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今天路況意外的不好，楊延開車去醫院的途中，過一會時間一個紅綠燈，他倒是想一腳踩過去，可看到捂著肚子卷縮著身體坐在後座的徐擇，雖然想立刻到醫院，但又怕因為自己的部下小心，意外出現什麽事，那個後果楊延知道自己無法承擔。
等待紅燈的每一秒鍾都對楊延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他眉頭深深擰著，突然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惱。明知道徐擇這兩天可能要生了，預產期就是在這幾天時間裏，但楊延卻沒有特意安排人在考試的時候守在外麵。
但凡提起安排了人，這會說不定徐擇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楊延無比的自責。
汽車開到醫院，下了車楊延到後座將徐擇給打橫抱出來，抱著一個身高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的成年人，楊延步伐且不平時還走的快。
或者說他抱著徐擇是用跑了。
因為提前打了電話，醫院這邊已經有醫護員在等著了，楊延是謝成洲的朋友，謝成洲家投資的醫院，自然的楊延的人有什麽事，在醫院來走的是內部通道。
徐擇被送進了產房，當時楊延急的想跟進去，被醫護員給立刻攔了下來。
站在產房外，這麽些年來，這個時候的無力感對於楊延來說，是最強烈的。
他突然像是數個月前的某天，那天和朋友在外麵玩，臨時把徐擇給叫了過去。
朋友讓徐擇喝酒，徐擇找了理由說身體不舒服，不方便喝酒。
然後他們就來了醫院，讓徐擇做個檢查，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檢查的結果出來，證明徐擇不是在撒謊，而是他懷了孕，懷了楊延的孩子。
回憶往後稍了一點，到徐擇打算做手術把孩子打掉的那天，手術中出了狀況，徐擇身體異常出血，如果貿然打掉孩子，對他的身體或許有很大的影響。
當時楊延知道這個事情後，又看到躺在床上徐擇蒼白無色的臉龐，他產生了一點憐憫心，到不是因為多喜歡徐擇，或者多喜歡徐擇肚子裏的孩子，那時他對徐擇父子都沒什麽感情。
誰能想到就在後麵極短的時間裏，楊延自己的心就被徐擇給一天天地俘獲了。
到了現在，徐擇即將生產，被推進了產房裏麵，楊延甚至在想，隻要徐擇和寶寶能夠平安，他自己就算少活十年，不，不對，二十年年都可以。
隻要他們父子能夠平安。
麻藥打的是下半身，徐擇本人還有知覺，甚至隱約能感覺到鋒利的手術刀在自己身上破開一個口子的清晰感覺。
他本身是男的，身體的構造自然和一般女性不一樣。大部分女性可能會選擇自然生產，徐擇這裏不行，隻能剖腹產。
手術燈刺目，躺在手術台上，周圍是醫生還有醫護員，因為打了麻藥，徐擇感覺不到痛楚。
又因為是生孩子這個事，對於徐擇而言，好像意識和身體分裂開，身體躺著不動，意識飄到了旁邊。
他看著手術在安靜中進行，很奇妙的感覺。
在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徐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躺在手術台上生孩子。
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會不會生了這個孩子後，他就穿越回去。
偶爾徐擇會有種感覺，冥冥之中好像覺得他之所以會穿越過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沒有出世的孩子。
而一旦孩子出世後，他就該離開了。
想到這裏，徐擇竟覺得這樣好像也可以。
雖說他穿過來的這幾個月時間裏，都懷著孕，但總的情況裏，寶寶在他肚子中還是乖巧和聽話，偶爾會調皮一下，不過沒有像其他孕婦那樣，懷玉中嘔吐吃不下東西，相反的，徐擇胃口特別好。
徐擇分裂出去的意識飄浮在一旁，他看著醫生技術嫻熟的劃開他肚子，然後慢慢從裏麵抱出一個血淋淋的小寶寶。
小寶寶卷縮著小小的身體，整個身體剛拿出來，顯得皺巴巴的，像隻小猴子。可哪怕是這樣，這隻紅彤彤的小猴子在徐擇眼中隻讓徐擇感到異常可愛。
寶寶，我想你爸爸如果知道你終於健康來到這個世界上，他一定會很高興！
徐擇心裏同寶寶說，他話裏的寶寶的爸爸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焦急等在外麵的楊延，而是被徐擇占據了身體，離開的那個靈魂。
醫生倒提著小家夥，拍了拍小家夥的小屁股，哇哇哇，寶寶張開嘴巴哭叫起來，聲音清脆。
徐擇的意識因為寶寶的哭聲回到身體裏，他整個人異常虛弱，可即便是這樣，他氤氳水汽的桃花眼裏仍舊流露出了笑意。
他穿到這個世界來喜當爹，身體和孩子都跟他沒關係，但這幾個月的陪伴下，徐擇已經對長在他肚子裏的小家夥有了感情，看到寶寶出生，聽到寶寶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道聲音，徐擇這一生從來沒覺得這樣感動過。
有醫護員把寶寶抱過來，讓徐擇看了眼，徐擇盯著小家夥的小臉，還有攥成拳頭的小手，他微微低頭，對小家夥微笑。寶寶剛出生，眼睛還是閉著的，不知道徐擇在對他笑。
醫護員帶寶寶去洗澡，衝洗幹淨身上的血汙，徐擇這邊醫生則開始縫合他腹部的傷口。
到這裏徐擇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腦袋後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恍惚間思緒倒是沒有想到寶寶那裏，而是突然想到了門外的楊延，想到了那一千萬。
之前和楊延的約定是他把孩子生出來，楊延給他一千萬。
目前徐擇手裏已經有四百五十萬，用其中的一百多萬買了套公寓，還有五百五十萬，徐擇想一會見到楊延，得讓他一次性把餘款付清。
想到這裏徐擇笑了，怕是他和楊延提這個事，楊延臉上表情一定會非常好看。
但這是已經提前說好的事，不管楊延怎麽想，徐擇拿了錢就走人。
傷口縫合好，麻藥的藥效依舊還在，徐擇也就感覺到渾身無力，感覺不到痛處。
手術結束，徐擇被推了出去。一出去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步走了過來，那人一走來就緊緊握住徐擇的手，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盯著徐擇，徐擇聽到楊延在問他怎麽樣，徐擇嘴角彎了彎，太虛弱了，所以沒發出聲音。
楊延轉頭看向醫生，醫生告訴他手術很順利，沒有任何意外，徐擇和寶寶兩個父子平安。
聽到兩人平安，楊延擔憂的心落了點下去，幫著把病床給推回病房。中間楊延就沒有鬆開過徐擇的手，一直緊緊握著。
徐擇覺得累，和楊延用嘴型說他先睡一會，楊延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徐擇身上蓋，他看著徐擇合上雙眼，盯著人的臉一眨不眨。當徐擇那裏發出淺淺的呼吸聲後，楊延身體這才靠上去，他低頭在徐擇微涼的額頭落了個吻。
楊延陪在徐擇身邊坐了好一會，一段時間後有醫護人員進來告訴楊延現在可以去看寶寶了。
楊延起身凝視了徐擇片刻，看徐擇睡得熟，想著離開一會馬上就回來。楊延跟隨醫護員走去看嬰兒房裏的寶寶。
病房裏原本睡著的徐擇突然睜開眼，徐擇麵露一絲困惑，他本來在睡覺中，怎麽忽然間耳邊有聲音在叫他，那道聲音把徐擇給叫醒了，結果他在病房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徐擇，謝謝你！”虛空中有個小小的光團出現，光團的形狀意外地像小嬰兒。
盯著那團光，徐擇眉頭微鎖，他問對方是誰。
徐擇是在心裏問的，結果對方能夠聽到徐擇的心聲，它回答：“我是係統759，感謝你這次協助我完成工作。”光團的聲音機械，但似乎又聽得出它的謝意很誠摯。
“什麽工作？”徐擇沒張嘴，既然對方能知道他心裏想法，於是在心裏想就行。
“讓寶寶順利出生。”759回答道。
徐擇表情有微微驚訝，驚訝過後恢複平靜，這和他的某個猜想差不多，他始終都認為任何發生的事情都會有其緣由，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
原來他穿過來居然是帶著任務的，生孩子的任務？
“為什麽一開始不出現，不告訴我這個事？”徐擇問，他眸光通透而銳利，被他淩冽視線盯著的光團突然抖了下。
光團沒吱聲，像是在想借口似的。
徐擇於是自問自答：“因為你知道如果當時說了，我肯定不會答應，對吧？”
光團好一會後低低地嗯了一聲，明明是個係統，在徐擇看來居然看出了一點可憐兮兮來。
“你在和我裝可憐？”在知道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真實緣由後，要說被欺騙□□縱，其實這種感覺沒多少，因為這段時間裏，徐擇覺得自己過得還可以，吃得好穿得好，也過得好，還有楊延這個喜歡他的人，他們之間的那些接觸，也讓徐擇體會到了原來和人滾床單是件身心歡，愉的事。
所以徐擇沒有什麽憤怒的心，反而覺得出乎意料，有意思，很刺激。
“對不起！”759聲音可憐地和徐擇道歉。
“都已經發生了，就別說對不起了。”徐擇笑得玩味，“好吧，現在說說看，你這會跑出來又是為了什麽？”
如果真的就這樣結束的話，徐擇想也許係統就不該出現，就在剛剛電光火石間，徐擇冒出一個念頭，他覺得這一切在這裏不是終點，說不定是個起點。
徐擇思考的這些都被係統給觀察著，它從虛空中往下落，落到了病床上。
在徐擇抬眸平靜盯著它看的時候，係統緩緩地道：“是的，和你想的一樣，這是第一個任務，後麵還有多個類似的任務。”
“類似？我還得繼續穿越繼續生孩子？”徐擇眯眼問。
“是的。”係統‘看’著徐擇，雖然它沒眼睛，徐擇能夠感覺到它在注視自己。
“最後我能回原來世界嗎？安全地自由地回去？”徐擇正了臉色。
“可以，我相信你的能力，這些任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係統一直在暗裏觀察著，徐擇身上有著常人沒有的魅力，那種魅力甚至讓它這個沒有心和感情的係統都覺得徐擇整個人璀璨耀眼。
“好，那下個問題，我能得到什麽？我協助你，你能給我什麽？”徐擇的人生詞典裏，付出和得到得畫等號。
不一定是完全的等號，彎折一點的也行，但他必須有所得。
他可沒有什麽大愛的心，他就一個普普通通自私的人。
“十年，每次任務完成，你可以在該世界繼續待十年，這十年裏你容顏不老，無災無痛，對了，還有一個，按你們那個世界的說法，你將是歐皇。”係統告訴徐擇每次任務的獎勵。
徐擇聽著，沉下了眸，任何一個獎勵在他看來都好得不得了，甚至於哪怕隻有一個，他都覺得和係統的這場買賣值得。
十年，容顏不老，無災無痛，歐皇，隨便哪一個都足夠讓人豔羨了，結果居然全部加一起。
這買賣他做！
“好，成交！”沒有人會拒絕這種誘惑。
“任務已經完成，你是打算過段時間再離開，還是現在？”係統詢問徐擇。
“可以選擇？”
“可以。”
“等等，剩下的五百五十萬楊延轉過來沒有？”錢沒到手他可不能離開。
“已經到了。”
“那……就走吧。”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擇聲音略微停了下，似乎是想到什麽，但很快他選擇忽略某個事，準確來說是某個人。
係統飛向徐擇，光團逐漸變大，轉瞬將徐擇整個人給籠罩起來。
幾秒鍾後光圈無聲炸開，等刺眼的光芒消失後，病床上原本睜開眼的人閉上了眼睛，而且是徹徹底底地永遠地閉上了眼。
去嬰兒房那邊看過寶寶後，楊延轉身往回走，走到病房前，伸手推開門。他來到病床前，坐在先前坐過的凳子上，將徐擇落在被子外的手給輕輕握在手裏，楊延目光深情地凝視著徐擇。
漸漸的，楊延感覺到一點異常，他看著徐擇安靜沉睡的臉，先前徐擇睡著時，鼻翼會有微微的闔動，因為要呼吸，而離開幾分鍾回來，楊延發現徐擇躺在那裏，沒有了呼吸一樣。
這個念頭一起，楊延心髒都猛地一沉。他緩緩起身，緩慢伸手靠近徐擇的鼻子。手剛伸到一半，楊延突然收回了手。
他在做什麽，他瘋了嗎？
剛醫生還說徐擇和寶寶父子平安，剖腹產手術非常順利，他離開前徐擇也是剛剛閉上眼，他們還對視過。
徐擇怎麽可能會沒有呼吸。
不可能的！
楊延勾著唇笑自己想太多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極力讓自己忽略心頭冒出來的這點怪異感，兩手握著徐擇的手，楊延保持一個坐姿沒有變過。
隨著時間的悄悄流逝，楊延感到手裏的那隻手皮膚在慢慢變冷，而且越來越冷。
咚一聲炸響，楊延猛地站起身，起得太快，身後的凳子砸在地上發出劇烈刺耳的聲響。
如果說聽不到徐擇的呼吸聲，還讓楊延有理由可以找，那麽徐擇手的溫度越來越低，楊延已經沒多少理由了。
他眼睛裏浮出絲痛苦和害怕，他再一次慢慢靠近徐擇。
手指放在了徐擇鼻子下，沒有呼吸，徐擇沒有呼吸。
楊延不相信，他又去摁徐擇的頸部動脈，還是沒有脈搏的跳動。
怎麽可能！楊延掀開被子，將耳朵貼在徐擇胸口試圖去聽徐擇的心跳聲。
沒有，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像是徐擇的心髒已經不在他身體裏了一樣。
楊延僵硬地直起身體，事情發生地太過迅疾且毫無征兆，楊延無法接受，不能接受。
他朝身後退，剛剛還平靜的神色，這會布滿了震驚詫異。
楊延下嘴唇顫抖不已，他抬起手，想去觸模徐擇的身體，可他兩腳僵直，灌了鉛一樣，無法往前挪步。
楊延瞪圓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床上無聲無息沒有了生命特征的徐擇。
幾秒鍾的時間，對於楊延而言，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
在身體終於可以動了後，楊延轉過身出去找醫生。
醫生和幾名護士都趕了過來，楊延高大的身軀站在一旁，看著幾人圍在一旁檢查徐擇的身體，看他們檢查徐擇的脈搏，翻看徐擇的眼睛。
一番檢查下來，醫護人員們都詫異不已，徐擇就這樣沒有征兆地睡了過去，臉上表情安詳，好像真的就隻是睡了一覺。
楊延問醫生結果是什麽。
醫生搖頭，表情已經在說明一切。
“再仔細做個檢查，也許出了什麽錯？”楊延微笑說著，他的神情卻跟冰冷的人偶沒兩樣，看著令人心底發毛。
醫生和護士們麵麵相覷，將剛推進來不久的病床又給推了出去。
到專業檢查室裏給徐擇做了個全身檢查，徐擇身體死亡，大腦死亡，所有生命特征都不存在。
楊延站在檢查室外，走廊外天空湛藍，陽光明媚，楊延站的位置是一片陰影裏，他一雙眼比極夜的黑還要幽深。
那頭關押在心的牢籠裏的猛獸撕裂鐵欄衝了出來，它在咆哮嘶吼，它尖銳的利爪撕扯著楊延的靈魂，
楊延身體往後，沉沉靠在牆壁上，他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有笑，眼底卻有濃鬱到化不開的悲傷浮出。
楊延眨了下眼睛，一滴淚從眼眶裏跌落。
嬰兒房那裏，寶寶似乎有所察覺一樣，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大氣，護士進去將寶寶抱起來哄，可寶寶還是哭，一直哭。
徐擇在一間熟悉的房間裏睜開眼，之所以熟悉是因為房間裏的裝修家具，他不久前才看到過。四周掃一圈，屋裏就他一人，低頭轉而看向自己的身體，身上熟悉的衣服，應該說是現實世界裏熟悉的衣服。
這身衣服他經常穿，包括他穿越過來之前，他就穿著這套休閑服。
對於當下的景象徐擇感到絲不解，他掀起衣服下擺往自己肚子上看，突然出現的平坦光滑的腹部讓徐擇眉頭微跳。
像是瞬間意識到某個情況，徐擇疾步往洗手間走，站在玻璃鏡前麵，裏麵那張熟悉的麵孔，讓徐擇有種久違的舒心和安心感。
伸手在自己臉上捏了兩把，極其真實的觸感。
徐擇彎唇對鏡子裏的人笑，裏麵的人同樣笑得明豔。果然還是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用起來舒服點，不像之前那具身體，因為懷著孕的緣故，導致徐擇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東西不能吃。
現在是自己的身體了，他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
正當徐擇暢想著未來美好的十年生活時，徐擇突然想到一個極其重要的事。
他的銀，行卡裏有沒有錢，要是沒有錢的話，他連下一頓飯都不知道該去哪裏吃。拿出銀，行卡徐擇帶著門鑰匙下樓，鑰匙就放在玄關處。
樓下就有提款機，徐擇檢查過卡上的餘額，當看到裏麵的七位數時，徐擇下意識就揚起了嘴唇。但馬上徐擇表情一凜，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他這會有了自己的身體，可這張卡還是楊延的，要是他動用裏麵的錢，楊延肯定立刻就能找到他。
這樣一來，他的跑路計劃可能要中止了。就在徐擇擔心會有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從取款機裏拿出卡，低眸往卡上一看，這張卡意外的不是楊延給他的那一張，而是他自己的。
至於為什麽是他自己的卡，徐擇立刻就能想通，想想他都能夠穿越，還能在生完孩子後立刻就轉換身份，這些種種的發生，讓現在的徐擇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了。
拿著卡徐擇回去，身上的手機也是他曾經現世用的手機，連號碼這些都沒變。
如果這些算是那個叫759的係統給他的報酬的話，他生一個孩子，獲得巨額的財富還有十年富足美好的光陰，這筆買賣相當劃算。
其實對於回現實的念頭徐擇也沒那麽強烈，那個世界他眷念的人不多，包括他的家人，他們都有另外的最在乎的那個人。
徐擇他不是任何人的唯一，要是那個世界有那麽一個人，為徐擇喜而喜憂而憂的話，說不定徐擇會比較想念那個世界。
可惜了，沒有那個人。
這個世界嘛，好像目前有一個，但怎麽說，比起身邊有個占有欲強烈的人，像是自己去哪裏都有雙眼睛盯著，那種被捆縛的感覺，讓徐擇不太喜歡。
而徐擇別的事都能夠忍受，唯獨不想自由受限。
回到家裏，徐擇在抽屜裏翻找了一會，找出了他的身份證，房產證自然也在，上麵寫著徐擇的名字，不過照片不是之前那個‘徐擇’，而是現在的徐擇。
係統再幫徐擇離開醫院後，給了徐擇類似現實世界的身份，同時將一切和原來有關的信息給徹底更改了，關於名字為什麽不改，那是因為係統曾經問過徐擇如果換個身份，是否用別的名字。
徐擇當時給的回答是：“就用這個，我用了二十多年，早就習慣了。”
係統按照徐擇的意思，保留他的名字，然後把其他都給換了。
看了下手機時間，時間上沒有變，隻是離徐擇剖腹產結束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而已。想到楊延還有想到寶寶，前者徐擇沒多少想法，倒是後者，讓徐擇想再去看看。
然而徐擇知道，要是自己這會直接過去看，說不定見不到寶寶。
反正都在一座城市，以後有的是機會，而且徐擇相信楊延肯定會對寶寶好的。
徐擇生了寶寶，轉眼又走了，可能是因為有了自己的身體，前麵發生的事，在他看來就跟一場真實的夢境一樣，所以他內心波動不多，因為沒多少人會沉溺在夢境裏。
現在這具身體的各方麵設定都和徐擇原來的一樣，已經畢業，自由職業工作者。
就算不是自由職業，徐擇身上有那幾百萬，也足夠他用了。
他這人沒有太多花錢的喜好，加上徐擇記得係統告訴他這十年裏他不會老，無病無災的，他突然在想，要是自己做點犯法的事，是不是也不會被抓。
當然隻是想想而已，徐擇不會去做，在他看來也沒有什麽理由會去做。
突然間身邊就安靜了下來，徐擇走到窗戶邊，熱風吹進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以後又是他一個人的人生了，沒有人陪，也不需要別人來陪。
醫院裏，‘徐擇’的屍體放在太平間，楊延站在屍體旁邊一動不動。
接到醫生電話的謝成洲趕了過來——謝成洲是楊延朋友，醫院也是他家的產業，醫生看楊延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對勁，擔心楊延會有什麽異常，他倒是全國幾句，可當楊延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盯過來時，醫生隻覺心口發涼，多餘的話不敢再多說。
謝成洲本來和其他朋友在台球廳打台球，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當聽到對麵的人說徐擇出了事，那瞬間謝成洲以為醫生在和他開玩笑。
可轉念一想，沒人會拿這個事跟他開玩笑，他猜醫生也沒那個膽，問了下事情前後緣由，得知徐擇本來生產手術非常成功，出產房的時候人都好好的，結果回到病房閉眼睡了一覺，這一覺過後再也醒不過來，謝成洲拿著電話好半天沒吱聲。
“好，我馬上過去。”謝成洲同醫生道。
掛了電話後，謝成洲視線往房間裏其他人臉上看過去，這裏的大家都有說有笑，生命鮮活，可另外那個人，曾撩動他心弦的那個人，就這樣突入其來的亡故了。謝成洲無法理解，他想不明白，怎麽好端端一個人，毫無征兆地離開，一點征兆都沒有。
謝成洲和朋友說他有點事，先離開了。
朋友們有點好奇，因為看到謝成洲臉色陰鬱得可怕，他的情人江離也在，見謝成洲突然要走，自然是跟上。
江離跟在謝成洲身旁，嘴唇抿了抿，想問什麽事，感知到來自謝成洲那裏的陰沉，他抿緊嘴唇，沒有吱聲。
坐進車裏，謝成洲拉過安全帶，轉頭看到江離也坐了進來，這張臉越看越和徐擇沒相似的地方，忽然謝成洲笑了。
他和江離說：“徐擇死了！”
江離一瞬就愣住了。
汽車發動，開上去醫院的路，謝成洲深暗的眼幾乎投不進光。
一旁江離眼眸顫抖，謝成洲說的話他聽清楚了，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謝成洲說徐擇死了。
徐擇死了！
那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死了，他應該被這整個世界寵愛才對。
江離聲音哆嗦，不肯相信：“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怎麽會，徐擇他怎麽會……”死了兩個字江離說不出口，怕一說出來，好像事情真的酒會變成那樣。
他不相信，一點多不相信。
謝成洲目光凝著車窗玻璃正前方，餘光都沒斜一眼價江離。
“醫院那邊給我打的電話，不會有假。”謝成洲語氣平靜，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這會心裏有多驚訝。
那種無法接受，甚至不比江離少。
關於江離喜歡徐擇的事，謝成洲知道，之前有天他們剛巧碰到，於是一起吃了個菌湯，在吃飯的時候，謝成洲才發現他原本找來當替身的情人，居然喜歡上了他喜歡的人。
這情況倒是從來沒遇到過，在那之後，謝成洲開始發現江離身上的一些特點，以前沒發現過的，然後慢慢發現江離這人也挺有趣，繼續放在身邊，當個小寵物養著，偶爾逗逗倒也不錯。
但謝成洲怎麽都沒料到，會發生這個事，徐擇突然就走了。
汽車快速行駛，轉眼來到醫院，醫生裏電話中提到徐擇的屍體已經轉到了停屍間。
天色黑沉下來，霞光通紅如血，將半個天際都給染得血紅，那種當謝成洲下車的時候，讓他心裏感到很不舒服。
謝成洲給醫生打了個電話過去，表示他到了。醫生疾走著出來接謝謝成洲，然後帶著謝成洲還有後麵的江離往停屍間走去。
停屍間裏開著冷氣，一進去寒氣襲人，江離被凍得打了個冷顫，他緊跟在謝成洲身後，往地下室走，不多時眼前出現一個背對著他們的高大身影。
幾人的腳步聲不輕，可站著的楊延仍舊沒有回過頭。
謝成洲走到楊延身邊，麵前台子上躺著一具屍體，身上蓋著擺布，臉上的被掀了下去，一張安詳的溫柔的睡顏。
謝成洲想伸手去探探徐擇的鼻息，哪怕這會看到人躺在那裏，隻希望這是場惡作劇，不過謝成洲的手沒能碰到徐擇，下一刻就讓楊延給扣住了手腕。
收回手，謝成洲轉了轉手腕，楊延握地力道異常大，像是要把謝成洲的腕骨給握端似的。
謝成洲目光從徐擇冷白的臉上轉回楊延那裏，眼前發生的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人死不能複生。相較於楊延對徐擇的深愛，完全沉淪，謝成洲相對理智些。
手掌落在楊延肩膀上，謝成洲低聲道：“你們的孩子還在醫院，他更需要你。”
楊延許久不成動過的眼眸總算有了些波動，他朝謝成洲看去，楊延眼底的濃鬱悲傷讓謝成洲詫異著，那種悲痛欲絕，好像對方的整個世界都傾倒了一樣。
謝成洲呼吸在喉嚨口略滯。
“為什麽？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謝成洲不想楊延陷得太深：“你該比我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早知道。”
楊延笑出聲，笑容無盡的悲涼苦澀。
“你出去吧，讓我再待一會。”楊延讓謝成洲離開。
謝成洲還想說點什麽，看到楊延低頭繼續盯著徐擇，整個周身透著股屏障，他人無法靠近，謝成洲微微搖頭。
他轉過身眼神示意江離跟他出去。
江離表情愣愣的，錯愕且茫然。
楊延從徐擇的屍體被放到停屍間之後就一直站著，在謝成洲他們來了後，還是站著沒動。
一直到快半夜的時候，他總算動了。整個人也被裏麵的冷氣給凍得麵無血色。
謝成洲他們等待外麵，江離靠著牆睡著等，謝成洲讓他可以打車先離開，江離不肯走。兩人等到半夜終於看到楊延出來。
楊延出來後注意到謝成洲他們還在，他緩慢走上去，在快要走到的時候，他腳下一個踉蹌，身體搖晃，額頭意外磕到牆壁，直接磕破了頭，鮮血順著楊延臉頰往下落，在他臉上蜿蜒出一道血痕。
可楊延似乎感覺不到疼，站直身後繼續往前走。
謝成洲和江離對視了一眼後，跟上楊延。
楊延往樓上走，去寶寶所在的嬰兒房，寶寶還不知道，他的一個爸爸已經走了。
等待紅燈的每一秒鍾都對楊延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他眉頭深深擰著，突然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惱。明知道徐擇這兩天可能要生了，預產期就是在這幾天時間裏，但楊延卻沒有特意安排人在考試的時候守在外麵。
但凡提起安排了人，這會說不定徐擇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楊延無比的自責。
汽車開到醫院，下了車楊延到後座將徐擇給打橫抱出來，抱著一個身高比自己低不了多少的成年人，楊延步伐且不平時還走的快。
或者說他抱著徐擇是用跑了。
因為提前打了電話，醫院這邊已經有醫護員在等著了，楊延是謝成洲的朋友，謝成洲家投資的醫院，自然的楊延的人有什麽事，在醫院來走的是內部通道。
徐擇被送進了產房，當時楊延急的想跟進去，被醫護員給立刻攔了下來。
站在產房外，這麽些年來，這個時候的無力感對於楊延來說，是最強烈的。
他突然像是數個月前的某天，那天和朋友在外麵玩，臨時把徐擇給叫了過去。
朋友讓徐擇喝酒，徐擇找了理由說身體不舒服，不方便喝酒。
然後他們就來了醫院，讓徐擇做個檢查，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檢查的結果出來，證明徐擇不是在撒謊，而是他懷了孕，懷了楊延的孩子。
回憶往後稍了一點，到徐擇打算做手術把孩子打掉的那天，手術中出了狀況，徐擇身體異常出血，如果貿然打掉孩子，對他的身體或許有很大的影響。
當時楊延知道這個事情後，又看到躺在床上徐擇蒼白無色的臉龐，他產生了一點憐憫心，到不是因為多喜歡徐擇，或者多喜歡徐擇肚子裏的孩子，那時他對徐擇父子都沒什麽感情。
誰能想到就在後麵極短的時間裏，楊延自己的心就被徐擇給一天天地俘獲了。
到了現在，徐擇即將生產，被推進了產房裏麵，楊延甚至在想，隻要徐擇和寶寶能夠平安，他自己就算少活十年，不，不對，二十年年都可以。
隻要他們父子能夠平安。
麻藥打的是下半身，徐擇本人還有知覺，甚至隱約能感覺到鋒利的手術刀在自己身上破開一個口子的清晰感覺。
他本身是男的，身體的構造自然和一般女性不一樣。大部分女性可能會選擇自然生產，徐擇這裏不行，隻能剖腹產。
手術燈刺目，躺在手術台上，周圍是醫生還有醫護員，因為打了麻藥，徐擇感覺不到痛楚。
又因為是生孩子這個事，對於徐擇而言，好像意識和身體分裂開，身體躺著不動，意識飄到了旁邊。
他看著手術在安靜中進行，很奇妙的感覺。
在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徐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躺在手術台上生孩子。
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會不會生了這個孩子後，他就穿越回去。
偶爾徐擇會有種感覺，冥冥之中好像覺得他之所以會穿越過來，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沒有出世的孩子。
而一旦孩子出世後，他就該離開了。
想到這裏，徐擇竟覺得這樣好像也可以。
雖說他穿過來的這幾個月時間裏，都懷著孕，但總的情況裏，寶寶在他肚子中還是乖巧和聽話，偶爾會調皮一下，不過沒有像其他孕婦那樣，懷玉中嘔吐吃不下東西，相反的，徐擇胃口特別好。
徐擇分裂出去的意識飄浮在一旁，他看著醫生技術嫻熟的劃開他肚子，然後慢慢從裏麵抱出一個血淋淋的小寶寶。
小寶寶卷縮著小小的身體，整個身體剛拿出來，顯得皺巴巴的，像隻小猴子。可哪怕是這樣，這隻紅彤彤的小猴子在徐擇眼中隻讓徐擇感到異常可愛。
寶寶，我想你爸爸如果知道你終於健康來到這個世界上，他一定會很高興！
徐擇心裏同寶寶說，他話裏的寶寶的爸爸不是他自己，也不是焦急等在外麵的楊延，而是被徐擇占據了身體，離開的那個靈魂。
醫生倒提著小家夥，拍了拍小家夥的小屁股，哇哇哇，寶寶張開嘴巴哭叫起來，聲音清脆。
徐擇的意識因為寶寶的哭聲回到身體裏，他整個人異常虛弱，可即便是這樣，他氤氳水汽的桃花眼裏仍舊流露出了笑意。
他穿到這個世界來喜當爹，身體和孩子都跟他沒關係，但這幾個月的陪伴下，徐擇已經對長在他肚子裏的小家夥有了感情，看到寶寶出生，聽到寶寶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道聲音，徐擇這一生從來沒覺得這樣感動過。
有醫護員把寶寶抱過來，讓徐擇看了眼，徐擇盯著小家夥的小臉，還有攥成拳頭的小手，他微微低頭，對小家夥微笑。寶寶剛出生，眼睛還是閉著的，不知道徐擇在對他笑。
醫護員帶寶寶去洗澡，衝洗幹淨身上的血汙，徐擇這邊醫生則開始縫合他腹部的傷口。
到這裏徐擇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腦袋後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恍惚間思緒倒是沒有想到寶寶那裏，而是突然想到了門外的楊延，想到了那一千萬。
之前和楊延的約定是他把孩子生出來，楊延給他一千萬。
目前徐擇手裏已經有四百五十萬，用其中的一百多萬買了套公寓，還有五百五十萬，徐擇想一會見到楊延，得讓他一次性把餘款付清。
想到這裏徐擇笑了，怕是他和楊延提這個事，楊延臉上表情一定會非常好看。
但這是已經提前說好的事，不管楊延怎麽想，徐擇拿了錢就走人。
傷口縫合好，麻藥的藥效依舊還在，徐擇也就感覺到渾身無力，感覺不到痛處。
手術結束，徐擇被推了出去。一出去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步走了過來，那人一走來就緊緊握住徐擇的手，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盯著徐擇，徐擇聽到楊延在問他怎麽樣，徐擇嘴角彎了彎，太虛弱了，所以沒發出聲音。
楊延轉頭看向醫生，醫生告訴他手術很順利，沒有任何意外，徐擇和寶寶兩個父子平安。
聽到兩人平安，楊延擔憂的心落了點下去，幫著把病床給推回病房。中間楊延就沒有鬆開過徐擇的手，一直緊緊握著。
徐擇覺得累，和楊延用嘴型說他先睡一會，楊延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徐擇身上蓋，他看著徐擇合上雙眼，盯著人的臉一眨不眨。當徐擇那裏發出淺淺的呼吸聲後，楊延身體這才靠上去，他低頭在徐擇微涼的額頭落了個吻。
楊延陪在徐擇身邊坐了好一會，一段時間後有醫護人員進來告訴楊延現在可以去看寶寶了。
楊延起身凝視了徐擇片刻，看徐擇睡得熟，想著離開一會馬上就回來。楊延跟隨醫護員走去看嬰兒房裏的寶寶。
病房裏原本睡著的徐擇突然睜開眼，徐擇麵露一絲困惑，他本來在睡覺中，怎麽忽然間耳邊有聲音在叫他，那道聲音把徐擇給叫醒了，結果他在病房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半個人影。
“徐擇，謝謝你！”虛空中有個小小的光團出現，光團的形狀意外地像小嬰兒。
盯著那團光，徐擇眉頭微鎖，他問對方是誰。
徐擇是在心裏問的，結果對方能夠聽到徐擇的心聲，它回答：“我是係統759，感謝你這次協助我完成工作。”光團的聲音機械，但似乎又聽得出它的謝意很誠摯。
“什麽工作？”徐擇沒張嘴，既然對方能知道他心裏想法，於是在心裏想就行。
“讓寶寶順利出生。”759回答道。
徐擇表情有微微驚訝，驚訝過後恢複平靜，這和他的某個猜想差不多，他始終都認為任何發生的事情都會有其緣由，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
原來他穿過來居然是帶著任務的，生孩子的任務？
“為什麽一開始不出現，不告訴我這個事？”徐擇問，他眸光通透而銳利，被他淩冽視線盯著的光團突然抖了下。
光團沒吱聲，像是在想借口似的。
徐擇於是自問自答：“因為你知道如果當時說了，我肯定不會答應，對吧？”
光團好一會後低低地嗯了一聲，明明是個係統，在徐擇看來居然看出了一點可憐兮兮來。
“你在和我裝可憐？”在知道自己來這個世界的真實緣由後，要說被欺騙□□縱，其實這種感覺沒多少，因為這段時間裏，徐擇覺得自己過得還可以，吃得好穿得好，也過得好，還有楊延這個喜歡他的人，他們之間的那些接觸，也讓徐擇體會到了原來和人滾床單是件身心歡，愉的事。
所以徐擇沒有什麽憤怒的心，反而覺得出乎意料，有意思，很刺激。
“對不起！”759聲音可憐地和徐擇道歉。
“都已經發生了，就別說對不起了。”徐擇笑得玩味，“好吧，現在說說看，你這會跑出來又是為了什麽？”
如果真的就這樣結束的話，徐擇想也許係統就不該出現，就在剛剛電光火石間，徐擇冒出一個念頭，他覺得這一切在這裏不是終點，說不定是個起點。
徐擇思考的這些都被係統給觀察著，它從虛空中往下落，落到了病床上。
在徐擇抬眸平靜盯著它看的時候，係統緩緩地道：“是的，和你想的一樣，這是第一個任務，後麵還有多個類似的任務。”
“類似？我還得繼續穿越繼續生孩子？”徐擇眯眼問。
“是的。”係統‘看’著徐擇，雖然它沒眼睛，徐擇能夠感覺到它在注視自己。
“最後我能回原來世界嗎？安全地自由地回去？”徐擇正了臉色。
“可以，我相信你的能力，這些任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係統一直在暗裏觀察著，徐擇身上有著常人沒有的魅力，那種魅力甚至讓它這個沒有心和感情的係統都覺得徐擇整個人璀璨耀眼。
“好，那下個問題，我能得到什麽？我協助你，你能給我什麽？”徐擇的人生詞典裏，付出和得到得畫等號。
不一定是完全的等號，彎折一點的也行，但他必須有所得。
他可沒有什麽大愛的心，他就一個普普通通自私的人。
“十年，每次任務完成，你可以在該世界繼續待十年，這十年裏你容顏不老，無災無痛，對了，還有一個，按你們那個世界的說法，你將是歐皇。”係統告訴徐擇每次任務的獎勵。
徐擇聽著，沉下了眸，任何一個獎勵在他看來都好得不得了，甚至於哪怕隻有一個，他都覺得和係統的這場買賣值得。
十年，容顏不老，無災無痛，歐皇，隨便哪一個都足夠讓人豔羨了，結果居然全部加一起。
這買賣他做！
“好，成交！”沒有人會拒絕這種誘惑。
“任務已經完成，你是打算過段時間再離開，還是現在？”係統詢問徐擇。
“可以選擇？”
“可以。”
“等等，剩下的五百五十萬楊延轉過來沒有？”錢沒到手他可不能離開。
“已經到了。”
“那……就走吧。”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擇聲音略微停了下，似乎是想到什麽，但很快他選擇忽略某個事，準確來說是某個人。
係統飛向徐擇，光團逐漸變大，轉瞬將徐擇整個人給籠罩起來。
幾秒鍾後光圈無聲炸開，等刺眼的光芒消失後，病床上原本睜開眼的人閉上了眼睛，而且是徹徹底底地永遠地閉上了眼。
去嬰兒房那邊看過寶寶後，楊延轉身往回走，走到病房前，伸手推開門。他來到病床前，坐在先前坐過的凳子上，將徐擇落在被子外的手給輕輕握在手裏，楊延目光深情地凝視著徐擇。
漸漸的，楊延感覺到一點異常，他看著徐擇安靜沉睡的臉，先前徐擇睡著時，鼻翼會有微微的闔動，因為要呼吸，而離開幾分鍾回來，楊延發現徐擇躺在那裏，沒有了呼吸一樣。
這個念頭一起，楊延心髒都猛地一沉。他緩緩起身，緩慢伸手靠近徐擇的鼻子。手剛伸到一半，楊延突然收回了手。
他在做什麽，他瘋了嗎？
剛醫生還說徐擇和寶寶父子平安，剖腹產手術非常順利，他離開前徐擇也是剛剛閉上眼，他們還對視過。
徐擇怎麽可能會沒有呼吸。
不可能的！
楊延勾著唇笑自己想太多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極力讓自己忽略心頭冒出來的這點怪異感，兩手握著徐擇的手，楊延保持一個坐姿沒有變過。
隨著時間的悄悄流逝，楊延感到手裏的那隻手皮膚在慢慢變冷，而且越來越冷。
咚一聲炸響，楊延猛地站起身，起得太快，身後的凳子砸在地上發出劇烈刺耳的聲響。
如果說聽不到徐擇的呼吸聲，還讓楊延有理由可以找，那麽徐擇手的溫度越來越低，楊延已經沒多少理由了。
他眼睛裏浮出絲痛苦和害怕，他再一次慢慢靠近徐擇。
手指放在了徐擇鼻子下，沒有呼吸，徐擇沒有呼吸。
楊延不相信，他又去摁徐擇的頸部動脈，還是沒有脈搏的跳動。
怎麽可能！楊延掀開被子，將耳朵貼在徐擇胸口試圖去聽徐擇的心跳聲。
沒有，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像是徐擇的心髒已經不在他身體裏了一樣。
楊延僵硬地直起身體，事情發生地太過迅疾且毫無征兆，楊延無法接受，不能接受。
他朝身後退，剛剛還平靜的神色，這會布滿了震驚詫異。
楊延下嘴唇顫抖不已，他抬起手，想去觸模徐擇的身體，可他兩腳僵直，灌了鉛一樣，無法往前挪步。
楊延瞪圓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床上無聲無息沒有了生命特征的徐擇。
幾秒鍾的時間，對於楊延而言，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
在身體終於可以動了後，楊延轉過身出去找醫生。
醫生和幾名護士都趕了過來，楊延高大的身軀站在一旁，看著幾人圍在一旁檢查徐擇的身體，看他們檢查徐擇的脈搏，翻看徐擇的眼睛。
一番檢查下來，醫護人員們都詫異不已，徐擇就這樣沒有征兆地睡了過去，臉上表情安詳，好像真的就隻是睡了一覺。
楊延問醫生結果是什麽。
醫生搖頭，表情已經在說明一切。
“再仔細做個檢查，也許出了什麽錯？”楊延微笑說著，他的神情卻跟冰冷的人偶沒兩樣，看著令人心底發毛。
醫生和護士們麵麵相覷，將剛推進來不久的病床又給推了出去。
到專業檢查室裏給徐擇做了個全身檢查，徐擇身體死亡，大腦死亡，所有生命特征都不存在。
楊延站在檢查室外，走廊外天空湛藍，陽光明媚，楊延站的位置是一片陰影裏，他一雙眼比極夜的黑還要幽深。
那頭關押在心的牢籠裏的猛獸撕裂鐵欄衝了出來，它在咆哮嘶吼，它尖銳的利爪撕扯著楊延的靈魂，
楊延身體往後，沉沉靠在牆壁上，他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有笑，眼底卻有濃鬱到化不開的悲傷浮出。
楊延眨了下眼睛，一滴淚從眼眶裏跌落。
嬰兒房那裏，寶寶似乎有所察覺一樣，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大氣，護士進去將寶寶抱起來哄，可寶寶還是哭，一直哭。
徐擇在一間熟悉的房間裏睜開眼，之所以熟悉是因為房間裏的裝修家具，他不久前才看到過。四周掃一圈，屋裏就他一人，低頭轉而看向自己的身體，身上熟悉的衣服，應該說是現實世界裏熟悉的衣服。
這身衣服他經常穿，包括他穿越過來之前，他就穿著這套休閑服。
對於當下的景象徐擇感到絲不解，他掀起衣服下擺往自己肚子上看，突然出現的平坦光滑的腹部讓徐擇眉頭微跳。
像是瞬間意識到某個情況，徐擇疾步往洗手間走，站在玻璃鏡前麵，裏麵那張熟悉的麵孔，讓徐擇有種久違的舒心和安心感。
伸手在自己臉上捏了兩把，極其真實的觸感。
徐擇彎唇對鏡子裏的人笑，裏麵的人同樣笑得明豔。果然還是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用起來舒服點，不像之前那具身體，因為懷著孕的緣故，導致徐擇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東西不能吃。
現在是自己的身體了，他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
正當徐擇暢想著未來美好的十年生活時，徐擇突然想到一個極其重要的事。
他的銀，行卡裏有沒有錢，要是沒有錢的話，他連下一頓飯都不知道該去哪裏吃。拿出銀，行卡徐擇帶著門鑰匙下樓，鑰匙就放在玄關處。
樓下就有提款機，徐擇檢查過卡上的餘額，當看到裏麵的七位數時，徐擇下意識就揚起了嘴唇。但馬上徐擇表情一凜，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他這會有了自己的身體，可這張卡還是楊延的，要是他動用裏麵的錢，楊延肯定立刻就能找到他。
這樣一來，他的跑路計劃可能要中止了。就在徐擇擔心會有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從取款機裏拿出卡，低眸往卡上一看，這張卡意外的不是楊延給他的那一張，而是他自己的。
至於為什麽是他自己的卡，徐擇立刻就能想通，想想他都能夠穿越，還能在生完孩子後立刻就轉換身份，這些種種的發生，讓現在的徐擇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了。
拿著卡徐擇回去，身上的手機也是他曾經現世用的手機，連號碼這些都沒變。
如果這些算是那個叫759的係統給他的報酬的話，他生一個孩子，獲得巨額的財富還有十年富足美好的光陰，這筆買賣相當劃算。
其實對於回現實的念頭徐擇也沒那麽強烈，那個世界他眷念的人不多，包括他的家人，他們都有另外的最在乎的那個人。
徐擇他不是任何人的唯一，要是那個世界有那麽一個人，為徐擇喜而喜憂而憂的話，說不定徐擇會比較想念那個世界。
可惜了，沒有那個人。
這個世界嘛，好像目前有一個，但怎麽說，比起身邊有個占有欲強烈的人，像是自己去哪裏都有雙眼睛盯著，那種被捆縛的感覺，讓徐擇不太喜歡。
而徐擇別的事都能夠忍受，唯獨不想自由受限。
回到家裏，徐擇在抽屜裏翻找了一會，找出了他的身份證，房產證自然也在，上麵寫著徐擇的名字，不過照片不是之前那個‘徐擇’，而是現在的徐擇。
係統再幫徐擇離開醫院後，給了徐擇類似現實世界的身份，同時將一切和原來有關的信息給徹底更改了，關於名字為什麽不改，那是因為係統曾經問過徐擇如果換個身份，是否用別的名字。
徐擇當時給的回答是：“就用這個，我用了二十多年，早就習慣了。”
係統按照徐擇的意思，保留他的名字，然後把其他都給換了。
看了下手機時間，時間上沒有變，隻是離徐擇剖腹產結束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而已。想到楊延還有想到寶寶，前者徐擇沒多少想法，倒是後者，讓徐擇想再去看看。
然而徐擇知道，要是自己這會直接過去看，說不定見不到寶寶。
反正都在一座城市，以後有的是機會，而且徐擇相信楊延肯定會對寶寶好的。
徐擇生了寶寶，轉眼又走了，可能是因為有了自己的身體，前麵發生的事，在他看來就跟一場真實的夢境一樣，所以他內心波動不多，因為沒多少人會沉溺在夢境裏。
現在這具身體的各方麵設定都和徐擇原來的一樣，已經畢業，自由職業工作者。
就算不是自由職業，徐擇身上有那幾百萬，也足夠他用了。
他這人沒有太多花錢的喜好，加上徐擇記得係統告訴他這十年裏他不會老，無病無災的，他突然在想，要是自己做點犯法的事，是不是也不會被抓。
當然隻是想想而已，徐擇不會去做，在他看來也沒有什麽理由會去做。
突然間身邊就安靜了下來，徐擇走到窗戶邊，熱風吹進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以後又是他一個人的人生了，沒有人陪，也不需要別人來陪。
醫院裏，‘徐擇’的屍體放在太平間，楊延站在屍體旁邊一動不動。
接到醫生電話的謝成洲趕了過來——謝成洲是楊延朋友，醫院也是他家的產業，醫生看楊延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對勁，擔心楊延會有什麽異常，他倒是全國幾句，可當楊延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盯過來時，醫生隻覺心口發涼，多餘的話不敢再多說。
謝成洲本來和其他朋友在台球廳打台球，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當聽到對麵的人說徐擇出了事，那瞬間謝成洲以為醫生在和他開玩笑。
可轉念一想，沒人會拿這個事跟他開玩笑，他猜醫生也沒那個膽，問了下事情前後緣由，得知徐擇本來生產手術非常成功，出產房的時候人都好好的，結果回到病房閉眼睡了一覺，這一覺過後再也醒不過來，謝成洲拿著電話好半天沒吱聲。
“好，我馬上過去。”謝成洲同醫生道。
掛了電話後，謝成洲視線往房間裏其他人臉上看過去，這裏的大家都有說有笑，生命鮮活，可另外那個人，曾撩動他心弦的那個人，就這樣突入其來的亡故了。謝成洲無法理解，他想不明白，怎麽好端端一個人，毫無征兆地離開，一點征兆都沒有。
謝成洲和朋友說他有點事，先離開了。
朋友們有點好奇，因為看到謝成洲臉色陰鬱得可怕，他的情人江離也在，見謝成洲突然要走，自然是跟上。
江離跟在謝成洲身旁，嘴唇抿了抿，想問什麽事，感知到來自謝成洲那裏的陰沉，他抿緊嘴唇，沒有吱聲。
坐進車裏，謝成洲拉過安全帶，轉頭看到江離也坐了進來，這張臉越看越和徐擇沒相似的地方，忽然謝成洲笑了。
他和江離說：“徐擇死了！”
江離一瞬就愣住了。
汽車發動，開上去醫院的路，謝成洲深暗的眼幾乎投不進光。
一旁江離眼眸顫抖，謝成洲說的話他聽清楚了，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謝成洲說徐擇死了。
徐擇死了！
那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死了，他應該被這整個世界寵愛才對。
江離聲音哆嗦，不肯相信：“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怎麽會，徐擇他怎麽會……”死了兩個字江離說不出口，怕一說出來，好像事情真的酒會變成那樣。
他不相信，一點多不相信。
謝成洲目光凝著車窗玻璃正前方，餘光都沒斜一眼價江離。
“醫院那邊給我打的電話，不會有假。”謝成洲語氣平靜，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這會心裏有多驚訝。
那種無法接受，甚至不比江離少。
關於江離喜歡徐擇的事，謝成洲知道，之前有天他們剛巧碰到，於是一起吃了個菌湯，在吃飯的時候，謝成洲才發現他原本找來當替身的情人，居然喜歡上了他喜歡的人。
這情況倒是從來沒遇到過，在那之後，謝成洲開始發現江離身上的一些特點，以前沒發現過的，然後慢慢發現江離這人也挺有趣，繼續放在身邊，當個小寵物養著，偶爾逗逗倒也不錯。
但謝成洲怎麽都沒料到，會發生這個事，徐擇突然就走了。
汽車快速行駛，轉眼來到醫院，醫生裏電話中提到徐擇的屍體已經轉到了停屍間。
天色黑沉下來，霞光通紅如血，將半個天際都給染得血紅，那種當謝成洲下車的時候，讓他心裏感到很不舒服。
謝成洲給醫生打了個電話過去，表示他到了。醫生疾走著出來接謝謝成洲，然後帶著謝成洲還有後麵的江離往停屍間走去。
停屍間裏開著冷氣，一進去寒氣襲人，江離被凍得打了個冷顫，他緊跟在謝成洲身後，往地下室走，不多時眼前出現一個背對著他們的高大身影。
幾人的腳步聲不輕，可站著的楊延仍舊沒有回過頭。
謝成洲走到楊延身邊，麵前台子上躺著一具屍體，身上蓋著擺布，臉上的被掀了下去，一張安詳的溫柔的睡顏。
謝成洲想伸手去探探徐擇的鼻息，哪怕這會看到人躺在那裏，隻希望這是場惡作劇，不過謝成洲的手沒能碰到徐擇，下一刻就讓楊延給扣住了手腕。
收回手，謝成洲轉了轉手腕，楊延握地力道異常大，像是要把謝成洲的腕骨給握端似的。
謝成洲目光從徐擇冷白的臉上轉回楊延那裏，眼前發生的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人死不能複生。相較於楊延對徐擇的深愛，完全沉淪，謝成洲相對理智些。
手掌落在楊延肩膀上，謝成洲低聲道：“你們的孩子還在醫院，他更需要你。”
楊延許久不成動過的眼眸總算有了些波動，他朝謝成洲看去，楊延眼底的濃鬱悲傷讓謝成洲詫異著，那種悲痛欲絕，好像對方的整個世界都傾倒了一樣。
謝成洲呼吸在喉嚨口略滯。
“為什麽？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這個孩子我不會要。”
謝成洲不想楊延陷得太深：“你該比我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早知道。”
楊延笑出聲，笑容無盡的悲涼苦澀。
“你出去吧，讓我再待一會。”楊延讓謝成洲離開。
謝成洲還想說點什麽，看到楊延低頭繼續盯著徐擇，整個周身透著股屏障，他人無法靠近，謝成洲微微搖頭。
他轉過身眼神示意江離跟他出去。
江離表情愣愣的，錯愕且茫然。
楊延從徐擇的屍體被放到停屍間之後就一直站著，在謝成洲他們來了後，還是站著沒動。
一直到快半夜的時候，他總算動了。整個人也被裏麵的冷氣給凍得麵無血色。
謝成洲他們等待外麵，江離靠著牆睡著等，謝成洲讓他可以打車先離開，江離不肯走。兩人等到半夜終於看到楊延出來。
楊延出來後注意到謝成洲他們還在，他緩慢走上去，在快要走到的時候，他腳下一個踉蹌，身體搖晃，額頭意外磕到牆壁，直接磕破了頭，鮮血順著楊延臉頰往下落，在他臉上蜿蜒出一道血痕。
可楊延似乎感覺不到疼，站直身後繼續往前走。
謝成洲和江離對視了一眼後，跟上楊延。
楊延往樓上走，去寶寶所在的嬰兒房，寶寶還不知道，他的一個爸爸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