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區沒有門禁,我們很輕鬆混了進去。小區很安靜,路上沒什麽人。我帶著王二驢來到最裏麵,到了一棟二層小樓前,黑暗的牆角傳來“唧唧”兩聲,毛球爬出來,指著小樓叫著。


    我做了個手勢,它竄過來,飛快爬上我的肩頭。


    我低聲對王二驢說:“陳姑姑在做法驅鬼的時候,毛球發現有人在後窗搗鬼,它一路跟蹤到了這裏。”


    王二驢按捺不住,要進去看看。我們轉到後牆,他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一直爬到小樓的二層陽台,他蹲在外牆處,示意我也上來。


    我們兩個又拉又拽,好不容易都來到二樓,順著陽台翻進去。屋裏沒人,黑燈瞎火的,我們拉了幾下陽台門,鎖得緊緊的。


    王二驢正研究怎麽撬,一樓的外門忽然響了,客廳的燈亮了。緊接著傳來說話聲,有人順著樓梯上到二樓。


    我和王二驢麵麵相覷,幸好陽台的雜物比較多,我們趕緊藏在破筐後麵。


    二樓的燈亮了,進來兩個人,我眯縫著眼往裏一看,一下就認出來,熟人。正是王大雙和那個張姐。


    兩人坐在二樓的客廳裏聊天,說著什麽聽不太清楚,門關得緊緊的。聊著聊著,兩人膩歪到一起,在沙發上又摸又親,沒幹好事。


    王二驢壓低聲音說:“我他媽就知道,又是王大雙這癟犢子,這件事果然有貓膩。”


    我疑惑問:“王大雙不就是一司機嗎,跟你們家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這麽壞你們?”


    “我哪知道,”王二驢說:“上次我問過爺爺,我爺爺也糊塗著,和王大雙根本就沒什麽交集。”


    正說著,從樓下又上來兩個人。


    我和王二驢趕緊藏嚴實了,通過雜物的縫隙看著外麵,上來的這兩個人一開始隻是個影子,等站在客廳的時候,我們當時就愣了,怎麽會是他?


    來的這兩個人,一個是開佛堂店的老板魏東海。還有一個,是我們的老熟人,魏冉。看到魏冉,再看看魏東海,我忽然明白了,兩人一個瘦一個胖,麵容五官卻有相似之處,難怪那天我第一次看到魏東海的時候,就覺得此人眼熟。


    兩人長得像,又都魏,難道兩個人是兄弟倆?


    魏冉坑我們不是一次了,上次我和王二驢就因為他的緣故,還在老薑家被人臭揍了一頓,現在他又冒出來。


    我和王二驢對視一眼,都明白了,今天這個事的幕後指使人,就是魏冉。以他為核心,連接了這麽幾個人,王大雙和魏東海,張姐也是幫凶之一。


    插著門聽不到說話聲,但得到這些信息就足夠了。王二驢果然成熟多了,擱在以前估計他就挺身直上,破門而入,抓他們一個現行。而此刻他給我做了眼色,示意從陽台翻出去,先出去再從長計議。


    這些人在裏麵開小會,我和王二驢在陽台受冷挨凍,沒必要聽下去,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才能反擊。


    我們兩個慢慢往外退,一邊瞅著屋裏狀況,一邊來到陽台的邊緣,剛要翻出去,忽然一束光從下麵射上來,有人喊:“什麽人!?”


    這一嗓子,屋裏人都聽到了,他們齊齊回頭來看。就在他們回頭的瞬間,我和王二驢膽戰心驚,幹脆從二樓直接跳下去,耳邊掛著風,“噗通”摔在地上。


    王二驢呲著牙:“我曹,腳崴了。”


    有人在遠處喊:“你們是什麽人?有賊!”


    我扶著他,我們一瘸一拐往外跑,很快來到後牆,費了九牛二虎之勁才爬上牆頭。這時候,小區裏聚了一幫人,正追過來。


    我和王二驢來不及多想,從牆上跳下去,瘸著腿奪命狂奔。幸好不遠處有個垃圾站,裏麵堆滿了破爛,我和王二驢一頭鑽進去,找了個破箱子蓋在身上。


    剛藏好,那些人就追到了,從箱子縫隙看出去,手電光亂搖,應該是來了不少人。


    有人罵罵咧咧:“真他媽能跑,一會兒工夫就沒影了。”


    “眼瞅著到年底了,賊都紅眼了,估計是從農村來的小偷小摸。”


    眾人吵吵一陣,晚上起風了,就都散了。


    我們正要出去,忽然有兩道手電光從遠處過來,我和王二驢大氣都不敢喘,正是衝我們來的。


    有身影來到箱子前,感覺一沉,有人竟然坐在箱子上。黑暗中我們捂著嘴,不敢說話,就連毛球也縮在我衣服的內兜裏不出聲。


    外麵有人說話:“看清是誰了嗎?”


    聽聲音應該是王大雙,有個女人說:“沒看到,我隻看個背影,感覺有點像是老王家那小子和他的朋友。”


    說話的正是張姐。


    王大雙倒吸冷氣:“奇怪,他們怎麽找來的。”他忽然明白什麽:“你是不是不小心讓他們跟蹤了?”


    張姐道:“怎麽可能,從他們院子出來以後,我把那些群演送走了,然後一個人開車帶著死孩子滿城亂轉,又跑了一趟市郊,這才回來的。路上不可能有人跟蹤,市郊那麽荒涼,一個人都沒有,真要有人跟蹤我肯定一眼就能看見。”


    “奇怪了。”王大雙想了一會兒,不得其所。


    張姐道:“或許是看差了也說不定,真的是小偷呢。”


    王大雙罵罵咧咧:“現在沒有人,就咱們倆,我說點實在話。我是真不想摻和你們老魏家那點破事,我和王神仙無冤無仇的,這不是平白無故結仇嗎?”


    “你怎麽這麽說呢,就算為了我,你也應該幫我們家。王神仙那狗東西,害我舅舅害的那麽慘,報複一下也是應該的。”張姐說:“等明天我就到處造謠,先把他們家的堂口搞臭再說!”


    “其他倒沒啥,”王大雙說:“關鍵是那死孩子,怎麽處理的?”


    “還在市郊的倉庫裏,明天交給魏東海。”張姐說。


    “能不能在這個孩子身上做做文章,看怎麽再壞老王家一道。”王大雙說。


    張姐咯咯笑:“你不是不想摻和我們家事了嗎?”


    “為了你咋辦,我豁出去了。”王大雙說著,就開始起膩。


    他們兩個在箱子上麵不知幹什麽,一個勁的往下壓,箱子本來就破,全是灰,落了我們一頭一臉。


    王二驢輕罵:“這麽冷的天,兩個人也不消停。”


    他們兩個折騰了一會兒,打著手電走遠了。等他們一走,我和王二驢把箱子掀翻,裏麵烏煙瘴氣,差點沒把我們熏死。


    借著月光,互相看看,都在苦笑,我們兩個像是鑽了泥潭的泥人。


    王二驢掏出煙遞給我:“今晚有不少收獲啊,聽明白沒有?”


    “大概是清楚了。”我說:“這個張姐跟老魏家有關係,老魏家又和你們老王家有仇。”


    王二驢說:“魏冉他爹,外號叫魏大頭,當初是鄉裏邊一個混混,冒充神棍玩弄良家婦女,還收了不少錢。讓我爺爺當時一頓收拾,腿都打折了,不敢在鄉裏呆著,據說跑到大西北。也幸虧他跑了,八三年正碰上嚴打,老小子榜上有名,抓了挺長時間沒抓到他。過了幾年,這股風過去了,他才回來。沒想到這個冤仇,延續三十來年,一直到咱們這一代。老魏家看這個情形是要和我們老王家死磕了。”


    我凍得不行,招呼他回去再說。


    我們兩個灰頭土臉,一瘸一拐大半夜回到住處。大院冬天沒暖氣,全靠燒爐子。我們折騰一天,爐子也沒起,屋裏冷鍋冷灶的,和外麵溫度差不多,滴水成冰,這個喪氣勁兒就甭提了。


    “怎麽辦,”王二驢愁著說:“他們真要用孩子賴上咱們的堂口,我是不是還得吃官司。”


    我讓他冷靜一點,我說:“不至於,我覺得他們要是拿著那死孩子做文章,最後砸的是自己的腳。”


    “為啥呢?”王二驢眼睛亮了。


    “你想想,”我冷靜分析:“老仙兒看事之前,那孩子其實已經死了,是個死孩子。到時候他們要拿著這孩子報官,人家警察局有的是法醫,稍微這麽一檢查,就能發現死亡時間的不對勁。這孩子還不定怎麽死的呢。”


    王二驢倒吸口冷氣:“難道他們先把孩子弄死,再誣陷我們做的?”


    我搖搖頭:“我覺得老魏家沒那麽大膽量,孩子真要死在他們手上,王大雙這麽精明的人早就跟他們散夥了。王大雙畢竟做過鎮長的司機,大小也算吃過官飯,懂這裏的利害關係。他幫著出出壞主意,當個狗頭軍師還行,讓他殺人放火,他不是那塊料。”


    “那這死孩子哪來的?”王二驢喃喃。


    我說:“咱們要破這個局,我仔細琢磨了琢磨,關鍵的關口就在這孩子身上。隻要查出他的死因,所有潑在咱們身上的髒水就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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