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拿下了一局的勝利,崇星選手席裏的氛圍終於稍微活絡了些許。


    畢竟接下來單人賽上場的是陸澤修,作為全隊的支柱,即使對手是謝樓遠,所有人依舊感到非常放心。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他們的會長已經產生了這種本能的信賴。


    易嘉木打完比賽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仰頭喝了幾口水後,有些不安地摩擦著手中的瓶蓋。


    他下意識地抬頭,朝陸澤修看去。


    雖然按照之前的體檢情況,會長的各項指標都非常穩定,可是根據醫生的叮囑,依舊不適合參與太過激烈的運動。


    而且,就算陸澤修可以非常效率地在接下來的個人賽中戰勝謝樓遠,崇星如果想要最後捧起冠軍獎杯,還需要拿下團隊賽的勝利。


    一場對手強大的個人賽尚且叫人感到不太放心,更不用說還有未知的團隊賽了。


    陸澤修留意到易嘉木的視線,也讀懂了他心裏的想法。


    趁其他人沒注意時走來,輕輕地拍了拍易嘉木的肩膀,反倒是安撫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易嘉木盯著這張臉上依舊從容的表情,嘴角微微壓低了幾分:“會長,請授予我臨時監管權。”


    陸澤修微微一愣。


    所謂的臨時監管權,即代替隊伍執行決定的權力,其中,也包括場外喊停和棄權。


    他雖然知道易嘉木的顧慮,可是沉思了片刻之後,拒絕了他的要求:“不需要。”


    說完,沒等易嘉木再說什麽,轉身走出了選手席,去虛擬艙進行賽前的最後準備。


    易嘉木定定地看著陸澤修離開,直到這個背影消失在了轉角,依舊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這樣的神態落入了胥翼的眼中,心思一轉也隱約感受到了一絲異樣,走過來問道:“怎麽了木木,會長有什麽事嗎?”


    “沒事。”顧夜笙輕描淡寫地接下了話,懶洋洋地往易嘉木身上一靠,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小朋友畢竟第一次參加比賽,冠軍獎杯近在咫尺,難免會感到有些緊張。”


    易嘉木抿了抿嘴角,無聲地瞪了顧夜笙一眼,倒是沒有反駁。


    等到胥翼走開,顧夜笙才輕輕地在易嘉木的頭上揉了一把:“好了,別想太多了,陸澤修他知道怎麽做。”


    說著,微微抬頭,視線恰好落在大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麵上,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道:“雖然……我也確實很想把他的破事給直接抖出來。”


    易嘉木回頭看向顧夜笙,眼見他拿起礦物水準備喝上一口,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晃,到底還是說道:“對了,之前沒有跟你說。哥哥告訴我說,爸爸和爺爺都會關注今天的比賽,所以剛才我們在賽場上的表現,他們應該都已經看到了。”


    顧夜笙剛好喝進了一口水,聞言“噗——!”地一聲,整個都直接給噴了出來。


    -


    隨著第四局的對戰名單展示在大屏幕上,全場的觀眾們一度直接瘋狂,整個現場都陷入了一片尖叫當中。


    比賽正式開始,導播迅速地將鏡頭切給了場上兩人。


    和之前的所有比賽不同,一開局,場中的兩人反倒都沒有著急地采取行動。


    甄景曜出於緊張,感到手心有些冒汗:“會長是做的什麽打算?不準備開局搶占先機嗎?”


    “對手是謝樓遠,可沒那麽容易占到好處。”胥翼說得隨意,但是聲音聽起來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發緊,“他們兩人從第一次參加聯賽開始就一直是對手,都太了解對方了,這一場的局麵,恐怕沒有那麽容易打開。”


    易嘉木沒有吭聲。


    他更多的關注點,落在比賽時間上。


    比起之前看過的那些單人賽,這一局的整體節奏,顯然要慢上了太多。


    單人賽和雙人賽不同。在雙人賽當中,如果出現紕漏還可能有隊友來幫忙掩飾一把,但是在單人賽裏,所有的一切都隻能靠自己。因此,不管是專注程度還是心理壓力,都遠要更高一籌。


    更不用說,現在依舊是在聖陽的賽點上了。


    聖陽即使輸了這一局,也還有團隊賽進行一搏的機會,而他們崇星如果輸了,今年的聯賽之旅就是真的徹底結束了。


    可想而知,現在落在陸澤修肩膀上的擔子,到底是有多重。


    官方解說的話滔滔不絕地傳來:“所有人都知道,陸澤修和謝樓遠這兩位選手,自從進入聯盟之後就一直被各方放在一起比較。他們兩人同是元素係的異能,一個是強勢的風係,一個是變化莫測的霧係,再加上如今又各自是兩支校隊的隊長,說是宿命的對手都不為過。而今年也正是兩人參加聯賽的最後一年,不知道在上一屆惜敗給謝樓遠的陸澤修,到底能不能在今年一雪前恥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卓鳴聽得煩躁,忍不住地掏了掏耳朵:“這破解說的屁話真多!”


    就在這時,觀眾席上傳來了一陣尖叫。


    從大屏幕上謝樓遠的主視角當中,隱約間已經可以看到陸澤修的身影。


    向涿的眉心緊擰:“會長好像還沒有發現謝樓遠的位置。”


    宮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可千萬別叫謝樓遠搶了先手啊……”


    就在這時,大屏幕上的畫麵忽然間籠上了一層氤氳,很顯然,是謝樓遠先一步采取了行動。


    陸澤修確實還沒有發現謝樓遠的蹤跡,但是就在霧起的一瞬間,他的心裏就已經有了判斷。


    剛才他就已經熟記下了周圍的環境,憑著對謝樓遠的了解,瞬間鎖定了幾個可能藏身的位置之後,再沒有猶豫的,風起。


    呼嘯而至的狂風頓時席卷起了陣陣土石。


    衝散濃霧的一瞬間,有一個人的身影在失去掩體後,隱約浮現在了視野當中。


    陸澤修無甚表情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抹笑意:“就知道你在那。”


    謝樓遠被迫暴露了蹤跡之後,也未見多少慌亂,反倒像是一切都在意料當中:“果然瞞不住你。”


    眼見狂風呼嘯而至,忽然盛起的霧氣就這樣瞬間吞沒了他的蹤跡。


    身影忽然間再次消失在視野當中,所有的攻勢頓時落了空。


    陸澤修一招失手,並未著急。


    視線淡然地朝周圍掃過,隨著周圍的視野被徹底剝奪,不待氣溫降至極點,腳下土石飛旋之下忽然帶起了一陣強烈的氣流,托著他身姿挺拔地平底升上了天際。


    與此同時,氣流劃破周圍的空間,化為一陣淅瀝的驟雨,重重地揮灑遍地。


    一切幾乎隻是發生在片刻之間,一團濃重的黑霧悄然盛起,隱約間可以依稀看到謝樓遠的身影,轉瞬就又朝著陸澤修迎麵覆去。


    一時間,場內隻剩下狂暴的驟雨和呼嘯的風聲。


    現場的觀眾們隻可以看到一風一霧凝聚出的兩個身影,在無形中激烈地碰撞著,交纏著。


    全場寂靜無聲。


    不愧是聯盟中最頂級的存在,這一局,說是神仙打架也不為過。


    易嘉木將一切看在眼中,餘光時不時瞥過統計的時間,指尖不知不覺間深深嵌入了掌心。


    太久了!這一局的個人賽,持續地實在是太久了一點!


    似乎感受到他的緊張,旁邊的顧夜笙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就在這時候,場中天崩地裂的交鋒豁然一頓。


    原本幾乎掩蓋了所有視野的塵土,也開始漸漸消散。


    等再次看清楚兩人的位置才發現,在無數的碰撞與試探之後,場上的兩人終於進入到了對方的最強能力範圍。


    解說一時間有些啞然,正準備根據自己的專業能力判斷兩人可能的應對,卻見場中的兩位選手居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正麵碰撞的形式。


    這顯然不是陸澤修的風格,也不像是謝樓遠會做出的決定。


    可是,這一切又這樣發生了。


    全場的死寂之下,導播豁然拉近了鏡頭,給了場中兩人一個特寫。


    解說員飛快地描述著場中的情景,到了最後那刻,終於也按捺不住,激動無比地從解說台上站了起來。


    雙王之爭,終於要有一個了結。


    在現場所有關注以及全星際網絡的關注之下,最終的結果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這一局,陸澤修勝。


    崇星選手席上,眾人頓時跳了起來,歡呼地抱在了一起。


    緊接著,全場也爆發出了無比熱烈的呐喊聲:“陸澤修牛逼!崇星牛逼——!讓二追三!冠軍,衝鴨——!”


    一陣接一陣的歡呼聲,徹底席卷了賽場的整個上空。


    過分激動人心的氛圍當中,就連導播也隱約感到了熱血沸騰,等記起來將鏡頭切到後台,才發現虛擬艙中的兩人早就已經沒有了蹤跡。


    和前場的熱情截然不同,後台一門之隔的安全通道當中,謝樓遠眉心緊擰地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陸澤修。


    此時,跟前的人和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截然不同,不苟言笑的臉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抹藏不住的蒼白。


    謝樓遠垂眸看著微微喘氣的陸澤修,聲音也不自覺地沉下了幾分:“我送你去醫院。”


    陸澤修幾乎沒有遲疑地推開了謝樓遠的手,沉重地靠在牆上呼氣:“不要緊,等會還有團隊賽,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周圍忽然安靜了一瞬。


    謝樓遠的嘴角早就已經壓低到了極點:“冠軍,就這麽重要嗎?”


    陸澤修抬頭時正好觸上了對方的視線。


    在這樣的注視中不由愣了一下,深吸了幾口氣,才讓因比賽而有些突兀的心跳漸漸平複了些許。


    他微微歪頭看著跟前的這個男人,不答反問:“難道,不重要嗎,謝隊長?”


    謝樓遠臉上此時沒有半點笑容,喉嚨口隱約滾了滾,才擠出一句話來:“團隊賽,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樣低沉的表情如果叫聖陽校隊的人看到,恐怕要被嚇得現場跪下,然而落在陸澤修的眼中,反倒是有些失笑:“正和我意。”


    遙遙地,可以聽到傳來的腳步聲。


    謝樓遠餘光瞥見匆匆趕來的易嘉木和顧夜笙,沒再說什麽,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可以感受到陸澤修的視線就這樣淡淡地落在背上,直到經過轉角,才徹底阻斷。


    而陸澤修,依舊站在那沒有動。


    剛才在賽場上,他之所以在最後選擇進行那波直麵的交鋒,就是因為感受到了身體的負荷。


    他很清楚,自己必須盡快結束這局比賽。


    隻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謝樓遠居然也沒有選擇理智地避開,而是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


    至於原因,心照不宣。


    陸澤修感到心頭有什麽隱約揪緊了幾分。


    他在易嘉木的攙扶下緩緩地從牆上站起了身子,沉默了片刻,沒有選擇直接回去選手席:“先去休息室吧,別給他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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