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蘭生把《去嶽陽》的分鏡腳本發給“新未”,而後就靜靜等待文遠他們給反饋了。


    因為正好是星期六,莘野沒去深藍影業,他把蘭生叫到三樓主臥旁邊的衣帽間,在一排排manolo hnik紋理的櫃子當中拉開一個,按了指紋,輸入密碼,拉開抽屜,拿出一遝東西,說:“蘭生,我設了個離岸信托。”這個櫃子夾層裏頭是非常堅硬的金屬,分好幾層,相當於一個保險櫃。


    “……離岸信托?”


    “嗯,在新加坡。”莘野說,“這支離岸信托基金的受益人是‘謝蘭生’,委托人是我,管理人也是我,受托人是一家公司。”


    謝蘭生不懂:“???”


    莘野又道:“今年以前,證監要求a股公司‘股權結構必須清晰’,任何一個大股東都不能創立信托基金,不過現在政策變了,隻有第一股東還是不能創立信托基金,所以,我深藍的那些股份無法裝進這個東西,但我的動產與不動產還有其他公司的股權,都在裏頭了。我因為是管理人可以實控信托資產。”


    謝蘭生問:“為什麽要這麽麻煩?”


    莘野解釋了一下:“這相當於防火牆。一般人是為了避免離婚影響公司而設——通過信托,他的資產與婚姻就徹底隔離了,因為資產是公司的,大家隻是‘受益人’而已。另外,這個也能免繼承稅。我創信托則是因為……開公司的風險太大,萬一破產了、完蛋了,一不小心打點幹淨了,這部分錢不算資產,你還有個後路能走。”


    “……”謝蘭生說,“你自己當受益人不好嗎?”


    莘野翻翻那遝東西:“我想,我要哪天出事了呢?比如,仇家上門,被‘失蹤’了。”他說著望望謝蘭生,笑,“當然,我會規矩,也會小心,我剛說的可能很小,幾乎沒有,約等於零。隻是,你的事兒我會多想,我想多少都是少了。這樣,萬一發生極端狀況,你也有錢自己拍片兒,用不著低聲下氣,也用不著受人委屈。”


    “莘野……”


    “行了,”莘野想把抽屜關上,“就想說這麽個事兒。”


    “嗯……”謝蘭生記在心裏。


    莘野關上抽屜以前,謝蘭生因為眼睛尖,突然發現抽屜裏邊還有一個金屬盒子,於是隨口問:“那是什麽?那個盒子。”金屬櫃子,金屬盒子,家裏著火都燒不著它。


    莘野順著謝蘭生的目光望望,沒回答。


    “???”莘野竟然沒吱聲兒,蘭生這回真好奇了,不過,想了想,他還是說,“公司機密嗎?那我不問了。”


    “沒,不是。”莘野拿出金屬盒子,目光似乎有些懷念,“你要想看……我當然不會拒絕。”


    “???”


    莘野打開手裏盒子,謝蘭生的脖子一抻,愣住了,他完全不懂,隻覺得裏麵東西一個比一個莫名其妙。


    比如,裏麵有一截煙蒂,被人抽剩下的。


    還有一個細玻璃管,裏麵裝著一些砂石。


    還有一個小透明袋,裏麵則是一根黑發。它已經被纏起來了,還被細線小心係著。


    因為過於莫名其妙,謝蘭生反而瞧的很細。


    直到後來他看到了他認識的兩樣東西。


    一個是拍《生根》那年他用過的劣質口紅,一個是在都靈的時候他送莘野的邀請函。


    謝蘭生的心裏掀起驚天駭浪,他過於震撼,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對,全部跟你有些關係。”莘野確認了謝蘭生的猜測,他右手捏起那管砂石,“這是91年拍《生根》時你用來磨我手心的砂。電影有個手部特寫,你當時說我手太細,於是,用砂土一點點磨我的手指以及手掌。第一次碰你的手,我把‘介質’留下來了。”


    “莘野……”


    “這個,”莘野又捏起那根黑發,“在去都靈的飛機上你靠我的肩膀睡覺,掉落了一根頭發,我之後也留下來了。”


    謝蘭生:“……”


    “還有這個,邀請函,你第一次一筆筆寫我的名字,寫‘to:莘野’。對了,當時那個黃桃罐頭就在這個櫃子下麵,你第一次送的東西我也保存到了今天。”


    謝蘭生舔舔嘴唇,拾起口紅,幫對方回憶:“我當時用這支口紅給你印了好多唇印,對吧?”


    “嗯。雖然是因為電影,可我畢竟碰到唇了 。”


    “那,”謝蘭生又伸手指指,“角落那個煙屁股呢?我想想——”


    不行,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莘野輕輕笑了聲兒:“那天,因為要用池中鶴剩的藥水衝印片子,你感覺到有些委屈,在路上抽了根煙。你剛抽完公交就來了,你叫我幫你扔掉它。”


    “你……”謝蘭生是真震驚了,“你還留著它幹嗎???不,不對……”這時謝蘭生發現了一個重要問題,“你……你不會還接著抽了?!我一般會留更長的一截,不會吸到這個程度。”


    “嗯。”莘野抬眸,眼神很深,從眼尾處看謝蘭生,“沒忍住。忍不住。”


    “…………”第一次間接接吻嗎?


    謝蘭生沒感到變態,他隻覺得心疼。他鄭重地站到抽屜前,一樣一樣地看了過去,最後發現,莘野的這個習慣一直到1996年2月他們兩個在一起時才終止。在那以後,他自己跟莘野之間有意義的東西可以被光明正大地保存了,莘野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也不需要擔心自己看到。


    謝蘭生轉過身來,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一開始,是一下下輕輕地啄,不過很快,就變成了粘濕地吻。


    他們兩個一邊吻,一邊蹭,過了會兒,謝蘭生的眼尾泛紅,問莘野:“去洗澡?”


    莘野勾唇:“好。”


    一刻鍾後,謝蘭生圍著浴巾走回主臥旁的衣帽間,見莘野正蓋上盒子、推上抽屜,關好櫃門。


    見人過來,莘野再次把謝蘭生按在櫃子上,掐著腰,又給了個炙熱的吻。


    謝蘭生再次動心了。


    一吻結束,莘野抵著蘭生的額頭,嗓音暗啞地問:“蘭生,今天……自己……給我看看,行不行?”


    “……”謝蘭生此時正靠著櫃子,心裏還溫溫熱熱,他望著對方模糊的眼睛,喉嚨裏忍不住道:“……啊。”


    聽謝蘭生應了,莘野當即不再廢話,把謝蘭生打橫抱起。不過,他卻並未轉進主臥,而是一圈圈走下樓,把謝蘭生放在一樓小餐廳的桌子上,怕謝蘭生會覺得硌還先鋪了一個墊子,說:“在這兒。做給我看。”


    “……”


    謝蘭生把浴巾撩上去。


    今天陽光竟然大好。金光透過幹淨的窗子直射到餐桌上麵,而蘭生則坐在一個乳白色的墊子上麵,好像一道被觀賞的珍貴美食。


    他想了想,豁出去了,閉上眼睛,一手中指……而後加到三根手指,另一隻手則……他的手指細長白皙。


    莘野呼吸有些急促,他撐著桌沿兒,目不轉睛。


    過了會兒,好像不想他的寶貝感到羞恥、感到無措,莘野退後一步,彎下腰,在謝蘭生搭在桌上的腳趾甲上吻了一吻。


    他的個性是強勢的,可在謝蘭生的麵前,他卻願意放低姿態。


    蘭生腳趾猛地一勾,人也有些受不了了,隻覺身體空蕩蕩的,無比懷念某種感覺,濕著眼睛,摸著膝蓋,撇開頭去,問:“夠……夠了嗎?”


    莘野低低笑了聲兒,把他自己壓了上去,輕輕抵著,誘惑著道:“說,你發浪了,說你要我。”


    “……”謝蘭生忍不住縮了縮,他轉回頭,兩隻手貓兒似的,微微握著,搭在莘野的脖子上,看著莘野,說,“我愛你。”


    他沒跟著說“我要你”,可是莘野卻在聽見的一刹那狂熱起來。


    到最後,謝蘭生是真不行了,他再一次精疲力盡,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言不由衷地抱怨道:“禽獸。”


    “行吧。”莘野也沒否則自己剛才有些狠了,他親了親對方額頭,說:“禽獸喜歡你。禽獸喜歡你24年了。兩個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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