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剛不管不顧,身上依舊有股子炙熱難耐的激情,很難才能感得到疼,他牛脾氣上來,就算是被打死也得把陳十三給撕了。他被陳十三一槍打在鼻梁上,退了幾步,有些發懵,隨即又呼嘯著衝向陳十三。


    陳十三猛地一槍砸在宋剛的腦袋上,咣的一聲巨響,就像是山寺裏的和尚敲鍾一般,鍾聲悠遠而綿長,宋剛應聲而倒,金色的腦袋深埋在雪地裏。


    可是宋剛立馬又爬了起來,口中哇哇大叫,滿臉怒火。爬起來就跳向陳十三,陳十三白衣絕塵,站在一堆雪上,又是狠狠一槍敲在宋剛的頭頂,咣的一聲,宋剛再次被打得頭暈腦脹,趴在地上,宋剛大吼著又要站起來。


    咣!咣!咣!咣!咣!咣!咣!


    宋剛被打懵了。


    這一幕發生的時間極短,大家看得心驚肉跳。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從宋剛全身冒火,成了怒目金剛開始,到他仗著金剛不壞之身去撕咬陳十三。被陳十三以一杆手腕粗細的銀槍打得咣咣震響,隻能用電光火石和觸目驚心來形容事件的突然和震撼。


    “還他媽不開槍,真等佛爺被打死才算數?!”宋剛回頭怒吼。


    宋剛被打得身上冒火,頭頂棱角分明,而他的鼻血也硬生生被陳十三打了出來。由此可見,即便是擁有金剛的腦袋,不會運用的話也隻能被活活打死。


    那些聽到宋剛怒吼的漢子看向李青山。李青山一擺手,舉槍向陳十三掃射,宋剛與陳十三站在一起勢必會被子彈打到,那子彈的衝力不小。將他打得踉蹌,身上一片金戈交鳴,火花劈啪。


    而陳十三則將舞動長槍,將子彈隔在花槍幕牆之外,宋剛大吼著想要抱住陳十三讓李青山的手下開槍打死陳十三,然而陳十三在將眼前的子彈撥開後,他怒喝一聲,一槍橫掃,帶著石破驚天之氣勢打在了宋剛的太陽穴上。


    宋剛當即橫飛出去,腦袋翁翁直響,他抱著頭喊道:“我不行了,我投降!快把我拖走,再打就真死了!”


    幾名大漢上前將宋剛拖向人群,他身上的金光斷斷續續,身體也漸漸恢複過來,他臉上鼻青眼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頭頂幾個大包鼓起,看起來要多慘就有多慘。


    宋剛趴在雪地上哭了,他服食了佛門舍利躲在深雪中完成身體的異變,起初他以為自己要被體內的毒火燒死,可是沒想到他熬了半天竟然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越發雄厚,生命力也漸漸回複過來。他在深雪中的時候,感覺自己成了一尊蓋世火魔,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和金剛不壞的肉身,他感覺自己終於可以像個英雄一樣出一次風頭了。


    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陳十三用一杆梅花槍險些將他的腦殼敲裂。


    而陳十三此時心中更加惶惑,即便他此時沒了自己原本的人性,但是他的基本思維還是在的,那雪猿的防禦力尚且不禁他一槍戳的,這個年輕人竟然身體比金石還硬,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將之殺死。


    一陣槍鳴聲過後,陳十三依舊是白衣飄飛站在原地,而離他最近的我便成了他的首要目標,陳十三舉槍紮來,大傻則攔在了我的身前。


    可是陳十三的槍在大傻的麵前停了下來,他握著長槍後退,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因為雪停了。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半點風聲,鵝毛大雪停在眼前,伸手可觸。


    眾人心驚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都看到了眼前五角雪花,冰清玉潔,渾然天成。


    陳十三的發絲也不再飄揚,衣袂不再獵獵作響,他成了畫中靜謐的美男子,眼中除了迷惘還有哀傷,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能控製飛雪的人就隻有雪猿。


    他望著從人群後方走來的雪猿,輕輕地叫了一聲:“猿兄。”


    陳十三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流下一滴滾燙的熱淚,他看著現場一片狼藉,看著眾人氣喘籲籲、狼狽不堪的樣子,眾人眼神裏對他露出深深的恐懼,而他的長槍上,蘸著鮮血,遠處一個大漢趴在地上,身上被血殷濕,慘死在他的腳下。


    陳十三看著一步步走來的雪猿,眼中越發驚惶,手中的長槍掉落在地,向後退了一步。


    陳十三說:“猿兄,是我將你傷成這樣的麽?”


    雪猿高大的身形走到陳十三的麵前,將他眼角的淚水擦幹,雪猿的手上有血,因此它又用自己手背上柔白的毛發將陳十三臉上的淚痕擦幹。


    雪猿指著陳十三的心髒,嘴裏發出嗚嗚聲,就像是雪地裏擠在一起的企鵝的叫喚。低他役巴。


    陳十三搖了搖頭,一瞬間淚流滿麵。


    就在這時候,山體搖動,天地色變,天光忽然暗了下來,全部集中在雪猿的身上。


    雪猿向天空發出哀啼聲,啼聲回蕩天際,它的額頭上忽然射出照耀星辰的光芒,諸天星辰的光亮都黯然失色,這一幕讓我想起一個月前在老爺嶺的時候,黑狐狸吐丹之時就是這樣的場景。


    雪猿此時背對著我們,他的頭頂為何會有如此強烈而熾盛的光芒?


    身後的姬子爭看著腳下金光流轉的罩子,上麵是沾染了宋剛的血所以才被宋剛打開的,他此時再掀開罩子的時候,正看見罩子中有一個嬰兒的繈褓,而在嬰兒的繈褓裏,有一撮白色柔軟的毛,就像是雪猿的毛一樣。


    在那繈褓裏麵,藏著一塊淡藍色的佛牌,佛牌上寫著幾個字:


    雪猿的第三隻眼睛。


    姬子爭立馬反應過來,雪妖冰宮千古以來很多人都在尋找,因為在雪妖冰宮之中存在著長生的秘密。


    而這金色罩子正是主墓室的供台最上方供奉的東西,人人都知道,裏麵藏著長生的秘密。


    姬子爭拿著那個藍色的佛牌喊道:“王陽,長生的秘密就是雪猿的第三隻眼睛!”


    而此時,站在陳十三麵前的雪猿,第三隻眼睛睜開,目力望穿天界,抵達鬥府,在茫茫夜空中形成一道極光天柱,雪妖猛然挖向自己的第三隻眼睛,可陳十三卻攔住了它。


    陳十三搖了搖頭說道:“猿兄,我已經死了太久了,不值得。挖了你的天眼,我也不一定會複活,而你卻一定會死。”


    雪猿口中發出嗚嗚的哭聲,眼中露出不舍,額頭上白光閃耀的晝芒照耀在遠處的雪峰之上,山石坍塌,雪霧飛揚,轟隆震響。


    可是這時候,陳十三卻忽然將掉落在地上的長槍拾到手裏,他說:“猿兄,你能不能等我舞一曲梅花槍?”


    雪猿的第三隻眼睛閉合,怔怔地看著麵前的陳十三,它點了點頭,向後退了一步。


    陳十三將長槍擲地有聲地握著手中,向雪猿抱了抱正拳,又向我們抱拳示意。


    我站起身,走向雪猿所在的位置,其他人都站起身來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十三將長發後挽,繞在肩上,如仙飛掠,退到眾人都能看見的空地上,他的動作輕盈而柔美,依舊如畫中走出的美男子。


    陳十三舞動長槍,那長槍繞著他如同有意識一般,他身形瀟灑,舉止有度,天光照耀著他白衣絕塵的身影,靜止的飛雪中,長槍脫離他的手掌,繞在他的周身與他的動作相呼應。


    我想起陳十三無數次在筆記中提到的事情,他要將梅花槍練得翻飛如龍。


    陳十三想起,很多年前,當他還是個赤腳小娃的時候,自己就是懷揣著這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覺得,人活著就應該有夢想,哪怕那時候家裏吃不飽穿不暖。


    他夢想著有一杆梅花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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