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


    楚辭奕回味片刻,唇瓣柔軟,齒間蔓延著一股淡淡的甜味:“我發現你最近罵人語句貧瘠。”


    惡心死了。


    秦生抹了一把唇角的口水。


    都是楚辭奕的。


    秦生惡狠狠道:“我要做雲霄飛車。”


    “沒有雲霄飛車。”


    秦生指著前麵被層層樹蔭遮掩的軌道:“那裏不是?”


    “不是,寶寶。”


    秦生不太高興地回道:“……哦。”


    楚辭奕淡定從容地亂編:“普通建築物罷了。”


    “你睜著眼睛說瞎話!”


    秦生甩開他的手,怒氣衝衝往前走。


    楚辭奕阻止不了,隻得在後頭。


    秦生不是真喜歡玩雲霄飛車,單純跟男人慪氣而已,也沒想到他會放任自己坐上這種大型娛樂設備,換成從前,早強硬地抱起他往反方向走去了。


    車子啟動的那一刻才知道後悔。


    高三前沒有人帶他玩,高三後男人又不讓他玩。


    秦生遠遠看著,覺得並沒有那麽恐怖。


    登上頂端才感覺到恐怖,墜下時有失重的感覺。


    等結束後還覺得後怕。


    秦生麵色發白。


    看了一眼楚辭奕,男人竟一點事都沒有。


    一種被耍了的感覺由內而生。


    “你不是最討厭坐這種東西嗎?”


    “是啊。”楚辭奕應得從善如流。


    秦生目不斜視,嘴角已經向下垂了一個弧度:“……哦,你又騙人。”


    在他心裏,楚辭奕就喜歡說些劣質的謊話,欣賞他氣得跳腳的模樣。


    “我討厭坐雲霄飛車,不代表害怕。”


    楚辭奕優雅從容的淡笑裏,帶著幾分揶揄:“跟寶寶驚慌失措,忍不住往我懷裏躲的情形不一樣。”


    秦生臉色一變:“我沒有!”


    “沒有嗎?”楚辭奕挑眉:“可我聞到杏仁的甜味了。”


    “……那也不是我。”


    秦生隻是下意識往他肩膀的方向靠了靠。


    “那怎麽有杏仁味?”


    秦生覺得煩了,便道:“不知道,你出現幻覺了。”


    楚辭奕自己喜歡聞杏仁的香味。


    就把沐浴乳買成這味道的,洗澡時給秦生抹上,好像在給剛烘培好的蛋糕塗上奶油似的。


    秦生反抗這件事反抗很久了,一直沒有效果。


    他一點也不想在自己快睡著時,被興致勃勃的楚辭奕弄醒,然後折騰到下半夜。


    有苦瓜味的沐浴乳就好了。


    這老變態每天一盤苦瓜,有本事到了床上還有興趣墾他這根苦瓜。


    走出公園,秦生發現氫氣球不見了。


    乘船時被自己綁在了鴨翅膀上,忘記拿下來了。


    楚辭奕喜歡看秦生牽著自己買的氫氣球,在街上走來走去,便問道:“要不要再買一個?”


    ……誰要啊。


    秦生迅速回道:“不用了。”


    他才不要被當成三歲小孩對待。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堵車。


    本來這座大橋下班高峰車輛略多也很正常。


    可像今天這樣的堵法前所未有過。


    有司機打開車門探聽情況,回來後坐在車頭抽出一根香煙,點燃了打火機。


    “怎麽回事啊。”


    “……前麵好像出車禍了,都是血。”


    “死人了沒有?我趕時間,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警察來了,死沒死人不知道。”


    秦生撥弄著安全帶,嘀咕道:“怎麽又有車禍。”


    楚辭奕幾次出事都跟車有關。


    導致現在一聽到車禍,就有種下意識地排斥。


    楚辭奕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平靜如水的臉露出一絲裂縫。


    他才出麵證明自己還活著,離跟娛記分開僅僅過去三個小時。


    但三個小時足夠在網上發酵了。


    大橋中央的長龍紋絲不動。


    楚辭奕的車在上麵停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時候,秦生的手機響了。


    一個沒有見過的座機。


    秦生接起電話,便聽到焦急的詢問聲:“是秦生先生嗎?”


    “……有事嗎?”


    “您是秦何瓊的兒子吧?”


    電話裏的人頓了頓,也沒給秦生回答的時間,急衝衝說道:“我們是a市公安局車輛管理所,今天下午兩點半,秦何瓊擅自闖紅燈被一輛路過卡車撞到,現在送醫搶救無效,已經死亡,請節哀。”


    秦生把手機貼緊了耳朵:“你說什麽?”


    “……請節哀。”


    大片大片的血,橫躺著的。


    竟是秦何瓊的屍身。


    ……


    秦何瓊死了。


    那個貪婪自私,愛錢如命的無賴竟然輕易就死了。


    聽說是他沒有看清紅綠燈,迎麵撞到了疾馳而過的卡車。


    飛出去五米遠,一時間鮮血淋漓,忍不忍睹。


    他知道,秦何瓊過馬路從來不看紅綠燈。


    但也不會冒著人來人往的車輛,去過大馬路。


    出事的地點,在一條人煙稀少的人行道上。


    這裏平時別說車了,就算是行人,白天都看不到幾個。


    怎麽就突然橫衝直撞,開了一輛卡車過來?


    但秦何瓊闖紅燈板上釘釘,需付全責。


    卡車司機覺得自己無辜,在公安局裏大聲辯解。


    回家秦生便開始發呆。


    直到快睡覺時,才有了動作,勾起嘴角,一副半笑不笑的樣子。


    刺骨的寒風在窗外呼嘯。


    宛若猛虎撞擊著堅/硬的窗戶。


    楚辭奕在秦生單薄的肩膀上披了一件長風衣。


    “寶寶,難不成你在傷心?”


    這句話表麵像疑問句,實際卻不是。


    ……怎麽可能傷心啊。


    秦生眸光清亮,緩緩說道:“幾天前,我在學校門口遇到他了。”


    “看來不是偶遇。”


    “嗯。”


    秦生垂簾,扯著衣服角道:“我把你給我的資料藏老房子裏了。”


    楚辭奕是何等聰明的人。


    他說半句,便能猜到一證據。


    秦何瓊原就對老房子虎視眈眈,秦生雖換了鎖,他還是想辦法進去了。


    不僅毫無心裏負擔地住了進去,還找到那份資料。


    拿來威脅秦生。


    “然後呢?”楚辭奕麵容平靜地問道。


    “大概去要挾其他人了吧。”


    秦生說道:“他這麽缺錢,找我又沒用,就隻能找別人了。”


    楚辭奕頷首:“我會調查卡車司機的背景。”


    秦何瓊一死。


    秦生有種解脫的感覺。


    仿佛壓在自己身上的負擔重新卸下了似的。


    心裏又藏著淡淡的悵然若失。


    ——他徹底沒有親人了。


    秦何瓊一生中,最厭煩的人,大概就是老婆黃琳。


    瘋狂地愛著他,為他傾盡所有,也給予了數不清的壓力。


    等到他嫌這個女人煩了。


    已經擺不脫她了。


    被硬生生地、糾纏到黃琳的生命終結,才得以解脫。


    “我要把他們葬在一起。”


    秦生說道:“死了在地府也互相折磨,挺好的。”


    “寶寶,你不會是偷偷報複吧?”


    秦生麵無表情的反駁道:“我是想讓他們如願以償。”


    也有點報複的成分。


    他想看到秦何瓊流落街頭,落魄到無家可歸。


    突然死了,太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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