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蓮點點頭,打開入戶門,問道:“什麽人在這裏大呼小叫?”


    兩個白發老道士一起衝了進來,口中嚷嚷道:“天師大真人張天賜在這裏嗎?我要見天師大真人,請天師大真人給我們評個理!”


    消息傳得真快啊,都找到這裏了!張天賜等人相視搖頭,各自無語。


    張月蓮皺眉,說道:“兩位不要吵,大真人在這裏,有話慢慢說。”


    張天賜沒辦法,衝著兩個老道一點頭,問道:“我就是張天賜,二位道友,找我幹什麽?”


    “你就是龍虎山天師大真人?”兩個老道一呆,上上下下地看著張天賜。


    張天賜再次點頭,道:“有話請說,我還有要事要辦。”


    “哦哦……是這樣的,大真人你聽我說。”其中一個眼圈烏黑臉頰紅腫的老道開了口,說道:“我是遇仙派的抱石道人,聽說天師大真人在江城出現,就來拜訪。誰知道半路上遇到了這個六壬派的牛鼻子,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你罵我牛鼻子,難道你不是牛鼻子!”另一個嘴角流血的老道大怒,衝著張天賜叫道:“大真人明察,我是六壬派的觀雲子,也是來江城拜訪你的。可是聽見這個抱石道人胡言亂語,就教訓了他兩句。誰知道他不服,我隻好動手收拾了他。”


    兩個老頭子打架啊?張天賜哭笑不得。


    張月蓮也頭大,揮手打斷了兩個老道的話,問道:“你們到底為了什麽事打起來的?”


    “我說道家弟子,應該無為無用,清靜自然,才能得道,這個觀雲子就說我放屁!”抱石道人憤憤地說道。


    “你本來就是放屁,道家之人要努力修行,無為無用,什麽都不幹,怎麽能得道?”觀雲子罵道。


    抱石道人更是大怒,道:“好,今天我們就讓天師給我們評個理!昔日莊子野遊,見到大樹參天,但是伐木工人卻不取。莊子問原因,伐木人說,因為這棵大樹無用。莊子頓悟,樹因無用而長壽,人也要無用,才能活得久——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觀雲子冷笑,道:“你說莊子,我也說莊子。莊子去朋友家裏做客,朋友命仆人宰鵝款待。仆人問,一隻鵝會叫,一隻鵝不會叫,宰哪一隻?莊子朋友說,不叫的鵝留著沒用,殺了!所以,有用的就可以活下來,沒用的就會被淘汰——難道我的道理不對嗎?”


    兩個老頭各自梗著脖子,陳述了自己的觀點,然後一起看著張天賜,要張天賜做主。


    尼瑪,這分明是來消遣我的吧!


    古有兩小兒辯日調戲孔子,今天有兩老頭說有用無用,來調戲天師大真人!


    張天賜臉都綠了,揮手道:“滾……”


    張月蓮見勢不對,急忙按下了張天賜的手,使眼色道:“大真人別急,有話慢慢說,都是道門中人。”


    直接叫人滾,就不是大真人的氣度了,傳出去影響不好,所以張月蓮急忙製止。


    張天賜反應過來,強壓心裏的怒火,擠出一點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手指兩個老道:“滾、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你倆加起來一百多歲了,抱石觀雲,看起來都仙風道骨,但是卻為了這種事打架,簡直就是丟了道門弟子的臉啊!”


    抱石道人和觀雲子一起點頭,說道:“大真人教訓的是,可是這個道理,你要說給我們聽,人生在世,究竟是有用好,還是無用好?”


    湊,誠心刁難我是吧?


    張天賜點點頭,說道:“好,今天我就給你們說說有用無用之間的關係。你們說莊子,我也說莊子。你們問我的話,莊子的學生也問過莊子。莊子說,道法自然,順時變化,人在有用和無用之間,可進可退,可保身,可揚誌。有用時如神龍現露,無用時如蟲蛇隱伏。所以,有用無用,根據自己的條件,根據身邊環境的變化而決定,食古不化,便是坐井觀天,刻舟求劍。這也是道教的基礎,對立與統一的關係,明白了嗎?”


    抱石道人和觀雲子對視一眼,一起點頭,道:“明白了,多謝大真人指點。”


    張月蓮見張天賜對答無誤,這才鬆了一口氣,麵向兩個老道,說道:“沒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那好,我們先告辭,打擾大真人了。”兩個老道嘻嘻一笑,轉身要走。


    “站住!”張天賜忽然叫住了兩個老頭,笑道:“你倆一把年紀當街互毆,又不明道義,這些事,我會通報貴派掌門的。讓你們的掌門,嚴格約束門人,以防這種事再次發生!”


    這兩個逗比老頭,一定是是故意來搗亂,來試探自己虛實的。


    既然如此,張天賜就隻好找他們的掌門人算賬了,抓住這件事一番訓誡,也算是殺雞給猴看,要不,以後自己還想清閑?


    “大真人,這隻是一點小事,就不要通知我們掌門人了吧?”抱石道人訕笑著說道。


    “從小事抓起,效果更好。還有,既然知道是小事,你們還要打擾我?嗯,這一點,我也會跟你們掌門人說清楚的。你們去吧,我會找你們掌門人說話的。”張天賜揮揮手。


    看見張天賜臉色不善,抱石道人和觀雲子欲言又止,稽首告別。


    張天賜看著張月蓮,說道:“蓮姐,傳信給六壬門和遇仙派的掌教,加蓋天師印,叫他們掌教給我一個解釋。無緣無故來騷擾我,簡直不像話!”


    “大真人也別生氣,隻怕這種事,以後還會有。你這麽年輕就做了天師,自然有些人,要來考較你。沉著應對,不急不躁,才是大真人的風度。通知他們的掌教,是肯定的,等我傳信給龍虎山,讓那些老家夥們起草信函,然後給你過目,再寄出去。”張月蓮說道。


    天師傳信,措詞肯定要妥當,訓誡對方,還要讓他們不能反駁,所以張月蓮很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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