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客氣著說:“九哥,我那都是誤打誤撞。”


    九哥擺擺手:“在我這別來這些客氣的。小朋友,你這麽說是謙虛,還是委婉的拒絕我啊?”


    我趕忙說沒這個意思。


    許哥在旁邊道:“小馮,你不要有顧慮,九哥是我認識人裏最敞亮的一個,咱們有事就辦事,辦不了再說辦不了的話。”


    “唉,對嘍,”九哥說:“我為啥和小許一見如故,就是對脾氣,他也懂我。”


    “那麽,九哥你要找什麽人呢?”我問。


    “不急不急,”九哥笑笑:“晚上還有一些朋友,咱們一起見見,吃吃飯,到時候再說。”


    我注意到九哥說話很虛弱,有氣無力的,說完之後還要咳嗽幾聲。


    結束了會談,我們被送出來。我要說什麽,許哥擺擺手,輕聲道:“等回去再說。”


    司機帶我們上了車,繞到後麵,這裏的院子很深,再往裏走是一些招待樓。司機把我們送進一棟樓裏,用出入證在前台開了兩個房間,囑咐好好休息,晚上過來接我們。


    房間的檔次很高,後麵還有套房。我剛脫了外套,許哥來了,扔給我一根煙。


    他說:“兄弟,和九哥聊天,沒什麽顧忌,可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我問是什麽。


    “身體。”許哥說:“九哥出身豪門,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富貴逼人來。他現在最大的煩心事就是健康問題,他的身體很差,差到什麽地步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我聽說,九哥疼得厲害的時候甚至紮嗎啡熬。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諱莫如深,屬於逆鱗,這個就不要提了。”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許哥讓我好好休息,晚上很可能是大場麵,拿出點精氣神來。


    他走了之後我舒舒服服睡了一覺,晚上起來正看電視呢,外麵響起敲門聲。毛球趴在床頭櫃上呼呼大睡,我本來想帶它一起去,想想還是算了,讓它睡吧。


    我收拾了一下,照照鏡子,覺得還算體麵,開門後看是許哥來了,接我一起過去。


    我們到外麵上了車,司機把我們繼續往院子的深處送。這裏不知是什麽地方,會客、住宿、吃飯一條龍都有。最後到的這地方是大型的宴會餐廳,我們被直接請上三樓,進了一處包間。


    裏麵是很大的空間,一水的仿古代風格,吊高天花板,上麵掛著古代的紅色燈籠,四麵是唐朝仕女的屏風,廊柱都是雕花的綠色荷花,中間配著朵朵白蓮。


    在中間的位置放著一張八仙桌,已經有幾個人在,上麵是茶具,還沒到吃飯的時間,幾個人正在飲茶,旁邊站著三四個旗袍女孩,溫文爾雅,絲毫不沾風塵氣,笑容自然親切。


    這幾個人裏我看到了九哥,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又看到一人,居然是熟人。


    那人正在喝茶,放下茶碗也看到了我,笑眯眯說:“我認識你。”


    他正是廣東人顏玉慶。


    當時王二驢出堂口,本來都順順當當的,這顏玉慶關鍵時候冒出來搗亂,和我們賭陣。後來把他贏了,他灰溜溜走了。這位仁兄自稱是馬來西亞茅山派的嫡傳高徒,身有絕活,來東北闖門子,號稱要拳打黑吉遼、腳踢山海關,驕橫得沒邊了,沒想到居然也成了九哥的座上賓。


    九哥頗有興趣:“呦,你們都認識啊?來,來,一起坐。今天都是同道中人,我也算半個修行人,跟你們這些高人沾沾仙氣。”


    在桌的除了顏玉慶,還有幾個人,其中有老頭,有少婦,都麵色不善,不知是什麽路數。


    我暗暗慶幸,幸虧沒把毛球帶過來,今晚這一桌子坐的都是道法中人,善惡未知,得多加點小心。


    時間不長,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大家互相都不認識,客套了幾句。能幹出馬仙當香童的道中人,一般都是很有性格的,不說多驕傲吧,最起碼也覺得自己不是凡人,說話的語氣都帶出來了,客氣中帶著敬而遠之。


    和這些人一起喝茶,還不如跟李瞎子吃炒花生來得痛快,相當氣悶。


    九哥道:“人來齊了,茶退下去吧,上菜。”


    那老頭問:“九哥,你到底要尋的是什麽人?”


    九哥笑著擺手:“不急不急,你們遠來都是客,先吃飯,酒過三巡再談也不遲。”


    時間不長,各種東北名菜轉著圈的上,什麽大骨雞,小綿羊,河豚肉,各種海鮮蟹子大蝦、扇貝生蠔,都是一盆盆的端。


    顏玉慶撫掌大笑:“九哥,我來東北就想嚐嚐這裏的海鮮,有啤酒嗎?”


    那老頭冷笑:“你們南方人外行了吧,吃海鮮喝啤酒容易得痛風,那叫找死,得喝白酒。”


    九哥笑眯眯的,興致很高:“不錯,上白酒。”


    旗袍女孩蝴蝶串花一樣,上來一瓶瓶的白酒,幾乎是人手一瓶。九哥道:“今天誰也別客氣,就是放量喝,我們東北有句老話,酒品如人品。喝醉了不要緊,我這兒有的是地方睡覺。”


    酒宴開始,眾人一杯酒下肚,都放開了,輪番給九哥敬酒。九哥來者不拒,全都杯杯見底。我也上去敬了一杯。


    喝了一會兒九哥臉紅如棗,氣息不暢,形容極其可怕。大家互相看看,把酒杯都放下來。


    九哥用餐巾擦擦嘴:“不好意思,去一趟衛生間。”在兩個女孩的攙扶下,出了門。


    他這一走,我們這一桌的人都有點尷尬,誰誰都不認識,有什麽可喝的。


    顏玉慶自顧自吃著大蝦,還吧唧嘴。有個女人哼了一聲:“這南方人吃東西跟豬似的。”


    顏玉慶也不生氣,笑眯眯說:“都說白菜讓豬拱了,我這隻豬就要拱你這棵白菜。”


    女人勃然大怒:“牙沒刷回家耍你媽去,別拿老娘開心。”


    顏玉慶臉皮是真厚,照樣該吃該喝,嘴裏呲溜呲溜的,給這個女人氣得臉都白了。


    時間不長九哥回來了,臉色好了一些,不知道他怎麽弄的。他擦擦手說:“來,來,別停,繼續繼續。”


    桌上的氣氛再想活躍已經起不來了,喝過一巡,吃的差不多了。九哥不勉強,說道:“諸位都是道法中人,有的是東北本地的大神兒,有的是南方過來的道術高手,請大家來呢是想托付大家一件事。”


    眾人不再吃喝,正襟危坐聽著。


    九哥道:“我祖上很早其實不是東北人,是山西那邊的,後來闖關東到的東北。我聽爺爺說,他父親和一家人到東北後,在遼寧遇上了日本兵,女眷們都被送到關東去當軍妓了,男人裏老弱病殘殺絕,剩下的壯勞力抓到了現在黑龍江的齊齊哈爾一帶。那地方有很多勞工的集中營,專門給日本人挖地下工事。當時我爺爺的父親,和他的父親,一老一少在集中營曆經了九死一生,終於逃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喝了口酒,“我爺爺的爺爺當時歲數大了,加上跑出來時受驚害怕,身上有傷,就死在黑龍江的林子裏,被我爺爺的父親草草埋了。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爺爺的父親參加了革命,成為隊伍上的一員,在東北幹過,後來跟著隊伍又南下,南征北戰,為新中國的成立立下汗馬功勞。他老人家臨死前曾有遺願,說日後如果有條件的話,一定要把他父親當年的屍骨從林子裏請出來,另行安葬。”


    九哥頓了頓:“所以請諸位來,讓你們找人,找的不是活人,而是我家老祖宗的屍骨。”


    九哥看看眾人。在桌的誰也沒說話,能在道上混的都屬於人精,每個人各有自己的心思,都在掂量這件事的分量。


    九哥看了一圈,笑眯眯也不催促。


    好半天,那老頭說:“九哥,我麻煩問一句,當初老爺子留沒留下來關於落葬地點的線索。”


    九哥搖搖頭:“這事麻煩就麻煩在這,我爺爺的父親臨死前,已經糊塗了,好不容易清醒的時候,使勁回憶,隻是說,他就知道那地方在齊齊哈爾附近,靠近山區和興安嶺接壤,附近有河,具體地點已然不知。”


    眾人麵麵相覷。


    我是一點主意都沒有,齊齊哈爾大了,上哪找去。在那裏找一具很多年前埋的屍骨,比大海撈針還大海撈針。


    九哥說:“這件事也成了我們家族的心病,調動很多資源去尋找那具屍骨,從我爺爺那輩兒就開始找,一直到我這輩兒,還是沒有辦法。不瞞各位說,奇人異士我也請過,效果都不好,我還想再努力一次,請諸位多多幫忙。”


    說著他站起來,對著我們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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