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癩蛤蟆跑哪去了,弱智都能猜到,肯定是鑽進牆上的鏡子裏去了。常雲天進到密洞裏轉了一圈,身影朦朧,化成一陣陰風。我還以為他要跟著進鏡子,誰知道陰風刮出了密洞,在地上盤旋了兩圈,徑直回到了盤膝入定的老頭身上。


    老頭是常雲天的香童,從定境中緩緩睜開眼睛,站起來抖抖身子,哼哼了兩聲:“那癩蛤蟆早有準備,一擊不成就遁走了。”


    他來到解鈴身邊,我把解鈴扶起來,老頭看著解鈴:“孩子,你沒事吧?”


    解鈴臉色漲紅,身形搖搖欲墜,大口喘著氣,我看到他的肚子鼓了起來,像是懷孕了一般。


    “你剛才哭了。”我說。


    解鈴點點頭:“業火我吞進了肚子,和那隻惡魔融在一起。”


    “啊,什麽意思?”我問。


    解鈴道:“在我的身體裏它正被業火所烤。整件事是天作機緣,惡魔從地獄中來,魔性純淨,而業火為世間苦業所化,以紅塵之苦焚燒地獄之惡,這還是我從來沒遇見過的。像是給孫猴子壓了一座五指山。”


    “先別說那些了,你怎麽樣?”我說。


    解鈴道:“看樣子我要回一次陰間地獄,把焚燒中的惡魔送入無間地獄。這一去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此事不急,出去再說。”


    我們進入密洞,李瞎子用手電照著地上,那裏直挺挺躺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正是龍山老母。


    老頭過去把小女孩抱起來,她渾身僵硬,臉色鐵青,一動不動。老頭探出右手,摸了摸小女孩脖子上的脈搏,然後又探探鼻息,對我們搖搖頭:“已經死了。”


    李瞎子抽著冷氣:“蛤蟆精逃走,居然拋棄了自己的香童,它可真有點狠勁。”


    老頭把紅衣小女孩放在一邊。


    他看著洞壁的鏡子,從挎包裏掏出一張紅紙,然後咬破中指,在紅紙上比比劃劃寫滿了鮮紅的符咒。他把紅紙貼到鏡子上。


    解鈴道:“這隻蛤蟆精道行已經很深了,居然能打通陰陽,借陰修行。”


    “我已經用符咒封住了鏡麵,它再想回來是不可能了,隻能淪落到陰間。沒有肉身輔助,它的道行大損,怕是在陰間也不好受。”老頭道。


    解鈴說:“這次回陰間,我會稟告師父,讓他在陰間發布閻王拘票,抓捕蛤蟆精,它逃不了的。”


    老頭看他:“這位小哥,看樣子你挺有來曆啊,在陰間也有師父。”


    “我在陰間修行過,”解鈴趕緊說:“黑無常是我的師父。”


    老頭看著他的光頭,忽然說道:“我聽聞江北有八家將,其中有一位光頭小子,名聲傳播在外。你難道就是八家將裏的那個解鈴?”


    “不敢不敢。”解鈴還禮。


    老頭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歎口氣:“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說神通,就講臨危獻身的心境和勇氣,非常人能比了。”


    解鈴看看我,又看看李瞎子,說道:“前輩過譽了。送惡魔這一路上,艱難險阻,每個人都在奉獻自己的力量,我相信任何一個道友處在我的位置,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漂亮話都不說了,”老頭道:“你們的事我也知道了,送惡魔這件重大的責任落在你的身上,我可以幫到你什麽?不要客氣。”


    解鈴笑了笑:“前輩,明天我會死去,進入陰間,到時候肉身會呈死亡狀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老頭正色:“請講。”


    “請你護送我的屍體去江北,交給一個叫秦丹的女孩。具體的地址和聯係方式,我會給你。”解鈴說道。


    老頭看著他:“你在東北也有自己的朋友,為什麽把這麽大的事交給萍水相逢的我?”


    “當著真人不說假話,”解鈴說:“前輩是常雲天老爺子的香童,常雲天是東北出馬仙總統領胡三太爺的左膀右臂,承擔執法之職。如今東北亂象叢生,這種情況胡三太爺不會置之不理,一旦動起手段肅清妖孽,便會天下震動,攪動風雲。到時候任何一個修行者都不能置身事外,我想借著這個引子,讓老人家和我們江北修行同道加強聯係,為以後的風雲變幻做出準備。”


    老頭感慨萬千:“你有這樣的目光和胸懷,真是不簡單了。好吧,我答應你了。”


    解鈴雙手合十,深深鞠躬。


    他看向我和李瞎子:“兩位是東北同道,日後大亂大治之時,希望能堅守道心,不忘初心。”


    我看著他,心下淒然,不知說什麽好。解羅曾經指責解鈴,說他白瞎了好出身和一身的神通,我倒覺得解鈴這人挺了不起的。論神通論世間人情,誰都能誇誇其談說的頭頭是道,可真到關鍵了需要獻身,需要殺身成仁,這就不是誰都能做出來了。


    我們走出密洞,洞裏的東西都沒動,紅衣小女孩的屍體擺放在地上,那麵通往陰間的鏡子被封印,依舊掛在牆上。


    老頭不愧是常雲天的香童,還是有點能耐的,親自寫符布置法陣幻界,把這個密洞徹底封存,誰想發現這裏的秘密,必須破解常家的秘製法陣。


    破法陣是小,真要有人這麽幹了,常家老爺子馬上就會知道,這就相當於對整個常家宣戰。


    弄完這一切,我們把熊大海和解羅救下來,這兩人受傷都不算重,都是被蛤蟆精的毒物給迷了,需要靜養。


    我們幾個人抬著他們兩人,從洞裏走出來,外麵陽光普照,竟然過了一夜,現在已經是清晨了。


    山裏沒有汙染,空氣清新,包含負氧離子,吸在肚子裏說不上來的那麽舒坦。


    整件事已經解決,接下來就都是解鈴的活兒了,承擔著那麽的責任,身體裏又藏著業火和惡魔,解鈴還是嬉笑如常,顏色不改。


    出了關門山,老頭對外打了個電話,我們就在森林公園門口等著,能有二十來分鍾,開來一輛極霸氣的黑色吉普。


    從車上下來幾個人,老頭招呼他們把昏迷的解羅和熊大海抬到後麵,我們幾個都上了車。


    司機是個女孩子,梳著馬尾辮,穿著黑色的皮衣,跟太妹差不多。我瞅著她眼熟,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我靠,你不是蔡小菜嗎?”


    那女孩回過頭看我,“啊”叫了一聲,笑著說:“小馮弟弟,是你啊。”


    很久前我去找八仙洞,在吉林查幹湖附近和這位蔡小菜結識,也算是一麵之緣。


    蔡小菜看著我:“咦,你怎麽在這裏,還和我師父在一起。”


    “你師父?”我疑惑。


    這時,那老頭上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蔡小菜親昵地拉著他的胳膊,把頭枕上去:“對啊,這就是最疼我的師父,也是我的三叔。”


    我和她沒什麽太深的交情,寒暄了兩句就往後麵去,蔡小菜說:“小馮弟弟,這麽長時間你怎麽不來找我啊?”


    我說道:“我沒你地址。”


    “不對啊,我記得當時給你名片了。”蔡小菜看我。


    “哦,那什麽,丟了吧,不知道放哪了。”我說。


    蔡小菜真是變臉比翻書都快:“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下次你別想再讓我理你。”


    老頭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說:“你趕緊開車,要辦的事情太多。”


    蔡小菜哼哼唧唧發動吉普,明顯是帶著氣。


    我縮在後排座,閉著眼假寐,這樣的富二代咱可沒福消受。


    吉普車很快順著國道一路狂飆,李瞎子對我耳語,我們商量了一下行程。我湊到那老頭身旁,說:“前輩,能不能把我們送到汽車站,我們準備回去了。”


    “去哪?”老頭問。


    “沈陽。”


    老頭說:“這麽著急回去?我本來還想帶你們去鐵嶺,去我們家的山莊休息休息,釣釣魚滑滑雪什麽的。你們這一次出來辛苦了。”


    蔡小菜麵有寒霜:“三叔,不準帶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去咱們山莊,我看他就煩。”


    “這麽大的姑娘了,懂點事!”老頭嗬斥。


    我趕忙說:“前輩我們就不去了,這幾個人交給你,我們也放心。我和老李還是準備回沈陽。”


    老頭說:“既然如此,那我們拐道跑一趟沈陽,地方也不遠。都上了我的車,再坐汽車回去這不是罵我們蔡家不會辦事嗎。放心吧,你們好好睡一覺,到地兒喊你們。”


    蔡小菜沒好氣:“姓馮的,本姑娘還得伺候你,你譜兒真是大。”


    老頭忽然道:“哦,對了,你是沈陽人?”


    我趕忙說自己不是沈陽本地人,隻是在沈陽有家店鋪,準備日後出堂的。


    老頭看著我:“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筆生意,正好我在沈陽的一個朋友出了點麻煩事,等讓他找你。”


    我樂得眉開眼笑:“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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