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果然,鬼差常壽淩空大喝,閃身來到奈何橋上麵,然而就在這一刻,那拘魂鬼壓根就沒顧及鬼差常壽的呼喊,依舊拉扯著鐵鏈,向我周身死命的纏繞著。鬼差常壽驚愕的看到了我,頓時滿臉憤怒的揮袖打出一條比拘魂鬼更粗一倍的鐵鏈,一道金鐵交加的聲響傳出,隻見我身上的鐵鏈硬生生被鬼差常壽的鐵鏈砸得倉皇逃竄,眨眼間便縮回到拘魂鬼的身前。


    鬼差常壽沒有立刻與我說話,而是憤怒之極的向拘魂鬼喝道:“我已經讓你住手,你為何還要繼續鎖他?!難道你不怕這地府的律法嚴明,阻礙本差查案,將你問罪嗎?!”鬼差常壽句句都是鏗鏘有力,而把拘魂鬼震得渾身直搖晃,這一刻,拘魂鬼看到我的臉色都綠了,他或許萬萬沒想到我在這裏還能遇到熟人吧。


    但拘魂鬼死咬著我不鬆口:“鬼差大人,小的剛剛正在鎖死這小子,並未聽到鬼差大人喝止,但鬼差大人如此興師動眾的擊退小的,不知為何?難道這小子死後不應該進入地府報道嗎?還是鬼差大人事先與這小子相識,故意出麵偏袒?”沒想到這拘魂鬼表麵對鬼差常壽畢恭畢敬,實則話語之中,透著一股針鋒相對的感覺。


    這個拘魂鬼,儼然是想把我弄成個死人,而且想要我永遠也回不到陽間的節奏!我恨得牙癢癢,這個混賬東西,我和張玄前輩不就是路過一下你的第五層蛟殿嘛!再說那蛟殿也不是你的,乃是古時惡蛟所留,現在被你所占據,別人到了跟前就讓你如此惱怒?


    當然,那些話都是我心裏所想,既然有鬼差常壽在,我自然不能信口開河,以免給鬼差常壽帶來什麽麻煩,畢竟他守法嚴明,在這裏,隻對事不對人,哪怕我和他的交情再深,如果我真的有錯,他恐怕也幫不了我。否則當初的老瘋子,也不至於被困在落神澗那麽多年了。


    鬼差常壽聞聽拘魂鬼肆無忌憚的叫囂,立時憤怒的喝斥道:“你這大膽的拘魂鬼!原本這拘魂的差事,和你並無瓜葛,我們地府自有鬼差前往陽間拘魂下來,而你搶先一步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把道門中人的魂魄拘了來,難道你不知道道門中人死後,魂魄要前往三官大帝那裏報道嗎?並非地府所管,若是你深知這一點,現在你就是枉顧法度,若是今後不再攪擾我們鬼差的事情,我這次姑且可以饒過你,否則我定叫你沉入奈何橋下,永世不得超生!”


    “我……”


    拘魂鬼聞聽此言,頓時嚇得一個哆嗦,差點跌坐在地上,麵對真正的鬼差,他畢竟是個多管閑事的主兒,現在辦了錯事,理當問責。拘魂鬼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嘻嘻笑了起來:“鬼差大人所言甚是,是小的魯莽,沒有查清楚這位小道友乃是道門中人,實在是抱歉,給鬼差大人帶來了麻煩,小的這就回到陽間去,這就回去……”


    鬼差常壽突然又是一聲暴喝:“慢著!日後不準你再多管閑事,若是再讓我看到你胡亂拘人魂魄,定不會落下剛剛所說的懲戒!”這個懲戒,著實有震懾力,將其沉入奈何橋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任憑拘魂鬼再怎麽桀驁不馴,隻怕也得先應承下來,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而和我的恩怨,也不得不放到一邊去。


    “何事吵鬧?”


    哪知就在這時,上空又傳來了一道低沉的呼喊之聲,剛剛意欲轉身逃命的拘魂鬼,連同我在內,包括鬼差常壽,皆是仰起頭看了過去。我怔怔的張了張嘴,來者,是兩個鬼差,而且看他們身上穿著的盔甲,還有手中拿著的鋼叉以及鐵鏈,儼然不是普通的鬼差。再仔細看了一眼,我立時認出了,這,這不正是民間傳說中,所說的牛頭馬麵嗎?


    我的天啊!沒想到這一番禍事鬧騰得,竟然連牛頭馬麵都驚動了,而且他們緩緩降落到奈何橋上,似乎特意來視察情況的。不得不說,這牛頭馬麵確實是氣派的很,甚至比鬼差常壽還要氣派一些,我深知牛頭馬麵乃是和黑白無常同樣厲害的鬼將,能夠驚動他們兩個,這事情恐怕要鬧大了。


    據民間傳說,牛頭馬麵曾經隻是地府派到陽間索魂的小小鬼差,和現在的鬼差常壽差不多。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豐城有個姓馬的員外,在城內算是個財權雙全的巨頭。按說,他也該心滿意足了,但有一件事情卻總是耿耿於懷,因他年已六旬,先後娶了十一個“偏房”,才僅有一個獨丁。無論怎麽求神許願,終不能如願以償。不用說,馬員外對他那個獨子馬一春,就視如掌上明珠了。但他十分擔心,如果萬一不幸,不僅斷了馬家香火。而且萬貫家業也無後繼之人。為此,他日夜憂愁,不知所措。


    哪料屋漏又遇連夜雨。一天,馬員外用過早餐,準備出門備辦酒菜,為兒子明日滿十八周歲辦個喜酒。說來也巧,正在這時,有個八字先生從門前經過,口中琅琅有詞:算命嘍,算命!馬員外聽見喊聲,心中大喜,竟把出門之事忘記得一幹二淨。於是手提長衫,疾步走下台階,恭請八字先生進屋上坐,茶畢,馬員外誠懇地說:先生,請給我家小兒算個命好嗎?


    八字先生點頭說道:可以,可以。


    馬員外立即給兒子報了生庚時辰。八字先生屈指一算,不禁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哎呀,不好!馬員外心裏越發慌張,但為了急於弄個清楚,央求道:請先生免慮,直說不防。八字先生遲疑片刻,說道:你家少爺衣祿不錯,可惜陽壽太短,隻有十八年!


    馬員外啊呀一聲暈到在地,半天才蘇醒過來,麵色如土。問道:先生,求求你想各個辦法,救救我那可憐的兒子吧!八字先生想了一會說:凡人哪有辦法,隻有一條,不知員外舍不舍得破費呢?馬員外聽說還有辦法可想,忙說:隻要能救兒子,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八字先生這才告訴他:在明晚半夜子時,你辦一桌最豐盛的酒菜,用食盒裝好,端到鬼門關前十二級台階上,把酒菜送給那兩個下棋的人。不過,你要連請他們三次,耐心等待,切莫急躁。馬員外一一記在心上。


    第二天,當他來到指定地點,果見有兩個人正在那裏專心下棋。這兩位不是別人,正是牛頭、馬麵。


    馬員外不敢驚動他們,隻好悄悄跪在一旁,把食盒頂在頭上默默地看著。當他倆下完了一盤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請道:二位神爺,請吃了飯再下吧!那二人似聽非聽,不語不答,如些三番。


    牛頭、馬麵見此人這般誠心,又看盒中的美味佳肴那麽豐盛,不禁垂涎欲滴。馬麵悄悄的對牛頭說:牛大哥,我們此番出差,尚未用飯,就此飽餐一頓吧。也難為這人一片心意,你看如何?牛頭也早有此意,隻是不便啟齒,當下點頭說道:“吃了下山也不為遲。”說罷,便猶如風卷殘葉般,以下便將飯菜吃個精光,正要揚長而去,見送飯人還跪在地上,於是問道:你為我等破費,想必有事相求嗎?


    馬員外忙叩頭作揖道:小人正有為難之事,求二位神爺幫助。說著還燒了一串錢紙。牛頭馬麵過意不去,隻好說:你有何事,快快講吧!我等還有要事遠行呢。


    二位神爺,我隻有一個命子,陽壽快終,求二位神爺高抬貴手吧。


    叫啥名字呢?


    馬一春。


    牛頭翻開崔判官給他的“勾魂令”一看,大驚道:馬老弟,我倆要去捉拿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隻是時辰未到,沒想到……這……馬員外連連磕頭:二位神爺若能延他的陽壽,小人感恩不盡,定當重謝!牛頭說:陰曹律條嚴明,不好辦哪!馬員外暗暗著急,靈機一動,轉向馬麵說:我有個姓馬的兄長也在陰曹地府掌管大權,你們不辦,我隻好去找他了。


    馬麵聽了,心想,這陰曹地府從王到鬼我都認識,姓馬的除了我就無他人了。如果這親戚是我,可我又沒有見到過他,於是便試探地問道:我也姓馬,不知你那兄長是誰?馬員外驚喜地說:小人有眼無珠,一筆難寫二個‘馬’字,有勞兄長了。馬麵說:你說你是我兄弟,我怎麽不記得?


    你到陰曹地府後就喝了迷魂茶,陽間地事情忘得一幹二淨,哪裏還記得?


    馬麵一想,他說的著實不假,如今又吃了他的東西,這事不辦不好,便個牛頭交換了一個眼色。牛頭會意,既然如此,幹脆就作個人情吧,也圖他幾個零錢花。於是,趁著醉酒,便回曹作罷。這事被閻君知道了,派白無常親自查明,確有其事。閻君頓時火冒三丈,即令把牛頭、馬麵押上殿來。為了殺一敬百,他當著群臣之麵,將他倆各重責四十大板,接著又吹了兩口陰風,頓時,牛頭、馬麵便還了原形。閻羅天子見他倆實有悔改之心,就將其削官為役,留在地府當了捉人的小差。


    之後牛頭馬麵嚴以律己,執法嚴明,很快又被閻君提升到了十大鬼將的行列。現如今,牛頭馬麵的出現,倒是讓我眼睛一亮。不過當著牛頭馬麵的麵兒,我也不怕那拘魂鬼,畢竟鬼差常壽沒有偏私的成分,隻是看在和我相識的份兒上,又恰巧相信我的話,才下來問明緣由,他原本可以放任拘魂鬼把我送到酆都城再查探的,而且之後的事情大可以由判官來定奪。


    然而我和鬼差常壽這個人情,也險之又險的救了我一條小命。哪知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拘魂鬼一個箭步衝上前來,且滿臉委屈的向牛頭馬麵訴苦道:“二位將軍請為小的做主啊……那位鬼差大人徇私舞弊,包庇他的熟人,不讓這小子過奈何橋,小的好不容易把這小子拘了來,希望能為地府添一把力,沒曾想好事變成了壞事,差點被這位鬼差大人打一頓,求二位牛頭馬麵將軍為小的做主,嗚嗚嗚……”


    “咦?”我忍不住咦了一聲,急忙叫了起來:“你你,你胡說啊你!常哥和我相識是不假,但常哥並未包庇我啊!我……”


    “住嘴!”


    沒想到牛頭將軍怒聲暴喝,壓製住了我的聲音,並一臉怒意的掃了一眼鬼差常壽,鬼差常壽此刻黑著臉,一句話也不說,老實的站在一旁,且悄悄的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不要多嘴。轉而,牛頭將軍向拘魂鬼說道:“地府律法嚴明,豈容半點徇私舞弊之事發生?!本將且問你,你剛才所說之事,可是實情?!”


    說著,牛頭將軍不容半點虛假的盯著拘魂鬼,直把拘魂鬼嚇得額頭直冒冷汗,然而這個家夥似乎咬死了不鬆口,閉上眼重重點頭,說道:“小的所說句句屬實,這小子名叫李二狗,死在小的洞府跟前,見他陽壽已盡,故而把他魂魄拘來,意欲送往地府。但就在剛才,這位鬼差大人攔住了小的去路,還和小的大打出手,若不是小的機靈認了錯,隻怕是小的要沉入奈何橋下永世不得超生了啊……還請兩位將軍為小的主持公道!”


    馬麵聞聽此言,扭頭向鬼差常壽問道:“常壽,他所說的都是實情?”


    鬼差常壽恭敬的行了個禮,才一臉謹慎的說道:“不敢瞞二位將軍,這拘魂鬼攪擾鬼差辦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這次,更是顛倒李二狗的生死。唉,還請二位將軍用神通查探一番,自會明了!”聞言,我的心瞬間放鬆下來,我隻是想到拘魂鬼有神通,然而牛頭馬麵兩位將軍自然也有神通,隻需要略用神通查探,便能知道我陽壽未盡。


    但拘魂鬼聽到了鬼差常壽的話,臉色瞬間成了死灰之色,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牛頭將軍微微點頭,說道:“也好,我來查探李二狗的生前過往,以及壽命幾何!”說著,牛頭微微閉上雙眼,不多時,牛頭再次睜開雙眼,卻是一臉詫異的盯著我,直把我盯得渾身不自在。很快,牛頭將軍在馬麵將軍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麽,隻見馬麵將軍也詫異的盯著我,現在我剛平複下來的心髒,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拘魂鬼似乎看到了這一幕,此刻正一臉陰險的盯著我,向我不停的冷笑,似乎他已經料定牛頭馬麵算定我的陽壽已盡,也同樣證實了他的話。哪知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牛頭將軍並未直接和我說話,轉身向鬼差常壽說道:“李二狗的情況我已知曉,但天機不能泄露,他的確陽壽未盡,常壽,你待會兒送李二狗返回陽間,另外那拘魂鬼顛倒黑白,枉顧陽間生人的性命,罪不容誅,就交由你處置,我和馬麵還要出趟遠門,這裏交給你了!”


    說完,在拘魂鬼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牛頭馬麵身影一晃,便是出現在了上空,眨眼間,他們便是遠遠的消失不見了。不單單是拘魂鬼,就連我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很快,拘魂鬼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鬼差常壽。而鬼差常壽則是緩步走下奈何橋,就在我身旁,突然低聲說了一句:“二狗,閃開!”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陡然看到那拘魂鬼揮起手中的鐵鏈,向著鬼差常壽暴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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