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錢老板擠進人群,看到慘嚎的人正是錢軍。他的情況很怪異,身上捆著繩子,誰也沒有碰他,可痛苦難當,滿地打滾。伴隨著打滾,還有慘嚎,明顯疼的不得了。


    錢老板抓住我的胳膊:“馮先生,你救救我弟弟。”


    我也有發怵,走過去仔細觀察錢軍,他滾著滾著,氣息越來越弱,身體開始蜷縮在一起,像是初生的嬰兒,慘嚎變成了呻吟:“……別燒了,燒死我了……”


    旁邊有個老員工說:“他的姿勢特別像焚燒的樣子。”


    有人搭腔:“你見過燒人?”


    老員工說,他以前工作在棉花廠,一個車間發生了大火,就因為這個事他才辭職不幹的。當時他在現場看過,這個慘勁就別提了,燒死的人全是身體蜷縮著。


    我忽然意識到什麽,猛地一拍錢老板的肩膀,他嚇了一跳:“馮先生……”


    “馬上告訴那邊,停止燒狐狸的屍體,馬上!”我說。


    錢老板也意識到了,錢軍現在受到如此酷刑,很像是火燒刑法,能聯想到剛才燒狐狸。他趕緊給那邊打電話,讓他們把焚燒爐的火關了,看看裏麵燒成啥樣。


    真是怪了,一交待停火,錢軍的呻吟聲馬上停了下來,痛苦減輕了,可人也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這時候錢老板的電話響了,他接通一聽,臉上露出駭然之色,轉過頭看著我。


    我問怎麽了,他的喉頭咯咯作響,“那邊說,停火之後把焚燒爐裏的東西拿出來了,狐狸的屍體依然完好無損。”


    “什麽?”我難以置信:“狐狸屍體並沒有燒毀?”


    錢老板嘬著牙花子:“上千度的高溫,就算鐵皮扔裏麵都燒化了,屍體怎麽會沒事呢,真他媽的邪性。”


    錢軍已經昏迷不醒,我讓人把他抬起來。我們這麽一看,錢軍雖然沒有皮外傷,可真是離死不遠了,呼吸虛弱且不說,臉上被狐狸撓過的傷口已經重新崩開,血流滿麵。


    我對錢老板說,錢軍的傷勢不能拖了,得趕緊送出去就醫。錢老板叫過辦公室主任,問場子裏還有多少輛車。辦公室主任匯報,現在還剩下兩輛車,一輛是錢老板隨行的轎車,還有輛是拉客人的麵包車。


    錢老板讓他調派司機,趕緊把錢軍送到外麵就醫。


    等忙活完,我和錢老板打算去看狐屍,決定下一步怎麽處理。這時,外麵一陣喧嘩,很多人都跑向了養殖場門口,有事發生。我和錢老板也過去看。


    這一看,現場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因為先前拉著家眷和辭職員工的車竟然又開了回來,就停在大門外麵。


    人群簇擁著過去,議論紛紛,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錢老板走過去敲開車門,裏麵的人都呆若木雞,坐在那裏跟傻了一樣。


    錢老板的老婆先反應過來,哇一聲哭了,“當家的。”


    錢老板臉色蒼白:“怎麽了,不是讓你們趕緊走嗎?”


    司機哭喪著臉說:“出不去了。外麵全是叢林,連路都沒有,開著開著差點掉山溝裏。這是遇到鬼打牆了,我們轉了挺長時間,就是找不到路,沒有辦法又開回來了。”


    錢老板看我,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馮先生,救命,救救我們家全家老小的命!”


    我趕緊把他扶起來:“你這是怎麽話說的?”


    這時人越擠越多,錢老板給我下跪,在眾人眼裏都是難得一見的西洋景,全都在議論紛紛。錢老板見人多嘴雜,趕緊拉著我到僻靜地方:“馮先生,我隻有一件事求你。”


    “你說。”


    錢老板說:“養殖場外麵被包圍了鬼打牆,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想出去是勢必登天。可是你的本事,我們都見識過了,我隻有一個請求,你能不能帶著我的家眷先離開這裏。”


    我沉默一下,看他:“你也跟著一起走嗎?”


    錢老板挺直腰板:“我不能扔下場子裏這麽多的兄弟姐妹自己跑,我不走,你隻要護送家人到外麵就行。”


    我想了想說:“錢老板,這樣吧,如果我出去了,就不會再進來。場子裏的人困在這裏就是死地,我有個建議,要走大家一起走。你回去號召一下大家夥,趁這個機會全都離開養殖場,包括你。”


    “可是這裏還有很多事務都沒辦妥……”錢老板猶豫。


    “先保命要緊。”我說:“錢老板,有個問題你沒想過嗎,養殖場這麽大,能在外圍四麵八方都布下鬼打牆,那和天羅地網有什麽區別,是區區一隻狸貓精能弄出來的嗎?這件事水很深,背後很可能牽扯到東北出馬仙的胡家,趁現在還沒到無法收拾的時候,能走的趕緊走。”


    錢老板琢磨了片刻:“好,就聽先生的。”


    他回去發動場子裏的員工一起走,我在門口等他們。


    錢老板動用了場子裏的廣播大喇叭,好一頓播放,承諾大家先離開場子,工錢一分不少,可以先打欠條。


    各種善後,收拾細軟花費了不少工夫,等人湊齊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眼瞅著到了中午,天氣預報說今天天氣不錯,可此時的天空卻昏蒙蒙的,朵朵鉛色烏雲遍布上空,陰風陣陣。


    有幾個還想耍賴要錢的員工,一看這架勢都老實了。清點了一下人數,一共是二十四個人,錢老板的家眷和一些上了歲數的女人都上了車,其他青壯年在下麵走路,每個人都大包小卷的,趕上災年逃荒了。


    我沒有上車,走在最前麵開路,有一台車跟在旁邊,剩下的兩台車在隊伍後麵壓尾。


    錢老板怕進了鬼打牆,眾人一旦走散就麻煩了,他把場子裏的旗子翻出來,套在大竹竿上,離著多遠都能看見,迎風招展。他還專門找了兩個旗手輪番打旗。


    我們這支奇怪的隊伍,在我的帶領下離開場子出發了。


    黃小天竄竅在身,我開啟了觀測地氣的神通眼,不急不緩在前麵走著,隊伍在後麵跟著。這麽多人,寂靜無聲,誰也沒有說話。


    走了不長時間,風越來越大,周圍出現了密密的叢林。我觀測地氣,這些都是障眼法,隻是迷霧而已,徑直穿過去就行。


    看到我徑直往懸崖上撞,很多人都在質疑,不敢跟隨,等我消失在懸崖裏他們這才信服。車子和人群隨後魚貫而入。


    走進了懸崖裏,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旁邊的旗手打開了手電照明,隊伍裏很多人也都用上了手電。等走到障眼迷霧的盡頭,我一腳跨出去,第一個出了懸崖。


    這一出來,我頭皮嗡的一下,不知怎麽我們竟然又轉回來了!前麵的不遠處屹立著狐狸養殖場。


    後麵的人陸續出來,錢老板一看就急了:“馮先生,怎麽又回來了?”


    所有人都圍過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安的情緒在人群中急劇蔓延。我有點慌神,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我換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這裏四麵環山,遮天蔽日,我記得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些山脈,可見鬼打牆道法之高,竟然以幻境改變地勢,這就是要活活困死我們。


    走了老半天,人困馬乏,有人擦擦汗大罵,“大白天的怎麽遇到這樣的事,這些鬼也太囂張了。”


    同行的很多人都累的暈乎乎的,忽然有人一臉驚恐地指著不遠處說:“懸,懸崖……”


    眼前果然出現一道懸崖,正是我們剛才穿過的那個。隊伍停下來,很多人在質疑我,他們私下商量不再跟著我,而是自尋出路。


    我著急了,趕忙喊:“大家夥聽我說,咱們扭成一股繩還有活下來的希望,如果單打獨鬥,很容易困死在鬼打牆裏。”


    有人大吼:“那你說怎麽辦。我看你就是個二五眼,到現在也沒帶我們出去。”


    這時,天空飄過來一大片陰雲,整片森林都顯得陰暗幽森,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不對勁。”黃小天說。


    我趕緊問怎麽了。


    黃小天說:“這些迷霧按說穿過去就行了,可現在竟然迷霧也成了幻境一部分,這種層層的鬼打牆,不是一兩個道法高明的人能辦到的,而是需要天材地寶的法器。這說明什麽,說明事情鬧大了,這裏已形成法陣!作法之人,明顯一個人都不想放出去。”


    “是不是找到法器就可以了?”我問。


    黃小天苦笑:“話是這麽說,上哪找,就算找到了也破壞不了,法器乃是法陣中樞,幕後者擺明了要弄我們,怎麽可能讓你隨便碰法器,肯定有天羅地網在那守著。”


    “那你說怎麽辦?”我問。


    黃小天道:“現在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回到養殖場,然後靜等對方上門,看看他們到底要什麽,想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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