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組委會宣布核對張宏的身份合格,承認了他參加修行人大會的資格。


    張宏笑眯眯走到三太子乩童的麵前:“兄弟,是你自己下去,還是我給你打下去?”


    乩童麵沉似水:“阿讚宏道友,就衝你剛才侮辱三太子,我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和你罷休,請出招吧,咱們怎麽個比法?”


    張宏道:“這樣吧,你是乩童,我是阿讚,咱們都是修法的,用拳腳你來我往沒意思,也不是你我之所長。我們莫不如來一場鬥法,你請你的神,我請我的神,互相攻擊,誰堅持不住誰輸。”


    “請!”乩童一肚子氣。


    乩童不是自己來的,還有一個助手,組委會的人清場,大廳中間找了塊地。他鋪下紅布,上麵放了一尊三太子的神像。


    乩童把外衣一脫,露出裏麵的打扮,吸引了眾人目光。他穿著紅色的古式小背心,下身是紅色燈籠褲,那模樣就跟戲劇裏的哪吒有幾分相似之處。他掏出細細的頭繩,用極麻利的手法,把自己的長發紮起來,形成兩個啾啾,看起來就更像了。


    乩童一看就是常年幹這個活兒,手腳極為麻利,時間不長,紅布上鋪滿了需要的東西,什麽香爐,長香,紅燭,還有小孩兒玩的撥浪鼓。都說三太子雖是伏魔大神,但生性不拘小節,跟個小孩沒什麽兩樣。今天算是開眼了。


    張宏坐在乩童不遠的對麵,嘴撇的跟三五八萬似的,他就是自己,也沒什麽幫手,隨手打開帶來的褡褳,掏出一個透明的罐頭瓶子,眾人往裏一看,裏麵裝著一個類似木頭雕成的小人,手腳都是細棍,臉上五官是用紅筆點的點兒,看上去有點滲人。


    不過在場的二百多人都是行走江湖的高人,就算能耐有限,但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看到張宏拿出的這東西,並不大驚小怪。


    眾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鬥法。


    乩童站在三太子神像前,開始吟咒請神上身,兩手合成劍指,放在額頭前,然後閉著眼跺右腳。一邊請神,一邊渾身亂抖。


    張宏抱著肩膀,盤膝坐在地上,冷眼看著。


    時間不長,乩童猛地睜開眼,整個人氣質都變了,東瞅瞅西瞅瞅,看這麽多人在場,像小孩一樣興奮,還抓耳撓腮。


    乩童的助手趕緊跑過去,從地上拿起撥浪鼓給他玩。乩童拿著撥浪鼓左搖搖右晃晃,撥浪鼓來回彈擊,發出悅耳聲音,在場的人無不臉帶笑意,這麽緊張的鬥法現場,輕鬆了不少。


    張宏道:“三太子上身了唄?”


    乩童的助手也是江湖老油條,做個手勢:“這位道兄,請!”


    張宏緩緩打開罐頭蓋子,把那個小人倒出來,沒有多念咒語,而是咬破手指,嘴裏念念有詞,然後把手指頭上的血往小人身上一抹。


    那小人本來躺在地上,突然在沒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騰”一下站起來。


    鬥法的場麵用凡眼是看不出來的,我立即用了法眼,再看過去,場麵已經變了。


    我看到乩童的身上坐著一個穿著紅色肚兜的孩子,長得粉娃娃一樣,特別可愛,此時這個孩子正緊緊盯著對麵。


    再看向張宏,他的前麵也站著一個小孩兒,不過沒有穿衣服,全身雪白,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臉色烏黑,正從兩個眼眶子裏往外冒血。


    周圍陰森逼人,我看得無比心驚,知道張宏請來了小鬼兒。


    這小鬼兒表情極度猙獰,叫了一聲,雙手張開,直奔乩童。而坐在乩童身上的粉娃娃則非常害怕,卻也沒掉頭跑,從乩童身上跳下來,也張開雙手直奔這個小鬼兒。


    兩個小孩,一粉一黑,互相跑著接近,越來越近。


    我屏住呼吸看著。就在相撞的一瞬間,小鬼兒猛地跳起來,一把掐住粉娃娃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嘴裏不停嘶叫著,眼眶裏那血滴滴答答落在粉娃娃的臉上,周圍陰氣大盛,逼人呼吸。


    粉娃娃左右掙紮不得解脫,嚐試了很多辦法,可小鬼兒手越掐越緊,那勁頭似乎要把粉娃娃活活掐死。


    乩童大驚失色,左搖右擺,不停吟咒跺腳,能看出他在把自己的生命力和法力,一起灌入那粉娃娃的身體裏。


    對麵的張宏站起來,臉色陰沉,嘴角帶著極為殘忍的笑。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草做的小人,對著乩童晃了一晃,然後用手指上的血在草人的心髒部位畫了個叉,用手使勁按著。


    乩童表情突然痛苦起來,五官挪位,摸著自己的心髒,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勉強支撐了一會兒,噗通摔在地上,四肢開始抽搐。


    粉娃娃沒了依靠,更加辛苦,眼瞅著就要被小鬼兒掐死。


    就在這時,坐在上位席的何天真突然站起來,用清脆的女童音說:“行了,同道切磋,點到為止!”


    話音一落,全場人都在說:“點到為止吧。”


    張宏意猶未盡,還是收了神通,讓小鬼兒回來。這小鬼兒臉上的表情極為凶惡,根本不想回來,環視了一圈,兩隻冒血的眼睛射出惡毒的光,最後還是張宏吟誦心咒,才把它召回去,重新封印在小木頭人裏。


    粉娃娃一臉驚恐,有種劫後餘生的幸運,憑空消失,也回去了。


    鬥法是結束了,可乩童還捂著胸口滿地打滾,臉色鐵青,身體不時的抽搐。他的助手著急,在旁邊又手足無措,看到張宏,跑過去央求。


    張宏慢悠悠收拾好褡褳,背在肩膀上走過去,憐憫地看著地上打滾的乩童,說道:“你服了沒有?”


    乩童已經說不出話了,抽搐的頻率越來越小,身體也越來越僵。


    那助手跪在張宏麵前,也不說話,雙手合十,不停地磕頭。乩童用最後的力氣勉強點點頭,表示服氣了。


    張宏這才慢條斯理拿出小草人,把上麵血紅色的叉抹掉。這時候乩童才如釋重負,躺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助手過去把他攙扶起來,就看到他穿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嘴唇顫抖,慢慢伸出右手,對著張宏做出伸大拇指的動作。


    助手扶著他,兩人收拾好東西,一句話也沒說,倉皇離開現場,先走了。


    張宏哈哈大笑,環視群雄:“我說各位,還有不服氣的嗎?”


    現場鴉雀無聲,大家都看出此人手段毒辣,一時間竟無人敢縷他胡須。張宏輕飄飄來到第四張席位,坐在上麵,臉上的表情傲得無法形容。


    全場就剩下最後一個席位,最終的領頭人要從這五個人裏選出來。


    這時候下麵有人說:“最後一席理應給錦宴樓留著。”


    很多人附和。畢竟錦宴樓以前的主人朱強,威信特別高,而且這次大會也是他牽頭組織的,錦宴樓是組委會和東道主,於情於理應該專門留下一個席位。


    在取得現場所有人同意後,主持人宣布,最後一席讓給錦宴樓。那意思是,外人不和你們錦宴樓爭了,你們內部選出一人。


    大師兄喬建國站起來,對著所有人抱拳:“各位承讓,承蒙大家看得起我們錦宴樓,再推讓就有點做作了,那我勉為其難就上坐了。”


    “等等!”富少偉站起來:“大師兄,別讓人笑話,你還是回去吧。”


    “怎麽的?”喬建國眼珠子瞪圓了:“你還想跟我爭?”


    富少偉笑:“我何德何能來爭這個位子,隻是想提醒你,師父的徒弟可不光隻有你和我。”


    喬建國掃了他們的這片區域,說道:“哪位師弟不服氣,可以上來,咱們比劃比劃。比我強的,我就讓賢。”


    朱強的那幾個徒弟估計都有自知之明,這時候跳出來純粹打臉,幹脆動都沒動。


    喬建國最後看向富少偉:“我說小師弟,你要實在不甘心,咱倆就過過手意思意思。是對打啊還是鬥法,你挑。”


    富少偉笑著說:“師兄你別忘了,最小的師弟並不是我,咱們師父還有個關門弟子。”他衝著台下喊:“王強,還等什麽,你來了不就是衝這把交椅的嗎?”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有聽說朱強收關門弟子的,可現場誰也不知道我這個王強在哪。


    “我來了。”我說了一聲,從座位的最後麵往外走。前麵一排排的,我還得跟其他人打招呼:“勞駕,借光借光。”


    在場幾百號人,全都扭過頭看我,看我從最旮旯的角落裏慢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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