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師大會之後,迎接高三的便是接踵而至的考試。


    先是三月份的一模,然後是基本每隔兩天的小考試,到了二模,基本上就能根據每年的高考錄取分數線來預估自己之後要報考的學校了。


    一模考試分數下來的時候,沈愈還在做錯題集。


    他現在基礎的題目在不粗心大意的前提之下已經基本能全部拿分了,剩下的時間主要就是抓能夠拉開分數差距的題目。


    從一模考試結束開始,每個班的班主任都在約談班裏的學生,其實不用等到二模,一模的成績下來,基本上就能判斷,誰考得上大學,又有誰考不上。


    這不是殘酷,這隻是現實。


    三年的高中生活,有的人努力,有的人荒廢,也有的人努力後卻沒得到想要的結果。


    有些學校甚至會直接在一模考試過後約談一些成績墊底、完全沒有希望的學生。


    然而聞禮的老師並不是在告訴他們,他們這個成績不行,他們考不上,而是在開導他們。


    模擬考試開始之後,很多學生的心態都到達了一個極端。


    不僅是老師,就連很多家長都在勸導自己的孩子,要放輕鬆,很快就高考了,不要那麽緊張,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看你目前的狀態很不錯?”七班班主任看向還在嬉皮笑臉的陸疏行,其實他一直很佩服像陸疏行這樣的學生,不管是大考試還是小考試,考完就是嘻嘻哈哈,根本沒有什麽後顧之憂,當然在他認真學習之前的那些不能算。


    陸疏行撓了撓腦袋,辦公室來過很多次,老師第一次這麽和藹可親說話,說實話還挺不習慣的。


    “不是,老師,您指的啥狀態?我這皮膚狀態確實還不錯……”


    其他老師:“……噗。”


    七班班主任:“……”笑容維持不住。


    七班也是理科班中成績墊底的班級了,本來以為的高三生活大概是一天到晚頭禿地要去管理紀律、抓逃課、抓玩手機……


    結果有陸疏行和戚榮在,這種事情也很少發生。


    這兩個人大概就是典型的自己學習,你們也得跟著我們學習。


    雖然還是會有那種不愛學習的在,但至少紀律上是不用他操太多心的。


    “少貧嘴!一模也結束了,相信你也對自己之後的誌願有想法了。”班主任還沒說完。


    陸疏行點頭:“沒錯沒錯,我想考b大,不知道能不能成,老師你覺得b大哪個專業比較適合我……”


    七班班主任:“……”


    頭疼。


    b大算是國內頂尖的大學了。


    但是剛剛和幾個學生談話的壓抑感被驅散了不少。


    又和陸疏行牛頭不對馬嘴地談了幾句,七班班主任才頭疼地放人。


    出了辦公室,陸疏行就斂了笑意,靠到戚榮身上,歎氣:“啊怎麽辦啊榮榮,這都要畢業了,我都不知道該報哪個學校。”


    戚榮看了他一眼,“行了,想那麽多幹嘛?離老大和同桌近一點就行了,我倆這成績也沒多少選擇。”


    兩人刻意走的一班教室前麵,教室裏除了被老師喊去的人,基本都在,全都在埋頭學習。


    沈愈正偏著頭和霍銳說著什麽,沒有注意到這兩人,陸疏行抬手想要敲窗戶,想了想又放下了。


    算了,現在這種時候說這些事情,會搞得別人也心情很差的。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宋揚身上。


    “以你的成績,考好一點的一本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你確定要報考體育類大學嗎?”二班班主任看著宋揚,這個學生也算是“奇葩”了,高二上學期之前還是穩穩當當的全年級倒數,結果突然竄出來成了年級前百,不像是一班那個沈愈,一步步爬上來的,他是突然就冒出來的。


    挺多老師當初都議論過他,一心放在體育上。


    有惋惜,也有無奈。


    宋揚嗯了一聲:“謝謝老師,我的目標很明確。”


    二班班主任無奈地笑了笑:“老師支持你們的一切決定,隻要你們覺得這個決定不會讓你自己後悔,去吧,幫我喊一下朱明浩。”


    宋揚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遇上沈愈。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宋揚憨憨笑了下:“加油。”


    這種時候,好像沒有什麽其他話說了。


    沈愈也回了句加油。


    張建清很喜歡沈愈這樣的學生,話不多,平時安安靜靜,也認真努力學習,一步步踏實地往上爬。


    喊沈愈過來其實也沒有太多要說的,就是走一下形勢,讓他不要太有壓力,如果放假有時間可以出去放鬆一下心情。


    沈愈一一應了。


    “對了,幫我喊一下你同桌。”沈愈出去之前,張建清道。


    倒也不意外,畢竟幾乎是一個個找過去的。


    現在這個時候,每個老師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沈愈回了教室,霍銳遞給他一根碎碎冰。


    雖然才三月份,天氣還沒熱起來,學校超市就已經有了冷飲。


    估計是為了平複高三學子如今燥熱的心。


    前幾天沈愈就想著要吃碎碎冰,但是他胃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以前沒有好好吃飯的緣故,吃了冰的東西就會胃疼,霍銳一直不肯給他吃。


    沈愈磨了幾天,用十分不平等的條件換來了今天的這一根。


    霍銳隻穿了單薄的校服外套,額間還是有薄薄的一層汗意。


    課間時間短,校超市又遠,明顯跑的很快。


    沈愈一手拉開椅子,低下頭咬住了碎碎冰的一頭,涼意從唇齒傳遍全身,讓他不自覺地抖了抖。


    等碎碎冰化在嘴裏了,他才含糊道:“班主任喊你去辦公室一次。”


    霍銳拿紙幫他擦了下手指流淌下來的水跡,嗯了一聲。


    ……


    “我一直挺不放心你的。”張建清感慨。


    當初張晨出事的時候,他見過霍銳一次。


    那會兒還沒想過,自己高中會成為這位學生的班主任,隻不過覺得,這孩子不是壞孩子,霍銳雖然表麵上看上去凶,可是眼底是幹淨。


    而張晨……張建清對自己的兒子了解很透徹。


    這麽多年,雖然兒子不是跟著自己長大,可是品性他卻知道。


    那事兒發生後,張建清也曾經後悔自責過,如果當年爭取兒子的撫養權,是不是不會長歪了。


    現在……


    張晨被他媽媽送去國外了。


    霍銳垂下眉眼,沒有吱聲。


    張建清也不奇怪,接著道:“看到你這段時間的成長,我也很開心。”


    霍銳依然低垂著眉眼。


    “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你的成績很穩,我也就不說什麽領導啊誰的對你期望很高希望你能穩住拿個理科狀元這種話了。”


    霍銳輕笑了聲,不甚在意:“您已經說了。”


    張建清也不覺得尷尬:“好了好了我說完了。”


    他看了眼四周的老師,突然低下腦袋來,湊到霍銳附近,很小聲用著其他老師聽不到的聲音問道:“那什麽,論壇上說你和沈愈那什麽,真的假的。”


    問完,張建清咳了一聲。


    霍銳掀起眼皮。


    張建清:“……行了行了你走吧。”


    他也不搞什麽歧視,純粹就是好奇。


    霍銳嗯了一聲,走了一半,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張建清一眼。


    “畢業後請您吃飯。”


    說完,就出了辦公室。


    少年挺直的脊背暈著光。


    不知怎麽的,張建清有些鼻尖發酸。


    又要送走一屆畢業生了啊……時間過得太快了。


    沈愈的一模考試考得不錯,班級排名爬到了三十名,年級排名第七十名。


    一本線很穩。


    二模考試比一模難多了,打擊了不少人的信心。


    沈愈的成績穩了下來,二模雖然難,但是大家一樣難,除了平時學習不像人的霍銳這種,絕大多數同學都差不多,所以沈愈還是年級第六十九名。


    二模結束後,班裏的氣氛就一直比較低沉,除了學校強製的課間操,連體育課都沒有人去上了,基本就是一整天呆在教室裏。


    學校的心理輔導室也開始全天候開放著,就為了疏導一些心理壓力過大的學生。


    黑板上的倒計時天數越來越小了。


    沈愈真正意識到,快要畢業了。


    天氣逐漸在回暖,教學樓外的樹葉也都長滿了綠葉。


    春天到了,夏天也快要到了。


    三模的難度又降低了下來。


    好像這是每年模考的規律,三模就是給大家增強信心的。


    沈愈的三模考了個前所未有的高分,進了年級前五十。


    三模之後,霍至喬和舒惠給沈愈的視頻電話就更頻繁了,除了問他想吃什麽,每次都讓他多休息休息。


    偶爾也會問一句霍銳在做什麽。


    沈愈每次都一一應了,然後讓霍銳也和他們說兩句話。


    霍銳黑著臉,看沈愈把攝像頭對準自己,眯著眼瞥了眼手機界麵。


    舒惠對著鏡頭招了招手:“銳銳啊,馬上放假了,帶著愈愈回家兩天好好休息休息啊。”


    高考前三天,學校會統一放假,高三學生要把書本啊什麽的全部收拾了,然後休息兩天,第三天就統一集合去熟悉一下考場。


    霍銳偏頭看了沈愈一眼。


    這半年來,沈愈和舒惠、霍至喬兩人相處的越來越自然了。


    當然,很多時候,霍銳覺得沈愈是他倆親生的。


    被舒惠這麽一說,沈愈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笑著應了一聲,又在霍銳後背推了推他。


    陸疏行和戚榮******出去吃宵夜了,大概是臨近畢業,學校對他們管的也不像以前那麽嚴,門衛大叔半夜還樂意給他們開門,不像以前,還得出示老師批準的請假條。


    霍銳繃著神情:“知道了。”


    然後往旁邊挪了挪,拿著沈愈寫完的幾道題目看了起來。


    舒惠知道他脾氣,也不逼著他,和沈愈接著說話。


    她說什麽,沈愈就安安靜靜地聽著,等快要熄燈了,就和舒惠道了晚安。


    等掛了視頻,沈愈才轉過頭。


    霍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筆,單手撐著下巴側著臉看他。


    眼底帶著少有的柔和。


    似乎是自己偷看被發現了,霍銳又立馬收回了視線,把錯題集推到沈愈麵前,沉默了一會兒:“馬上畢業了。”


    沈愈抬著眼,兩人很少談及這種話題。


    因為總有人說,高中的戀情很容易不得而終。


    能夠從校服走到婚紗的少之又少。


    兩人的成績注定上不了同一所大學。


    很多人都在私下看學校的時候,沈愈也不怎麽去看。


    這輩子好像沒有什麽大的誌願。


    開個公司?


    上輩子已經做過了。


    在社會上拚搏的苦,上輩子也吃過了。


    唯一的願望大概就是能和霍銳好好的在一起一輩子,不用顧慮太多東西。


    沈愈伸手摟著霍銳的腰,腦袋靠到他肩膀上蹭了蹭,身上有相同的沐浴露味道,聞了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是啊,要畢業了。”


    霍銳嗯了一聲,側過臉親了親他的額頭,“想過考哪兒了?”


    沈愈啊了一聲:“沒有,到時候照著你的誌願抄一份附近的學校。”


    “就看你是去b大還是去q大了。”


    霍銳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不願意異地戀,但是他最希望的,還是沈愈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學自己願意學的專業。


    不讓這辛苦學習的一年多時間白費。


    “沒什麽想做的?”


    霍銳下巴抵在他額頭上,嗓音有些低沉。


    沈愈把人摟緊了點,“有啊。”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


    月光明亮的很。


    然後是習以為常的一陣騷動,熄燈了。


    寢室裏一下子暗了下來,隻剩下台燈了。


    沈愈轉頭看向霍銳,對方還在一直看著自己,因為台燈光的緣故,沈愈能從他的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明亮的、鮮活的。


    他湊上去,親了親霍銳的唇角,小聲道:“就想一直陪著你。”


    霍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收攏,還沒來得及說話,寢室的門就被推開。


    陸疏行拎著烤串進來,寢室裏瞬間漫著一股的烤串味。


    “還好趕上了,跑的累死了,那老板動作也太慢了。”


    戚榮先看到兩人現在的姿勢。


    盡管沈愈在他們進來的時候立馬就鬆開了人。


    戚榮幹咳了兩聲:“老大,同桌,吃燒烤啊。”


    陸疏行還在接著吐槽:“宋揚也太懶了,非得給他送過去一份,不然也不至於黑燈瞎火地上樓……”


    沈愈視線漂移,最後抿著唇,膝蓋頂了頂霍銳的膝蓋。


    霍銳輕哼了聲,瞥了陸疏行一眼,最後拿了根烤串。


    宿舍裏慢慢就剩下陸疏行說話的聲音,偶爾會有戚榮和沈愈回應的聲音。


    不知道畢業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


    高考是六月七號到九號。


    沈愈在霍家住了兩天時間,這兩天,舒惠幾乎就不讓他和霍銳看書了,說是要讓他們放鬆一下,本來還準備來個考前小旅遊,被霍至喬駁回。


    怕真把人給玩的心思都跑了。


    沈愈倒也沒有什麽意見,任由著兩個長輩來。


    就是霍銳一直黑著臉。


    等到了七號早上,舒惠特意早起給兩人做了早飯。


    也沒有搞什麽豆漿油條雞蛋,就是很普通的一頓早飯。


    “唉我去幫你們看看東西,別忘了準考證什麽的,對了,前幾天新買的筆拿了嗎?”


    “霍至喬!你把愈愈他們的準考證放哪兒了啊!”


    沈愈和霍銳吃早飯的功夫,舒惠就忙的不行了。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霍至喬從睡衣口袋掏出一串鑰匙:“鎖保險櫃了。”


    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沈愈:“……”


    霍銳掀起眼皮看了眼報紙拿反了的霍至喬,無情地戳穿:“沒什麽緊張的。”


    霍至喬抖了抖報紙:“誰緊張?你倆緊張什麽……”


    “沒事放什麽保險櫃啊,家裏不是有個上鎖了的保險屋嗎……”舒惠一邊說著,一邊上樓。


    沈愈:“……”


    他喝了口粥,覺得鼻子太酸了。


    霍銳嗤笑了一聲:“誰緊張誰心裏明白。”


    真正到了這個時候,考試的兩人反而不緊張了。


    緊張的換成了霍至喬和舒惠。


    霍至喬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這三天都由家裏的司機接送。


    霍家住的地方離兩人分配到的考場不遠。


    七號上午考的是語文。


    到了考場,老師們早就到了,挨個兒讓他們檢查一下該帶進去的東西。


    中午,霍至喬原本給五個孩子訂了附近的酒店,不過最後去住的也就是沈愈、霍銳和戚榮三個人。


    宋揚爸媽來陪考了。


    陸疏行媽媽也來陪考了。


    六月份的天氣毒辣。


    一群家長守在考場外麵,有不知道哪裏超市的老板免費給他們送來了礦泉水。


    有家長要給錢,老板也不要,隻是看著學校的大門口,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


    七號下午是數學。


    八號上午沒有考試,下午是英語。


    到了九號,就剩下兩門選修,上午是物理,下午是化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幾門考完的緣故,沈愈的心態也越來越放鬆。


    早上出門的時候,依然是陳叔接送。


    兩人同陳叔道了別,肩膀挨著肩膀進學校。


    下午最後一門化學考完,沈愈也沒有急著出教室,而是看向窗外。


    監考老師在講台上整理著卷子,旁邊有幾個同班的學生討論著題目。


    等教室裏人差不多走完了,沈愈才走出去。


    走廊上,有個人站在那裏等著他。


    男生靠在牆邊,似乎是等的不太耐煩了,眉眼微微皺起,手指不斷敲擊著手裏拿著的透明筆袋。


    沈愈腳步一頓,然後笑了起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離開的人多,很多都是在等著朋友一起走的。


    兩人慢慢地挨到了一起,也沒有人會注意他們。


    考完最後一門了,也很少有人去討論考的怎麽樣,一路上,耳邊都是“終於解放了”“去哪裏玩”“要報考什麽學校”這些話題。


    沈愈慢慢伸手,抓住了霍銳的手腕。


    霍銳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反手,和他手握著手出去。


    “行了啊媽,別哭了,你哭的太醜了。”校門口,陸疏行一臉無奈。


    陸媽媽拿著包揍了他兩下。


    “你是不是太久沒挨揍敢說你老媽醜了是吧?”


    “唉唉唉別別別啊媽,要打回家打!”


    “……”


    戚榮低著頭,正在和他爸媽說著什麽,戚榮爸媽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看見霍銳他們出來,招了招手。


    霍銳注意到他們的視線,扯著嘴角點頭,打了個招呼。


    沈愈也注意到了,下意識想抽回手,被霍銳死死地握住。


    兩人掙紮著,還沒出個結果。


    就聽見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愈愈!銳銳,這兒!這兒呢!”


    是舒惠。


    舒惠穿了件漂亮的旗袍。


    因為年齡和保養問題,在一群家長裏顯得格外突出。


    霍至喬就站在她邊上,靠著車,手裏攥著張紙巾,看到人來了,偏過頭去。


    沈愈愣了一下,然後拉著霍銳,朝著兩人跑過去。


    下午五點的太陽不算太毒辣。


    照著少年們奔跑的身影。


    影子在地上,也一樣地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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