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前,老大爺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說起那個女鬼,生前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的名字叫劉雪音,在我們平陽鎮,和老母親二人相依為命,但她出了這件事後,老母親也重病難起,沒過多久便去世了。唉,真是造孽啊!原本看著是一對大好的良緣,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變成這樣,劉家的閨女自從懷了身孕,她那男人就和別的女人跑了,留下她一個人,但這閨女還是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卻是難產,而死啊……”


    “等等,老大爺,你剛才說你們這裏叫什麽名字來著?平陽鎮?我沒聽錯吧?”我突然揪著老大爺先前所說的地名,著急的問道。


    老大爺詫異的看了看我,隨即點頭道:“我們這裏的確叫平陽鎮,不過現在僅能算得上一個小村莊了。咦?二狗啊,你大老遠的來到我們平陽鎮,難道連我們這個鎮子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你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啊?說起來,我們這個地方,起初可是個不小的大鎮呢,但這麽多年過去,鎮上的人走的走,死的死,逐漸縮小成了一個小村莊。但我們習慣了平陽鎮這個名字,所以村裏的人都沿用平陽鎮這個名字代表我們村兒。”


    “老大爺,我就是來尋找平陽鎮的!”我欣喜的說道:“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麽個小村莊,竟然就是平陽鎮,難怪了,難怪南邊雲居山附近的鎮子,很少人知道這邊還有個平陽鎮的,敢情你們這個鎮,都已經頹廢成了一個小村莊。”說到這裏,我不禁想到雞籠山那邊遇到的鬼魂,它們想必都是從這裏逃出去的了。


    但再想下去,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難不成那些鬼魂所致的妖孽,就是這個女鬼?可,可我也沒有覺得這個女鬼有什麽厲害之處,但細想之下,好像也不絕對,這個女鬼雖然沒有對我怎麽樣,不過,越是這麽輕視我,說明這個女鬼的道行越是不淺,幾乎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老大爺一臉疑惑的望著我,許久後,才忍不住問道:“二狗,你想什麽呢?既然你說是來找尋我們平陽鎮的,那你說說,來我們平陽鎮做什麽啊?難道是幫我們抓鬼?!”


    說著,老大爺刻意的掃了一眼我身上挎著的黃布袋,且眼睛一亮。我急忙回過神,點頭解釋道:“老大爺,我和我師父的確是來你們平陽鎮斬妖伏魔的,不過你剛才說起那女鬼的身世,好像沒說完吧?她家的男人,為什麽和別的女人跑了?既然人都跑了,她又為什麽還堅持生下孩子呢?”


    聽到我的話,老大爺深深的歎了一聲:“都是孽緣啊……其實怎麽說來著,唉,我和你從頭到尾的說,不然你也弄不明白,因為那劉雪音家的事情,一兩句話很難說清楚,太亂了!”在我錯愕的注視下,老大爺急忙將那女鬼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原來那女鬼生前,竟然和母親二人生活得那麽艱苦困難。不過按照老大爺所說,女鬼生前劉雪音,乃是平陽鎮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以說,最近幾年,媒婆跑來提親的,都幾乎踏破了她家的門檻。然而劉家沒有男人,隻有個年邁的母親主持著家裏的大小事,而且劉雪音的母親,也是個比較傳統的女人,有著優良的家風,雖然家裏非常窮,可從來不肯生非分之想,別人家前來提親送的禮,皆是被她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也就是去年下半年的時候,村兒裏來了個年輕的後生,叫張兆文,長得英俊漂亮,而且給村兒裏人的感覺,乃是個非常老實的孩子。這個張兆文,當時穿著破破爛爛的來到村兒裏,說是來平陽鎮尋親的,可是一打聽才知道,住在這平陽鎮的遠房親戚,幾年前便已經過世了。親戚沒找到,也沒盤纏回家去,那餓得簡直是皮包骨頭。


    劉雪音的母親為人心善,施舍給他一頓飯,年輕人張兆文感激在心,不由分說的跑到劉家的田地去幫著幹農活,劉雪音的母親看在眼裏,喜歡在心裏。由此,就留著張兆文在家住了幾天,但她沒料到,原本隻是善意的收留,卻沒想到,張兆文這住在家裏的一段時間內,竟然看上了閨女劉雪音。


    劉母得知後,才發現劉雪音也對張兆文愛得死去活來,要想拆散他們,已經不太可能。這可怎麽辦呢,劉母找到了支書,還有村兒裏輩分最高的三位老太爺一同商量,商量到最後,決定和張兆文這個後生見見麵,談談他和劉雪音的婚事。


    提起這三位老太爺,分別是平陽鎮原本的三大家族,一個是劉家,一個是王家,還有一個是武家,這三大家族在當初的平陽鎮是最有威望,而且鎮上一般出了什麽大事小情,都是需要請這三家家族的長者,與支書聚在一起商議解決的。久而久之,盡管現在的平陽鎮隻剩下了個名頭,而實際變成了個小村莊的規模,但老祖先延續下來的傳統,還是被村民們相互遵守。


    三位老太爺,分別是這三大家族輩分最長的長者,說話也是非常有分量。故而,他們三人和村支書加起來,便是四人聚到一起,去審一審那個張兆文。張兆文當時也吐露了心聲,這輩子非劉雪音不娶,那劉雪音更是死心塌地,表示非張兆文不嫁。如此,四個當家的向張兆文提了一個要求,如果張兆文能夠做到,這平陽鎮就允許他娶劉雪音,否則哪來的回哪去,婚事就別想了。


    要說他們幾位當家的和劉家又不算是親戚,怎麽能左右劉家閨女的婚事,但別說,村兒裏的村民們就是聽從這個話,隻要三位老太爺和村支書一致反對,那誰也別想把事兒辦成,除非舉家離開平陽鎮。這,或許就是一種風俗人情,一種無形的傳統。


    張兆文聞聽隻要答應他們的要求,就能娶到劉雪音,那自然是滿口答應。但三位老太爺所提的要求,竟是讓這張兆文成為劉家的上門女婿,入贅劉家,一輩子不能再回到自己的家鄉去。據老大爺說,當時那三位老太爺有這方麵的考慮,也是怕張兆文和劉雪音婚後生變,再把劉雪音給拐跑了,那隻剩下劉母孤苦伶仃一個人,該怎麽活下去啊?


    這個要求,分明就是保障了劉家母女後半生幸福的,但對於張兆文來說,對於一個大老爺們來說,入贅,上門女婿,這些詞匯都是有貶低的意味,而且會讓人覺得入贅是抬不起做人的風俗。


    但或許是他們二人愛的太深,無法分開,故而張兆文直接點頭答應了。答應便好辦,村兒裏由三位老太爺作保,由村支書牽頭,幫著劉家閨女劉雪音,把這場婚事好歹給辦了下來。婚後,小兩口也算是恩恩愛愛,沒有辜負村民們的期望,尤其是張兆文那個後生,整天下農田幹活,比村兒裏其他的莊稼把式都賣力,這讓村兒裏的很多村民都羨慕劉家找了個好女婿。


    可好景僅僅維持到過完年……也就是今年年初,年初時,劉家閨女劉雪音,已經是懷胎三個月了。一家子歡歡喜喜,眼看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結果沒曾想,一場意外出現了,那張兆文老家那邊來人了!


    原來,張兆文的家鄉,是雲居山南邊一個小山溝,而莫名來的人,也就此改變了村民們對張兆文的看法,以至於在村民們冷嘲熱諷下,張兆文神秘的和來人消失了。而突然從老家那邊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稱是張兆文未過門的媳婦,一個和劉雪音一樣年輕的女人,隻不過,她沒有劉雪音的質樸善良,那小臉兒擦著白麵粉,眉毛畫得跟妖精似的,讓人一看就不舒服。


    而且那個女人一來,就指責劉雪音和她搶男人,並在劉家撒潑打滾不肯走,非但隻是這個麻煩事兒,加上村民們對張兆文的指指點點,甚至驚動了三位老太爺對張兆文的指責,還有劉雪音整日的以淚洗麵。迫使張兆文卷著鋪蓋睡在了田間地頭,他在田間地頭搭建了個小房子,或許也是為了避開諸多麻煩。


    但誰想到,他還未在那田間地頭住上兩天,村兒裏就炸開鍋了,說有人看到半夜三更的,那張兆文老家的未過門媳婦,竟然鑽進了張兆文的小房子裏,而且早上才從裏麵出來。這可是不得了了,劉母氣得提著菜刀追那張兆文,而張兆文卻還在聲稱冤枉。這邊三位老太爺認為張兆文破壞了平陽鎮一貫的良好風氣,幾乎把整個村兒的臉麵都丟盡了,接下來,要麽把老家那邊的女人趕走,要麽就找人打斷他的腿,把他打殘廢,那個女人還是願意跟他,就讓他們一起滾蛋,如此兩個選擇,放在了張兆文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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