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把它們叫做什麽。”沈樓寒偏過頭,像是不經意間,將臉頰蹭過了陸歸雪的掌心。


    這些東西從未有人見過,自然也就不會有記載,因為此前沒有人能羽化成神。


    沈樓寒不是第一次經曆這件事,所以他知道——


    再過上幾天,這些半透明的晶體會陸續從臉頰蔓延到胸前,前後是脊背和腰腹,最後連雙手雙腿都將被它們完全覆蓋,就像一副完美的“冰層”。


    他身體上出現這樣的異狀,是因為他身上的血脈封印已經完全解除,並且在魔獄之下吞噬了太多魔氣。


    這一切都使他的修為到達了一個新的境界,一個旁人無法想象,也從未經曆過的新巔峰。


    那些半透明的晶體將他完全覆蓋後,會將他的經脈、骨血和身軀都盡數淬煉,賦予他新生,讓他變成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從此之後,他體內流轉的不是魔氣,也不再排斥靈力,而是天地之間萬物皆為之所用的神力。


    聽上去一切都很完美。


    但沈樓寒知道,在羽化徹底完成之前,他會進入一個相對虛弱的時期,在此期間他的力量會遠不如現在。


    尤其是在那些璀璨的晶體將他徹底包裹的時候,他將完全失去意識和力量,如同破繭之前的蝶蛹,在危險中等待新生。


    上輩子沈樓寒在北荒中尋到了一處隱蔽的山脈洞穴,還算安穩地渡過了那段時間,所以他現在倒不是太擔心此事。


    “師尊,接下來我大概需要找一處隱蔽的地方呆上幾天,你……”沈樓寒的話還沒問完,就看見陸歸雪點頭了。


    “我陪你一起去。”陸歸雪看著他眼角的晶簇,想了想說,“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傷?或是中了什麽咒術?我這裏有不少靈丹仙藥,或許能幫上忙。”


    沈樓寒搖了搖頭,笑著說:“都不是,師尊不必憂心。”


    接著,沈樓寒將自己即將要經曆的事情,慢慢講給了陸歸雪聽。


    陸歸雪聽完之後,感覺受到的衝擊有點大,甚至在沈樓寒抱起他從魔獄附近離開,前往北荒某座山脈洞穴的時候,也依然還沉浸在震驚中。


    今天他已經遇到太多驚訝的事情了,一時間有點緩不過神來。


    原本看到沈樓寒明顯是魔物的時候,陸歸雪也沒覺得有什麽,畢竟他自己現在是個鮫人,身上也留著魔物的血,並不存在什麽隔閡。


    但是剛過了這麽一會兒,就聽到沈樓寒即將要羽化成神的消息,陸歸雪一時間有點遭不住。


    不過等他漸漸接受了這件事之後,反而又變得擔心了起來。


    如果按照沈樓寒所說,那他化神的最後一個階段豈不是非常危險?就算在隱蔽處躲起來,也沒法完全保證安全吧。


    但是好像也沒有其它太好的辦法,於是陸歸雪心裏決定,他得在這段時間裏好好守著沈樓寒,幫他掃平一切危險才行。


    不管怎麽說,他身為師父,關鍵時候得要發揮作用才行啊。


    在陸歸雪暗自下決心的視乎,沈樓寒已經找到了那處山脈洞穴,他揮袖在入口處布下禁製,使得洞口與山脈的岩石連為一片,讓人無法察覺。


    “師尊在想什麽?”沈樓寒將陸歸雪放下來,低聲問他。


    陸歸雪回答道:“在想你的事,雖然說找到了隱蔽之處,但這些天還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沈樓寒忽然想起,這簡單的對話似曾相識。


    上一次還是在千秋峰的時候,陸歸雪也是出著神,想著他的事情,然後兩個人在溫和的暖陽清風之下,交換了一個親吻。


    雖然現在少了個吻,沈樓寒看著陸歸雪為自己擔心的樣子,胸口便微微發燙。


    山脈洞穴之內雖然寬敞,但卻顯得空空蕩蕩,並不適合居住。


    上輩子沈樓寒一個人呆在這裏,也不會想要去布置什麽,隻是湊合著過幾天而已。但現在他卻不願意這樣敷衍,想要將洞穴中改得舒適一些。


    於是,等陸歸雪出去觀察了一圈周圍環境後,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原本什麽都沒有的洞穴,現在已經更接近於一座洞府了。


    床榻燭燈,桌台椅座,都用洞中岩石打磨而成,光滑而圓潤,幾乎沒有留下棱角。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陸歸雪長久以來睡眠的習慣,讓他漸漸困倦了起來,而且看到那床榻堆著好多雪白柔軟的被子,頓時就更困了。


    “師尊今日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沈樓寒看他眼睫上下忽閃,仿佛一對蝶翼,忍不住在他眼眸上落下一個吻。


    陸歸雪仿佛已經習慣了他的親吻,隻是眼睛本能地顫了一下,並沒有躲閃。而且還聲音有點不太清楚地說了一聲:“晚安。”


    等陸歸雪把自己埋進了床榻,才發現那些雪白柔軟的東西並不是被子,而是動物的皮毛。


    長長的絨毛軟和極了,雖然掃過皮膚的時候微微有些癢,但完全可以忽略。


    沈樓寒看著他乖巧被親的樣子,心中生出一陣悸動。


    於是,即使他根本就不困,也還是在陸歸雪躺上了床榻後,也隨之睡在了他身邊。


    沈樓寒側過身,看到陸歸雪微微蜷起身子,把自己團團裹在白而軟的皮毛之中,呼吸清淺,若是偶然掃過一眼,倒真像是隻雪白的貓。


    也許是沈樓寒身上太暖了,陸歸雪睡著睡著,就似乎是不自覺地一點一點往他那邊挪。


    雖然動作並不明顯,但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沈樓寒就發現陸歸雪弓著背,手腳抱在身前,半個身子都幾乎要靠到他懷裏去了。


    沈樓寒不由笑了起來,想起小時候曾聽人開玩笑說,暖和的地方會長貓。


    看來大概是真的。


    沈樓寒抬起手,輕輕環住了陸歸雪腰,然後他低下頭,兩個人的姿勢便正好如同一對環佩,相互契合。


    過了一會兒,陸歸雪似乎開始睡得不是很安穩。


    他先是從長絨的毛皮裏把腳伸了出來,露出一段雪白的腳踝。然後像是依然不舒服,又抬腿把蓋在身上的毛皮蹬開了。


    沈樓寒靠的太近,一不小心被波及到,陸歸雪蜷起來的一隻腳踩到了他的膝蓋上。


    陸歸雪的身上總是有點涼,此刻踩在沈樓寒體溫過高的皮膚上,傳來的觸感便格外清晰,像是高溫荒漠中一塊將要融化的冰。


    沈樓寒有些煩惱,考慮著要不要把陸歸雪的腳挪回去。


    雖然說這樣的感覺其實很舒服,但是他怕一會兒過頭了,自己可能會忍不住想做點什麽。然而以現在陸歸雪的情況,沈樓寒不太敢放任自己。


    正想著,陸歸雪又在睡夢中無意識動了一下。


    於是踩在沈樓寒膝蓋上的那隻腳,便一路軟綿綿地滑下去,帶出一長串微涼的觸感。


    沈樓寒這回輕輕嘶了口氣,他終於決定伸出手,輕輕抓住那隻搗亂的腿,握著腳踝準備將它放得遠一點。


    他剛剛合攏掌心,便感覺手中是一種極其柔潤的觸感。


    那一段白得有些過分的腳踝,在燈火搖曳下,竟然像是染上了水色,泛起一點微微的珠光。


    陸歸雪被發燙的手掌握住了腳踝,即使還未完全清醒,身體卻本能地顫了一下。


    他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雙腿都往回縮了一下,剛剛醒來的聲音有點黏糊,又似乎帶著點委屈地說:“不舒服……”


    陸歸雪隱隱約約想起,剛才睡著之後,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結果忽然覺得腿上感覺不太對,原本毛皮上服帖的柔軟長絨,現在碰到皮膚的時候,卻讓他覺得很難受。


    於是,他就把毛皮給踢開了,但雙腿依舊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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