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老胡的人抬頭看了我們一眼說:“子彈都查禁多少年了,哪裏還有的賣?”


    我們一聽老胡這麽說,就轉頭看向帶我們來的老獵戶,老獵戶一攤手,表示他也沒辦法。


    安小武嚷嚷說:“人家都領我們來了。說明你就是有,我看你是想坐地起價吧!你說得起價,小爺就給得起錢!”


    “一身的銅臭,愛滾哪滾哪去!”老胡瞪了一眼安小武,哼哼說道。


    安小武給老胡這麽一蹭就急了,宋剛和姬子爭連忙把他拉到一旁。


    我見到這般情景,看出來這老胡是個吃山飯的人,就想到了小時候爺爺教我的一些江湖切口。便開口問道:“老先生。您是見看我們從外地來,認生?”


    老胡說:“可不認生,穿得跟電視裏的人一樣。”


    我說:“認生無妨,倒是小子麵兒上刻了個義字。”


    老胡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聲說:“都什麽時代了,再者說山窩窩裏,哪裏的義?怕是你還沒進過山吧。”


    我說:“不瞞老先生,的確沒進過,不過我爺爺進過,他老人家以前是吃擱念的,打小聽他老人家講關二爺的事兒,這老爺嶺不正是借著他武聖的名?”


    “嗯,打聽得倒是挺仔細,我且問你爺爺吃的哪家山哪?”老胡頭也不抬,手裏繼續忙乎著。


    我說:“五湖四海。”


    “喲嗬。你爺爺莫不是神仙,皇帝都不敢說吃五湖四海的飯,你爺爺連個山頭都不定,何來跟我講個義字!”老胡說著臉色就拉了下來。


    我說:“我爺爺是專為窮人挑山頭的。”


    老胡聽我這麽說,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他笑著說:“小夥子,我倒不是給你唬的,而是覺得你幽默,我老胡活這麽大還沒聽過有人把挑山頭這話塞在自家爺爺頭上的。若是這時代倒退個六十年。你這正兒八經的口吻,怕是一幫子山老大都得去拜會拜會你爺爺那尊神仙。”


    “老先生要是不信,小子再無話說,就隻問你子彈是賣還是不賣?”豆斤住巴。


    老胡哈哈大笑:“看你這小子脾氣跟我對口,子彈送你都行,這年頭打獵的人越來越少,我那箱子彈半年都沒人來問了,不知是否受了潮,你們玩杆子的時候要是啞火了可別找我老胡。”


    老胡說著就進了屋去拎他的子彈,宋剛和姬子爭都朝我伸出大拇指,而安小武則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仰望天空。


    我們在鎮上吃了點飯,我們離開廟子村的時候跟王姥姥講過我們中午會在鎮上吃了。


    王姥姥現在年紀大,家裏又沒有什麽親戚,姬子爭的父親以前來接過她,想要將她接到北京養老,但是老人家念舊,不喜歡城裏的生活,也就留在了村子裏,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一個人。


    姬子爭在鎮上買了一些糖薑片和西瓜蘿卜,又買了些蜜棗和山楂,家裏有年紀上了七八十歲的老人,尤其是從小生長在農村的孩子,一定知道老一輩的人都喜歡吃這幾樣東西。


    從鎮上回到廟子村後,正看見一群人抬著老太太的靈床圍著村子轉圈,他們嘴裏都喊著奇怪的話,但是卻不撒紙錢,也不搖魂鈴,我看了一眼姬子爭問:“你們村裏人去世都不買棺材的嗎,人埋在哪?”


    姬子爭搖了搖頭說:“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村子沒這個習俗,至於死人埋在哪裏,我也忘了,後來姥爺去世的時候我生病發了高燒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埋在哪裏。”


    我皺著眉頭看著一幫子廟子村的人抬著老太太的靈床從我們麵前路過,心裏越發有些擔心起來,他們村子裏的老人難道都是無兒無女麽,村子再窮也總該見到幾個年輕人才是。


    我記得剛來廟子村的時候,還見到幾個小娃在村子裏瘋跑的,其中一個拖著黃鼻涕的小孩印象特別深刻,現在竟然一個孩子也看不見了。


    若是這村子有鬼的話,哪怕現在我的道氣還沒恢複,但是以我身懷陰陽魚這種至寶,也總是能瞧見的,這村子雖然死氣重,但是鬼氣卻是絲毫也沒有的,這讓我心裏有種矛盾感,因為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站在我床邊的人,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安小武聽到動靜醒了之後,那人影也就消失不見了。


    咱們回到王姥姥家後,王姥姥正在和麵,準備包餃子,老人家說現在霜降,天氣變冷了,晚上吃餃子能暖和身子,石小雪則饒有興趣地幫王姥姥拌餃子餡,王姥姥看起來很喜歡石小雪,教她怎麽擀餃皮兒,怎麽包餃子,兩人聊得很開心。


    姬子爭看在眼裏,我知道他想讓大家都多陪陪她姥姥,讓老人家晚年能有幾天熱鬧開心的日子。


    大家在一起也都玩得很開心,除了這村子有點詭異之外,倒也都沒在意姬子爭的這點私心。


    之後,安小武、姬子爭和宋剛每人都帶了幾發剛買的子彈要去附近的山頭轉轉,看看還能不能打到什麽野味兒。


    三人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剛好趕回來,姬子爭和安小武一臉興奮,因為今天每人都打到了一隻野兔,而且他們還在回來的時候發現了一片紅薯地,決定晚上的時候咱們一起去燜紅薯吃。


    燜紅薯是很多生長在農村的孩子童年最快樂的事情之一,但是我記憶之中隻和虎子跑到鄰村的紅薯地裏燜過紅薯,倒黴的是,我們被紅薯地的農戶抓了個正著。


    一向口若懸河的宋剛在吃飯的時候卻一言不發,他吃完飯,把筷子往碗上一橫,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姥姥你慢吃。”


    宋剛起身就往自己屋裏走去,王姥姥連忙叫住了他說:“小剛啊,姥姥這有糖,外孫兒說你平常在學校喜歡吃些甜的東西。”


    王姥姥說著就從破舊的衣櫃上抓一把糖遞到宋剛手裏,宋剛接過王姥姥遞來的糖道了聲謝,然後就轉身出了門,沒人看見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輕輕點了一下我的後背。


    我不知道宋剛有什麽話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扒了幾口飯然後也出了堂屋門。


    “怎麽了?”我看著蹲在床邊一臉愁雲的宋剛問道。


    宋剛說:“王陽,這個村子有問題。”


    我說:“我也覺得有問題,但是我現在傷勢還沒恢複,隻能隱隱感覺到村子裏死氣很重,等我傷勢好了一些,我幫廟子村看看問題出在了哪。”


    宋剛說:“我不是說村子有問題,我是說人有問題。”


    “人有什麽問題?”廟子村的人雖然看起來都陰氣沉沉的,但是我想應該全都是老年人的緣故,所以村子才顯得沒有生機,而且這些老人應該都是無兒無女的,就拿姬子爭的姥姥來說,她就一個女兒,嫁到了北京,後來又因為問路死亡事件而死,所以王姥姥才會晚年淒涼一些。


    起初我也懷疑過王姥姥可能有問題,因為那天晚上我發現她的眼裏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綠光閃爍,也許是我在夜色下看差了眼,也許是我對貓的眼睛的恐懼讓我產生了錯覺,但是後來我讓石小雪悄悄地試過王姥姥的體溫和脈搏,都和正常人無恙。


    最關鍵的是,我送給石小雪一塊玉石,那玉石對邪祟有極大的震懾作用,凡是邪祟碰到肯定會有所反應,但是王姥姥並無任何異常,所有王姥姥沒有什麽問題。


    我把我的想法跟宋剛說了,宋剛想了一下說道:“也許王姥姥沒問題,但是其他人肯定都有問題,剛剛你有沒有聽到小武和子爭說看到一片紅薯地?”


    我點了點頭說:“這怎麽了?”


    宋剛說:“農諺有說,八月八,紅苕扒,意思就是農曆八月八號,敢在霜降之前將紅薯從地裏扒出來,雖然現在還沒到霜降時節,可咱這是東北,冬季本就提前,又是在大山下邊,這時候的紅薯早已經收了,你沒看見紅薯秧都已經蔫吧了!”


    我思慮道:“村裏沒年輕勞力,所以老人們收的慢了一些?”


    宋剛一聽我這麽說,他朝門外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我就知道你不信,當時我看到那紅薯地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便把獵槍交給了小武和子爭,自己跑到紅薯地另一邊的山坡山,看看那裏的田地,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我搖了搖頭,難道看到了更多的貓狗屍體?


    宋剛說:“所有的莊稼,包括春豆夏麥,都爛在地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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