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著,別人能說我就不能說,老神仙都這麽說了,還能有假?!劉全哼了一聲反駁道。


    好了老齊,吳真人也沒有具體說是誰,不然的話咱們也能提前預防一下了,現在下結論還早,說不定真是人販子拐跑了,或者是被遠處村子裏的人抱回家養了,咱們再找找。父親安慰道。


    村長這時候也說道:警察同誌,吳真人畢竟也沒說是誰,孩子丟了您看看也幫忙找一下。


    孩子丟了你們自己村的人都找不到,我們這些外人怎麽找?自家孩子都看不好,做的什麽家長。劉全仍然對先前虎子爸對他的不敬而惱怒,他說完話就讓手下兄弟們準備家夥撈井裏的屍體。


    村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說道:對了,昨個吳真人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一直盯著孟老太家的宅子,還問我們關於孟老太家的事情,他們家你們誰去找了嗎?


    哎喲,村長,孟老太都瘋了那麽多年了,誰敢去她家啊,如今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的咧!一個村民說道。


    三天前我還看到她磨刀的咧,那天我趕集回來見她在村後的大橋邊上磨刀,看到我還主動打了招呼,我問她磨刀幹什麽,她說準備殺隻羊,完後她還說她老頭子要回來了。另一個村民說道。


    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到她家看看。村長拍了拍虎子他爸,帶頭走向村後的孟老太家。


    孟老太家位於咱們村的最後一排,且是獨門獨戶,整排就她一家,二十年前文革結束那晚,身心疲憊的孟老太回了趟娘家,沒成想第二天清早回來就看見一家老小掛在了房梁上,從此以後孟老太就時而瘋癲時而正常。


    那時候農村醫改還沒有落實,村裏有人家生孩子還會找她去接生,但是有一次她抱著剛出生的嬰孩偏說那是他的小孫子,嬰孩剛出生特別脆弱,孟老太又是處於瘋癲的時候,嬰孩的家人生怕孟老太發狂傷害到嬰孩,也就沒人敢上前搶,直等到孟老太累得睡著了嬰孩的家人才從她手中把孩子搶回去,可憐孩子的臍帶還沒剪斷,接到手裏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找孟老太給接生,但是孟老太精神正常的時候倒是傳授給村裏新的產婆不少接生的經驗。


    整整二十年間,孟老太家周圍的荒草沒人打理,如今瘋長的荒草都已經比人還高,她家的院牆上還爬滿了各種各樣的藤蔓,好在現在是冬天,若是到了春夏季節,藤蔓會將她們家整個覆蓋住,夏天的時候抓金蟬的人從來都不敢走他家經過,哪怕是看到他家旁邊的樹上有金蟬也沒人敢去捏,因為有一次,兩個膽大的人結伴去他家旁邊的樹林捉金蟬,結果被嚇得鬼哭狼嚎,回家當天晚上就發了燒。


    他們醒來的時候說看到孟老太家的院牆上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那身影絕對不是孟老太,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能看清他穿著雪白的白大褂,王家村的人誰都知道孟老太的男人生前是村裏藥房的醫生,而他最常穿的就是白大褂,據說他上吊死的時候白大褂都沒有脫。


    不過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堵在孟老太家門口倒也不怎麽害怕,村長到了孟老太家門口輕輕地捏起門環拍了兩下,孟老太家的大門是舊時大戶人家的鐵門,大門兩旁還有兩隻守門石獅子,如今都已經被荒草覆蓋,顏色也已經發黑,上麵鋪著一層泥沙,完全沒有生氣。


    村長叩了幾次門見裏麵沒有動靜,就趴在門縫上往裏麵瞧,誰知這麽一瞧不要緊,險些把他的老命都嚇沒了。


    在那門裏麵,正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村長被嚇得跌倒在地,臉色蒼白,心急如焚的虎子爸上前就要把門踹開,可是孟老太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出來的人穿戴整齊,上身是老舊的壽衣,她弓著腰看向王家村的村民,這人正是孟老太。


    我的媽呀,你,你這是要嚇死我哪!村長心有餘悸地嗬斥孟老太。


    孟老太瞅了村長一眼,忽然咧開嘴笑著說:是小濤啊。


    村長緩了口氣說:孟嬸兒,咱村裏麵丟了個孩子,叫虎子,你看見他沒有哪?


    看見啦,晾衣繩上掛著哪,小肥羊!孟老太咧著嘴,露出所剩不多的幾顆牙,笑容無比詭異,突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她手上有血!


    大夥看向孟老太,果然發現孟老太縮再袖子裏的手上沾滿了血!


    虎子爸瘋了一樣把孟老太推開,然後衝進了孟老太家裏,在孟老太家的晾衣繩上,正掛著一隻麻袋,麻袋鼓鼓的,上麵滲了一層血,地上也是一灘血泊。


    王家村的村民也走進來,拉住正全身顫抖的虎子爸,村長從後麵急匆匆走來說:小齊,先不要激動,我聞著有股子羊騷味兒,八成不是虎子的!


    虎子爸聽到村長這樣說,一咬牙猛地把掛在晾衣繩上的麻袋揭開,露出一隻已經被剝了皮的死羊羔。


    大夥都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虎子爸的肩膀,虎子爸向院子裏掃了一圈,正看見在孟老太家的大院裏正有隻大鍋在煮著什麽東西,他走過去深呼了一口氣,慢慢地打開鍋蓋,鍋裏是已經煮沸了的水。


    孟老太從門旁爬起來,嘴裏哼哼唧唧地叫喚著:造孽啊,一群人欺負我個可憐人哪!


    村長聳了聳肩上的大衣,扶了一把孟老太說:孟嬸兒,你也不能怪小齊哪,人家丟了娃,你非說晾衣繩上掛著虎子,他能不急嘛!


    孟老太說:小濤,你是被他們這些壞種給帶壞嘍,你小時候你娘的奶沒水,家裏又沒有糧,要不是我喂了你幾個月的奶,你早就餓死嘍,哪還有今天!


    孟老太在王家村村民麵前這麽說,村長的老臉瞬間紅成了柿子,他嗔怪道:孟嬸兒,你看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你還提啥當年。


    孟老太又要說話,可這時候孟老太的屋裏忽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被撞倒在地。


    大夥麵麵相覷,一直站在旁邊戰戰兢兢沒說話的虎子媽則衝進了孟老太家的堂屋,孟老太發出一聲極其刺耳的尖叫,搓著小碎步跑向屋裏。


    不要殺我孫子,不要殺我孫子!


    虎子媽一聽孟老太這樣說,那還不趕緊衝進去看看虎子是不是在屋裏,她踏進屋裏的一刹那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虎子爸和幾個膽大的村民也衝進去,他們看到眼前的場景也是嚇了一大跳,因為在孟老太的屋裏,有一隻極其巨大的雕像,雕像張眉努目,看起來很嚇人,而且舌頭深得老長,一直拖到地上,手裏還拿著一直血淋淋的人手。


    雕像下方的靈台上放著三張黑白色的照片,正是孟老太已經死去的一家三口的照片,旁邊的地上有一個已經摔碎的瓷碗,一隻黑色的大貓正警惕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大夥,發出警告的聲音。


    哎喲,孟嬸兒,你在屋裏擺著這玩意兒幹啥哪,可把我們嚇死了!村長有些嗔怪道。


    孟老太太衝過去把地上的黑貓抱在懷裏,輕輕地摸著貓的頭,說:乖孫子,沒嚇著吧!


    孟老太說完嘿嘿地笑了一聲,她的房間裏本就昏暗,又有個夜叉鬼的雕塑張牙舞爪地擺在這裏,她這麽一笑不自覺地就讓人毛骨悚然起來。


    孟老太突然神神秘秘地對大夥說:告訴你們,這是夜叉鬼,專門吃壞人,對付王道生用的!


    王道生?大夥聽到這名字有些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你瞎說個啥,王書記是咱們村的大恩人,沒有他咱們村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過年的時候他還給你送了一次糧吧,當年咱們村鬧饑荒,他爹媽餓死了你家老頭都見死不救,現在他給你送糧,你卻這樣講他,還弄了個鬼供奉著,我看你真是瘋了!村長生氣地嗬斥孟老太,氣哄哄地出了門。


    大夥見村長走了,也都跟著出去,屋裏一時隻剩下虎子媽和虎子爸,走到院子裏的王富貴回頭看了一眼還沒走的兩口子,說道:老齊,走吧。


    虎子爸瞪了一眼孟老太,哼了一聲,然後也出了門,隻剩下虎子媽哭哭啼啼的,又打量了一下孟老太的堂屋,心裏害怕得緊,見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也就轉身出了門。


    那時我一直站在孟老太家的門口不敢進去,等人陸續走完了我又悄悄地趴在她家的門邊往裏看了看,這麽一看不要緊,竟然讓我看到那隻黑貓正被她掐著脖子拎在手裏,黑貓不停地掙紮,孟老太依舊不放手,她嘴裏小聲地念叨著什麽我聽不清楚,隻能看見她的臉上依舊露出詭異至極的笑容,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那隻黑貓也在她手裏漸漸不再掙紮,直挺挺地掛在她的手裏。


    忽然,孟老太看向了正在門口偷看的我,她像是事先就知道我在那裏一樣,向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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