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號,電影開機六周以後,謝蘭生拍最終場了。


    才寬兒子的周歲宴——李芳芳與才寬兒子家人歡聚一堂共同慶祝,人人眼神充滿豔羨,兩家父母笑聲連連。


    周歲宴的歡聲笑語前是才寬家的寂若死灰。李芳芳的雙目空茫,她的兒子安靜睡著。才寬郎英剛交合完,仰麵躺著,各懷心事。


    作為導演的謝蘭生到這終於鬆了口氣。拍電影是西天取經,需要經曆八十一難,如今他可終於站在塔克西拉的大門口了。隻要今天拍完、寄出,abcb那邊說沒問題,他第六部 電影《圓滿》就能正式殺青了。


    總算沒有超出時間。


    謝蘭生共留了7天用來處理各種意外,結果,因柳搖被混混騷擾他蹲監了整整四天,另外一些雜七雜八把耗盡了最後三天,到這進度正正好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可以說是幸運的了,並沒有被耽誤什麽。


    “周歲宴”的拍攝場地是北京的一家酒店。謝蘭生已訂好餐位,群演會在11點就位。他到時候會講講戲,12點鍾正式開拍,並在飯店三點收工前把這場全部拍完。


    群眾演員自然也是副導演華國光負責。他通過當地群頭招募到了60個人。


    蘭生指揮小紅小綠把現場全布置好了。牆上貼著“生日快樂”以及可愛的小裝飾,還張貼著今天“壽星”一張一張的照片。蛋糕也是準備好了,在一旁桌上。


    “行了!”謝蘭生見小紅小綠爬上爬下也很辛苦,“就這樣兒吧。”


    小紅小綠:“好咧!”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謝蘭生去廁所換衣服。在兒子的周歲宴上才寬需要身著正裝,但謝蘭生布置片場不大方便領帶西裝的。


    謝蘭生就一套西裝——四年之前在都靈時莘野帶他去店裏買的,也是莘野送他的,2000來塊。不過,白襯衫他後來穿過,穿舊了,現在搭的是後來買的。


    謝蘭生把襯衫穿上,而後拎著領帶頓住了。


    並沒多想,他就走到莘野麵前,跟莘野說:“來,幫幫忙。”他很清楚莘野會係,當年就是莘野係的,這個時候讓莘野幫忙是最方便的。


    莘野垂眸看看領帶,顯然認出它的來曆了,手指細細滑過真絲,像回到了四年以前,回到了都靈的冬天。


    夜藍色的真絲領帶,斜條紋的,看著還是嶄新如初。


    莘野調整好了領帶,開始打圈,說:“才寬隻是一個老師,用最簡單的係法兒吧。”其實西裝也太貴了,謝蘭生不知道而已,以為是2000。


    謝蘭生是頭回知道領帶還有不同係法,完全任由對方擺布,點頭說:“好。”


    莘野眼眸向下一掃,挺明顯地頓了頓,而後再次看著領帶,雲淡風輕地隨口道:“這白襯衫也太透了。”


    “啊?”謝蘭生垂頭看看,感覺真是有一點兒。


    他買衣服並不在意,隨便拿隨便買,他今天才發現這個白襯衫有點透了。


    莘野覺得,這謝蘭生真的還跟當年一樣,想讓自己死他身上。拿著自己送的領帶來讓自己給他係上,完全不覺讓人穿脫這種事兒是曖昧的,而且,領帶需要係在胸前,他把自己搞這麽透,挺可愛的粉紅色的兩顆……隔著襯衫若隱若現,讓人想用……洇濕,一窺究竟,再把襯衫給撩起來,吮吸、撥弄,讓它站立,也戰栗,同時感受手裏細腰隨著節奏輕輕發抖。


    然而隻是想想罷了,不能宣之於口,不能示之於人。


    莘野知道,謝蘭生是沒感覺的。四年前,他對著自己嘬,對著自己親,故意舔著他的鼻尖再轉悠到自己麵前,問“牛不牛逼”。


    這個家夥隻愛電影,根本注意不到別人,若非自己侵略性強他永遠都看不見自己。劇組上周曾聊天說各自的興趣愛好,祁勇喜歡喝酒蹦迪,喜歡high,岑晨喜歡足球,柳搖喜歡做小手工,而謝大導卻笑著說:“喜歡電影。”當時一大圈人圍著他問:“除了電影呢?”謝蘭生想了想,回答:“沒了。”電影占據全部生命,他沒時間去幹別的,也不想要去幹別的,他很投入也很快樂,從沒膩過也沒累過,這些年來從未有過一分一秒覺得其他事情比電影更有趣,這個事實讓劇組的所有人都唏噓許久。


    莘野又用細長的手指靈活地打領帶了,最後,在收結時,莘野又說:“看我眼睛。”他比蘭生高12厘米,這樣一來角度正好。


    謝蘭生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要被吸進去了。莘野眸子又黑又深,讓人可以溺斃其中,當那眸子當中隻有自己的時候……很驚人。


    謝蘭生就移開眼神,看旁邊,莘野把結滑上頸窩,而後突然捏著那結把謝蘭生往他自己胸前一扯!


    謝蘭生猛跌了一步,二人胸膛幾乎挨著。謝蘭生在一跌之後自然而然抬頭看莘野。


    莘野又把謝蘭生的後頸領子理了理,挺正常似的,但謝蘭生就是覺得因為自己逃避對視莘野心裏不大爽了……這個男人真是……太強硬了。


    這幾秒鍾對視下來,謝蘭生心還挺亂的。


    最後,莘野又給謝蘭生把襯衫下擺也拽了拽,看看對方,說:突然道:“多喝點水。”


    “啊?”


    “別為了電影不顧自己。”莘野拇指點點他唇,說,“都起皮了。”


    “是嗎?”謝蘭生也沒太多想,用舌尖兒找了找,找到了,接著,舌尖兒收回嘴裏,隔著下唇一頂、一拱,用大門牙磕住死皮,使勁一扯,就把那塊死皮撕了,還二話沒說直接咽了,一氣嗬成非常熟練。被撕開的那個地方頓時冒了鮮血出來,殷紅一點,像梅花,圓圓的,亮亮的,又順著唇紋向四邊爬,謝蘭生舔掉了,血又冒出來,他再次舔掉了。


    莘野再次覺得,謝蘭生想把他磨死。


    莘野努力不再看了,問謝蘭生:“這回學會了嗎,係領帶。”


    謝蘭生一愣,說:“沒有。”


    他潛意識也沒想學,覺得自己什麽時候想跟莘野學都可以,他甚至都沒意識到今天就是最終場了,他和莘野拍完這幕就應該要分道揚鑣了。


    莘野說完他才注意到。在理論上,這一別,就該山高水長了。


    可他沒有這種預感。


    …………


    換好衣服,謝蘭生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十點三刻了,還有大約15分鍾群眾演員就該到位了。


    他默默等。


    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剛才bp機響過之後就去前台打電話的演員副導演華國光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謝導!完了!又出事了!”


    “啊?”謝蘭生的心中一凜,迎過去,問:“怎麽了?”


    “哎,謝導,定好了的群眾演員來的路上出車禍了,小車禍,沒人受傷,但是,但是,他們都說這個電影很不吉利,又回去了!!!據說,今天早上出發之前那群頭還拉肚子了!有人說,這是老天不讓他們給這電影當群演咧!”


    謝蘭生:“???”


    “嗨,”華國光歎著氣說,“群眾演員不簽合同,拍一天戲算一天錢。人家突然不想拍了劇組也真沒的辦法。這幫群演也真是的,有沒有點責任心啊……”


    謝蘭生:“……”他也知道,群眾演員加入劇組基本隻有口頭約定。而“群頭”與群眾演員的關係比包工頭與建築工人還要鬆散。


    “這幫群演本來就嫌咱的電影不能上映,一直不滿意,現在路上這場車禍又讓他們有忌諱了,哎……他們最多隻有幾秒鍾的鏡頭、一句話的台詞,卻也想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呢!”


    謝蘭生還挺鎮靜的。


    事實上,謝蘭生在過去幾年經常遇到劇組減員。人一邊拍一邊走,拍《美麗的海》那一年,最後殺青劇組的人隻有開機的一半了,連小紅小綠都先後因家裏的事先離開了。那部電影需要深入一個無人的地區,謝蘭生聘了個司機,結果中途攝影助理嫌太辛苦撒腿跑了,謝蘭生也沒有資金讓全劇組耽擱在那隻等一個攝影助理,就讓司機臨時頂上,最後效果居然不錯。


    他一直覺得,隻要自己還站在這,隻要導演還站在這,一切問題都能解決。雖然群演集體跑了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見。


    對麵,華國光還團團轉的:“謝導,這怎麽辦?就算現在聯係群頭今天中午也拍不上了。明天群演應該能就位,但,接下來是周六周日,又不一定有場子了,一般來說想辦活動是要提前跟飯店訂的。況且咱們也沒時間了,abcb正等著最後一本呢。”


    看華國光非常自責,謝蘭生說:“別急,我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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