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飛濺起來的水花濺落在我的身上,一片冰涼。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對爺爺下手?”古枚笛的聲音裏充滿了怒意。


    我的心裏稍稍好過了一些,至少在這種時候,還是證明古枚笛曾經真心對我們好。看樣子,這個巫妖對爺爺下毒手的事情,古枚笛絲毫也不知情。


    “為什麽要這樣?你說為什麽?”巫妖反問道:“拓跋家族的人都該死!”


    “你才該死!”古枚笛恨聲說道:“這件任務是我在做,你這樣做是在破壞幹涉我的行動!誰賦予你的權利?誰讓你這樣做了?你知道擅自行動是什麽樣的罪名嗎?”


    “誰賦予我的權利?嗬嗬,你說呢?不怕告訴你,九老會已經不滿你的所作所為,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已經不再是聖使了,而我則是新一任的聖使,我將接手這個任務!”巫妖冷冷說。


    聖使?!


    我的心裏微微一顫,依稀記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號。


    啊?!


    我想起來了,在去祁連山的路上,有天傍晚劉漢浩悄悄告訴我,說他看見古枚笛在跟徐博和江語生碰頭,徐博和江語生還稱呼古枚笛為聖使,現在想想,劉漢浩當時真的沒有說謊,也確實沒有騙我。


    而且如此看來,更令人擔憂的是,徐博和江語生竟然跟古枚笛也是一夥的。


    他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


    他們這個組織究竟想要做什麽?


    為什麽他們會針對我們拓跋家族?


    聖使又是什麽?


    九老會又是什麽?


    爺爺是被巫妖毒害的,爺爺臨終時候所說的“他們”,是否就是古枚笛和巫妖所在的這個組織呢?


    越來越多的疑問纏繞著我,我的心徹底亂了。


    我的心拔涼拔涼的,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最愛的女人,竟然會是我的敵人。


    難道這麽長時間以來,古枚笛對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她都是在逢場作戲嗎?她真的隻是在利用我,而對我沒有半點感情嗎?


    我不相信!


    我真的不相信!


    “你是新一任的聖使?憑什麽?你有資格麽?”古枚笛淡淡地問,口吻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我沒資格?”巫妖冷笑兩聲:“要不要再露兩手試試?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過我還真心沒把你放在眼裏!”


    “嗬嗬!”古枚笛笑了,冷冰冰地笑:“輪資格,你沒有,因為你不是鬼眼!掄實力,我也沒把你放在眼裏!”


    “咯咯咯咯!”巫妖的笑聲很難聽,尖銳刺耳,跟個陰魂似的:“誰告訴你隻有鬼眼能夠成為聖使?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這都什麽年代了,規矩早該改一改了!我承認鬼眼天生靈力高強,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你就是天下第一。再說了,你現在把鹿魂丹都給了那個傻小子,元氣大傷,靈力還不足正常水平的一半,你能是我的對手嗎?”


    “巫妖,你用不著得意,擅自插手任務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向九老會如實稟報的,到時候九老會一定會追究你的過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古枚笛說。


    “哈哈哈!”巫妖開懷大笑,仿佛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我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現在已經不是聖使了,也不是九老會的寵兒了,他們已經舍棄了這枚棋子了。過不了多久九老會就會召你回去,你還是想想怎麽向九老會交代吧!”


    沉默了老半天,古枚笛這才開口說話,口吻已經低沉了許多:“回去告訴九老會,任務是我的,我一定會盡力完成的,用不著他們擔心,更用不著派你這隻三腳貓出馬!”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九老會已經解除你的聖使資格,你沒權利繼續插手這件事情。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河眼就要開啟了,六十年的等待,整個九老會,還有我們所有的族人,都不容許這件事情有半點紕漏,你還是主動回九老會請罪吧!”巫妖冷聲說道。


    “可是……”古枚笛還要說什麽,卻被巫妖粗暴地打斷了:“現在我才是聖使,給我閉上嘴巴,從現在開始,整件事情由我來主宰,你最好在明天天亮之前離開河子村,從此這裏與你再無半點牽連!”


    半晌,就聽見古枚笛說:“好!我會離開這裏!不過在離開之前,我想回去看看他!”


    這一刻,我心神劇蕩,我從來沒有聽見古枚笛的口吻有這般的低沉失落,尤其是那句“我想回去看看他!”,更是帶著從未有過的祈求。古枚笛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從來不會祈求任何人,但是這一次,她竟然向巫妖祈求,而且是祈求回村裏看望我,一時間我竟然有些哽咽。


    “還要回去看他?你還真是喜歡上,哦,不,是愛上那個白癡小子了?”巫妖的語氣非常輕蔑。


    我當然知道巫妖口中的“白癡小子”指的就是我,我緩緩握緊拳頭,臂膀上的青筋都已經凸顯出來。


    “我愛不愛他不關你的事情,我就隻有一個要求,讓我回去看看他!哪怕是一眼都行!”說到這裏,我竟愕然的發現,古枚笛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哭腔。


    “古枚笛,你不要令我難做,你知道的,這種時候我是不會讓你回去見他的,哪怕是一眼也不行!”巫妖說得斬釘截鐵。


    “你別逼我動手!”古枚笛的聲音陰寒刻骨。


    一場大戰正在迅速醞釀發酵。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忍不住仰天長嘯,然後身形急縱,出現在了斷龍崖上。夜風吹動我的衣衫,獵獵作響,我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正以我為中心點,如同海浪般朝著四麵八方洶湧開去。


    古枚笛愣住了!


    巫妖也愣住了!


    兩人直愣愣地看著我,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


    我的突然出現讓巫妖和古枚笛都傻掉了,古枚笛怔怔地看著我,臉上閃現出極其複雜的表情:“拓跋孤,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看著古枚笛,沒有說話。


    “剛才我們的對話,你都聽見了?”古枚笛澀聲問我。


    我點點頭,用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冰冷口吻說:“你可真會演戲,騙了我那麽長時間!”


    “不!拓跋孤,你聽我說……”古枚笛臉上的表情非常僵硬,她朝著我踏出一步,被我厲聲喝止住了:“別過來!”


    我扭過頭,不再看著古枚笛,這一刻,我看見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我暗自吸了一口氣,我不敢再看她,我怕再看她一眼,自己就會再傷一萬年。


    “巫妖?!”我冷冷地盯著麵前的黑袍人:“爺爺的金蠶蠱是你下的?你是害死爺爺的凶手?”


    黑袍人咯咯笑了笑,聳聳肩膀,輕佻地說:“沒錯!我不僅給你爺爺下了金蠶蠱,我還給你下了金蠶蠱,今天你是不是嘔吐到天昏地暗呢?”


    我驀地一怔,怒罵道:“你個畜生,隻會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敢跟我正麵交鋒嗎?”


    “蠱毒可是世間第一的奇術,怎麽能說是下三濫的手段呢?”黑袍人冷笑兩聲,突然雙袖翻轉,長袖淩空甩了個圈,兩縷幽光脫袖射向我的麵門。


    黑袍人出手非常突然,我迅速向後騰挪跳躍,才僥幸避過他的襲擊。


    當那兩縷幽光掠過我眼前的時候,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我赫然發現,那兩縷幽光竟然是兩隻麵相猙獰的青頭大蜈蚣。


    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清冷的月輝正好照在黑袍人的臉上。


    這一刻,我頓時就僵住了。


    黑袍人臉型削瘦,長相很普通,但是額頭上的那條蜈蚣狀的疤痕卻格外顯眼。


    關鍵是,這條疤痕,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我心念急轉,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來。


    這個時候,就聽黑袍人冷笑著說:“拓跋孤,你好嗎?我們又見麵了!”


    “又見麵了?!”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他為什麽說“又”字?難道之前我們見過麵嗎?


    “對了,我給你盛的那碗熱湯好喝嗎?”黑袍人咯咯怪笑著,笑聲令人背心生寒。


    熱湯?!


    壽宴上的那碗熱湯?!


    我突然腦門大開,一下子想起了這條疤痕。


    中午我在黎家吃壽宴的時候,中途曾去廚房裏盛湯喝,當時有個額頭有疤的夥夫給我盛了一碗湯,現在細細回想,那個夥夫就是麵前這個名叫巫妖的黑袍人!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渾身上下感覺到一股深邃的寒意,原來我的所有行動早就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你們到底想要對我做什麽?”我沙啞著喉嚨怒吼起來。


    “喲!小夥子生氣了,嘖嘖!”巫妖冷笑著說:“隻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保證不會傷害你!”


    “去你媽的!你是害死我爺爺的凶手,我要你血債血償!”怒火燒紅了我的眼睛,我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之火,猶如發狂的猛虎,飛身撲向巫妖,大有要與巫妖同歸於盡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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