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將打火機遞到大牛麵前,替他點上香煙。


    大牛熟練地吐了口煙霧:“半個月前回來的,我回來就聽說你爺爺的事情,後來我還去你家找過你,可惜你不在家!”


    半個月前?唔,大牛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在陰棺山修煉呢!


    “你爺爺是個好人,這輩子幫鄉親們做了很多好事,這次走的有點突然,真是老天沒眼!小孤,我知道爺爺是你唯一的親人,節哀順變!”


    我點點頭:“謝謝關心,好了,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說真的,你怎麽想起回河子村來了?是回來探親呢?還是常住不走了?”


    大牛笑了笑:“河子村是我的老家,在外麵的日子,每時每刻都想回來。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媳婦懷了孕,準備就在河子村落腳了,不再到處漂泊了,這樣對孩子也不好!”


    “喲,媳婦都懷孕了呀,可喜可賀,我的侄子什麽時候出來,到時候一定要帶個信兒呀!對了,什麽時候帶我見見嫂子呀,聽人說,嫂子挺漂亮的!”我說。


    頭兩年就聽人說,大牛在江蘇那邊打工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漂亮女孩,兩人在同一家廠裏打工,大牛這人憨厚實在,而且吃得苦,聽說還是那個女孩主動追求的大牛呢。


    大牛嗬嗬笑了笑:“一定!一定!小孤,你找到對象了嗎?我老婆有個表妹……”


    “我的事呀,就不用大牛哥你操心了!”我拒絕了大牛的好意,因為我的心裏已經有人了。


    “喲!看你這副賊賊的笑容,心裏有人了是吧?什麽時候也把兄弟媳婦帶回村裏給哥看看!”大牛拍了拍我的肩膀,踩滅煙頭:“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明兒上哥的家裏喝酒去!”


    “好!回家多做點好吃的給嫂子補補!”我笑著跟大牛揮手告別。


    走了沒有多遠,大牛卻跟了上來,小聲叫住了我。


    “大牛哥,還有事?”我看大牛的樣子像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問你個事兒!”大牛四下打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小孤,你是知識分子,懂得東西比我們都多,我問你,這女人的孕期多久算是正常?”


    我微微一笑,沒想到大牛居然會問我這種事兒:“大牛哥,十月懷胎你總聽說過吧?你都快當爸爸的人了,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那……那……”大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如果懷了兩年呢?”


    “兩年?!”我一下子叫出聲來,大牛趕緊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兄弟,小點聲!小點聲!”


    我搖了搖頭:“大牛哥,你在說笑吧,哪有人孕期長達兩年之久的?自古到今恐怕隻有哪吒才是這樣的吧!”


    大牛低著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就是說,孕期要是超過一年,就不算正常了?”


    “那肯定不正常啊!不是不正常,是根本就沒這個可能!”我說的斬釘截鐵。


    “好吧,我……我先回去了……”大牛歎了口氣,扭頭便走。


    我細細一琢磨,覺著大牛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於是趕緊跟了上去:“大牛哥,你怎麽突然問我這事兒,莫非嫂子她……”


    大牛停下腳步,一臉苦悶地看著我。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已然明白了:“你剛說的是嫂子?嫂子的孕期已經長達兩年了?”


    “對!”大牛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道:“怎麽會這樣?你們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當然去過!上海、北京的大醫院都去過了!”大牛說。


    “醫生怎麽說?”我問。


    大牛麵露痛苦之色:“醫生也檢查不出是什麽問題!”


    “做過b超嗎?做了b超應該能夠看見腹中情況呀!”我說。


    大牛道:“自然是做過的,不過掃出來……你嫂子的肚子裏竟然沒有胎兒……”


    沒有胎兒?!


    我再次一驚:“你是說嫂子懷了孕,但是肚子裏沒有胎兒?這太不科學了吧,是不是嫂子她根本就沒有懷上啊!”


    大牛道:“怎麽會沒有懷上?剛懷上的時候我們就去醫院檢查過,醫生還說胎兒很健康,三五個月的時候你嫂子還說孩子在肚子裏踹她,現在你嫂子的肚子都有籮筐那麽大,但是籮筐裏卻沒有東西,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抿著嘴唇沒有做聲,大牛哥的事兒還真是稀奇,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他們之前每個月都去醫院檢查胎兒情況,說明嫂子的肚子裏是有胎兒的。但是後來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卻說嫂子的肚子裏沒有胎兒了,更奇怪的是,嫂子的肚子卻並沒有變小,依然是懷孕時候那樣圓滾滾的。


    大牛搓著手,眼眶紅紅的:“我倆口子為這事兒都快急死了,你說胎兒好好的在肚子裏麵,怎麽會平白無故不見了呢?就算是流產嗎,你嫂子也會流產出血,肚子也會變小吧,但她的肚子依然脹鼓鼓的,我們西醫中醫都試過了,都不見好轉。你嫂子也是個倔性子,她始終不相信孩子就這樣無緣無故沒了,到後來她連醫院都不去了,每次都罵那些醫生是騙子,我擔心她不能接受現實,所以隻好帶她回鄉下好好靜養!”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我問。


    大牛一個勁地唉聲歎氣:“我也不知道啊!你說我大牛老老實實做人,怎麽就落得這種倒黴事情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啊!”


    我想了想:“這樣吧大牛哥,我跟你回去看看嫂子,再商量後麵該怎麽辦!”


    “也好!”大牛說:“走吧,順帶我哥倆也聚一聚,好久沒有一塊兒喝酒了!”


    路過村頭鹵肉鋪的時候,大牛切了一斤鹵豬耳朵,然後在小賣鋪買了一瓶燒酒。本來我去付錢的,但是大牛死活不肯,說這麽多年也沒請我喝過半頓酒,我也就沒有推辭。


    回家的路上,和大牛閑聊,大牛告訴我,這幾年在外麵打工拚搏,辛辛苦苦攢了點錢,沒想到媳婦出了這怪事兒,幾年下來的積蓄全都沒有了。現在也不能出去幹活了,要在家裏守著媳婦,所以隻能在附近的村子或者城裏打點散工。


    大牛家的老房子也跟我們家一樣,在政府的支持下翻新成了二樓一底的小樓房,隻是房間裏顯得有些單調,沒有進行過多的裝修。大牛原本準備回來裝修房子的,但是現在所有存款都用在媳婦看病上麵去了。


    回到家裏的時候,大牛他媽正在生火做飯,看見我的到來顯得很熱情,連忙把我迎接屋裏:“哦,這不是小孤嗎,簡直是稀客呀,來來來,快進屋坐,快進屋坐!”


    我是村裏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在村民們的眼中,我就是知識分子,所以他們看見我多少都有些尊敬。


    大牛拉著我,把豬耳朵遞給他媽,驕傲地說:“可不是嘛,今兒個拓跋教授大駕光臨,媽,您老多整兩個菜,我哥倆好好喝點酒,對了,再弄一盤花生米!”


    “知道!知道!”大牛他媽接過豬耳朵,回廚房裏忙乎去了。


    “走,帶你看看你嫂子!”大牛帶著我走進臥室。


    大牛的老婆確實是個漂亮姑娘,長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鄉下人。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頭織小孩穿的毛衣。


    我看見床頭已經擺放了不少新織的毛衣,心頭隱隱有些酸楚。


    “婷婷,今兒我們家來客了,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從小的好朋友,他叫拓跋孤,是我們村裏的大學生呢,是學考古的,厲害吧!”大牛驕傲地向他媳婦介紹著,在我們鄉下農村,能認識兩個大學生好像是一件挺榮幸,挺有麵子的一件事情。


    “嫂子,你好!”我跟大牛的媳婦打著招呼,大牛剛才給我說過她媳婦的名字,叫鬱婷婷。


    “拓跋孤?哦,請坐請坐,我們家已經很久沒有來客人了!”鬱婷婷放下手中的毛衣,衝我淺淺一笑。她腆著大肚子,圓滾滾的,看上去就像懷胎十月了一樣。


    我心想,鬱婷婷要是再打扮的時尚一點,肯定能迷倒不少男人,大牛這小子還真算有福分了。隻可惜老天爺給了你一樣東西,就要剝奪你另外一樣東西,給了大牛一個漂亮老婆,卻讓大牛失去了孩子,造化就是如此弄人。


    我走上前去,跟鬱婷婷隨意聊了聊,我發現她的瞳孔裏麵隱隱有條黑線,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是表麵卻沒有做聲。


    聊了一會兒,我們下樓吃飯,一家人邊吃邊聊,倒也其樂融融。


    我跟鬱婷婷講了不少小時候的趣事兒,逗得她咯咯直樂。


    鬱婷婷和大牛他媽很快就下桌了,大牛他媽帶著婷婷上樓去看電視,客廳裏隻剩下我跟大牛兩個人在喝酒。


    大牛端起酒杯:“小孤,謝謝你,婷婷她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這杯酒是當哥哥的敬你的!”


    我和大牛碰了碰,吱溜喝了一口酒,然後放下酒杯,盯著大牛:“大牛哥,實話跟你說,嫂子的病症不同尋常,她……很有可能是……撞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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