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銳的神情隱隱透露出了暴躁的情緒來。


    宋揚被他這麽一聲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立馬抱著沈愈的作業跑了。


    惹不起躲得起。


    接下來的一整節早讀課,霍銳都沒有再說話。


    哪怕沈愈已經很盡力地去扯他的衣袖,最後,霍銳不耐煩了,把校服外套脫了。


    反正他以往都是不喜歡穿外套的。


    沈愈見他不理自己,偷偷在躲在書後麵裏給他發微信。


    [sssr:同桌?]


    [sssr:你生氣了嗎?]


    [sssr:以後不讓別人坐你座位了]


    霍銳沒有看手機,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


    沈愈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就很懷念老男人霍銳了,至少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鬧脾氣?


    雖然他不知道霍銳到底是因為宋揚坐了自己的位置生氣,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在哄人這方麵,沈愈真的不太在行。


    早讀課快下課的時候,沈愈摸到了口袋裏的糖。


    上輩子的時候,霍銳和他說過,他喜歡甜的,但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如果沈愈能醒過來,他希望自己能送給他一盒糖。


    ——你要是能醒過來,還記得的話,能不能送我份禮物?我想要一盒糖。


    所以,在轉過來的第一天,他就去買了一盒糖。


    雖然這個人當時很臭屁地拒絕了,這盒糖他隻吃了一顆就一直放著沒有碰過。


    半分鍾後,霍銳的眼皮子底下伸過來一隻手,這隻手要比他的小一點,但是很白,手腕瘦的他的手直接圈住應該還綽綽有餘,指甲修剪的十分平整。


    掌心放著一盒十分眼熟的糖。


    沈愈佝著背,脖子往前傾斜,使自己整個人縮在書本後麵,半湊到霍銳耳邊:“吃——糖——”


    語氣跟哄小孩兒似的。


    偏偏吐出的氣息正好在霍銳的耳側。


    霍銳壓在腦袋下的手臂動了動,幅度並不大,也沒有應。


    在沈愈看不到的地方,霍銳低著頭盯著沈愈的掌心嘲諷似的扯了扯嘴角。


    當他是小孩子?還吃糖?


    幼稚。


    [sssr:吃糖]


    沈愈又發了條信息。


    霍銳往後挪了挪位置,垂著眼,繼續盯著沈愈的掌心,手指動了動。


    窗外,張建清突然沉著臉敲了敲窗戶。


    “沈愈,出來。”


    張建清的視線掃過沈愈和霍銳的小動作,臉色更加沉了。


    沈愈愣了一下。


    多久沒有被老師抓包叫辦公室的經驗了,他一個內裏二十八歲的老男人突然覺得有點耳朵發燙。


    霍銳愣了一下,勾了下唇角。


    張建清再次敲了敲窗戶:“給我用點心,還有半小時就要月考了,考不好就等著挨批!一個個的不收心,早讀課交頭接耳,以為我看不到是嗎!”


    他偏頭看了眼霍銳:“考完試找你算賬!”


    沈愈的耳朵更燙了。


    好像當眾被批評了!果然年紀大了臉皮就更薄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跟在張建清身後。


    “今天老張好凶。”


    “剛剛發生什麽了啊?”


    今天張建清因為要監考的緣故,特意戴了頂假發,顯得比平時嚴肅了許多,去辦公室的路上也一言不發。


    沈愈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在進辦公室的時候得到了合理化的解釋。


    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一對中年夫妻,穿的十分樸素,女的靠在男的肩膀上無聲地哭著。


    張建清的腳步頓了頓,往旁邊讓了一下,示意沈愈先進去,抬頭看了沈愈一眼,微微歎了口氣。


    注意到沈愈困惑的神情,張建清小聲道:“先進去再說。”


    反身關了門。


    這種班級內部的事情,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也幸好因為今天月考,同辦公室的老師都去教研室拿卷子準備監考了。


    沈愈點了點頭,視線落到那對中年夫妻身上。


    兩人穿的都是最樸素的衣服,鞋子上有點髒,年齡看上去比張建清老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很明顯了,白頭發也都有了。


    許是因為他進來了,女人哭得更傷心了。


    張建清咳了一聲:“好了,先平複一下情緒,你們要找的學生帶來了,但是這件事,目前我們也沒有證據,沈愈同學也是剛轉到我們學校來……”


    聽到他的話,女人立馬就繃不住了,站了起來。


    “你們當老師的,就是這樣偏袒的嗎?我們家洲洲學習也不差,也給班級爭過光,但是你說的話,像是一個公平的老師說出來的話嗎?”她說話聲音甕聲甕氣,沒有多大威懾力,但是哭得實在是慘,張建清摸了摸鼻子。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希望您能先冷靜一下,我們先聽一下沈愈同學怎麽說。”張建清拍了拍沈愈的肩膀。


    沈愈:“……?”


    她口中的洲洲是——薑洲?


    但是他和薑洲有什麽關係?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有點不太明白什麽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


    張建清鬆了口氣。


    沈愈的態度是十分好的,哪怕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但是以他個人的看法,沈愈像是完全不知情,不慌亂,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麽隻能說他掩藏的太好了。


    “你有什麽不明白的?你把我兒子打成那樣了!”薑父突然站了起來:“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都快把我們嚇死了嗎?”


    薑母支撐不住,倒退回去倒在了薑父身上:“我兒子從小到大都是好孩子,從來也不爭不搶的,我們家確實沒有錢,但是從小到大給洲洲的教育都是最好的——”


    張建清伸了伸手,又縮了回去。


    “他得罪你哪裏了?你可以找我們,要錢我們給你!但是你怎麽能傷害他!”“我們洲洲怎麽這麽可憐!”


    女人一直重複著諸如此類的話。


    “很抱歉叔叔阿姨,薑洲的情況我早上看到了。”沈愈閉了閉眼,打斷她,這是什麽無妄之災?


    他昨天晚上明明好好的待在宿舍瘋狂補作業。


    “但是我沒辦法承認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認定是我做的,你們說的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宿舍。”


    他看了眼張建清,張建清似乎並沒有打斷他的想法。


    但是薑洲的父母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你反正不承認就好了!我們有人證的!我兒子也說了就是你!我兒子不可能說謊的!他都被打成那樣了!”


    薑母看向張建清:“你們學校一定要給我兒子一個交代,他這樣今天還怎麽考試?如果影響到以後怎麽辦?”


    “我們家就靠著洲洲了……”薑母又抓著薑父的衣服使勁哭了起來。


    張建清給她抽了幾張紙。


    沈愈舔了下下嘴唇,神情依然很鎮靜:“張老師,我想和叔叔阿姨說的人證確認一下,到底是怎麽能夠在我人在宿舍的情況下,看到我打了薑洲的?”


    他的態度十分理智,並且一直在保持著自己的立場。


    雖然他很同情這對夫妻,但是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


    五分鍾後,張建清帶來了張文裏。


    張文裏似乎也受傷不輕,走路的時候有些一瘸一拐,沈愈知道,這是周五晚上他和霍銳打的。


    張文裏一看到沈愈表情就變得憤怒了起來,上前想要抓住沈愈的領口:“你不是說不去找薑洲麻煩!你真的是個垃圾!說話出爾反爾!”


    “張老師,就是沈愈!因為他恨我和……”張文裏似乎發現自己說漏了什麽,話拐了個彎:“老師,周五那天放學,我帶人找了沈愈的麻煩,這個我認了,我願意接受處罰,他臉上的傷就是那個時候打傷的。”


    沈愈垂下眼。


    他不知道到底是張文裏不知情,還是薑洲故意抹黑。


    張建清看了沈愈一眼,確實有傷。


    “但是……但是昨晚,薑洲打電話給我求助……”張文裏低著頭,說著也哭了起來,邊哭邊訴說著,一五一十把周五的事情說了出來。


    薑父薑母也抱在一起哭了。


    沈愈皺了下眉頭:“所以你並沒有在現場,也沒有看到我打他。”


    “我沒有看到!但是薑洲和我說了!而且除了你也沒有別人了!”


    不,其實有,有霍銳,但是張文裏不敢說。


    更何況,如果霍銳揍人,根本不需要故意約薑洲出門,他可以光明正大在教室裏揍人。


    張建清麵色變得有些凝重,沉默了一會兒,“我去喊薑洲過來,既然沒有親眼所見,那便不一定是事實。”


    “希望大家都能冷靜,學校一定會公正處理這件事。”


    很快,薑洲也被喊出了教室。


    與此同時,早讀課退,教室裏的說話聲多了起來。


    “什麽情況啊?”


    “薑洲那不會是沈愈打的吧?不然禿頭怎麽把他們都喊了過去?”


    陸疏行鼻子動了動,半趴到沈愈的桌麵上:“老大,你吃糖麽?怎麽一股水果味兒?”


    戚榮也轉過身來:“哪來的糖?”


    霍銳擺弄了一下糖盒,掀起眼皮把糖盒扔進了桌肚子裏,舌尖抵了一下嘴裏的糖。


    橘子味兒的。


    還挺甜的。


    “老大給我們吃個啊!”


    “禿頭喊同桌幹嘛?不會真的是薑洲的事情吧?”陸疏行抓了抓頭發:“去辦公室門口看看?”


    霍銳往後挪了下椅子:“沒有。”


    瞥了眼沈愈的位置,他又踢了下桌腿提醒:“不考試了你們?”


    陸疏行和戚榮:“……”差點忘了。


    說完這話,霍銳直接站了起來,輕嘖了聲,沈愈的手機還放在桌上。


    麻煩。


    他咬碎了嘴裏的糖,滿嘴的甜味,一臉不耐煩地把沈愈的手機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是為了和死對頭一起好好學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吃薑的胖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吃薑的胖子並收藏重生是為了和死對頭一起好好學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