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室的燈突然滅了,光線暗了下來,校醫在門外麵喊了聲:“關錯燈了!”


    然後又啪地一聲給打開了。


    霍銳手一抖,給對麵韓信送了個人頭。


    對麵韓信在地圖敲字:謝了兄弟,我不喜歡男的


    霍銳遊戲名:絕世猛男一號,這id還是當初陸疏行提議大家一起取的兄弟名,霍銳嫌麻煩就沒有改過。


    霍銳:“……”


    更加心浮氣躁。


    沈愈還在半仰著頭盯著他,唇色紅潤,和他略微蒼白的臉色不太相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霍銳眸光閃動,喉結小幅度滾動了一下。


    “你是小孩子?”他垂下眼眸,看了眼沈愈壓在身側的還插著針的右手,臉色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躺回去。”霍銳抓著沈愈的左手手腕,雖然口氣很差,動作卻特意放輕了點,站了起來幫沈愈調整了一下被子,免得麻煩精一會兒燒還沒退就又開始感冒了。


    沈愈眼巴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表情還挺委屈,在霍銳收回手之前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燙,可是霍銳的皮膚也在發燙。


    “哥。”沈愈的嗓子還是有些啞,再加上一晚上沒睡好,又什麽都沒有吃,軟趴趴的沒什麽力氣。


    這一聲,聽得霍銳整個人僵在那裏。


    保持著半彎腰的姿勢,手也沒有抽回去。


    隔了幾秒的時間。


    “閉嘴。”


    媽的,再喊下去他可能顧不了這裏是什麽地方,顧不了麻煩精是不是在生病了。


    沈愈鬆了手,這個姿勢確實不太好,霍銳隻能站在那兒。


    沈愈往下挪了挪位置,調整了下姿勢,右手沒有什麽知覺了。


    霍銳艱難地把視線從沈愈身上挪開,他該慶幸,沈愈現在還蓋著被子。


    他解了顆襯衫的扣子,雙腿微微岔開,單手手肘撐在了膝蓋上,低著頭看向手機屏幕。


    輸液室實在是悶熱。


    遊戲已經結束了,他們這邊輸了,他掛機掛了那麽久,能贏才怪。


    沈愈又看了他一眼。


    “我手背疼。”


    這回倒不是在瞎說,是真的有點脹痛,大概率是他剛剛動了右手,把針給動歪了。


    霍銳直接把手機扔床頭櫃,深呼吸一口,掀開遮著沈愈右手的被子。


    兩分鍾後,霍銳黑著臉半蹲在床頭,按著沈愈的手背。


    沈愈的手伸直了,手腕處骨節突出,可能因為掛了點滴的緣故手背有點泛紅。


    校醫膝蓋支撐著半跪在床上,調整著點滴的速度,一邊叮囑:“千萬別動了,再動掉我隻能給你插手臂上去了。”


    說著從床上爬了下來,輸液室裏也就這麽一張床,還是靠牆的,沈愈送來的時候都是昏迷著的,沒辦法隻能把人安排在床上。


    就是如果要掛裏麵那隻手,就不怎麽好弄,他也隻能爬到床上去。


    剛從床上爬下來,校醫就感覺剛剛盯著自己的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沒了。


    他了然地挑了挑眉。


    “你把人看好了,實在不行就爬床上按著一起睡。”


    霍銳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校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換下來的輸液管扔進垃圾桶,帶上門出去了。


    等人走了,輸液室裏又安靜了下來。


    這麽一番折騰,沈愈又開始犯困。


    本身這藥就容易讓人犯困,再加上他的燒還沒有退,睡眠又不足。


    他縮著脖子看了眼輸液管,又轉頭眯著眼渴求地看著霍銳。


    明明困到不行,但還是一副“你不抓著我我就不睡”的倔強模樣。


    霍銳原本燥熱的心緒漸漸平複了下來,心底有一塊地方柔軟了點。


    他不是不願意抓著沈愈的手睡覺,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做點什麽。


    隔了半分鍾,沈愈的眼皮子都忍不住打架了,他感覺到有一隻手從右邊的被子裏伸了進來,手指從他貼著床麵的手心擦過,擠進了床麵和他的手心中間,慢慢地五根手指又好像不經意間擠開他規規矩矩並排貼在一起的五指。


    有絲絲的麻和癢從手上傳到了心髒位置。


    就連手背上的脹痛都感受不到了。


    霍銳半個身子靠在了床邊,他人長得高,椅子也高,這個姿勢不得不弓著背,手臂也都蓋在了被子下麵。


    “快睡。”霍銳催促。


    語氣不太耐煩,但是沈愈從中聽出了那麽點安撫的意思。


    他低低應了聲好。


    “等我醒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霍銳皺著眉哦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偏過了身。


    沈愈的手心發燙。


    沈愈這次睡得很快。


    他也沒有做夢,好像淩晨的那個夢從未發生過一樣,他睡得很沉。


    醒過來的時候,沈愈還有點懵。


    原本就不大的輸液室裏擠了三個大男生,因為椅子隻有一張,這三個人一人霸占了一張輸液椅,唯一的那張椅子還在他的床頭放著,但是坐在那兒的人卻不見了。


    “我靠體委你快過來團團團!我去收人頭!”陸疏行打的十分激昂。


    宋揚哦了聲:“你能不能小點聲啊!”嗓門也大的很。


    戚榮一人給了個白眼:“你倆半斤八兩。”


    沈愈:“……”


    天知道他為什麽沒有被他們這麽吵的聲音吵醒,而是睡到自然醒的。


    點滴已經掛完了,手上的針也拔掉了,兩隻手各貼了一塊消毒貼,右手手背還有點腫,他蜷縮了一下,還好,比之前好多了。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屬於霍銳的溫度,五指之間都是不同的觸感。


    坐在最裏邊那張輸液椅上的宋揚被打死了,終於舍得大發慈悲地發現這個輸液室裏唯一的病人在他們轟轟烈烈的遊戲裏醒了過來。


    “哇沈同學!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宋揚不愧是搞體育的,一個跨步就到了病床邊。


    沈愈手肘撐著上半身慢慢坐了起來,現在估計是睡的時間太久了,身體還沒有蘇醒,沒什麽力氣。


    還出了一身的汗,後背的衣服都貼在了身上,他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又不好當著他們的麵去調整。


    陸疏行和戚榮也立馬捧著手機兩人一齊蹲到了床邊。


    “同桌你終於醒了。”陸疏行仰著頭看了沈愈一眼,又立馬低頭去打遊戲,還催促著宋揚:“你複活了快動動啊!”


    三個大男生排排蹲在病床前,跟拔蘿卜似的。


    沈愈突然有了一種“如果他們不來他會好的更快”的錯覺。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口渴,宋揚最快注意到,立馬捧著手機出去給他倒熱水了。


    “幾點了?”


    輸液室裏的燈還開著,百葉窗裏沒有透進來什麽光。


    “七點了!”


    沈愈:“……?”


    沈愈:“我睡了一天?”


    陸疏行點點頭:“對啊,我們來的時候校醫還說你再不醒他要考慮喊120了。”


    沈愈被噎了一下,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要熬夜了,熬夜傷身這句話是認真的。


    “你們怎麽全過來了?”


    宋揚拿著水杯進來,立馬撇清:“不關我的事,我今天開始參加比賽集訓不用上課了,晚自習和我沒關係,所以我才過來的。”


    “老大讓我們過來看著啊。”陸疏行解釋。


    他們原本還準備逃課出去上網呢,最近老大都不逃課了,連帶著他們都被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老大人不在,結果一句話就把他們召喚到醫務室來了。


    說到這兒,陸疏行突然想起來:“老大出去買飯了,同桌你等等啊。”


    沈愈應了一聲,小口小口抿著水。


    他想,真好,這輩子有了朋友,還能夠和喜歡的人提前在一起,以後一定也不會再發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窗外有風撩過數葉的聲音。


    陸疏行他們打完一局,還想拉著沈愈一起打。


    沈愈摸了摸口袋,他手機沒有帶過來,隻能作罷。


    不知道過了多久,輸液室外傳來校醫說話的聲音。


    隔音不太好,聽得特別清楚。


    “你這是把什麽滿漢全席搬過來了嗎?”


    “剛退燒就不能給病人吃點清淡的食物麽?”


    霍銳也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輸液室的門打開。


    霍銳拎了兩個巨大的保溫桶,每個保溫桶有八層。


    宋揚目瞪口呆從床邊站了起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我靠……”


    霍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立馬變臭了。


    宋揚幹咳了一聲,他還記得霍銳不怎麽待見自己,立馬往門外躥了躥:“我先回去了,沈同學我們明天早上見啊。”


    沈愈和他道了個別。


    霍銳把保溫桶放到床頭櫃,又瞥了眼還蹲在地上的陸疏行和戚榮。


    “你們倆也能走了。”十分地無情,甚至還帶了點嫌棄。


    陸疏行和戚榮:“……”


    陸疏行撇了撇嘴:“老大,你這是用完就趕我們走啊,你倆又不是什麽小情侶,難道要搞什麽蘇醒後的親親我我?”


    他拍了拍手:“說起這個,這幾天論壇好多你們兩個的cp貼,我把上次出去吃飯,同桌撲你懷裏的那個照片傳上去了……”


    話還沒說完,陸疏行就被老大的臉色嚇了一跳。


    霍銳沒什麽表情地盯著他,“刪了。”


    就說了兩個字。


    陸疏行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


    老大幹嘛突然這麽生氣,就隻是鬧著玩而已。


    難不成是怕他喜歡的那個女生生氣?


    想了想也是,陸疏行立馬點開論壇,還沒來得及點進去刪除,被戚榮拽著手臂拖著出去了。


    關門之前,戚榮往輸液室裏看了一眼。


    霍銳正一格一格地拆保溫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戚榮總覺得老大的神情比剛剛柔和了許多。


    輸液室裏原本是消毒水的味道,現在還混雜著各種味道的粥的味道。


    沈愈忍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你……”


    霍銳抬頭:“?”


    “一定要準備這麽多粥嗎?”


    床頭櫃根本放不下了,醫務室的床也沒有像醫院那種可以吃飯的地方,雖然一整天沒有進食,聞到粥的香味確實餓得很,但是這麽多種類的粥著實把沈愈嚇到了。


    從最樸實的白粥到菜粥什麽魚片粥等等……


    霍銳拆保溫桶的動作頓了頓。


    “廢話那麽多,你想吃什麽?”


    “剛退燒就想吃什麽油膩膩的嗎?”


    麻煩精真的麻煩,就算想吃油膩膩的他也不可能給他吃。


    沈愈默了一會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霍銳臉色好看點了,最起碼從五分的黑臉變成了三分:“那就一份嚐一口。”


    他不清楚沈愈的具體口味,隻能讓家裏阿姨多做了一些。


    打電話回家的時候阿姨還十分疑惑,最後還是讓司機送過來的。


    沈愈沒有再多說,隻是乖乖地拿起一份白粥,他現在嘴裏也嚐不出什麽多餘的味道出來,喝白粥也還好。


    霍銳把勺子遞給他。


    “燙。”


    “知道了。”沈愈應,他確實餓了,稍微吹了兩口就下了肚,胃裏暖和了起來,精神也逐漸恢複了些。


    輸液室裏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隻有沈愈小聲喝著粥的聲音,他低著頭,燈光打在他頭頂,一小口一小口,偶爾被燙到了還搖了搖頭,動作和模樣都乖巧到不行。


    霍銳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唇邊泄露出一點笑意,雖然很短暫。


    等沈愈喝完了一份白粥,霍銳才開始從剩下的裏麵挑了一份,另一個保溫桶還沒來得及拆,霍銳也懶得去拆了。


    涼了就涼了,喝起來還省事。


    沈愈這才想起來:“你沒有吃飯?”


    霍銳動作比他大多了,也沒有用勺子,幾乎是直接把粥往嘴裏倒,平日裏吃飯時候那份教養全都沒了,這邊又沒有什麽外人。


    他也一整天沒有吃飯了,早上去買早飯到教室的時候晚了,剛回到座位就發現沈愈昏睡了過去。


    身上還燙的厲害。


    霍銳這輩子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覺得那一瞬間可能會失去這個人,心髒都差點跳停,幾乎就是幾秒鍾的反應時間,直接抱著沈愈跑了出來。


    沈愈雖然看起來瘦,身高體重卻還是在那兒,霍銳的力氣再大,抱一個身高180體重130往上的大男生下樓還是有點困難的。


    最後是陸疏行他們一起送來的醫務室。


    把坐在講台前昏昏欲睡的張建清嚇得臉都白了。


    120的號碼都快撥出去了,好在隻是發燒,睡過去了而已。


    校醫還說霍銳大驚小怪。


    霍銳陪在這兒陪了一天,點滴中午就掛完了,隻是沈愈遲遲不醒,校醫還被霍銳喊進來好幾次查看沈愈的情況。


    燒退了,也就沒事了,隻是在睡覺而已。


    這話不知道說了幾次,霍銳還是隔個一段時間就按床頭的鈴,都快把校醫搞瘋了。


    霍銳嗤了聲:“你以為?你非得抓著我的手睡覺。”


    “我一動,你還一口一個哥……”


    他語氣聽起來嫌棄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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