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做個手勢,示意我們不要發出聲音,我們小心翼翼繞過三間屋子的禁區,到了後麵的小樹林。順著灌木叢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地上有條溝,還沒到近前,就看到有一大群類似蒼蠅的東西在那嗡嗡飛。


    “這是蒼蠅?”司機臉色變了。


    “算是吧,”助手說:“這是老撾山區特有的一種腐蠅,就喜歡腐肉。”


    我們走到近前,往溝裏看了看,隻這一眼,司機這樣飽經沙場的老兵,有點受不了,臉色巨變馬上縮回頭。我也看得心驚膽寒。


    溝裏趴著幾具屍體,竟然都是女屍,沒穿衣服,手腳互相交錯在一起。幾具屍體乍一看像是死了很長時間,全身呈青灰色,如同一截截陳腐的木樁。我一眼看出來,這些屍體都是“死”的。


    她們身上的陰氣都沒有了,屍體“死”了,這種死後又死的死法,和朱強練功之後留下的那些屍體是一樣的。


    這些屍體雖然驚異,也頂多是讓我有些狐疑,最怪異的是最上麵的那具女屍。


    這女屍看起來還算新鮮,膚色比其他屍體要白一些,但是死狀極為殘忍,全身上下沒有好地方了,全是或深或淺的傷痕,像是被什麽猛獸蹂躪之後才死的,生前曾經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下去看看。”忽然,君小角說。


    “什麽?”我大吃一驚,第一個念頭就是堅決不行。


    君小角道:“在上麵看不出來,要下去仔細看看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有什麽可看的,你別惡心我了。”此時從溝裏散發出極為濃烈的腐臭,天空中烈陽高懸,味道都能熏死人了。


    “趕緊的,別耽誤大事!”君小角十分嚴厲。


    我根本不可能下去,在上麵瞅一眼都有點眼暈,還下去呢,別開玩笑了。


    這時候,君小角突然接管了我的身體,我大吃一驚,正要反抗,君小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動作,他隻是讓我的腳突然踩空失去平衡,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整個人打著滾地摔進了溝裏。


    司機和助手正在旁邊看著,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同時發生驚呼。


    我這一摔,好死不死的正摔在這些屍體上,最上麵的女屍還黏黏糊糊的,表麵不知分泌出了什麽東西,類似油脂,頓時粘在我的皮膚上和嘴鼻上,我差點吐出來。


    司機在上麵喊:“君先生,你要不要緊?”


    我惡心的不行,頭暈眼花,正要求助,君小角在心念中急促地說:“別請求幫助,要不然他回去匯報給朱強聽,朱強會知道你不是我。我君小角從來沒求過人!”


    “那怎麽辦?”我頭暈眼花,胃裏難受。


    “既來之則安之,”君小角說:“下都下來了,就說自己是主動下來檢查的。”


    我暗罵著,八輩祖宗都罵了,可大是大非還是知道的,勉強衝上麵喊:“沒事,我下來檢查檢查屍體。”


    助手急了:“我說你們別瞎檢查,這事要是讓阿讚遠知道,我吃不了兜著走。”


    “看兩眼就上去。”我說。


    我根本沒法看這些屍體,眼睛被臭味辣的熏不開,隻好把身體暫時托管給君小角,讓他查。


    君小角看得非常仔細,把屍體翻過來倒過去地檢查,仔細查驗傷口,又把手放在屍體上感應。


    上麵那兩人等的不耐煩,看了能有七八分鍾,君小角覺得差不多了,告訴我爬上去。我心裏腹誹不已,順著土溝邊緣趕緊爬上去。


    上來之後,那兩個人立即堵著鼻子離得遠遠的。


    我臉色不好看。司機上前捂著鼻子問:“君先生,你查到什麽沒有?”我瞅著他就來氣,看嫌棄那樣子,便搖搖頭:“不好說。”


    這時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陣怪聲,助手很警覺,讓我們不要說話,他四下裏看著。這怪聲似乎是什麽動物在竄來竄去,擾動灌木發出來的,可助手看起來特別緊張。


    他臉色不好看:“趕緊走,千萬別讓我老板知道,要不然我就慘了。”


    我們順原路回去,助手停下看看我,皺眉說:“不行,這個樣子你不能回村,被我老板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慘了!跟我來。”


    司機問去哪。


    助手道:“我帶他去洗洗,洗掉屍臭,不能這麽進村。真後悔帶你們過去,淨給我找事。”


    司機道,那我也一起去。助手不太願意,還是同意了。


    我們三人沒有回村,走了另外一條羊腸小路,空氣越來越悶熱,我幾乎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暈,走路打晃,那兩個人離我遠遠的,都用手捂著鼻子。


    惡臭的氣味其實也是能傷害身體的,如果沒有水衝洗,一會兒我恐怕真能暈過去。


    我在心念中問君小角,你這麽折騰,到底發現了什麽。


    君小角道:“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那幾具屍體都是失去了陰氣,狀態和朱強用過的屍體一樣。”


    “那又怎麽樣?”我迷迷糊糊地問。


    君小角罵著:“笨蛋,朱強的法門是我獨創的,也是我親自傳授的,怎麽可能那個阿讚遠也會?他怎麽會吸陰氣的?”


    “我想不出來。”我現在隻想著趕緊跳進水裏。


    君小角道:“難道……是這樣?”


    我問怎麽了。君小角道:“你知道我是怎麽會的那套法門嗎?”我道,那不是你獨創的嗎?


    君小角道:“說是獨創,其實也不是,我本是陰氣凝結而生,對於吸收陰氣天生就能觸類旁通,這是我這種出身的妖怪的天賦。如果有和我一樣的妖怪,也能明悟這種法門。這套法門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鬼語吟咒,人類是不可能會的。”


    “阿讚遠怎麽會?”我說。


    “除非,”君小角吸了口冷氣:“除非,阿讚遠的情況和朱強一樣,後麵也有個和我類似的大妖在幫他。”


    “啊?”我驚歎一聲。


    君小角道:“此間詭異莫名,我是越來越有興趣了,今天晚上可以去窺探一下阿讚遠。”


    “你是不是覺得我活膩歪了?”我冷笑。


    君小角道:“王強,其實隻要過了這一關,你我的突破就在眼前,眼下的難關已逼近生死一線,越是這樣越是我們的契機。”


    正說著,助手走過來催促:“我說你快點,磨磨蹭蹭的,馬上就要到了。”


    羊腸小路樹木橫生,雜草灌木一叢叢的,陽光透過葉子氤氳而下,在路前落下很多陰影。我們正走著,突然從茂密的樹叢裏冒出兩個人,穿著迷彩背心,手裏端著步槍,齊齊用槍指著我們的頭。


    助手倒吸冷氣:“糟糕!”


    那兩個人走過來,嘴裏不斷說著東南亞語,聽不懂,從口氣上聽極其嚴厲。


    司機趕忙說了幾句話,在和他們對話,不知怎麽惹怒了這兩個當兵的,抄起步槍砸向他,司機剛想反抗,隻聽“嘩啦啦”槍栓響動,槍口正對著他的胸膛。


    助手趕緊過去解釋,然後衝司機做著手勢,用漢語低聲說:“把兜裏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


    “草,”司機破口大罵:“拿個小破五六跑我麵前咋呼,當年我玩這破槍的時候,這倆小子還在鄉下吃屎呢。”


    助手苦笑:“你管人家拿什麽呢,他開一槍你不也是死嗎,你又不是銅牆鐵壁。趕緊的吧,一會兒把大部隊招來,就不是兩個錢能打發的。”、


    司機恨恨半天,從兜裏掏出兩片金葉子,這兩個當兵的眼睛亮了,要過來搜身。司機真怒了,他蹭著自己的腳踝,那裏很可能藏著武器。


    助手趕忙攔過去,說了什麽,兩個士兵低聲商量一下,讓開路讓我們趕緊過去。


    我們三人如蒙大赦,穿過這條羊腸小路。司機恨恨地說:“弄死這兩小子不算什麽難事。”


    助手不高興:“他們隻是出來巡邏的小嘍囉,一旦驚動了他們組織,咱們三個誰也跑不出去。”


    我問道:“我們每天得到的屍源就是他們提供的吧?”


    助手臉色不善:“你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你不用緊張。”我說:“就是問問。”


    助手停下來,從後腰拔出一把長刀,用刀頭指著我和司機:“我告訴你們兩個,局勢這麽緊張,你們別找不自在,要不然把你們兩個宰了扔在山裏。”


    司機獰笑:“呦,出息了,不是當年在曼穀偷東西的小偷了。”


    助手看著他,兩人互相對視,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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