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距離的時候,我停下腳步。


    “怎麽停下來了?”老楊在後麵問我。


    我舉起狼眼,照了照前麵:“你看前麵!”


    隻見前麵不遠處的墓牆上麵布滿了馬蜂窩一樣的孔洞,每個孔洞裏麵都有一根鋒利的青銅尖刺,密密麻麻,布滿了兩邊的牆壁。當有人觸動機關的時候,這些青銅尖刺就會從兩邊的牆裏彈射出來,而且交叉彈射,尖刺的長度跟墓道的寬度一樣,所以身處墓道中央的人絕對避無可避。


    而現在,這個尖刺機關很明顯已經被人觸發了。


    牆壁裏麵的青銅尖刺全都彈射出來,就像荊棘一樣,布滿了前方的墓道。


    那些青銅尖刺四麵都有鋒利的刃口,在黑暗中泛著冷冷幽光。


    墓道中央站著一個人,地上還掉落著一把突擊步槍,從身上的迷彩軍服來看,很明顯是一個雇傭兵。當然,確切地說,他並不是站著,而是掛著的。因為有十數根鋒利的青銅尖刺穿透了他強壯的身體。


    他的身體幾乎在一瞬間支離破碎,青銅尖刺從他的右邊腰眼刺進去,又從左邊腰眼刺出來,還有青銅尖刺從他的右邊太陽穴刺進去,又從左邊太陽穴穿透出來,反正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就像一隻插滿倒刺的刺蝟,身體裏的血水基本上都流幹了,死狀非常可怖。有些尖刺的前端還掛著他的髒器或者碎肉,血水順著青銅尖刺的刃口絲絲滴落,滿地的血跡觸目驚心。


    目睹此情此景,我聽見身後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寒氣。


    我的心裏也微微打了個突,若不是前麵有這群雇傭兵開道的話,死在尖刺機關當中的極有可能是我們。饒是你反應敏捷,身手高強,我估計在尖刺機關彈射而出的那一刹那,真的是插翅難飛!


    空蕩蕩的墓道裏,其他雇傭兵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這具血淋淋的殘屍掛在尖刺叢中,血水吧嗒吧嗒落在地麵上,聲音格外地清晰。


    “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動,我上去看看!”我左手將狼眼高舉過頂,右手緊握著天邪槍,小心翼翼走到機關前麵,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暗自鬆了口氣,尖刺機關看樣子已經全部觸發了,對於後麵的人來說應該不會造成什麽威脅。


    我揚起天邪槍,沉聲發力,猛然劈砍下去。


    隻聽當的一聲脆響,天邪槍劃出一道刺目的弧光,幾根青銅尖刺應聲而斷,就像碎裂的怪獸牙齒,七零八落地灑落在地上。


    我不停地揮動天邪槍,就像披荊斬棘的勇士,天邪槍劃出一個又一個白色光圈,將擋在身前的那些青銅尖刺統統劈飛。青銅尖刺雖然堅硬,但哪抵擋得了天邪槍這樣的神兵,就像砍普通的樹枝一樣,我很快就從尖刺叢中穿身而過,用天邪槍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條通道。


    “快過來!”我衝後麵的人招了招手。


    老楊他們趕緊跟了上來,快步從尖刺叢中通過。


    跟我猜想的一樣,尖刺機關剛才已經被那群雇傭兵觸發完畢,現在已經失效了。


    老楊說:“看來我們還得感謝那群混蛋,感謝他們在前麵幫我們赴湯蹈火!”


    “有個成語叫做投石問路,我們這算不算是投人問路呢?”老鳥笑著說。


    “投人問路?!”曹亦白了老鳥一眼:“感覺這個詞語怎麽那麽恐怖呢?”


    通過尖刺機關,我們緊繃的心弦立即又鬆弛了不少。


    沒想到第三層墓道就這樣輕鬆愉快地通過了,眾人的心情都變得明朗起來。


    不過我還是如實地告誡大家,讓他們不要放鬆警惕,後麵還有六層墓道,我們不可能每一次都這麽幸運的。


    眾人聞言,也重新緊繃心弦,進入第四層墓道。


    剛剛進入第四層墓道,就看見兩個鬼火童子陰森森地站在那裏,手中捧著的兩簇鬼火就像是給我們引路的燈盞,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之前乍然看見這兩個鬼火童子還有些心裏發怵,但現在看習慣了也不覺著他們有多麽恐怖了。若是下一層墓道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可能還有些不習慣了。就像進入高檔酒店看不見門口有迎賓小姐一樣,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沒走幾步,就聽見墓道裏傳來奇怪的撞擊聲響,嘭!嘭!嘭!


    聽上去雜亂無章,但細細一聽,好像又有某種節奏和規律。


    “這是什麽聲音?”老楊問。


    我搖了搖頭,聽了半天我也聽不出這是什麽聲音。


    墓道裏傳來的詭異聲響,我們提高警惕,紛紛拔出武器,保持防禦陣型,慢慢向前推進。


    走到墓道中央的時候,我們看見了一個奇妙的機關。


    這個機關就跟我們平常所見到的打樁機一樣,在墓道頂上以及兩邊的牆壁裏麵,有數十根粗壯的條石從方形的孔洞裏麵彈射出來。這些方形的長條石每根都有數百斤重,條石被牆壁裏麵隱藏的機括操縱著,一旦觸發機關之後,這些長條石就會來來回回不停地從牆壁裏麵彈出來。而剛才我們所聽見的嘭嘭聲響,就是長條石在墓牆裏麵滑動的聲音。


    這個類似於打樁機的機關異常凶猛,裏麵的每一塊長條石都有數百斤重,力道非同小可,人的身體怎麽可能抵擋得了這些長條石的撞擊呢?


    地上倒斃著兩名雇傭兵的屍體,血腥景象令人不敢直視。


    其中一名雇傭兵被當空彈射出來的長條石擊中腦袋,整個人直接被數百斤重的長條石砸成了一塊血肉模糊的肉餅子,地上老大一灘血跡,血跡裏麵有稀巴爛的五髒六腑,還有白森森的骨頭,以及連著筋絡的碎肉,兩顆眼珠子都蹦了出來,正好麵對著我們,令人心裏寒氣直冒。


    長條石上沾滿了碎肉和白色腦漿,還在一上一下的“打樁”,不停地撞擊地上的人肉餅子,每次落下之後,就會飛濺起一大蓬鮮血。


    隊伍後麵傳來哇哇哇的叫喊聲,已經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說實話,看見這副恐怖的景象,我也很想吐。


    隻是肚子裏沒有東西,所以暫時還吐不出來。


    我暗暗吸了口氣,將湧到嗓子眼的胃酸使勁咽了回去。


    而另一名雇傭兵的死狀就更加驚悚了,一根從左麵牆壁彈射出來的長條石,直接砸爆了雇傭兵的腦袋,其中一顆眼珠子還飛到牆壁上,拖拽著一條濃濃的黏液,慢慢滑落。與此同時,他的胸腹部位又被右麵牆壁彈射出來的長條石擊中,整個人上下半截身體完全錯位,變成了恐怖的“s”形狀,幾乎都要斷裂開來。


    嘭!嘭!嘭!


    打樁機的聲音就像催命的鼓點,一下又一下落在我們的心頭,每一下都讓我們心肝戰栗。


    隊伍裏沒有人說話,大家沉默著,看著麵前不斷起起落落的長條石直發愣。


    老楊抿了抿幹燥的嘴唇,澀聲說道:“這些長條石此起彼伏,雜亂無章,躲得過頭頂上的,躲不過兩邊的。讓人防不勝防,根本就沒法從其中穿過去啊!”


    我托著下巴沉吟道:“一定有辦法穿過去的,這裏隻留下了兩名雇傭兵的屍體,說明其他雇傭兵已經順利闖過去了!他們既然都能闖過去,我們也應該能夠闖過去!”


    老楊眉頭緊鎖,詢問我道:“那群混蛋究竟是用什麽辦法闖過去的?”


    “肯定不會是硬闖,就算再強悍的人,也不可能承受住長條石的撞擊!”我摸了摸下巴,喃喃念道:“他們一定是找到了某種辦法!究竟是什麽辦法呢?這些打樁機占據了整條墓道,無論是墓道頂上和兩邊牆壁,都沒有躲避的地方。也就是說,如果那群雇傭兵真的闖過了這個機關陣,那他們一定是從打樁機中央走過去的。這樣看來,這些打樁機之間很可能有某種規律,隻要找到這種規律,就能平安通過!”


    我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凝足目力,將所有打樁機的滑動情況全部收入眼簾。


    慢慢地,原本看似雜亂無章彈射而出的長條石,在我的眼中變得緩慢起來,我牢牢地將每一塊長條石彈射的方向和時間記在腦海裏,然後腦海裏漸漸出現了一幅打樁機的虛擬結構圖。


    突然,腦海裏靈光乍現,我一聲不吭,直接走入打樁機的機關陣中。


    老楊沒有回過神來,張嘴想要叫我的時候,我已經置身在機關陣裏麵。


    我根本就不去看那些呼呼移動的長條石,我幾乎是閉著眼睛,循著腦海裏勾勒出的路線圖在移動腳步。


    我向左跨出一步,緊接著矮身邁前一步,再接著又往右跨出一步。如此反複再三,隻看見我的身影在霍霍移動的打樁機裏麵快速穿梭著,每一次的移動,那些長條石都堪堪擦著我的身體彈射而過,看上去驚險萬分,卻又有驚無險。


    在眾人一陣陣驚懼的尖叫聲中,我終於睜開了眼睛,腦海裏勾勒出來的路線圖我已經走完了,而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也看見自己毫發無損地穿過了機關陣。


    我欣喜地握了握拳頭,太棒了!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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