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事,你不都不愛聽嗎?”


    “你不說就算了。”


    秦生這樣回答,真不告訴他又得生氣。


    楚辭奕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秦生縮在被褥裏,猶豫半晌,閉上眼睛當沒看到。


    他一閉眼睛,楚辭奕便自己低頭親了親。


    霎那間,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到秦生的唇上,交織相融。


    ……


    第一次發現楚軒昂的意圖,是一年前。


    楚辭奕在自己旗下的一家互聯網公司門口,出了車禍。


    肇事司機是曾經被裁員的一個工程師,轎車剛駛進園區,一輛白色大眾迎麵撞來。


    楚辭奕開的是德國車,硬得跟石頭似的。


    他沒事,那被裁員的工程師自己撞成重傷。


    粗略查了一下,工程師背景沒有問題。


    但他妻子的狀況顯得有些奇怪。


    工程師的妻子是家庭主婦,一直是正常開銷。


    兩個月前突然借了一筆高利貸。


    利滾利,不到半個月,利息便超過了原款。


    車禍發生後,他妻子的賬戶上一下子進了五百萬,足夠還清剩餘房款和高利貸了。


    楚辭奕覺得蹊蹺,順藤摸瓜查了下去。


    打錢的賬戶竟是楚軒昂其中一個女床伴的。


    而他妻子當初借高利貸的原因,也正是這名女床伴,帶她一步一步走向高端消費,沉迷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裏,剛開始一萬兩萬,到最後五萬十萬,等反應過來,已經借到了還不起的數目。


    這是有預謀的,利用一個家庭。


    把他們當做棋子,借刀殺人。


    就算楚辭奕查到,又能怎麽辦?


    自從國外回來以後,楚軒昂似乎變聰明了。


    收斂了少許囂張跋扈的性子,多了幾分狡猾難纏。


    ——至少,他學會了如何討楚文濤的高興。


    第二次車禍,是三個月前。


    楚辭奕需要去一趟美國,和駐紮在外的總經理對接,當時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這回和上次不同,衝撞的車輛是大型集裝箱,鐵了心要撞死他,所幸楚辭奕反應及時,調轉方向盤,集裝箱卡車貼著他撞上了身後的一輛小轎車。


    連著小轎車,一起墜入江底。


    楚辭奕的車滑了幾個彎,碰上了欄杆,沒掉下去。


    但陷入昏迷,醫院裏躺了一個多禮拜。


    去美國和總經理對接的人,換成了楚軒昂。


    即便他再如何鎮定,出驚不變,與集裝箱擦肩而過的瞬間,手和腳也在發抖。


    楚辭奕第一次在這位有勇無謀,毫無頭腦的大哥身上,感受到了威脅。


    楚軒昂設計了兩次意外,第一次是試探,第二次下了狠勁,第三次,可能就是濃烈的殺意了。


    即使躲過,還會有第四次第五次,楚文濤癌症晚期,過不了多久,就會立完遺囑立即去世。


    到時候,楚辭奕手上隻剩小部分股份。


    是完全被動的狀態。


    前有狼後有虎卻按兵不動,不是楚辭奕的性格。


    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安頓秦生。


    秦生性子孤僻,適合自己開畫室。


    但他上初中時,曾經因為嘴太毒,性子太傲,長得太漂亮被排擠,當時的班主任一名美術老師,五十歲不到,得知秦生被排擠,不但視而不見,還偏幫施暴者。


    所以比起開畫室,秦生更想當一名不會對學生視而不見的老師。


    楚辭奕不把這小家夥放眼皮子底下不安心。


    正好他母親的娘家,投資了一所私立小學,裏麵的董事和領導,有一小半是章家的人。


    秦生在那裏工作,剛剛好。


    願意將捧在掌心裏五年的金絲雀放飛是不容易的。


    秦生認床,到陌生的地方容易睡不著覺。


    楚辭奕便辦理了過戶。


    一切準備就緒。


    餌在開完股東大會後,由楚淩送了過來。


    楚辭奕隱隱猜到了,但還不確定。


    楚軒昂的床伴,絕大部分和楚淩共用。


    第一次車禍的女床伴,跟楚淩也有肉/體上的往來。


    第二次車禍,楚軒昂因拙劣的英語和半吊子的業務水準,最後其實是由楚淩代為洽談,美國分部的總經理經過多次會議,對楚淩讚賞有加。


    當中彎彎繞繞,楚辭奕一看便知。


    隻是楚淩一向成績優異。


    初中連跳兩級,十六歲考上名牌大學,二十歲畢業,便在褚新集團總部做項目經理的位置,楚辭奕認為無論在工作能力和適應能力方麵,他都有很強的悟性——


    可惜,心太野了。


    難怪楚軒昂回國以後,聰明許多。


    那些陰狠的險招,不是他一個人想出來的。


    而是楚淩在背後出謀劃策。


    他不想當出頭鳥。


    於是,擋在他身前的,永遠是楚軒昂。


    楚淩把資料給遞給楚辭奕,特地說了調查的成果。


    桂峰高級中學,是楚軒昂初中時的母校。自殺的初二女生,當時和楚軒昂一個班級。


    楚淩告訴他,申華市有楚軒昂曾經的初中同學,叫肖科元。


    肖克元,顧真,楚軒昂三人,是初中玩得不錯的朋友,後來初中畢業,三人竟極為默契的互相都不聯係,這次找到他們,說不定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楚淩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想徹底把楚軒昂踢出股東會,失去股份繼承權,這是最好的機會。


    他每一句話,都帶著極強的誘惑力。


    越有誘惑力事情,楚辭奕越能保持冷靜。


    著手調查了申華市所謂的初中同學,身份屬實。


    肖克元,三十剛出頭,已經結婚,有妻有子,原本也是富家子弟,做服裝生意的,可惜現在服裝不景氣,前兩年宣告破產,現在背負一身的巨額欠債,在給一家房地產企業打工。


    好巧,又是背負了一身債款的人。


    抵達申華市,楚辭奕不急著見麵,觀了兩個星期的景。


    那人倒急了,親自打電話詢問見麵的事。


    還把地點定在機場不遠處的高速公路口。


    往常,機場裏部人聲鼎沸,但一般是建造在郊區。


    外麵鮮少會安裝攝像頭。


    肖克元的目的性太強了。


    目的性這麽強。還暴露的這麽明顯,楚辭奕反倒安了心。


    不是怎麽聰明的人,更容易見招拆招。


    見麵後,楚辭奕發現,這人果真不怎麽聰明。


    肖克元不知從什麽地方,獲得了白磷粉。


    白磷遇熱可自燃,肖克元不僅準備了白磷粉,同樣準備了汽油。


    ……


    楚辭奕還未說完,秦生便張著小嘴巴,睡了過去。


    “就知道你不愛聽,是不是?”


    秦生微張的嘴被捏住,不滿得哼哼了兩聲。


    楚辭奕將唇邊的血漬舔去。


    養小刺蝟,有趣的同時,也是會紮手的。


    秦生除了畫畫,好像對周圍所有的事,都漠不關心。


    現在又不是了,求知欲變得尤其旺盛。


    楚辭奕掀開被褥,一道躺了進去。


    秦生睡相豪邁,早把浴巾扯開了。


    他的身體要比嘴要誠實得多,後背緊緊依偎在楚辭奕的胸膛上,覺得暖洋洋,又往裏麵縮了縮。


    “倒是一邊嫌棄我,一邊把我當暖爐。”


    楚辭奕倒也喜歡拿秦生的身子取暖,將下巴擱在懷裏小人的頸窩處:“這裏怎麽香香的?”


    秦生睡得迷糊。


    隻覺得有個討厭鬼,不僅亂摸,還在他耳邊一直嘮叨,一直嘮叨,一直嘮叨……煩得不得了。


    “吵死了。”秦生在他懷裏動了動:“我要睡覺。”


    話音剛落,耳畔邊的聲音便頓住了。


    楚辭奕從沒想過自己會養一隻脾氣大、還會咬人的小金絲雀,漂亮是漂亮,但如玻璃一般易碎。


    曾經他理想中的伴侶,的的確確是楊欣霖那種知書達理,能言善辯,又能帶來價值的聯誼對象。


    但秦生總讓他有種一旦放手,就會碎掉的感覺。


    小家夥任性驕傲,能給自己招來許許多多敵人和窺視者。


    ——還是當他老婆,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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