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圓通從院子裏回到屋子的時候,九哥已經昏迷了,屋裏隻有顏玉慶一人,正望著屍體出神。


    圓通過去翻看九哥的眼皮看看,顏玉慶道:“他不行了,本來身體就弱,還被屍煞衝了。剛才我查過他,如果沒有神方醫治,恐怕活不過今天。”他嚴肅地說:“圓通長老,有什麽壓箱底的本事就使出來吧,不要再等了。如果九哥發生意外,這裏所有的人都摘不清楚,恐怕會禍患無窮,不管怎麽樣,也要把他對付著回到沈陽。隻要回去了,怎麽個死法,跟我們都沒有關係。”


    圓通看著棺材裏的日本人屍體,悠悠說道:“對付蔭屍最好的辦法就是大火焚燒。不能讓焚燒之煙擴散而去,屍煙有劇毒,如果擴散,恐怕會給本地帶來更大的傷害。”


    “燒是指定要燒的,但要先把妖丹拿出來。”顏玉慶說。


    圓通和尚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凝神說:“當初我來到這裏,就知道是要對付一具屍變的屍體,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棘手。兩位或許還不知道,這具蔭屍離著成魔僅有一步之遙,妖丹在它體內鬱結而成,是屍煞的核心,冒然觸碰,必有屍起之患。妖丹取是必須要取的,但要想個萬全之策。”


    “什麽萬全之策?”顏玉慶問。


    圓通和尚踱了兩步:“取丹之後,必須第一時間進行焚燒。而且焚燒的地點要遠離人牲,焚燒的時間越短越好。”


    顏玉慶笑:“有這樣的地方?那真的琢磨琢磨了。”


    “我知道有個地方符合長老你的要求。”我在旁邊插嘴。


    他們兩人看我。


    “火葬場。”我說。


    現在九哥昏迷,我們三個道法中人陰錯陽差裏竟成了這些人最高的話事人。我在三人中道行最低,不過那兩個人對我還是很尊重的,我的意見很有份量。


    圓通和尚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僧,馬上做出安排,讓我去找村支書,打聽最近的火葬場,並安排好去那裏的車。讓顏玉慶把昏迷的助理弄醒,讓他去辦理到火葬場的一切事宜,必須保證到了之後馬上就能騰出爐子進行焚燒。他留在此處,處理屍體和照顧九哥。


    非常時期,顏玉慶沒有拿架子,出去做事了。我領了命令,一路小跑來到前麵的村委會,找到村支書,把他叫到一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把發生的事有選擇地和他說了一遍。


    村支書道:“離這一小時路程,還真有一座小型殯儀館,有焚燒爐子,不過地方太小了,好像隻有兩個爐子,去了能不能安排上還不知道。”


    我讓他馬上聯係,把這個事確定下來。


    顏玉慶帶著醒來的助理過來了,助理病懨懨的,撞了屍煞,精氣神馬上就完了,不過職責所在,還是在盡力協調和安排。


    我又馬不停蹄跑到莫大軍他家,莫大軍正焦急地在家裏轉悠,看我來了,趕忙拉著我問,是不是開棺了,發現屍體了。


    我簡單把屍體的情況說了一下,莫大軍倒吸口冷氣:“日本人的屍體,還沒腐爛?”


    我說:“我們馬上就要去殯儀館,你一起跟著來,有什麽事好搭把手,我感覺情形不妙啊。”


    莫大軍道:“別說你了,我在這坐立不安,總覺得不安寧,要出什麽大事,我跟你們去。”


    等我們兩個到村委會的時候,車子已經安排妥當,大吉普能坐好幾個人。後備箱打開,圓通肩膀上扛著一個物件從院子裏走出來。那是個人形的東西,外麵裹得嚴嚴實實,我馬上就猜出來,是屍體。


    圓通竟然把屍體從棺材裏拿出來了,還用厚布緊緊包裹。


    他把屍體塞到後備箱裏,讓我們上車。車裏擠得滿滿當當,一共去了兩輛車,我們三個道法中人,還有莫大軍、村支書和助理。昏迷的九哥在後麵的車上,有專門的醫療人員看護。


    兩輛車發動,一前一後往外走。我搖下車窗往外看,天空都是鉛灰色的,灰蒙蒙的看不見太陽,狂風大作,樹葉子劈裏啪啦作響。現在還是白天,可整個天就跟扣了鍋底黑一樣,有種深寒傍晚的感覺。


    村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降溫降得很快,幾乎哈氣成冰,風又大,所有人都關門閉戶回家去了。兩輛車吉普車像是在戈壁荒漠中參加拉力賽,車子開得極慢,車窗外漆黑如墨,車頭燈都打開了。


    屍體在我們這輛車上,車裏沒人說話,氣氛凝重的讓人窒息。圓通和尚坐在副駕駛上,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閉目垂簾,雙手結蓮花印在膝頭,嘴裏快速誦經,聲音又細又快,幾乎密不可聞。


    顏玉慶也是雙手結了個道印,靠窗坐著,快速吟咒。村支書坐在我旁邊,老頭嚇得臉都白了,一個勁的念叨阿彌陀佛。


    車子終於開出了村口,村支書給司機指路。車子開到了國道,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公路前後茫茫,像是混沌未開,東南西北都讓人無法辨別。


    村支書拉拉我的袖子,問:“小馮師傅,外麵這是咋了這是?”


    還沒等我說話,前麵本來誦經的圓通睜開眼,插話說:“屍魔出土,天象巨變,這還是開始。”


    村支書下意識往後麵看了一眼,一想到有具屍體同車,他的臉色更白了。


    這時,外麵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呼哧呼哧”動起來。惶恐不安中,行進了走了一個小時,我有點坐不住了:“老支書,你指的路對嗎,不是一個小時的路程嗎?”


    “對啊,沒錯。”村支書說。他搖下車窗,外麵的寒風卷著雪花吹進來,他探頭出去看:“快了,快了,天太差了,車子走得慢,過了前麵那座橋就到了。”


    遠處隱隱出現一座橋,架在結冰的河水上,四下裏連一輛車都沒有。


    我們的車子很快來到橋頭,打著車頭燈上了橋。剛走了一半,突然車子猛地一個刹車,“滋”一聲怪響停住。幸虧後麵第二輛車開得慢,還有些距離,要不然非追尾不可。


    吟咒的顏玉慶睜開眼睛,問司機怎麽了。


    司機磕磕巴巴地說:“小,小女孩,我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站在橋中間。”


    我們麵麵相覷,圓通和顏玉慶開了車門下車,我趕緊也跟了下去。一到外麵我就後悔了,橋上快趕上冰窖了,狂風大作,溫度估計能有零下十幾度,天空陰森昏沉,風卷著雪花讓人睜不開眼。


    我凍得兩條腿都哆嗦,止不住的尿意,還是仗著膽子跟那兩個人往前走。顏玉慶掏出手電,強力的光芒照在橋上,四周圍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麽紅衣小女孩。


    “什麽狀況?”顏玉慶頂著風大聲問圓通和尚。


    圓通大聲道:“可能是屍魔演化的幻象,讓司機看到了。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什麽?”顏玉慶問。


    圓通和尚抬頭看看昏蒙蒙的天空,又看看橋欄下麵凍結的河水,道:“也有可能……有高人覺察天象變化,到此攔車。”


    “他們想幹什麽?”顏玉慶問。


    圓通和尚道:“和我們一樣,奔著屍魔妖丹來的。此物堪稱凡間絕品,一丹難求。”


    顏玉慶笑:“那我們豈不是麻煩了。”


    圓通和尚歎口氣:“何止是麻煩,麻煩大了,走吧,趕緊把屍體焚燒了事。”


    “話說,”顏玉慶用手電照著圓通和尚:“屍魔妖丹既然如此珍貴,就這麽讓九哥這樣的凡人吞服,豈不是浪費。”


    圓通和尚笑:“一物有一物的緣法。假若沒有九哥,你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更不會討論妖丹的去處。顏施主,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啊。”


    顏玉慶哈哈大笑:“你這和尚有點意思。”


    他們兩個像是打啞謎一樣,打著手電往回走,結伴同行。


    我在後麵聽得發愣,心念中黃小天忽然道:“聽出味道來了嗎?”


    “什麽?”我問。


    黃小天說:“顏玉慶也有了歪心思,他打起了妖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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