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頭兒微笑著說道:“楊先生,我知道陶上謙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惡事,還殺了那麽多的人,但我既然要保他一命,你就行個方便吧。再說他罪大惡極,縱然被你們帶去處死,就能讓他和他的兒子一樣幡然悔悟嗎?如果你可以度化陶上謙,那你拿去好了!”說著,燕老頭兒自動地讓開一條路。


    “這……”師父遲疑了一下,說道:“陶上謙執迷太深,楊某自認不能度化他心中的癡迷。但他害死的那些人,他們的家庭又是何其的悲傷?他們家破人亡,誰又會去管他們的死活?陶上謙殘忍的殺害那麽多人,一旦被揭露出來,他就是真正的凶犯,必然會引起百姓們怨氣沸騰,縱然是楊某跟放過這個玄門敗類,國法也難容他!”


    燕老頭兒再次笑道:“楊先生既然不能度化陶上謙,那就讓老夫帶走又何妨?至於國法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是道門中人,該你管的你管,不該你管的你不要管就是了!”


    師父突然怒聲道:“燕前輩難道真要袒護這個罪大惡極之人?!”


    “如果你非要說袒護,那就算是袒護好了……”燕老頭兒微笑著回應一聲,轉身向陶上謙走了過去。


    師父臉色一肅,大聲喝道:“陶上謙這種玄門敗類,必須得到應有的懲處,決不能姑息!”說著,師父揮起一掌,閃身向著陶上謙劈了過去,但眨眼之間,隻聽一聲悶哼,師父的這一掌,卻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燕老頭兒的身上。我幾乎沒看清燕老頭兒是怎麽擋在師父身前的,就那麽身影一晃,便是用後背擋下了師父的一掌。


    燕老頭兒竟然也沒有還手,而是緩緩轉回身,踉蹌著站穩身形,並伸手抹掉嘴角上的血跡,在師父目瞪口呆之下,燕老頭兒再次笑道:“老夫為陶上謙挨楊先生一掌,算是抵償一條人命,前後一共八條人命,楊先生,你還差七掌,若是七掌打完,請饒恕陶上謙一命吧……”


    師父一臉著急地歎道:“燕前輩,你這又是何苦呢?!”


    燕老頭兒無所謂地說道:“別廢話,你不打的話,就別再為難陶上謙了。”


    師父轉而看了陶上謙一眼,冷聲怒道:“不行!燕前輩,陶上謙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可以不動他,但我要將他交給餘鎮長,他應該得到什麽懲處,就得到什麽懲處!”或許是師父料到燕老頭兒還會為陶上謙抵擋,猛地揮掌拍了過去,但燕老頭兒剛迎上前來,師父卻是虛晃一下,揮劍猛拍過去,桃木劍如一道箭矢,眨眼向著陶上謙飛射而去!


    “嗤!”


    哪知就在桃木劍距離陶上謙三尺之距時,燕老頭兒竟然又是在電光石火之下攔住了桃木劍。隻是他乃是用手憑空去接,那劍身猛然間劃破他的手掌,雖然最終還是被他接住,手掌之上,已然是流出了鮮血。


    “唉!”師父深深地歎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口,氣呼呼地說道:“燕前輩,你讓楊某好生為難啊……”


    燕老頭兒用力甩開桃木劍,然後緊攥著流血的手,扭頭詫異地問道:“楊先生,你為難個什麽?打也被你打了,傷也被你傷了,老夫並未還手,而且老夫挨你那一掌,少說也得折損好幾年的道行,說為難的應該是老夫才對,反而你嚷嚷起了為難。楊先生,你自己看看陶上謙,他已經因為兒子陶玄衣之死,徹底的瘋傻了,以後他再難禍害百姓,你應該放心了……”


    我們急忙看向陶上謙,隻見他此刻抱著陶玄衣的屍體,一會兒麵無表情的流眼淚,一會兒又獨自咧嘴傻笑……“孩子啊!爹現在就教你為人之道,以後讓你做個好人,爹再也不給人卜算,咱們一家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好不好?嗬嗬嗬……”


    師父皺了皺眉頭,見燕老頭兒將陶上謙拉了起來,陶上謙竟然瘋瘋傻傻地抓住燕老頭兒的肩膀笑道:“孩子啊……爹告訴你……”


    “去!”燕老頭兒一把將陶上謙的手打開,然後沒好氣地說道:“說瘋話都說到老夫頭上了,若是按照輩分來算,你就是叫老夫一聲爺爺也不為過,哼!”說著,燕老頭兒放開陶上謙,轉身去踅摸了一圈。


    而這邊陶上謙快步走到師父跟前,指著師父笑了起來:“孩子啊……你能複活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爹有多開心,爹現在就教你為人之道,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以後啊……”


    師父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道:“心智迷失,從此瘋傻一生,唉,你要知道你也是一代玄門大家,其卜算之道乃是聲名顯赫。如此人上之人,本應該享受天倫之樂,兒孫滿堂,但現如今的悲劇,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陶先生,想當初我們吟詩作對,何其灑脫,你……唉!”


    僅僅說了一半,師父便說不下去了,隻是一味的搖頭歎息。但見陶上謙瘋傻著向我走來,沒等他抬手,我急忙說道:“我可不是你孩子,我是你大爺!”身後的餘瑤瑤頓時忍不住一笑。


    但見燕老頭兒拿著一根繩子走了出來,我急忙問道:“燕老前輩,你拿一根繩子做什麽啊?”


    燕老頭兒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然後將繩子的一頭拴住陶上謙的雙手,牽了一下,才說道:“陶府明天就會變成眾矢之的,我當然是現在帶著陶上謙開溜了,以後找個沒人管沒人問的深山老林,我們就相依為命的過完後半輩子算了。”


    師父當即說道:“燕前輩,你把他帶走,我拿什麽向餘鎮長交代啊?”


    燕老頭兒扭頭向那神案下麵躺著的陶玄衣屍體說道:“那不是嗎?你把那個屍體帶給餘鎮長,就說陶上謙的這個混蛋兒子死後詐屍,咬死了那麽些個人,反正就是一具軀殼,也沒什麽用處,隨他們怎麽處置吧。”說著,燕老頭兒拉著繩子拖拽著陶上謙就往外走,但陶上謙卻是左看右看的傻笑,見拖拽不走,燕老頭兒急轉身揮手拍了陶上謙的腦門一下,然後大喝一聲“走!”,陶上謙果然老實的跟著他走了出去。


    “可是……”師父一臉為難地追上燕老頭兒,再次說道:“燕前輩,你這……”


    燕老頭兒扭頭笑道:“他跟著老夫遠遁深山修行,也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們人間的事情管不住他,世上再也沒有陶上謙這個人了。你放心吧,無論他日後會不會醒來,都不會再做惡事,如何教化他,就是我的事了。這裏的殘局交給你這個茅山密宗宗師去料理,如果連你都料理不清楚,那你也別讓人家喊你宗師了!”


    話音緩緩落下,隻見燕老頭兒身影一晃,拖拽著陶上謙一閃消失在後院,僅僅看到後院的門是開著的,而他們的身影,卻不知所蹤……我怔了怔,這個燕老頭兒,實在拿他沒辦法,隻因他的道行實在是太高了,縱然是師父,也奈何他不得啊!


    不一會兒,外麵劉秉真少爺帶著一群巡邏隊員從前院穿過長廊衝了進來,並邊跑邊喊道:“瑤瑤!瑤瑤你在哪?你有沒有事啊?!我來救你了!”


    餘瑤瑤緩步走到我跟前,四目相對,我們皆是釋然一笑。但就在餘瑤瑤轉身向劉秉真跑去時,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一地晶瑩的淚珠……我知道,這是她為我流的最後一滴眼淚,而從此之後,我們便是真正的毫無瓜葛。


    “大道原本天和地,解脫最難是別離……”我淒然一笑,看著餘瑤瑤撲進劉秉真少爺的懷中的刹那,我的眼眶噙著淚,暗自說了一聲:“瑤瑤,或許這一刻,我們真的算是別離了吧。無論我走到哪裏,無論我以後身在何方,我都不會忘記你的,永遠都不會!”


    “十洞高真列,三天上聖居。白雲能送客,青鳥解傳書……”


    師父在走出陶府的那一刻,最後念出了一首四句詩,或許他也正式的和陶上謙這位曾經的知己好友,做最後的告別吧。曾經他們已對詩相識,而如今,卻隻剩下師父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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