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修當然記得自己當時服藥時候的場景,然而,在這樣的審視下卻陷入了沉默。


    坦白事實原本是解決誤會的最好辦法,然而這樣一來的話,等於直接向全星際公示了陸家下任繼承人身體狀況不佳的情況。不止是對他,對整個陸家都將造成極大的影響。


    謝樓遠看完那段視頻後就已經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抬頭深深地看了陸澤修一眼,話是對祝陽輝說的:“祝先生,我覺得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崇星的實力大家都很清楚,作為聖陽最強勁的對手,如果你真的認為陸隊對付法蘭這種三流隊伍都需要服用禁藥才能獲勝,也不知道到底是看不起他們崇星,還是看不起我們聖陽呢?”


    這一番話聽得祝陽輝隻覺得一陣汗顏。


    謝樓遠在聯盟當中是出了名的敢說話,估計也就他會絲毫不怕得罪人地直接把法蘭稱為“三流隊伍”了。


    而且,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如果今天的對手是聖陽或者同組的永望也就罷了,可要說陸澤修對付法蘭的單人賽選手還需要提前服用藥劑,不管怎麽看,都確實有些牽強。


    奈何,那封舉報信實在是說得太過確定。


    按照聯賽主辦方一貫的方針,在這種攜帶“證據”的舉報情況,無論被舉報人是什麽樣的身份,都是需要認真客觀地展開調查的。


    祝陽輝本人自然是不願意得罪陸澤修背後的陸家的,然而即使萬般不願,也隻能苦笑道:“我們當然沒有看不起崇星的意思,隻是既然接到了舉報,還是得例行公事走一下流程的。”


    外麵的動靜終於引起了休息室內其他人的注意,崇星的成員們也一臉茫然地陸續走了出來。


    等了解過情況之後,所有人的臉色都顯得不太好。


    卓鳴輸了比賽本就心情不佳,這時候更是直接問祝陽輝:“祝先生,這種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舉報你們也接?”


    在他們看來,質疑陸澤修賽前服用禁藥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一個極大的侮辱。


    顧夜笙這回倒是抱著身子靠在牆邊沒有說話。


    易嘉木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抬頭時恰好接受到了陸澤修投來的一個眼神,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


    周圍的氛圍一時間無比詭異。


    祝陽輝在眾人投來的視線籠罩中隻覺如芒刺背,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隻能頂著壓力朝陸澤修看去:“是這樣的,其實這件事也非常簡單。我們當然有考慮過中間可能存在什麽誤會,所以說陸隊,如果你是因為身體不適需要服藥的話,隻需要向我們提供一下醫生證明就行。隻要證實服下的不是什麽違禁藥劑,基本上也就沒什麽事了。”


    甄景曜之前還在生氣有人汙蔑陸澤修的事,聞言才意識到了另外一個重點,關心地問:“會長,你身體不舒服嗎?”


    他這樣一問,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陸澤修在這樣的注視下,微微擰起了眉心:“我沒事。”


    一方麵是關係到家族的重要榮辱,一方麵可能會影響到校隊接下去的比賽,不論哪邊,他不希望讓對方感到失望。


    到底應該做出怎麽樣的取舍,這無疑是非常艱難的選擇。


    最後,陸澤修的眉梢微微垂下了幾分。


    他正準備說些什麽,隻聽易嘉木的聲音忽然響起:“會長服用的隻是普通的維生素而已。”


    陸澤修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抬頭看去時,恰好看到易嘉木一派淡然的神色,隨手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了一個藥瓶:“就是這個,平常時候一直放在我這。”


    因為易嘉木不用上場比賽,陸澤修服用的藥一直放在他身上,放在他平常用的那些小瓶子裏。


    這樣的瓶子,他當然也有用來裝些其他東西。


    祝陽輝聞言,才留意到這個他以前沒有見過的新人。


    接過瓶子來看了看,雖然是和視頻當中一模一樣的白色無標簽瓶子,可是要作為反饋上去的證據,到底還是有些牽強。


    祝陽輝感到有些為難。


    如果隻是普通的維生素的話,必然沒有醫生開的權威證明了,作為自證的話到底還是缺乏了一些說服力。


    想了想後,他做出了一個提議:“這樣吧,這瓶維生素我先帶回去分析一下成分。另外的話,恐怕還是需要陸隊跟我們一起回去進行一下項目化驗。這次的舉報我們暫時不會對外公開,到時候化驗報告出來後,隻要陸隊的體內確實沒有超標的特殊成分,這件事也算就這樣解決了。”


    陸澤修對配合化驗的事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但此時卻是意識到了另外一個重點:“祝先生,請問這種化驗項目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出結果。”


    祝陽輝充滿歉意地說:“最快也需要一整天,所以在結果出來期間,大概需要暫時封禁一下你的參賽權限。”


    “但我們明天就要跟永望進行比賽了。”卓鳴很快地反應過來,一臉的忿忿,“都說了吃的是維生素了,逮著不放有意思嗎?!就因為這樣子虛烏有的舉報,你們難道不覺得這種處理方式特別扯淡?”


    祝陽輝輕咳了一聲:“所以我之前才說,如果是因為身體不適的原因,問醫生要一下證明,這件事大概可以簡單很多。”


    卓鳴還想繼續據理力爭,被胥翼一把拽了回去。


    安撫了兩句後,胥翼朝陸澤修看去,詢問他的意見:“會長,你怎麽說?”


    在之前這樣混亂的環境下,顧夜笙始終一言不發地靠在門口,這個時候垂落的眼睫才緩緩地抬起幾分,看了陸澤修一眼後,語調淡淡地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還能怎麽說?當然是積極配合主辦方的工作咯!對吧,陸隊?”


    這種五好青年的話從顧夜笙的口中說出,怎麽聽怎麽叫人感到有些過分夢幻。


    仿佛沒有感受到周圍投來的視線,顧夜笙就這樣散漫地走到了陸澤修的跟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等化驗結果吧,明天,不就打個永望嗎?今晚回去後稍微調整一下出場名單,放心交給我們就好。”


    陸澤修還想說些什麽,一抬頭恰好對上顧夜笙要笑不笑的神色。


    顧夜笙眸底情緒不明:“怎麽,你不相信我?”


    在這樣短暫的對視之後,陸澤修緩緩地點了點頭:“也好,那就交給你們了。”


    -


    陸澤修跟祝陽輝去進行化驗項目,謝樓遠也告辭離開了。


    崇星其他人一言不發地回到休息室繼續收拾東西,直到登上了返回酒店的空間車,才終於有人憋不住了。


    “我說,明明就是那個舉報有問題,為什麽就非要讓會長去做那什麽化驗啊?”甄景曜越想越覺得不服氣,順帶有些遷怒,“還有,副會長你也真是的!明天我們的對手可是永望,話說得這麽滿,你倒是說說,會長不出場的話我們的陣容該怎麽調?”


    顧夜笙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聞言懶洋洋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來,不以為然地問道:“怎麽,沒有陸澤修我們就贏不了了?那明年你們家會長畢業後呢,你還死活賴著他不準備斷奶了?”


    “明年是明年,現在是現在,那能一樣嗎?”甄景曜被他的毒舌哽道,幾乎要從位置上站起來,“而且,我也沒說我們贏不了!”


    “能贏不就完了?陸澤修這是去配合主辦方的工作,也沒被關起來,別弄得他是去坐牢一樣悲壯。”顧夜笙深深地打了個哈欠,悄無聲息地朝易嘉木那邊靠了靠,自然至極地把頭枕在了小朋友的肩膀上,“有時候也放陸澤修一點個人空間,把他折騰得那麽累幹嘛?回去改一改名單,靠自己,明天一樣照打。”


    易嘉木不由側眸瞥了他一眼。


    雖然顧夜笙沒有明說,不過他莫名就明白這樣的做法,是想趁機讓陸澤修少打一場。


    宮玥遲疑地開口道:“可是……會長不上的話,我們第二場單人賽不就沒人了嗎?”


    胥翼認真地想了想:“要不,讓卓鳴回去打單人,然後……”


    他回頭朝坐在角落裏的伍彰看去:“小彰跟我去打雙人?”


    伍彰跟易嘉木一樣都是以替補身份參加的新成員,但是因為實力不足以上場,比起易嘉木這個協會助理反倒更像是來觀光旅遊來的。此時聞言不由暗暗地哆嗦了一下,臉色有些微白:“我?我不行的吧!”


    卓鳴心情不悅地瞥了他一眼:“不行也得行。”


    這惡聲惡氣的樣子讓伍彰差點哭出來:“我真不行……”


    氛圍不由愈發有些壓抑。


    就在這時候,易嘉木緩緩響起的聲音顯得尤為清晰:“單人賽的話,我可以試試。”


    話音落下,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


    坐在前頭的人錯愕地回頭看去,可以看到易嘉木一片淡然的神色。


    而旁邊的顧夜笙,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胥翼也聽說過易嘉木很能打的事,但是一碼歸一碼,還是搖了搖頭:“聯賽和平常時候不一樣,沒有異能的話,在場上太容易吃虧了。”


    易嘉木仿佛已經做下了決定,語調認真且平靜:“讓我上,我有異能。”


    胥翼正準備繼續安撫的話語頓在了那裏,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麽?”


    易嘉木重複了一遍:“我說,我有異能。”


    胥翼頓時沒聲音了。


    許久之後仿佛才終於消化了有些過大的信息量,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是……什麽時候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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