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久違重逢,相談甚歡。


    我忽然有些感傷,如果周潔沒有發生意外的話,現在應該依偎在汪學淵的身邊,聽我們大呼小喝,談論大學時候的荒唐事。


    隻可惜,造化弄人。


    有些事情是天定的,我們無法改變。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買回來的啤酒都被我們喝光了,桌子上隻剩下一堆空空的啤酒罐。


    我打了個酒嗝,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汪學淵,你小子還行嗎?能走的話,我們現在就去冤鬼路吧!”


    汪學淵本來還有些昏昏沉沉,一聽說要去冤鬼路,一溜煙衝進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然後衝了出來:“拓跋孤,我們走!”


    臨出門的時候,我看見汪學淵的腰間鼓鼓的,竟然揣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你這是做啥?”我問。


    汪學淵往掌心裏嗬了兩口氣:“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我心中暗暗好笑,要是我們真碰上厲鬼了,你這把小刀子那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了。


    不過這幾起變態連環凶殺案到底是人為還是厲鬼作祟,我們現在還不敢肯定,所以我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帶著汪學淵出了門。


    自從連續發生凶殺案之後,校園裏已經實行了宵禁,每晚十點宿舍樓全部關門,不準任何人外出,否則直接開除。其實校方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凶殺案在學生們中間傳得沸沸揚揚,就算不實行宵禁,估計一到了夜晚也沒有人再敢出門。


    校園裏麵連半個鬼影都沒有,天上掛著一彎清冷冷的殘月,雲層很厚,幾乎擋住了月光,大地一片昏暗。西北地區早晚溫差比較大,夜風一吹還有些涼,剛剛喝了不少酒,現在被風一吹,還有些打哆嗦。再看汪學淵,他更哆嗦的厲害,當然我知道他不僅僅是因為寒冷,更多的是因為緊張。


    “沒事兒,有事兒我罩著你!”我試圖寬慰一下汪學淵的緊張感。以前讀書的時候,因為我有幾手功夫,所以老愛幫朋友們出頭,那時候我就經常說這句“沒事兒,我罩著你!”,汪學淵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校園裏空空蕩蕩的,路燈投下暗淡的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有些模糊。


    如果不是發生了這種事情,隻怕這個時候的校園裏麵還有不少癡男欲女,或依偎在路燈下麵,或相擁在草叢中,或藏身在圖書館、自習室,盡情地揮發著青春的荷爾蒙。


    現在呢,整座校園死氣沉沉,寂靜無聲,就像一座巨大的墓園,沒有一點生機。


    我和汪學淵很快就來到冤鬼路,冤鬼路裏大白天都是黑黑沉沉的,更別說深夜了。暗淡的月光根本就照不進來,夜風吹過,枯黃的落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令人心底生寒。


    汪學淵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小手電,我倆躡手躡腳踏上了冤鬼路。


    走了沒有多遠,突然一群黑影迎麵撲了過來。


    汪學淵叫了聲“鬼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群黑影撲棱棱從汪學淵的頭頂上飛掠而過,消失在茂密的枝葉叢中。


    “自己嚇自己,不過是一群蝙蝠而已!”我將汪學淵攙扶起來,隻見汪學淵整張臉都被嚇白了。


    “你很害怕?”我看著他。


    汪學淵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咬著嘴唇說:“實不相瞞,是有一點點,不過一想到周潔的慘死,我就……我就充滿了勇氣!不管凶手是人是鬼,我都要為周潔報仇!”


    “噓!”我突然伸手捂住了汪學淵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將他拉入路旁的一棵梧桐樹後麵,關掉小手電,悄無聲息地藏匿起來。


    “怎麽了?”汪學淵緊張地問。


    我指了指前麵不遠處,壓低聲音說:“有人過來了!”


    “是不是凶手?”汪學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不知道,先別出聲,觀察觀察再說!”我將食指放在嘴唇邊上,示意汪學淵不要說話。


    很快地,一條人影緩緩走了過來。


    那條人影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就像在飄一樣,雙腳有些虛浮,像是喝醉了酒的感覺。


    那人的手中拿著一個小手電,光圈在黑氣沉沉的冤鬼路上掃來掃去,看上去忽明忽暗。


    我和汪學淵同時屏住了呼吸,汪學淵已經伸手拔出了腰間的水果刀。


    兩旁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那條人影並沒有發現我們,我側身藏在樹幹後麵,悄悄打量來人。


    等到那人走得近了,我的心裏猛地顫了顫,差點就想叫出聲來。


    那條人影不是別人,正是下午罵過我的那位美女警察。


    她披散著長發,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裙擺很長,遮住了她的腳,所以看上去就像飄著走的。她的臉色很白,而且目光呆滯,那症狀就像在夢遊一樣。雖然她的臉蛋長得很漂亮,但是此時此刻,她就像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女鬼,完全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漂亮。


    “鬼!鬼呀!鬼呀!”汪學淵的牙關瘋狂地顫抖著,碰擊得咯咯響。


    我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女警有些不太對勁,正想招呼汪學淵一塊兒跟上去看看,誰知道一隻毛茸茸的大手突然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吃了一驚,剛剛回頭,迎麵飛了一個醋壇子大的拳頭,重重地擊打在我的臉上,我看見自己飛了出去,撞在梧桐樹幹上麵,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眼前頓時一片金星亂舞。


    這個時候,就聽見一個粗獷的聲音:“報告隊長,抓住兩名疑犯!”


    我擦!


    敢情把我們當成嫌疑犯了啊!


    啪!


    燈光亮起,炫白的燈光就像刀子一樣插進我的眼睛。


    我感到很難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眼前有很多條模模糊糊的人影。


    我使勁甩了甩昏脹的腦袋,那些模糊的人影重疊在一起,我這才慢慢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這裏應該是一間辦公室,改成了臨時的辦案地點,麵前坐著幾個身穿警服的人,我的雙手竟然被上了手銬。


    一個留著平頭的年輕小警察坐在我對麵,麵前放著一個本子,手中握著筆,目光冰冷地看著我:“姓名?”


    “喂!你們這是在審犯人啊,我可不是犯人!”我感到很憋屈,一股無名之火冒了起來。


    “我問你姓名!”年輕小警察的態度也很惡劣。


    “拓跋孤!”


    “年齡?”


    “26!”


    “性別?”


    “你不會自己看呀!”我真他媽有點想笑了。


    “我問你答,老實點!”小警察用筆敲了敲桌子,一臉嚴肅。


    “男!未婚!你要給我介紹對象嗎?”我看小警察的樣兒,這次真的笑了。


    小警察瞪了我一眼:“什麽職業?”


    “考古隊的,今兒個剛辭職!”我如實回答。


    “考古的?”小警察上下打量著我,他的目光很不友好:“你不是本校學生吧?”


    “以前是,不過我都畢業好幾年了,今天回來調取檔案!”我說。


    “那我可就好奇了,半夜三更你跑去冤鬼路,哦,不,跑去梧桐小道做什麽?”小警察問。


    “有哪條規定晚上不可以出門嗎?我跟我朋友喝了點酒,想要出去散散心,不知不覺就走到冤鬼路去了!”


    “我們警方已經嚴密封鎖了冤鬼路,不準任何人進出,你們難道不知道禁令嗎?還有,剛才你們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的女警,想要做什麽?”


    “奇怪了!怎麽叫跟蹤呢?我們當時在梧桐樹後麵撒尿……”


    “放屁!”小警察顯然辦案經驗不足,三兩下就沉不住氣了,他把筆一丟,噌地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我:“依我看,你就是那個變態的連環凶手!”


    “嗬嗬!警官,你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信口開河,胡亂指證,我可以告你誹謗的!”我很討厭這個小警察的辦案態度,在他的心中,好像已經認定我們是凶手了。


    “給我老實點!誹謗?你還可以投訴我毆打犯人呢!”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察走了上來,拳頭捏得哢哢響,他的麵龐黑黝黝的,外表看上去有些削瘦,但其實壯得很。


    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家夥,剛才偷襲我的就是他。


    直到現在我的嘴角還在火辣辣地疼,我有些火了:“毆打犯人?你他媽才是犯人呢!有種解開手銬,我們一對一單挑!”


    “好哇!”黑瘦漢子答應的倒挺痛快。


    就在這時候,幾名警察推門而入,帶頭的那人厲聲嗬斥道:“老鳥,住手!你在做什麽呢?”


    名叫老鳥的黑瘦漢子嘿嘿笑了笑,退到邊上:“沒什麽,這家夥想跟我玩一玩!”


    “解開他的手銬!”帶頭的警察走了上來,他大概有四十多歲,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臉英武之氣,他的身後還跟著汪學淵。


    “可是……”負責錄口供的小警察還想說點什麽,被這個帶頭的警察直接打斷了:“可是什麽,我讓你解開他的手銬!”


    小警察抿了抿嘴,不敢再多說什麽,老老實實替我解開了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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