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男人的聲音很冷,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恨和怒氣,沉的有點扭曲,但確確實實就是楚雲禹的聲音。


    葉南重微微一頓,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說話帶著點吳儂軟語調調的楚雲禹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他視線一掃,立刻就判斷出來了,在地上撒潑皮膚黝黑的農婦應該就是楚雲禹的母親,蹲在不遠處沉默抽煙的是他父親,剩下的那對一個罵人一個要打人,分工明確的夫婦大概就是楚雲禹的哥嫂了。


    他的判斷沒有錯,楚雲禹冷喝出聲後,現場安靜了幾秒鍾,哪個農婦坐起來拍著大腿就開始哭號,指著楚雲禹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還想爬起來打他,三個人一擁而上,唐修文已經攔得有點吃力了,好在墓園門口的看門大爺也出來了。


    都說南方方言十裏不同音,葉南重再聰明也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麽,但從表情、語氣和動作看,都不是什麽好話。


    這片墓園很大,清明節來掃墓的也挺多,值得慶幸的是,葉南重當初給葉北青選的這片墓園,地理位置好價格也高昂,山頂一大片的好位置被國家早早圈起來定了烈士墓園,改修改建了,還拿圍牆圈了起來,都是有安保看守的,一般人進不去,三不五時就有鳴槍聲。


    因此葬在這邊的多半都是有錢人,靠烈士墓園越近越有錢。


    葉北青的墓在半山腰,就是當年這塊地建的時候,先跟負責人定好的。其實不止是他,就葉南重知道的,應家、陳家、陸家等都把墓定在這裏,前年葉北青下葬的時候,葉南重把葬在別處的葉父葉母也遷了過來。


    因此這塊占據了兩個山頭的墓地大,清明上墳的人也多,但一般都很安靜,就算要爭遺產什麽的,自詡家教的有錢人也不屑於在墳頭蹦迪鬧崩。


    像楚家人這樣在墓園門口大吼大叫撒潑打滾的,葉南重兩年來第一次見。


    而且人越聚於多,似乎有人認出楚雲禹了,不停有人竊竊私語。


    高跟鞋踢踏的聲音伴著一身小小的驚呼,“咦?那不是em的楚雲禹嗎?我看微博說葉哥在這裏啊,下麵那麽吵我還以為是葉哥被粉絲給圍了呢,巴巴跑下來,怎麽是楚雲禹?那些粉絲也太眼瞎了吧,都是一身黑不錯,但怎麽能將我葉哥和楚雲禹認錯呢!”


    “你快閉嘴吧,看看你前麵的是誰!”另一個女生恨鐵不成鋼的道。


    那女生於是又驚呼了一聲,“草,葉哥!媽呀,這麽近,他不會聽見我說話了吧?你怎麽不攔著我點啊!完了完了……要不我讓我妹跟葉致遠打打關係?說不定還能挽回點我的形象……”


    兩個女生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因為離得近,葉南重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二十四五化著精致妝容的姑娘,說話的粉絲是某老總的女兒,另一個還跟應城有點遠親關係。


    葉南重本來是想將事情交給楚雲禹自己處理的,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不管多親密的朋友,隨意插手別人家的家事可不是什麽好事,而且這場麵說真的,也挺難堪的,他不確定自己站出去,楚雲禹會不會高興。


    然而事情飛速擴散,楚雲禹還是沒想好解決的法子,葉南重隻能走了下來。


    “我勸你們最好現在就離開,不然我直接報警處理。”


    楚雲禹聽到熟悉的聲音,怔愣了一下,看著走過來的葉南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來掃墓的,本來就紅紅的眼裏瞬間爬上滿滿的愧疚,眼淚已經漫上來了。


    他在京都滿打滿算待了三年,一年幾乎是在《小巨星》的別墅和em的公寓裏度過的,一年在跑全國巡演,剩下的一年幾乎都在國外,私人時間並不多,還要練舞唱歌錄專輯學新歌……所以他人在京都,對京都的了解卻還沒有來一日遊的人多。


    p&c影視的基地在京都,楚雲禹這人沒有什麽大誌向,他就想待在em跟哥哥弟弟們一起好好生活,他人是打算定居京都的,自然也想把姨母的墳遷過來,他又不熟悉京都,就知道這一塊墓園,還是去年跟應城他們一起來給葉北青掃墓才知道的。


    這邊的墓很貴,一塊小小的四方地就要三十萬,但現在楚雲禹並不缺錢,也就來了,卻沒想到墳剛遷好,人還沒離開,就鬧出了這樣的笑話。


    楚雲禹抓著黑西裝袖口,低下頭來抽噎了一聲,哽咽道,“葉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葉南重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葉叔。”唐修文喊了一身,伸手戒備的看著楚家人,第一時間跟他說明白情況,“我下來等你們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些人,他們蹲在那邊——”


    他指了指那個抽煙的中年男人,繼續道,“我原本以為他們隻是別家的司機或者保姆什麽的,也就沒在意,然後看到小楚哥下來,剛要打招呼,這些人突然衝上了上來就罵小楚哥,這男的還要打小楚哥,小楚哥擋了一下,那個老婦人就賴地上撒起潑來。”


    “葉哥,我覺得這些人就是專門蹲點碰瓷的,應該報警!”在社會摸爬滾打,見識過很多惡心事,也被這樣訛詐過的唐修文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葉南重聽的有點想笑。


    他話音未落,楚老大就不滿的伸手要推他,葉南重一把扣住他的手,鳳眼冷冷的看著他,“放尊重點,別動手動腳的。”


    葉南重手上微微用力,楚老大的表情就變了,用力掙紮起來,卻根本動彈不得,先是跳腳用方言罵了兩句,然後突然玩賴用帶著重重鄉音的普通話朝人群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大明星打人了,來人啊!……”


    居然認識他?葉南重有些意外的挑起眉,手上力道卻越加重了,男人胳膊上的肉肉眼可見的變形,他“嗷”的一嗓子喊了出來。


    “再嚷嚷,我直接把你骨頭捏斷,你要不要試試?”葉南重眯著鳳眼,笑容溫和有禮,話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威脅。


    他聲音壓得低,也就邊上的楚雲禹、唐修文已經楚老大聽得見。


    楚老大瞪大了眼睛,很想大喊,但一對上葉南重的眼神,心底裏就往外冒涼氣,最後一聲都不敢吭了。


    地上的農婦“刺溜”一下爬了起來,衝過來就要踢打葉南重,被唐修文眼疾手快的攔住了。


    那農婦瞪著眼睛怒視葉南重,張牙舞爪的要撓他,“你放開我兒子,你個殺千刀的豬崽子#¥%*#¥@……”


    葉南重聽不懂方言,隻能連蒙帶猜,楚雲禹說是說不了了,卻還是能聽懂的,聽著從他媽口中蹦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髒話,他臉色變了幾變,忍不可忍的道,“你罵夠了沒有?!在這樣鬧,我直接打110報警了!”


    “你敢!”楚母瞪著楚雲禹,地上一躺,又開始撒潑打滾,幹嚎一通,“天王老子的,沒天理啊,兒子不僅縱容同伴毆打他哥,現在還要把親娘送去坐牢了,真是沒天理啊,快來人評評理啊!”


    “老娘十月懷胎生下你個叉燒,生你養你,你不僅不贍養父母,還縱容別人打你哥,還打你親娘!是,你現在出息了,當大明星了,一年掙個幾百萬幾千萬,一分錢都不往家裏寄啊,你個¥%&*&#……簡直沒天理啊!”


    “你們!”楚雲禹被她倒打一耙臉都氣紅了,整個人都在發抖,咬著牙道:“我幫大哥還了五十萬的高利貸你還不滿足嗎?來的時候我還給他買了一套新房,你又以你孫子以後的學習為名義找我要走了二十萬,你又說姨母的葬禮什麽的都是你過的手,我顧念著多給了你二十萬,還有你說的十萬一年的撫養費,我算到你一百歲,這些錢,抹去零頭一共加起來五百萬,還不夠嗎?啊?”


    “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甘心?!”


    一筆一筆的賬算起來,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片嘩然。


    五百萬,對這些有錢人來說,也許就是心血來潮買一輛跑車的錢,可他們知道楚雲禹是明星,而且才出道不到三年而已。


    都說明星是個暴利行業,拍一部戲就能拿百萬片酬,但明星的花銷也是很大的,衣服、首飾、隨行人員……光是每年飛來飛去的機票就是個天價,認真的一筆一筆算下來,收入也就比普通小公司多一些。


    他們再一看楚家人的穿著打扮,很明顯是鄉下人,這些人可能活一輩子都得不到一百萬,從天而降四百五十萬,不躲在被窩裏笑就算了,居然還鬧上門來了?


    “這都什麽人啊!”人群中有人感慨。


    楚家人頓時十分心虛,他們知道五百萬很多,那些錢多的能鋪床,他們不知道這裏都是有錢人,五百萬對他們隻是一筆小錢,一時間心虛就忌憚的掃了掃圍觀的人群。


    那個年輕女人——楚大嫂,眼神閃了閃,心虛的抬高聲音懟了一句,“不就五百萬嘛,你一大明星多賺錢啊,這麽點錢至於嘛……”


    “對,我看你就是在打發叫花子!”楚大哥也跳腳嚷嚷。


    葉南重是沒想到楚雲禹居然還給了這麽多錢給楚家人的,結果一聽這兩人居然還不滿,當即笑了一聲。


    他涼涼道,“行啊,你們把錢還回來,我讓人捐給慈善機構去‘打發叫花子’。”


    楚家人呐呐的不敢吭聲了。


    楚母將矛頭對準了葉南重,“你誰啊,我們家的事輪得到你說話嗎?這是我們家的家事!”


    葉南重看了他一眼,放開了抓著楚大哥的手,楚家人心裏一喜,楚大哥得意的笑,那句“知道怕了吧”還沒說出口,就見葉南重慢悠悠的從兜裏掏出手機,按下了三個數字。


    “喂,110嗎?xx烈士墓園這邊有人鬧事,還打人,哦,對了,他們還實施了敲詐勒索,涉案金額五百萬,是一個流竄作案的犯罪團夥……”


    葉南重還沒編完,楚家人就罵罵咧咧的走了,一邊走,楚母還打抽煙的楚父一下,抱怨他“沒本事,也不知道來幫忙”什麽的。


    人很快走遠,楚雲禹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有些擔憂的看向葉南重,遲疑道,“葉哥,這算報假警吧?不會有事吧?”


    “沒事。”葉南重笑了一下,把手機的計算機界麵給他看,“沒撥,就是嚇嚇他們。”


    楚雲禹愣了一下也笑了。


    葉南重又給楚姨母上了墳,兩人才從墓園出來,在車裏,楚雲禹也交代完了自己的事。


    “我是去年接到律師的電話,才知道姨母得了白血病已經走了的事。我回國後一直在找她,可是她已經搬走了,我就想著,等我火了,賺了很多錢了,再回去找她,然後好好贍養她,可是……”


    楚雲禹說著有些哽咽,捂著臉緩了好一會,聲音卻還是帶著哭腔,“姨母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可是她沒有去治,而是省吃儉用給我攢了一筆錢,她怕等她死後,那筆錢落到我爸媽手裏,就、就找了公益律師做了財產公證,她知道、知道我已經成為明星了,律師說,她指著電視裏的我,說我、我就是她侄子的時候,律師還以為她在騙人……她去年一個人在醫院裏過世的,醫生說本來、本來是有匹配好的□□的,她沒要,說她要把錢、把錢都留給我,她說她想、想讓我喊她一聲媽,她說——”


    楚雲禹捂著臉不停的抽噎著,說不下去了。


    葉南重很明白這種至親之人過世,自己卻不能在身邊的痛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雲禹哭了很久,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苦累了在後座睡著了。


    葉南重這才發現他眼睛下一圈青黑,他歎了口氣,將人抱上了樓,然後打電話聯係了林川笑。


    林川笑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就要衝去楚雲禹房間,被葉南重攔住,“讓他睡吧。”


    “到底怎麽回事?”


    等到知道全部情況之後,林川笑差點破口大罵,想到楚雲禹在房間睡覺,才硬生生的憋著,結果還是沒憋住,咬著牙低罵了句,“一群傻叉!”


    “那片墓園的人我就算不熟悉也是有幾分薄麵的,已經打過招呼了,拍到了什麽也不會亂傳的。”葉南重頓了頓,正色道,“但我擔心,楚家人可能不會就此罷休,估計還會想出點什麽陰招,到時候聯係記者買一波慘的話……”


    林川笑知道好壞,明白了意思,頓時道,“要不要我找人埋伏他們一手?直接把他們處理掉?”


    葉南重喉嚨一梗:“……”


    “我們是男團,不是□□。”葉南重提醒道。


    林川笑努了努嘴,有些不滿的道,“我看他們做的比□□還要可惡!”


    葉南重看著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經紀人,按了按眉心,直接道,“你讓公關部注意這方麵的動向,以便及時應對,還有找法律部做好打官司的準備。”


    “你要告他們父母?”林川笑想了想,卻不太看好,“告楚家人最多就能告個虐待罪,法律層麵親生父子、母子關係,不讓斷絕。真惡心,撫養可以不撫養,以後還得給他們養老送終……”


    葉南重歎了口氣,“除了告他父母之外,我們還要告楚老大,告他們敲詐勒索。”


    楚雲禹給的五百萬中間,除開那十萬一年算到三十年的三百萬贍養費外,剩下的兩百萬可都是給了楚老大,楚雲禹贍養父母是法律規定,那三百萬很可能無法追訴,但是兄弟可不需要贍養。


    而且楚老大是以威逼利誘拐騙的方式從楚雲禹這裏要走的錢,這一筆,可以好好的運作一番。


    兩人商量好了解決辦法之後,葉南重還找人要了墓園的監控,以及當時別人錄的視頻,一起發給了林川笑,等著以後可能用得上,然後,兩人就各回各家了。


    深夜,葉南重睡不著,起來倒了一杯紅酒,又打開手機放了點輕音樂,坐在窗台前仰頭看外麵淩晨的月亮。


    過了一會,他突然拿了紙筆上樓,坐在了吉他前,寫下了第三張專輯的主打歌——《那個人》。


    後來,這首歌被翻譯成多個版本紅遍亞洲,讓em少年團拿下了今年的金唱片獎年度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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