兩人之間隻有幾米遠，但就是這幾米，誰都沒有踏足過去。
“我是同性戀，我愛人和我性別一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沒想到，他居然能懷孕。”楊延緩緩拉開話匣子，回憶過去。
“中間我們分開過一段時間，後來見麵我才得知到他懷了我的孩子。”
“他本來是想打掉孩子的，可是他的身體不好，打掉孩子可能會有危險。當時我就讓他把孩子生下來，我那個時候完全沒想到，原來生下那個孩子，會以他的生命為代價。”
楊延省略了拿一千萬換孩子的事。
楊延說的每個細節徐擇都知道，他目光裏的憤怒散開，冷意也散開，變為一種平靜，無波無瀾的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卻更加反襯著他的內心有多麽得不平靜。
楊延低垂著頭，他兩隻手緊緊扣在一起，指骨被扣地發疼，但楊延還是沒有選擇放開。他沉浸在自己敘述的故事裏。
“他懷了孩子後，我們同居了，我請了阿姨過來專門照顧他的起居，我那時真的太天真，以為那樣就可以讓他和寶寶都能夠平安。”
“他生產那天正好是期末考最後一科，考試沒結束時他突然肚子疼，衝出考場給我打電話，接到電話後我匆匆跑過去，結果中間還是耽擱了一些時間。”
“我後來總在想，要是我提前就安排人時刻都跟著他，就能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是不是他就不會出事？是不是生了寶寶後，他就不會走。”
越往下說，楊延聲音愈加哽咽，到後麵他臉上無聲淌下了淚水。
淚水滴落在他手背上，滾燙的淚水，燙得楊延雙手都控製不住地顫抖。
微張開唇，楊延緩緩呼吸了幾口氣。
他揚起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徐擇，他微笑，笑容裏隻有苦澀和悲涼。
“他離開後的兩年多，你突然出現了，你們兩的名字居然一樣，你身上有些地方和他很像，導致我偶爾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回來了一樣，回到我身邊來了！”楊延眼底燃起細微的火光，但那光持續的時間不久。
楊延的這個故事讓人感動，他高大的身軀坐在走廊上，整個人姿態由過去的強勢霸道，突然就透出股濃烈的可憐脆弱。
徐擇想但凡自己心再熱一點，就會走過去表示同情了。
可惜啊，徐擇心很冷。
而且十年已經過去了兩年多，剩下的七年多也就是眨眼間而已。
徐擇聲色平淡：“我不是他，不是你的愛人。”
楊延眸底光重新暗淡下去，他彎起唇說：“我知道。”
“那你和我說這些，隻是因為想傾述？”徐擇完全將自己摘離出去，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問楊延。
楊延從長椅上站起身，他朝徐擇走去，對上徐擇隱隱戒備的眼神，楊延在距離兩三米的時候停住。
“因為你的出現，導致我現在時不時會產生錯覺，以為你或許就是他，我明知道你不是，可總是忍不住。”楊延將袖口往上移了點，衣袖下被遮掩的多個猙獰可怕的煙疤暴露出來。
看到楊延居然有自殘行為，徐擇心中微微一震。
“我倒不是怕疼，反而疼痛能夠幫助我抑製燥鬱的情緒，我不想這種情況嚴重下去是因為小擇，為了小擇我得盡快恢複正常。”
楊延眼眶裏還有淚水，但情緒已經相比剛才穩定了不少。
徐擇不傻，聽楊延這些話基本猜到楊延這次突然來找他是有事情需要他配合。
“你想我做什麽？”徐擇問，如果他力所能及的，他會幫忙，原因和楊延的一樣。
“我希望你離開，不要再回這裏，去哪裏都好，不要出現在我和小擇麵前。”楊延說出他的要求，徐擇可能不知道，就這一句話，需要他多少的力氣，他感到渾身無力。
不等徐擇做出回複，楊延加上補充信息。
“我查過，你父母雙亡，高城他們也是你剛交往沒多久的朋友，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換個城市對你來說不是多困難的事。”
“你開個價，多少都可以，一千萬，兩千萬，甚至一個億，我都給。”
“隻有一個條件，你立刻離開！”
楊延深深凝視徐擇的眼。
徐擇抿著嘴唇，像是在認真考慮。
“要是我要十個億，你給嗎？”徐擇略微抬下顎問。
楊延沒有猶豫，點頭：“我給！”
徐擇笑了，搖頭笑出了聲：“錢我不要，我自己有錢，我更喜歡花自己賺來的。”
看到楊延表情有些變化，大概以為徐擇不肯離開，徐擇接著道：“不過你放心，我會離開的，本來我也有打算到處走走，一直待在一個地方，未免太浪費光陰。”
“但我也有個條件！”徐擇淡眸淡色。
“什麽條件？”不管徐擇提出的是什麽，楊延都會滿足他。
然而徐擇提出來的條件可以說相當好辦到，甚至於說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幫楊延。
“我和小擇約了下次見麵，正好借著見麵的機會，我會和他提我旅遊的事，也省了你一些解釋。”看起來徐擇相當替楊延著想。
楊延很感激，舌尖還有被徐擇咬出來的傷口，傳來的疼痛提醒楊延剛才他對徐擇做過什麽。
“徐擇，謝謝你，非常感謝你。”楊延十分誠摯的道歉。
“謝就不必了，你隻要以後照顧好小擇就行。”徐擇也沒其他要求。
楊延點頭：“這點你盡管放心，他是我楊延唯一的孩子。”
“這以後，都不會有人能夠替代他的位置。”
楊延知道徐擇是真的關心他的孩子。
“我想你應該沒有其他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徐擇料定楊延來就是為這個事，至於剛剛楊延突然親上來，楊延和他道歉了，態度很真誠，加之楊延明確表示希望他離開，這話不是謊言。
為了寶寶，徐擇可以把楊延一時的情緒失控導致冒犯到他的事給忽略。
轉過身徐擇從楊延麵前離開，雖然這裏是他所住的小區裏，但他沒有向朋友那樣將楊延給送出小區。
哪怕徐擇喜歡寶寶，可寶寶的爸爸楊延，他們頂多算見過幾麵的陌路人。
回到家裏，徐擇將自己身體往沙發上扔，坐在沙發上他腦袋後仰，直接靠在了沙發背上，閉上眼徐擇沉沉呼了一口氣出去。
他突然在想要是一開始有了這副身體後，他就直接離開這座城市，徹底從楊延和寶寶的視線裏消失，是不是就不會有眼下這些事了。
徐擇揚唇笑笑，因為他清楚沒有什麽假設或如果。
這樣也好，這樣挺好的，他肯定得離開，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天夜裏徐擇在沙發上坐了許久，才回臥室躺下睡覺。
睡夢中，徐擇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過去的夢，他夢到自己躺到手術台上，醫生拿著手術刀往他腹部劃拉出一條血口，然後醫生從他身體裏抱出一個沾染著鮮血的寶寶。
徐擇想伸手去觸摸寶寶，身體打了麻藥，導致手臂無法抬起來。
醫生抱著寶寶往外麵走，不是去給寶寶洗澡，而是往手術室外走，徐擇張開嘴想叫住人，但醫生越走越遠。
徐擇從夢魘中驚醒過來，睜開眼他整個人顯得恍惚，他先是朝門口方向看過去，知道自己不是在產房，而是在自己家裏。
他低垂眼眸，掀起睡衣下擺往腹部看，腹部一片光滑平坦，上麵沒有任何疤痕，徐擇重重閉上眼，幾秒鍾後緩緩睜開。
將台燈打開，徐擇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多。
腦袋有些微的脹疼，徐擇沒有立刻躺下重新睡，他翻開手裏的相冊，翻出了寶寶的照片，這是幾天前他陪寶寶去海洋館，在出了海洋館後，到旁邊的小公園裏照的，照片裏寶寶笑顏純潔燦爛，大概這個世界上都不會有比寶寶的笑臉還要好看的事物了。
盯著寶寶的照片看了許久，放下手機徐擇關了台燈重新閉眼，入睡卻比他想難點，有困意，但就是睡不著。
到四點多的時候徐擇才睡過去，第二天七點多醒來。
醒來徐擇在手機上查看機票，他離開不需要帶多少行李，幾件衣服就行，他個人的存款雖然不算特別多，但足夠他一個人用一段時間了。
徐擇買了一張本周六的機票，打算在那天離開。關於離開的事，徐擇暫時誰都沒有說。
而周四的這天，徐擇和寶寶聯係上，自然提前和楊延說過。
徐擇有車，他開車過去接寶寶，本來以為楊延不會跟著，結果楊延取代了保鏢的位置，牽著寶寶走出來。
遠遠看著一大一小從不遠處走過來，兩張相似的臉龐，而無論大小都喜歡著徐擇，如果這會他把一些事實給說出來，徐擇相信楊延肯定會接受，然後那個小家會沒有任何阻礙地接受他。
在那個家裏，他們會生活得幸福而美好。
楊延的燥鬱症——楊延因情緒失控，而用煙頭燙傷自己，徐擇大概了解了一下，這種情況可能是燥鬱症，不太能控製情緒，楊延的病症會得到緩解，或者該說會立刻痊愈。
而寶寶，他會得到兩個爸爸的完整的愛，不隻是一份。
看著兩人迎麵走來，徐擇搖頭打斷心裏的想法，他推開車門走下車，目光先是和楊延對視，那雙眼眸是柔和的，徐擇目光往下，看向寶寶。
寶寶當即掙開了楊延的手，朝徐擇跑過去。徐擇停下腳蹲在地上，伸出雙手摟住寶寶。
寶寶又見到徐擇，開心得不得了，聲音清脆地喊了聲“叔叔”，跟著他在徐擇臉上親了大大的一口。
“叔叔我們今天去哪裏玩啊？”小家夥開心地問。
“我們去動物園看熊貓好不好？”
“熊貓？好，我喜歡熊貓，它們特別可愛。”寶寶在徐擇懷裏手舞足蹈地說。
徐擇視線越過寶寶同他身後的楊延對視了一眼，似乎這人看著瘦了很大一圈，眼睛底下更是透著股青色。
“你和寶寶坐後麵，我來開車。”楊延看寶寶黏徐擇，表示他開車。
關於誰開車這個徐擇沒和楊延爭，這沒有什麽好爭的。
楊延在前麵開車，寶寶和徐擇在後麵說話，寶寶問徐擇動物園裏都有些什麽動物，有沒有獅子，有沒有長頸鹿，有沒有孔雀等。徐擇溫柔笑著回都有。
“那猴子有沒有？”寶寶大眼天真而明亮。
“有啊，有很多。”
“那它們會不會抓人啊？”寶寶小心翼翼地問。
徐擇握著寶寶的小手，道：“不會，它們住在屋子裏，抓不到人。”
“我不怕它們，我也會保護叔叔和爸爸的！”小家夥說到這裏立刻挺起了他的小胸脯。
“是，我們寶寶特別厲害，是個勇敢的男子漢。”徐擇表揚寶寶。
寶寶笑顏明燦。
前麵開車的楊延聽著後麵兩人的談話，和那兩人微笑的臉不同的是，楊延臉上沒有笑意，甚至顯得異常凝重。
因為他知道這次是寶寶和徐擇的最後一次見麵，這次過後徐擇就會離開。徐擇答應過他會走，楊延相信徐擇會信守他們之間的承諾。
汽車安靜行駛，楊延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車後那兩人的相處，真的看起來像父子一樣，就是楊延和寶寶之間，可能都沒這麽親密無間。
要是青年不叫徐擇，要是青年身上沒有他過往愛人熟悉的一些東西，楊延想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青年給留下，讓青年能夠一直陪著他的寶寶，陪著小擇長大。
然而楊延做的那些設想都是虛妄的，他因為看到徐擇身上某些氣質和行為越來越像寶寶的父親，他怕再接觸下去他會忍不住。
那天夜裏的那個吻，在那之後楊延都記憶猶新，總會時不時回憶。然後楊延突然冒出一種可怕的念頭，那種念頭是如果他真的把這個徐擇當替身，甚至移情別戀，他居然覺得這個徐擇會不會也像那個一樣突然離開。
哪怕隻是一時的念頭，楊延也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再發生了。
楊延本來車速開的慢，這樣一來就能延長和徐擇待一起的時間，現在他緩緩提了點速。
汽車不多時來到動物園外，買了門票後三人走進去。
本來寶寶是牽著徐擇的手，後來他停住腳，轉過頭等落在後麵的楊延。
“爸爸，快點！”寶寶呼喚楊延，讓楊延快點。
楊延大長腿幾步就邁了過去，他看著寶寶的眼神更糅了春水一樣柔暖：“怎麽啦？”
“爸爸我牽著你，你不要走丟了。”寶寶出口的話讓徐擇和楊延都驚訝，可寶寶一臉認真的模樣，好像真的一不注意，他楊延爸爸就會丟了似的。
寶寶左手牽著徐擇，右手拉著他爸爸，寶寶則站在中間，那一幕，在那一刻異常祥和。
三個人，無論是兩個大人，還是小寶寶，都是顏值超超高的人。兩個大人身高腿長，身體峻拔，不像大多數人那樣背脊微微的躬著，行走間氣質讓人挪不開眼。而中間的寶寶，雪白柔嫩的皮膚，漂亮的五官，精致的就像洋娃娃，寶寶有一雙桃花眼，他眨著大眼睛，臉上布滿笑容，東看西看，對周圍非常好奇，不少看到寶寶的人都發出了好可愛的聲音。
那三個人牽手走在一起，儼然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有人偷偷拿手機出來偷拍，拍了後給朋友發過去，朋友立馬激動羨慕，並且遺憾自己沒有跟著去動物園，不然就能見到那三個大/小帥哥了。
關於周圍其他人的目光或者議論，幾人都沒去關注，往動物園裏麵走。
這一天徐擇和楊延陪著寶寶把每一種動物都看過了。寶寶腳走累了，不是徐擇抱著就是楊延摟著。
而中間寶寶看動物，徐擇看寶寶，而楊延則看寶寶和徐擇。盯著那兩人，楊延想若是‘徐擇’沒離開的話，若是眼前這個徐擇是他的徐擇的話，肯定和現在差不多。
當前麵的徐擇轉頭看過去時，楊延收斂目光。
動物園逛了三個多小時，中間停停走走，這才終於逛完。
逛完後也差不多到晚飯時間，從動物園出來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廳，幾人坐在餐廳吃完飯。
楊延讓徐擇點菜，徐擇拿過菜單，不是點他喜歡吃的，而是詢問寶寶喜歡吃什麽。點過後徐擇讓楊延看著再添點。
在楊延看菜單的時候，對麵寶寶和徐擇說他腳有點疼，顯然之前寶寶走久了，平時沒走過這麽久，所以會有點疼。
“叔叔給你揉揉。”徐擇說了後將寶寶兩隻小短腿拿到他腿上放著，也不介意寶寶的鞋子會弄髒他的褲子。
一邊給寶寶輕輕摁揉著，徐擇一邊詢問寶寶力道合不合適，會不會重了。
“不會，謝謝叔叔。”寶寶相當懂事，別人幫了自己，會主動說謝謝。
“不用謝。”徐擇微笑，他低垂著眼，眼睛溫柔注視著寶寶。
坐在他們對麵的楊延看著這一幕，看到寶寶臉上開心的笑，楊延想到接下來會有的離別，就心裏泛出點刺疼。
吃過飯後徐擇開車，楊延坐在後麵抱著寶寶，寶寶在他爸爸腿上坐著時，沒有和徐擇在一起時那樣活潑開朗，玩了半天寶寶累了，靠在楊延懷裏睡了過去。
徐擇將車開得異常平穩，透過後視鏡他瞥向靠在楊延懷裏的寶寶，他眸光深凝，像是怕再不多看，就再也看不到寶寶了。
卻是不會再看到了，今天過後他會離開，並且不會出現在寶寶麵前。
車子開到楊延的住處外，楊延抱著寶寶下車，寶寶醒過來，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被楊延放到地上，寶寶就搖晃著小身軀走向徐擇。
寶寶抱著徐擇的腿，仰頭不舍地說：“叔叔我不想和你分開。”
徐擇給寶寶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服，他彎腰蹲在寶寶麵前。
“叔叔其實有個事想和你說？”
當徐擇出聲說這句話時，一旁的楊延眸光略微閃爍，知道徐擇即將告訴寶寶的事，楊延竟是想阻止。
“什麽事啊？”寶寶還什麽都不知道。
“叔叔過兩天要離開了，準備去外地旅遊。”徐擇同寶寶柔聲道。
寶寶大眼睛眨啊眨，然後他抓緊徐擇的手：“我不要你離開！”
“可是叔叔機票已經買了，叔叔很久以前就想去旅遊了，叔叔為此還做了很多準備，如果不去的話，過去那些努力就白費了。”徐擇微笑著欺騙寶寶。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寶寶年紀小，可該懂的全部都懂。
“暫時不確定，不過我保證會很快，我也會給寶寶你寄我的照片，好不好？”
寶寶看起來想點頭，可突然他猛地搖頭：“不好，你不準走！”
寶寶用力抱著徐擇脖子不肯放手，他隱隱有種感覺，似乎這裏要是放手了，他的叔叔就會真的離開他。他不要徐擇走，他想徐擇和他住一起。
“爸爸，讓叔叔住我們家好不好，讓他和我們住一起？”寶寶看徐擇不改變注意，於是央求他爸爸，爸爸很寵他，他說的什麽事都會答應他的。
可這一次和過往不一樣，爸爸不僅不答應他，反而走過來將寶寶從徐擇懷裏給強行抱了出去。
寶寶嘴巴一癟，豆大的眼珠就在眼眶裏打轉，他看看爸爸又看麵前的徐擇，隻覺得爸爸是壞人，他隻是想和徐擇叔叔在一起，為什麽爸爸要阻止他。
“對不起，小擇，叔叔會盡快回來看你的，對了，我們可以電話視頻啊，那樣見麵也可以的。”徐擇手指在寶寶眼尾擦過，擦掉了一滴淚水。
寶寶特別好哄，聽說可以視頻見麵，瞬間就不那麽傷心了。
“叔叔你不能騙人，我們拉鉤！”寶寶這次主動伸出小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徐擇勾住寶寶的小手，和寶寶做下約定。
徐擇在離開前同楊延道了個別：“再見！”
楊延注視徐擇極其平靜的眼，似乎這次的分別真的隻是短暫的，轉天他們就能相見。
“再見，還有謝謝。”楊延謝謝徐擇這些天對他孩子的陪伴。
徐擇微笑輕搖頭。
他坐進車裏，隔著車窗和寶寶揮手，寶寶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哭腔：“叔叔再見！”
油門啟動，汽車開上街道，寶寶不會知道這次的分別就是永遠，他還在期待著不久後的下次和喜歡的徐擇叔叔見麵一起玩。
楊延抱著寶寶往徐擇離去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間毫無征兆的，一種巨大的空寂和失落湧上心頭，如同兩年前在醫院，他看到‘徐擇’在他眼前徹底閉上眼那一刻。
楊延身體微晃，那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是冥冥中有什麽在給他提示一樣，提示他離開的徐擇就是之前那個。
可是怎麽可能？他親眼看到徐擇死在他眼前，他親眼看著對方下葬剛剛走的徐擇楊延也找人調查過，沒有任何異樣的地方。
死而複生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穿越重新的事更不可能發生。
要真是這樣，楊延不相信徐擇能這樣狠心，將孩子給拋下。
所以那個人不是徐擇。
楊延就這樣讓最後的一點機會都在手上溜走了。
周日這天徐擇登上飛機，他將手機卡給取了扔進垃圾桶，哪怕是高城他們，徐擇也是說斷了聯係就斷了聯係。
他就是這樣冷心冷漠的人，高城身邊朋友很多，徐擇相信就算自己離開，很快會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另外高城在徐擇心裏的位置始終都比不上寶寶有重量。
這個世界，這個原本不屬於徐擇的世界，他最在意的人隻有寶寶一個，那個在他肚子裏陪伴他九個多月的寶貝。
飛機急速升空，徐擇看著窗戶外的藍天白雲，他在心裏和寶寶說：“對不起，還有再見了。”
這一次的再見，是永別。
當十年光陰終於過完，最後這天徐擇回到了寶寶所在的城市。
他找到寶寶的學校，站在學校外麵等著寶寶出來。
寶寶的身影很好找，最高瘦帥氣的那個，那雙漾著粼粼波光的桃花眼一出現，徐擇就認出了寶寶來。
已經長成男孩走出學校大門，當他從徐擇身邊經過時，隻是視線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過去太多年，小擇已經忘記了徐擇的相貌，僅僅覺得路邊路燈下站著的人挺帥的，比他爸爸還帥，他還一直以為自己爸爸是最帥的。
不過帥也和他沒什麽關係。
小擇往前走，走到一輛汽車旁停下。
司機下車給小擇打開車門，司機就是當初那名保鏢，保鏢覺得不遠處站著的人麵孔隱約有點熟悉，他眼睛看過去，但對方卻轉過身背對著他離開了。
應該是認錯人了，保鏢關上車門坐回到駕駛位。
汽車載著楊慕擇往當地最豪華的一家酒樓走。
另外一邊楊延同謝成洲一起開車在路上，今天小擇生日，所以幾人約著一塊給小擇過個生。
當汽車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一聲劇烈聲響，前麵意外發生一場車禍，似乎有人被一輛大卡車給撞飛了。
謝成洲在前麵開車，繞過車禍地點，從旁邊開過去，這樣的車禍時有發生，他們不至於停下車來看是什麽情況，有人會報警還有打急救電話。
當汽車緩緩經過車禍時，楊延轉頭往外麵看了一眼，這一眼楊延驚住了。
他立馬叫停了車，汽車還沒停穩楊延就匆忙推開車門跑下去。
當他來到被撞飛的行人身旁，雖然青年額頭滲出猩紅鮮血，但在一瞬間謝成洲還是認出來這個人是誰。
他大概怎麽都沒想到，時隔七年多，再次見到徐擇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周圍一片喧鬧嘈雜，但那個時候楊延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似乎什麽也看不到，他的視線裏隻有躺在一地血泊中的徐擇。
其他人都圍在一旁，沒人上前去動徐擇，怕二次傷害。
楊延蹲了下去，他哆嗦著手，想去試探徐擇的鼻息。眼前這一幕何其熟悉，十年前的某天，楊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離他而去。
十年後的這天，另外一個叫徐擇的，也用這種無法預料的方式在他眼前離開。
楊延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滯留，從徐擇身下的血流得越來越多，像是聚集成了一條血河，空氣中彌漫開濃烈刺鼻的血腥味。
楊延隻覺眼前突然模糊起來，他看不清地上躺著的人，他想離開這裏。
楊延想起身，渾身意外地僵硬。
汽車裏謝成洲也走了下來，撥開人群謝成洲認出了徐擇來，過去七八年，徐擇那張臉似乎沒什麽變化，如果沒有滿地的鮮血就更好了。
謝成洲走到楊延身旁，他將楊延給扶起來，楊延身體猛地一晃，然後淚水從他眼裏滾落出來，無聲砸在地上。
楊延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在哭，他隻覺得臉上有濕意，楊延伸手抹了把臉頰，看著指尖上的淚水，楊延卻突然笑了。
笑得無盡悲涼。
……
在最後時間來臨時，係統再次出現，它前來接徐擇穿越到下個世界。
看到寶寶已經長大，美好帥氣，徐擇對這個
他捏著徐擇下巴，然後抵開徐擇的嘴唇，在那一刻，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的w，都讓楊延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眼前那雙驚愕瞪著自己的眼睛，雖然不是楊延熟悉的桃花眼，可裏麵升起來的憤怒，比那種淡漠的平靜讓楊延更開心點。
楊延知道這樣不對，這個人不是徐擇，他不該做這種事，可是他控製不住，他身體裏那頭野獸已經衝破了鐵籠，它在嘶吼咆哮。
楊延的力氣非常大，扣著徐擇的手腕跟鐵鉗一樣，甚至讓徐擇覺得自己骨頭快被對方給捏碎了。男人黑瞳深處可怕駭人的火焰在燃燒，那種火焰讓徐擇產生一種錯覺，他要是再不阻止，火焰會把他還有楊延都給燒起來。
徐擇暫時分辨不出來楊延是不是認出他來，無論楊延因為什麽原因跑到他這裏來，還二話不說就親上來，徐擇對楊延沒有喜歡，被人這樣摁著，徐擇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強烈的冒犯感。
他掙脫不開男人的束縛，可不表示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他現在的這具身體不是以前那具懷了孩子的柔弱的敏，感的身體。
當嘴唇在楊延的激烈攻勢下隱隱泛麻時，徐擇眼瞳驟然一淩，跟著他猛地合上牙齒。
嘶！突如其來的銳疼讓楊延幾乎倒抽了一口氣，也正是因為這個沒預料的發展，讓楊延不得不停下來，嘴巴裏鐵鏽味頃刻間蔓延，甚至有一縷鮮血沿著楊延的嘴角逸出來。
楊延詫異地愣住，他抹了把嘴角，這裏的走廊沒有燈，隻有數米開外的路燈暈暗的燈光灑落過來，但即便如此楊延還是敏銳看清了指尖的那抹猩紅。
徐擇直接猛地一口咬破了楊延的舌，頭，鮮血在楊延嘴裏冒出，他偏過頭吐了一口血水出來，抬起頭楊延和徐擇那雙盛怒的眼眸對上。
不知道為什麽，哪怕被拒絕，被咬傷了舌，楊延心頭卻異常高興。
楊延彎著唇，他剛開口想和徐擇說點什麽，徐擇握緊的拳頭已經追了上來。
那一拳狠砸楊延臉上，砰一聲悶響，毫無防備的楊延被打偏了頭。又被咬又被打，換了任何人，估計這會都要發火了，可楊延沒有，不僅沒有，他甚至滿臉歉意，甚至態度異常誠懇地向徐擇道歉。
“對不起！”楊延舌尖抵了抵口腔內壁後，他說道。
徐擇看楊延的眼神，完全就跟在看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樣，他嘴唇和舌尖都麻麻的，嘴巴裏全是另一個男人侵略意味濃烈的氣息，那種給徐擇一種極度不舒服感。
哪怕他從楊延微笑的眼瞳中察覺到隱藏在深處的悲傷，但被，強迫這個事，無論對象是誰，都讓徐擇厭惡。
楊延知道徐擇討厭他，換了其他人，突然被人強w，會好脾氣才不正常。
“對不起！”楊延又重複道歉。
徐擇不想聽這個人再多說一個字，他轉過身就走，剛走了兩步，身後楊延的一句成功讓徐擇停下了腳。
“小擇的父親叫徐擇，也可以說是小擇的‘母親’，我愛人是名男性，但他卻能夠懷孕，小擇是他生的。”楊延沒有動，他深黑幽亮的眼睛盯著背對著他的徐擇，徐擇背影俊拔，他的背影和‘徐擇’很像。
在這之前的幾天時間裏，楊延都去找過心理醫生，然而醫生的疏導對楊延不起作用，或者說起不了什麽作用。
楊延的手腕上於是又多了好幾個煙頭燙出來的傷疤，醫生給楊延建議，既然他的心理問題是因為徐擇的意外出現而導致的，那麽醫生建議楊延和徐擇開誠布公談一談，如果楊延想讓病情好轉的話。
楊延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恢複正常，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寶寶。
他的情緒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寶寶，寶寶雖然小還不知道太多東西，但他卻清楚爸爸最近有點不對勁。
所以楊延就在這天找到了徐擇這裏來，會直接摁著徐擇就親上去，其實是楊延想讓徐擇討厭自己，這樣一來那雙眼睛裏都是憤怒，麵對憤怒冰冷的眼瞳，楊延好像才有那麽點勇氣，把壓在心裏許久的話給說出來。
看到徐擇停下腳，並且緩緩轉過身，楊延神色裏透出絲感激。感激徐擇願意聽他的故事。
楊延說的那些，作為當事人的徐擇全部知道，他想他應該問點什麽，這樣才好偽裝一下自己不知情，但漆黑夜色中，徐擇心底滋生了一點東西出來。
看得出來楊延是想向他傾訴，徐擇轉過身，一個字沒多說，安靜當他的傾聽者。
“謝成洲，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幾天前和你見過麵，他口裏說的那個叫徐擇的人，也就是我的愛人。”走廊旁邊有椅子可以坐，楊延走過去他身體微微晃了下，抓著扶手坐下，黑暗的夜色掩蓋了楊延彎曲的手指，還有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楊延坐著，另外一邊徐擇站著，兩人之間隻有幾米遠，但就是這幾米，誰都沒有踏足過去。
“我是同性戀，我愛人和我性別一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沒想到，他居然能懷孕。”楊延緩緩拉開話匣子，回憶過去。
“中間我們分開過一段時間，後來見麵我才得知到他懷了我的孩子。”
“他本來是想打掉孩子的，可是他的身體不好，打掉孩子可能會有危險。當時我就讓他把孩子生下來，我那個時候完全沒想到，原來生下那個孩子，會以他的生命為代價。”
楊延省略了拿一千萬換孩子的事。
楊延說的每個細節徐擇都知道，他目光裏的憤怒散開，冷意也散開，變為一種平靜，無波無瀾的平靜，可就是這種平靜，卻更加反襯著他的內心有多麽得不平靜。
楊延低垂著頭，他兩隻手緊緊扣在一起，指骨被扣地發疼，但楊延還是沒有選擇放開。他沉浸在自己敘述的故事裏。
“他懷了孩子後，我們同居了，我請了阿姨過來專門照顧他的起居，我那時真的太天真，以為那樣就可以讓他和寶寶都能夠平安。”
“他生產那天正好是期末考最後一科，考試沒結束時他突然肚子疼，衝出考場給我打電話，接到電話後我匆匆跑過去，結果中間還是耽擱了一些時間。”
“我後來總在想，要是我提前就安排人時刻都跟著他，就能第一時間送他去醫院，是不是他就不會出事？是不是生了寶寶後，他就不會走。”
越往下說，楊延聲音愈加哽咽，到後麵他臉上無聲淌下了淚水。
淚水滴落在他手背上，滾燙的淚水，燙得楊延雙手都控製不住地顫抖。
微張開唇，楊延緩緩呼吸了幾口氣。
他揚起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徐擇，他微笑，笑容裏隻有苦澀和悲涼。
“他離開後的兩年多，你突然出現了，你們兩的名字居然一樣，你身上有些地方和他很像，導致我偶爾會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回來了一樣，回到我身邊來了！”楊延眼底燃起細微的火光，但那光持續的時間不久。
楊延的這個故事讓人感動，他高大的身軀坐在走廊上，整個人姿態由過去的強勢霸道，突然就透出股濃烈的可憐脆弱。
徐擇想但凡自己心再熱一點，就會走過去表示同情了。
可惜啊，徐擇心很冷。
而且十年已經過去了兩年多，剩下的七年多也就是眨眼間而已。
徐擇聲色平淡：“我不是他，不是你的愛人。”
楊延眸底光重新暗淡下去，他彎起唇說：“我知道。”
“那你和我說這些，隻是因為想傾述？”徐擇完全將自己摘離出去，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問楊延。
楊延從長椅上站起身，他朝徐擇走去，對上徐擇隱隱戒備的眼神，楊延在距離兩三米的時候停住。
“因為你的出現，導致我現在時不時會產生錯覺，以為你或許就是他，我明知道你不是，可總是忍不住。”楊延將袖口往上移了點，衣袖下被遮掩的多個猙獰可怕的煙疤暴露出來。
看到楊延居然有自殘行為，徐擇心中微微一震。
“我倒不是怕疼，反而疼痛能夠幫助我抑製燥鬱的情緒，我不想這種情況嚴重下去是因為小擇，為了小擇我得盡快恢複正常。”
楊延眼眶裏還有淚水，但情緒已經相比剛才穩定了不少。
徐擇不傻，聽楊延這些話基本猜到楊延這次突然來找他是有事情需要他配合。
“你想我做什麽？”徐擇問，如果他力所能及的，他會幫忙，原因和楊延的一樣。
“我希望你離開，不要再回這裏，去哪裏都好，不要出現在我和小擇麵前。”楊延說出他的要求，徐擇可能不知道，就這一句話，需要他多少的力氣，他感到渾身無力。
不等徐擇做出回複，楊延加上補充信息。
“我查過，你父母雙亡，高城他們也是你剛交往沒多久的朋友，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換個城市對你來說不是多困難的事。”
“你開個價，多少都可以，一千萬，兩千萬，甚至一個億，我都給。”
“隻有一個條件，你立刻離開！”
楊延深深凝視徐擇的眼。
徐擇抿著嘴唇，像是在認真考慮。
“要是我要十個億，你給嗎？”徐擇略微抬下顎問。
楊延沒有猶豫，點頭：“我給！”
徐擇笑了，搖頭笑出了聲：“錢我不要，我自己有錢，我更喜歡花自己賺來的。”
看到楊延表情有些變化，大概以為徐擇不肯離開，徐擇接著道：“不過你放心，我會離開的，本來我也有打算到處走走，一直待在一個地方，未免太浪費光陰。”
“但我也有個條件！”徐擇淡眸淡色。
“什麽條件？”不管徐擇提出的是什麽，楊延都會滿足他。
然而徐擇提出來的條件可以說相當好辦到，甚至於說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幫楊延。
“我和小擇約了下次見麵，正好借著見麵的機會，我會和他提我旅遊的事，也省了你一些解釋。”看起來徐擇相當替楊延著想。
楊延很感激，舌尖還有被徐擇咬出來的傷口，傳來的疼痛提醒楊延剛才他對徐擇做過什麽。
“徐擇，謝謝你，非常感謝你。”楊延十分誠摯的道歉。
“謝就不必了，你隻要以後照顧好小擇就行。”徐擇也沒其他要求。
楊延點頭：“這點你盡管放心，他是我楊延唯一的孩子。”
“這以後，都不會有人能夠替代他的位置。”
楊延知道徐擇是真的關心他的孩子。
“我想你應該沒有其他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徐擇料定楊延來就是為這個事，至於剛剛楊延突然親上來，楊延和他道歉了，態度很真誠，加之楊延明確表示希望他離開，這話不是謊言。
為了寶寶，徐擇可以把楊延一時的情緒失控導致冒犯到他的事給忽略。
轉過身徐擇從楊延麵前離開，雖然這裏是他所住的小區裏，但他沒有向朋友那樣將楊延給送出小區。
哪怕徐擇喜歡寶寶，可寶寶的爸爸楊延，他們頂多算見過幾麵的陌路人。
回到家裏，徐擇將自己身體往沙發上扔，坐在沙發上他腦袋後仰，直接靠在了沙發背上，閉上眼徐擇沉沉呼了一口氣出去。
他突然在想要是一開始有了這副身體後，他就直接離開這座城市，徹底從楊延和寶寶的視線裏消失，是不是就不會有眼下這些事了。
徐擇揚唇笑笑，因為他清楚沒有什麽假設或如果。
這樣也好，這樣挺好的，他肯定得離開，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天夜裏徐擇在沙發上坐了許久，才回臥室躺下睡覺。
睡夢中，徐擇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過去的夢，他夢到自己躺到手術台上，醫生拿著手術刀往他腹部劃拉出一條血口，然後醫生從他身體裏抱出一個沾染著鮮血的寶寶。
徐擇想伸手去觸摸寶寶，身體打了麻藥，導致手臂無法抬起來。
醫生抱著寶寶往外麵走，不是去給寶寶洗澡，而是往手術室外走，徐擇張開嘴想叫住人，但醫生越走越遠。
徐擇從夢魘中驚醒過來，睜開眼他整個人顯得恍惚，他先是朝門口方向看過去，知道自己不是在產房，而是在自己家裏。
他低垂眼眸，掀起睡衣下擺往腹部看，腹部一片光滑平坦，上麵沒有任何疤痕，徐擇重重閉上眼，幾秒鍾後緩緩睜開。
將台燈打開，徐擇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多。
腦袋有些微的脹疼，徐擇沒有立刻躺下重新睡，他翻開手裏的相冊，翻出了寶寶的照片，這是幾天前他陪寶寶去海洋館，在出了海洋館後，到旁邊的小公園裏照的，照片裏寶寶笑顏純潔燦爛，大概這個世界上都不會有比寶寶的笑臉還要好看的事物了。
盯著寶寶的照片看了許久，放下手機徐擇關了台燈重新閉眼，入睡卻比他想難點，有困意，但就是睡不著。
到四點多的時候徐擇才睡過去，第二天七點多醒來。
醒來徐擇在手機上查看機票，他離開不需要帶多少行李，幾件衣服就行，他個人的存款雖然不算特別多，但足夠他一個人用一段時間了。
徐擇買了一張本周六的機票，打算在那天離開。關於離開的事，徐擇暫時誰都沒有說。
而周四的這天，徐擇和寶寶聯係上，自然提前和楊延說過。
徐擇有車，他開車過去接寶寶，本來以為楊延不會跟著，結果楊延取代了保鏢的位置，牽著寶寶走出來。
遠遠看著一大一小從不遠處走過來，兩張相似的臉龐，而無論大小都喜歡著徐擇，如果這會他把一些事實給說出來，徐擇相信楊延肯定會接受，然後那個小家會沒有任何阻礙地接受他。
在那個家裏，他們會生活得幸福而美好。
楊延的燥鬱症——楊延因情緒失控，而用煙頭燙傷自己，徐擇大概了解了一下，這種情況可能是燥鬱症，不太能控製情緒，楊延的病症會得到緩解，或者該說會立刻痊愈。
而寶寶，他會得到兩個爸爸的完整的愛，不隻是一份。
看著兩人迎麵走來，徐擇搖頭打斷心裏的想法，他推開車門走下車，目光先是和楊延對視，那雙眼眸是柔和的，徐擇目光往下，看向寶寶。
寶寶當即掙開了楊延的手，朝徐擇跑過去。徐擇停下腳蹲在地上，伸出雙手摟住寶寶。
寶寶又見到徐擇，開心得不得了，聲音清脆地喊了聲“叔叔”，跟著他在徐擇臉上親了大大的一口。
“叔叔我們今天去哪裏玩啊？”小家夥開心地問。
“我們去動物園看熊貓好不好？”
“熊貓？好，我喜歡熊貓，它們特別可愛。”寶寶在徐擇懷裏手舞足蹈地說。
徐擇視線越過寶寶同他身後的楊延對視了一眼，似乎這人看著瘦了很大一圈，眼睛底下更是透著股青色。
“你和寶寶坐後麵，我來開車。”楊延看寶寶黏徐擇，表示他開車。
關於誰開車這個徐擇沒和楊延爭，這沒有什麽好爭的。
楊延在前麵開車，寶寶和徐擇在後麵說話，寶寶問徐擇動物園裏都有些什麽動物，有沒有獅子，有沒有長頸鹿，有沒有孔雀等。徐擇溫柔笑著回都有。
“那猴子有沒有？”寶寶大眼天真而明亮。
“有啊，有很多。”
“那它們會不會抓人啊？”寶寶小心翼翼地問。
徐擇握著寶寶的小手，道：“不會，它們住在屋子裏，抓不到人。”
“我不怕它們，我也會保護叔叔和爸爸的！”小家夥說到這裏立刻挺起了他的小胸脯。
“是，我們寶寶特別厲害，是個勇敢的男子漢。”徐擇表揚寶寶。
寶寶笑顏明燦。
前麵開車的楊延聽著後麵兩人的談話，和那兩人微笑的臉不同的是，楊延臉上沒有笑意，甚至顯得異常凝重。
因為他知道這次是寶寶和徐擇的最後一次見麵，這次過後徐擇就會離開。徐擇答應過他會走，楊延相信徐擇會信守他們之間的承諾。
汽車安靜行駛，楊延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車後那兩人的相處，真的看起來像父子一樣，就是楊延和寶寶之間，可能都沒這麽親密無間。
要是青年不叫徐擇，要是青年身上沒有他過往愛人熟悉的一些東西，楊延想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青年給留下，讓青年能夠一直陪著他的寶寶，陪著小擇長大。
然而楊延做的那些設想都是虛妄的，他因為看到徐擇身上某些氣質和行為越來越像寶寶的父親，他怕再接觸下去他會忍不住。
那天夜裏的那個吻，在那之後楊延都記憶猶新，總會時不時回憶。然後楊延突然冒出一種可怕的念頭，那種念頭是如果他真的把這個徐擇當替身，甚至移情別戀，他居然覺得這個徐擇會不會也像那個一樣突然離開。
哪怕隻是一時的念頭，楊延也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再發生了。
楊延本來車速開的慢，這樣一來就能延長和徐擇待一起的時間，現在他緩緩提了點速。
汽車不多時來到動物園外，買了門票後三人走進去。
本來寶寶是牽著徐擇的手，後來他停住腳，轉過頭等落在後麵的楊延。
“爸爸，快點！”寶寶呼喚楊延，讓楊延快點。
楊延大長腿幾步就邁了過去，他看著寶寶的眼神更糅了春水一樣柔暖：“怎麽啦？”
“爸爸我牽著你，你不要走丟了。”寶寶出口的話讓徐擇和楊延都驚訝，可寶寶一臉認真的模樣，好像真的一不注意，他楊延爸爸就會丟了似的。
寶寶左手牽著徐擇，右手拉著他爸爸，寶寶則站在中間，那一幕，在那一刻異常祥和。
三個人，無論是兩個大人，還是小寶寶，都是顏值超超高的人。兩個大人身高腿長，身體峻拔，不像大多數人那樣背脊微微的躬著，行走間氣質讓人挪不開眼。而中間的寶寶，雪白柔嫩的皮膚，漂亮的五官，精致的就像洋娃娃，寶寶有一雙桃花眼，他眨著大眼睛，臉上布滿笑容，東看西看，對周圍非常好奇，不少看到寶寶的人都發出了好可愛的聲音。
那三個人牽手走在一起，儼然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有人偷偷拿手機出來偷拍，拍了後給朋友發過去，朋友立馬激動羨慕，並且遺憾自己沒有跟著去動物園，不然就能見到那三個大/小帥哥了。
關於周圍其他人的目光或者議論，幾人都沒去關注，往動物園裏麵走。
這一天徐擇和楊延陪著寶寶把每一種動物都看過了。寶寶腳走累了，不是徐擇抱著就是楊延摟著。
而中間寶寶看動物，徐擇看寶寶，而楊延則看寶寶和徐擇。盯著那兩人，楊延想若是‘徐擇’沒離開的話，若是眼前這個徐擇是他的徐擇的話，肯定和現在差不多。
當前麵的徐擇轉頭看過去時，楊延收斂目光。
動物園逛了三個多小時，中間停停走走，這才終於逛完。
逛完後也差不多到晚飯時間，從動物園出來就在附近找了家餐廳，幾人坐在餐廳吃完飯。
楊延讓徐擇點菜，徐擇拿過菜單，不是點他喜歡吃的，而是詢問寶寶喜歡吃什麽。點過後徐擇讓楊延看著再添點。
在楊延看菜單的時候，對麵寶寶和徐擇說他腳有點疼，顯然之前寶寶走久了，平時沒走過這麽久，所以會有點疼。
“叔叔給你揉揉。”徐擇說了後將寶寶兩隻小短腿拿到他腿上放著，也不介意寶寶的鞋子會弄髒他的褲子。
一邊給寶寶輕輕摁揉著，徐擇一邊詢問寶寶力道合不合適，會不會重了。
“不會，謝謝叔叔。”寶寶相當懂事，別人幫了自己，會主動說謝謝。
“不用謝。”徐擇微笑，他低垂著眼，眼睛溫柔注視著寶寶。
坐在他們對麵的楊延看著這一幕，看到寶寶臉上開心的笑，楊延想到接下來會有的離別，就心裏泛出點刺疼。
吃過飯後徐擇開車，楊延坐在後麵抱著寶寶，寶寶在他爸爸腿上坐著時，沒有和徐擇在一起時那樣活潑開朗，玩了半天寶寶累了，靠在楊延懷裏睡了過去。
徐擇將車開得異常平穩，透過後視鏡他瞥向靠在楊延懷裏的寶寶，他眸光深凝，像是怕再不多看，就再也看不到寶寶了。
卻是不會再看到了，今天過後他會離開，並且不會出現在寶寶麵前。
車子開到楊延的住處外，楊延抱著寶寶下車，寶寶醒過來，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被楊延放到地上，寶寶就搖晃著小身軀走向徐擇。
寶寶抱著徐擇的腿，仰頭不舍地說：“叔叔我不想和你分開。”
徐擇給寶寶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服，他彎腰蹲在寶寶麵前。
“叔叔其實有個事想和你說？”
當徐擇出聲說這句話時，一旁的楊延眸光略微閃爍，知道徐擇即將告訴寶寶的事，楊延竟是想阻止。
“什麽事啊？”寶寶還什麽都不知道。
“叔叔過兩天要離開了，準備去外地旅遊。”徐擇同寶寶柔聲道。
寶寶大眼睛眨啊眨，然後他抓緊徐擇的手：“我不要你離開！”
“可是叔叔機票已經買了，叔叔很久以前就想去旅遊了，叔叔為此還做了很多準備，如果不去的話，過去那些努力就白費了。”徐擇微笑著欺騙寶寶。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寶寶年紀小，可該懂的全部都懂。
“暫時不確定，不過我保證會很快，我也會給寶寶你寄我的照片，好不好？”
寶寶看起來想點頭，可突然他猛地搖頭：“不好，你不準走！”
寶寶用力抱著徐擇脖子不肯放手，他隱隱有種感覺，似乎這裏要是放手了，他的叔叔就會真的離開他。他不要徐擇走，他想徐擇和他住一起。
“爸爸，讓叔叔住我們家好不好，讓他和我們住一起？”寶寶看徐擇不改變注意，於是央求他爸爸，爸爸很寵他，他說的什麽事都會答應他的。
可這一次和過往不一樣，爸爸不僅不答應他，反而走過來將寶寶從徐擇懷裏給強行抱了出去。
寶寶嘴巴一癟，豆大的眼珠就在眼眶裏打轉，他看看爸爸又看麵前的徐擇，隻覺得爸爸是壞人，他隻是想和徐擇叔叔在一起，為什麽爸爸要阻止他。
“對不起，小擇，叔叔會盡快回來看你的，對了，我們可以電話視頻啊，那樣見麵也可以的。”徐擇手指在寶寶眼尾擦過，擦掉了一滴淚水。
寶寶特別好哄，聽說可以視頻見麵，瞬間就不那麽傷心了。
“叔叔你不能騙人，我們拉鉤！”寶寶這次主動伸出小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徐擇勾住寶寶的小手，和寶寶做下約定。
徐擇在離開前同楊延道了個別：“再見！”
楊延注視徐擇極其平靜的眼，似乎這次的分別真的隻是短暫的，轉天他們就能相見。
“再見，還有謝謝。”楊延謝謝徐擇這些天對他孩子的陪伴。
徐擇微笑輕搖頭。
他坐進車裏，隔著車窗和寶寶揮手，寶寶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哭腔：“叔叔再見！”
油門啟動，汽車開上街道，寶寶不會知道這次的分別就是永遠，他還在期待著不久後的下次和喜歡的徐擇叔叔見麵一起玩。
楊延抱著寶寶往徐擇離去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間毫無征兆的，一種巨大的空寂和失落湧上心頭，如同兩年前在醫院，他看到‘徐擇’在他眼前徹底閉上眼那一刻。
楊延身體微晃，那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是冥冥中有什麽在給他提示一樣，提示他離開的徐擇就是之前那個。
可是怎麽可能？他親眼看到徐擇死在他眼前，他親眼看著對方下葬剛剛走的徐擇楊延也找人調查過，沒有任何異樣的地方。
死而複生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穿越重新的事更不可能發生。
要真是這樣，楊延不相信徐擇能這樣狠心，將孩子給拋下。
所以那個人不是徐擇。
楊延就這樣讓最後的一點機會都在手上溜走了。
周日這天徐擇登上飛機，他將手機卡給取了扔進垃圾桶，哪怕是高城他們，徐擇也是說斷了聯係就斷了聯係。
他就是這樣冷心冷漠的人，高城身邊朋友很多，徐擇相信就算自己離開，很快會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另外高城在徐擇心裏的位置始終都比不上寶寶有重量。
這個世界，這個原本不屬於徐擇的世界，他最在意的人隻有寶寶一個，那個在他肚子裏陪伴他九個多月的寶貝。
飛機急速升空，徐擇看著窗戶外的藍天白雲，他在心裏和寶寶說：“對不起，還有再見了。”
這一次的再見，是永別。
當十年光陰終於過完，最後這天徐擇回到了寶寶所在的城市。
他找到寶寶的學校，站在學校外麵等著寶寶出來。
寶寶的身影很好找，最高瘦帥氣的那個，那雙漾著粼粼波光的桃花眼一出現，徐擇就認出了寶寶來。
已經長成男孩走出學校大門，當他從徐擇身邊經過時，隻是視線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過去太多年，小擇已經忘記了徐擇的相貌，僅僅覺得路邊路燈下站著的人挺帥的，比他爸爸還帥，他還一直以為自己爸爸是最帥的。
不過帥也和他沒什麽關係。
小擇往前走，走到一輛汽車旁停下。
司機下車給小擇打開車門，司機就是當初那名保鏢，保鏢覺得不遠處站著的人麵孔隱約有點熟悉，他眼睛看過去，但對方卻轉過身背對著他離開了。
應該是認錯人了，保鏢關上車門坐回到駕駛位。
汽車載著楊慕擇往當地最豪華的一家酒樓走。
另外一邊楊延同謝成洲一起開車在路上，今天小擇生日，所以幾人約著一塊給小擇過個生。
當汽車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一聲劇烈聲響，前麵意外發生一場車禍，似乎有人被一輛大卡車給撞飛了。
謝成洲在前麵開車，繞過車禍地點，從旁邊開過去，這樣的車禍時有發生，他們不至於停下車來看是什麽情況，有人會報警還有打急救電話。
當汽車緩緩經過車禍時，楊延轉頭往外麵看了一眼，這一眼楊延驚住了。
他立馬叫停了車，汽車還沒停穩楊延就匆忙推開車門跑下去。
當他來到被撞飛的行人身旁，雖然青年額頭滲出猩紅鮮血，但在一瞬間謝成洲還是認出來這個人是誰。
他大概怎麽都沒想到，時隔七年多，再次見到徐擇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周圍一片喧鬧嘈雜，但那個時候楊延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似乎什麽也看不到，他的視線裏隻有躺在一地血泊中的徐擇。
其他人都圍在一旁，沒人上前去動徐擇，怕二次傷害。
楊延蹲了下去，他哆嗦著手，想去試探徐擇的鼻息。眼前這一幕何其熟悉，十年前的某天，楊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離他而去。
十年後的這天，另外一個叫徐擇的，也用這種無法預料的方式在他眼前離開。
楊延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滯留，從徐擇身下的血流得越來越多，像是聚集成了一條血河，空氣中彌漫開濃烈刺鼻的血腥味。
楊延隻覺眼前突然模糊起來，他看不清地上躺著的人，他想離開這裏。
楊延想起身，渾身意外地僵硬。
汽車裏謝成洲也走了下來，撥開人群謝成洲認出了徐擇來，過去七八年，徐擇那張臉似乎沒什麽變化，如果沒有滿地的鮮血就更好了。
謝成洲走到楊延身旁，他將楊延給扶起來，楊延身體猛地一晃，然後淚水從他眼裏滾落出來，無聲砸在地上。
楊延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在哭，他隻覺得臉上有濕意，楊延伸手抹了把臉頰，看著指尖上的淚水，楊延卻突然笑了。
笑得無盡悲涼。
……
在最後時間來臨時，係統再次出現，它前來接徐擇穿越到下個世界。
看到寶寶已經長大，美好帥氣，徐擇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