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木沒有在崇星校區停留,當天晚上直接讓楊興文聯係了專艦,直奔祖爾法星。


    從航空港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


    天際一片低沉壓抑,淅淅瀝瀝的雨簾模糊了視野,說不出的陰沉。


    楊興文親自來出口處接人,見到易嘉木後的第一句話是:“慎靈瘋了。”


    當時在通訊中取得聯係後,對於顧夜笙可能遭遇的事情,易嘉木推測,基本上跟這個接二連三企圖對他動手的慎靈應該脫不了關係。


    原本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易嘉木的第一反應是從慎靈身上尋求突破點,結果這才剛落地,卻是得到了這麽一個消息。


    因為來祖爾法星上的一路他都沒能睡著,此時那雙淺茶色的眼眸裏,不可避免地泛著隱約的血絲。


    然而也隻是這麽一瞬間晃神的功夫,易嘉木的嘴角微微抿緊了幾分:“楊先生,我想看看他。”


    直覺告訴他,這會是找到顧夜笙的唯一機會,他,不願意放過。


    楊興文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點了點頭:“我帶你去。”


    從接到酒店的消息之後,他就一直投入在對顧夜笙的尋找當中。


    可奇怪的就是,這樣活生生的一個人,居然真的憑空消失了一般。


    要知道,這可是祖爾法星,第二星係的主星,要在這裏毫無痕跡地抹去一個人的消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件事情如果真如猜測的那樣是arbiter的人做的,那麽,arbiter組織滲入到政府中的勢力,恐怕比他們想象當中要來得龐大得多。


    慎靈早就已經從醫院中移出,獨特關押在一個偏僻且隱秘的建築當中。


    整個房間裏隻有一扇小窗,漏入的光線襯托著屋內昏暗的燈光,空蕩且蒼白。


    兩人走入時,可以隱約看到床上蜷縮著的那個人影。


    慎靈的身上穿著精神病院給高危病人用的約束衣,兩隻手被緊緊地包裹在身上,另外兩段則是緊固地綁在兩側的牆上。


    這樣的束縛之下,幾乎完全限製住了可活動的區域。


    仿若完全沒有留意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他就這樣視線空洞地盯著前方的位置,一聲不吭。


    雖然原先就很是瘦弱,可是短短的是日下來,此時整個人更是消瘦地幾乎沒了人形。


    直到易嘉木走到他的跟前,慎靈眸底的神色隱約一晃,忽然咧嘴露出了一抹弧度詭異笑容。


    從這張臉上,不可控製地透著一抹愉悅。


    而這種愉悅,是在這之前,易嘉木從來沒在這人身上看到過的情緒。


    然而沒等他說什麽,慎靈的身子猛然一陣,毫無預兆地,一連串的淚水就這樣大顆大顆地從臉頰兩側流淌了下來。


    轉瞬間,又化為了一腔焚盡世界的絕望。


    看守的人似乎已經習慣了慎靈這個樣子,沒等他開始發瘋就直接衝進來摁住了他,手腳利落地注入了鎮靜劑。


    易嘉木在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下,詢問地朝楊興文看去。


    楊興文對上了這樣的視線:“我也是過來了解後才知道,他的所有情緒係統已經徹底崩潰了。具體原因我已經問了醫學部的人,他們說……這個人體內的基因當中存有過改造的痕跡。從結構上來看,更像是針對性改寫本身序列的一種特殊程序。通過這種程序,可以屏蔽神經係統接受到的一切情緒信息,從而起到切斷神經體係的效果。”


    聽到這裏,有些事情忽然明白了過來。


    易嘉木的身子微微一震:“所以說,他在麵對顧夜笙的能力時,才會不受任何影響嗎?”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楊興文說,“但是,大概是因為之前顧夜笙那次爆發的緣故。在太強烈的情緒波動影響下,導致他體內的這個基因係統有些不堪重負,全體平衡被打破之後,就使得整個情緒係統徹底崩潰了。”


    改造原有基因的這種操作本就違背自然規律,遲早得到反噬,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然而這個慎靈,瘋的實在不是時候。


    易嘉木的嘴角不由地抿起了幾分,眸色也頓時沉了下來。


    就當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原本在藥劑作用下漸漸平靜下來的慎靈忽然又竊竊地笑了起來。


    他空洞無神的眸子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著易嘉木,嘴角的弧度在這樣消瘦的臉上顯得無比駭人:“你……你……還有你們……放棄吧,主人很快就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一旦到手……你們的世界將會……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想要的東西……


    當這五個字落入耳中,易嘉木感到心頭有什麽隱約顫動了一下。


    忽然轉過身,就這樣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


    楊興文迅速地給看守人員一個眼神,也跟了上去。


    楊興文也知道剛才這樣的畫麵對普通學生而言多少有些太過震撼,正想著要怎麽安撫,隻見走在前頭的易嘉木忽然停下了腳步。


    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楊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arbiter的那些人要的,恐怕是顧夜笙的異能。”


    如果說之前發生的那些事一直讓他摸不清頭腦,可是當看到剛才慎靈的表情後,仿佛有一根線,終於把所有支離破碎的細節全部串聯在了一起。


    壓迫,累積,掙紮,抗拒。


    顧夜笙的能力隻有在被壓製到臨界點的時候,才會得到更進一層的激發,才會爆發——極致恐懼的力量。


    在話落的一瞬間,楊興文的瞳孔本能地微微收緊了幾分。


    他當然清楚,如果真的讓arbiter利用這樣的能力製造成異能武器的話,後果恐怕……


    這樣一來,現在可不是一件簡單的高校生失蹤案件了。


    後怕的感覺無法控製地迅速匍匐了全身,楊興文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取出通訊器來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這裏楊興文,給我馬上拉響一級警備,對,就現在!”


    -


    短短的半天時間之後,在祖爾法星政府最高會議大廳裏,半空中的虛擬屏幕當中浮現著上百張人臉。


    密密麻麻,極度震撼。


    這些人,隨便哪一個都是在星際當中舉足輕重的角色,如果這時候將現場照片流露出去,分分鍾就足以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


    楊興文坐在會議室正當中的位置上。


    第一次麵對這麽多政府領導層,額間不可控製地滲出了一層隱約的薄汗。


    盡可能詳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之後,他下意識地朝旁邊看了一眼。


    原本他還擔心這樣的普通學生在大場麵下會感到慌張,結果餘光過處,隻見易嘉木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神態間依舊看不出半點情緒。


    暗自擦手汗的楊興文:“…………”被比下去了。


    聯合政府的安全部長唐涼率先開了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一個學生的失蹤,現在需要我們安全部門開啟最高應對措施?”


    楊興文慌忙收回了心神,糾正道:“不止是安全部門,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所有部門都能配合這次的特殊情況。”


    “什麽特殊情況?”星科院的舒振國笑了一聲,“不是我說你,出於一個小朋友對於異能武器的猜測,就這樣興師動眾地慌了陣腳,未免有些太小題大做了吧?arbiter那次事件的連帶責任還沒有追究,現在又自作主張地開啟了一級警備,楊興文,如果你覺得以自己的能力無法勝任現在這個位置,倒也可以安排其他人去接管。”


    楊興文擰了擰眉心:“舒先生,我知道有些事情看起來確實有些草率,但是關於異能武器卻是真實存在的。如果真的讓arbiter成功了,後果不堪設想!”


    舒振國顯然也沒想到楊興文會這麽硬氣,被哽了一下之後給氣笑了:“但是,現在所有的事情全憑你們單方麵的推測。一級警備會對全星際的數百個領域造成多大的影響,你應該也很清楚。如果最後證明隻是一場鬧劇的話,冒這麽大的風險,損耗這麽龐大的資源,後果,又誰來承擔?!”


    楊興文一時間也不說話了。


    一級警備將會造成的影響,他確實非常清楚。


    即使此時想要硬氣地說一聲“我承擔全部責任”,也,著實沒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這個責任,他確實承擔不起。


    舒振國見楊興文不說話了,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整個會議室陷入了寂靜,久久沒人再說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澈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如果,最後的結果證明並不是一場鬧劇,全星際因此陷入一片混亂當中的話,這個後果,又應該讓誰來承擔呢?”


    從會議開始之後,易嘉木就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這樣人畜無害的一張臉看起來過分乖巧,雖然有人忍不住地多看上兩眼,但是基本上也當成了擱置在楊興文身旁的一個擺設,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而此時此刻,這樣幹淨漂亮的一個“裝飾品”卻忽然開了口。


    淺茶色的杏眸看向這一個個大人物的影像,最後,視線落在了舒振國的身上。


    易嘉木平靜地又問了一遍:“剛才說話的那位叔叔,是你來承擔嗎?”


    幾乎一摸一樣的問題卻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反倒讓舒振國一下子接不上話了。


    在場的人當然都知道arbiter本身就是個多麽嚴重的存在,如果真的因為一時決策失誤而導致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易嘉木忽然低笑了一聲。


    嘴角彎起了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他微微加重了語氣:“難道你就,承擔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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