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水裏泡了太久,藥劑效果逐漸消失的紈絝們四肢發軟,嚐試搬起存放儀器的箱子時一個趔趄摔進水中,多虧王遷在邊上搭了把手,才沒讓儀器再次落水。


    沈承燁眼看他們精神一點點變得萎靡,抹了把臉,複雜地窺了季西陸一眼,心情鬱鬱。


    他總算發現這群狐朋狗友用了違禁.藥物,某些疑惑得到解答的同時,另一些疑惑變得更深了。


    就他所知,紈絝們確實不算好人,但在家人的嚴厲教導下,心裏還是清楚什麽東西能碰什麽東西不能沾的。就比如違禁.藥劑,哪怕他們平時表現得再叛逆,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多年來都是敬而遠之,絕對不可能沾上一丁點。


    要是他們心血來潮想嚐個鮮,有這種可能,可服用完藥劑堂而皇之走到人前耀武揚威就很不合理了。


    一群靠家世背景作威作福的紈絝怎麽敢公然違背大家長劃下的底線?


    沈承燁想不明白他走後短短一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今天的事情撲朔迷離,一切如同霧裏看花,根本找不到確切的探索方向,不禁頭疼極了。


    他今天已經夠丟臉了,還招來養父嚴厲的斥責和厭惡,如果不能盡快想糾正和彌補錯誤,很可能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到時,他要麵對的就不隻是降低威信這麽簡單了。


    臉色青紫交加,沈承燁陷入沉思,琢磨自己成功向季西陸請教的概率能有多少。


    王遷抱著儀器箱子叫了他幾聲,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小心偷瞧了悠閑站在岸邊的季西陸一下,低聲和其他人打商量。


    “要不咱們還是別瞎拆包裝了,直接拿過去給他檢查一下?先說好啊,這玩意兒我可沒拆過,萬一拆壞了我不負責。”


    幾名有些脫虛的紈絝聞言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


    有人抿了抿唇,小聲讚同:“雖然咱們超時了挺久,但萬一沒在水裏泡壞,反而被咱們拆壞了,那不是……找打嗎?”


    有人本來想反駁,結果聽到最後三個字就是一噎,呆了好幾秒才喪氣地問:“所以我們到底為什麽要來找他麻煩?怎麽就沒人告訴我這人這麽不好對付?”


    “嗐,還不都是因為溫君逸受了委屈……當時誰能想到他比溫君逸這個正主還……”


    “失策了,就算要討好溫君逸,我們也沒必要和這個、這個,嗯,牛人對上,找人幫忙問問實驗室的情況不好嗎?”


    王遷聽得奇怪,不由問:“你們不是說好奇季西陸的實驗室,就想來看看嗎?怎麽又和溫君逸本人扯上關係了?我記得他根本沒有和你聯係吧。”


    紈絝們理所當然地說:“是沒有啊,但是他那樣的藥劑師誰不想討好?你難道沒見過他配置的藥劑的品質?很高的,藥效和純淨度都特別驚人,再沒見過比他更了不起的年輕藥劑師了。”


    沈承燁回過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心情不由更複雜了。


    他不想就這個問題和沒見識的人爭論,隨口說了句“拿給季先生看”,就帶著紈絝們往岸邊走。


    紈絝們一看他願意出麵,求之不得,不顧手軟推了王遷一把,互相攙扶著跟在兩人身後。


    天色轉暗,研究區風變大不少,人工湖的湖水更加冰冷。


    紈絝們衣服濕透,貼在身上,風一吹簡直透心涼,讓他們忍不住發抖。藥效過去的後遺症逐漸顯現,他們眼前也開始一陣陣發黑,無力和疼痛浸透每一寸肌肉,再加上冷水的刺激,就感覺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難受,很難受,但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難受,隻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心中煩躁,紈絝們從沒遇到過這種連發泄都不知道怎麽發泄的情況,想說髒話,可一抬頭看到季西陸,就識趣地把所有句子咽回肚子。


    後悔從心頭蔓延,他們暗暗歎著氣,也不敢往岸上爬,像小學生一樣並排站好,垂著頭等季西陸做最後的宣判。


    葉文瀾恨恨地冷笑幾聲,主動接過王遷遞來的箱子,在一名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檢查起儀器。


    很遺憾,星露提取器有一部分不耐水,在湖中泡了四十多分鍾,最終沒能幸免於難。


    一群紈絝聽到這個答案如喪考妣,恍惚地看著提取器,差點當場哭出來。


    早知道他們就不對儀器下手了,現在儀器壞了,他們還有可能被放上岸嗎?


    不不不,他們已經很難受了,繼續在湖裏泡著一定會生病的!早知道季西陸這麽厲害,他們就不幻想找完麻煩還能出去浪一趟了!


    不想出去浪,就不會服用那個能夠多方麵助.興的藥劑,現在也不會因為後遺症難受成這樣。


    雄.風哪有性命重要!


    視線集中在沈承燁身上,紈絝們殺雞抹脖子似的向沈承燁求助。沈承燁沉默地後退一步,用行動向季西陸表示他不會再摻和這事。


    紈絝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驚恐地看向居高臨下注視著他們的季西陸,腿肚子開始轉筋,有人站立不住,“通”地一聲跌坐進水裏。


    葉文瀾才不管他們是不是害怕,他氣得幾近抓狂,怒目圓睜,死死盯著一群紈絝,恨不得直接把他們腦袋打飛!


    季西陸挑了挑唇,懶洋洋地說:“想打就打,我在這裏。”


    葉文瀾聞言反而猶豫起來:“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季西陸淡淡說:“就憑他們,還麻煩不到我。”


    葉文瀾立刻放下心,露出個勉強可以稱之為獰笑的表情,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向紈絝們走去。


    紈絝們嚇了一跳,下意識轉身就要跑,剛抬起腿,一道冰冷的亮光就從他們眼前劃過,下一秒湖中轟然一炸,激起無數水花。


    浪頭打來,湖水震蕩,紈絝們紛紛跌進水裏,沒有準備之下被嗆得鼻涕眼淚全出來了,好不惶恐地大叫救命。


    季西陸站在岸邊,手持一根從包裝箱邊拆下的金屬細杆,依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表情。


    “去吧,我在邊上看著。”


    葉文瀾呆呆地長大嘴巴,抖著手指向湖麵:“剛才、剛才那是什麽?難道那是傳說中的華夏功夫?”


    季西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瞎想什麽,不過是把杆子扔出去又彈回來罷了。”


    葉文瀾:“???”


    這還叫罷了?誰能告訴他,為什麽湖水能把杆子彈回手裏?這是哪條科學原理?


    季西陸彎了彎唇角,沒有告訴葉文瀾他的精神力已經得到初步開發,隻揚揚下巴,催促他去。


    葉文瀾又呆了半晌,終究還是心中的憤怒占了上風,悶不做聲從包裝箱邊拆下一根細杆,拎起來就朝離他最近的一個紈絝劈頭蓋臉抽去。


    慘叫聲響起,湖邊早已被驚呆的圍觀群眾終於回過神。


    虛弱的聲音可憐巴巴地響起:“這好像是高端體術的一種?教練,我想學這個,可以嗎?”


    有人回答他:“滾,教練也想學!”


    李副官:“……”


    雖然不是很想說話,但是,他也想學。


    ……


    葉文瀾一腔怒火在打地鼠遊戲中得到了發泄。


    被打的地鼠們幾次想跑,但季西陸在一邊虎視眈眈,他們再怎麽努力都沒跑成,還把王遷和沈承燁牽扯進來。


    一時間慘叫聲交織成樂章,工作人員圍觀一會,心中怒火散去不少,一部分重新開始工作,一部分來勸季西陸算了。


    “這幾個崽子不是東西,但你也別把自己氣壞了,不值得。”


    “季先生,你身體不好,不能吹太久冷風,我已經報過警了,要不你先進去?”


    “對對對,有李副官和小葉在這兒,你不用太擔心。”


    季西陸知道他們是好意,一一謝過後,叫停了明明累得很卻堅持揍人的葉文瀾。


    葉文瀾現在很聽季西陸的話,衝一群被他抽成豬頭的人哼了一聲,老老實實走回季西陸身邊。


    紈絝們敢怒不敢言,淚眼汪汪互相抱著,不停小聲啜泣,滿心隻剩後悔和畏懼。


    他們幹什麽要來找季西陸麻煩?


    要是能穿越時空,他們馬上就穿回早上,不用別人動手,一定自己打醒自己!


    讓你整天就想著抱大腿!踢到鐵板了吧!蠢貨!白癡!


    紈絝們不停唾罵自己,表情就帶出十二分淒惶。季西陸視若無睹,掂了掂手中金屬細杆,對所有人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你們家裏好像都很有錢?希望這不是假的。被你們毀壞的特種星露提取器來自輝耀帝國,由沈驍上將出麵采購,一共花了——”


    他說著,看向李副官。


    李副官心領神會,上前報了個數。


    紈絝如遭雷劈,看著李副官渾身直打抖,雙手下意識搓著鹹菜一樣的衣擺,恨不能兩眼一翻立刻昏過去。


    怎麽會這麽貴!


    把他們全部家當掏出來也賠不起啊!


    臥槽!臥槽!早上那個愚蠢的自己你怎麽不醒醒!你為什麽要來找季西陸麻煩啊啊啊!


    紈絝們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季西陸饒有興趣地觀察了一會,惡劣地笑了起來。


    “你們單獨賠是賠不起,不過加起來就不一定了。今天你們來鬧事,給我帶來不小的麻煩,我想,你們會認真承擔責任,對嗎?”


    在季西陸輕聲細語的詢問下,紈絝們沒人敢說不負責,隻能含淚點頭。


    季西陸滿意極了,給他們算了筆賬。


    儀器購買費要賠、公物修理費要賠;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要按兩份賠,畢竟葉文瀾也受到了影響;勞務費和招待費也得報銷。


    紈絝們驚恐地看著季西陸:“勞務費?招待費?怎麽還有這個?”


    季西陸婊裏婊氣地點點頭:“是呀。我打你不要勞動嗎?我這麽嬌弱,得按趟算。你們那麽喜歡水,我招呼你們下湖遊了幾圈,不得給點招待費意思意思?也按趟算吧,畢竟我嬌弱得很呢。”


    紈絝們:“……”


    沈承燁:“……”


    王遷:“……”


    季西陸含笑轉頭看向葉文瀾:“你算算,這些費用加起來是多少。”


    葉文瀾條件反射點了下頭,滿心震撼地將數據算出,報給季西陸。


    季西陸漫不經心掂著細杆:“那就這樣賠吧。”


    紈絝們被數字刺激得呼吸不暢,心理承受能力差得兩眼一翻,撲通一聲沉進水中。


    沈承燁手指抖了抖,試圖勸解季西陸:“這太多了——”


    沒等他話說完,一名沈驍留下的軍人匆匆走來,向李副官敬了個禮:“報告長官,首都星警務廳的公職人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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