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現在擺在葉南重麵前的隻有兩條路:破產,十五年辛苦發展的葉氏集團一朝化作泡沫;或者整合資源,接受陳氏的注資合並,集團猶在卻冠以他姓。


    茶室裏醇厚的茶香和檀香混雜在一起,葉南重突然笑了一聲,連麵前的合同都沒有翻開又原封不動的推了回去。


    “股東撤資,高層三分之一跳槽,項目停擺,資金鏈斷裂,股票跌停,銀行催債……”


    陳謙不急不徐的將葉氏集團如今的問題一一點出,嘴角的笑容絲毫不變,語氣熟絡的像是一個告誡弟弟不要任性的大哥哥,“小重,你是院長的得意門生,金融界首屈一指的天才,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如今的葉氏,合並才有一線生機。”


    “大家都是生意人,看重的是利益,恩恩怨怨的不該拿到生意場上。”陳謙輕笑道,“現在除了我陳氏,又有誰敢接手葉氏的爛盤呢?你哥哥創立的公司,你舍得讓它就這麽倒了?”


    葉南重本來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聽到“哥哥”兩個字的時候才動了動眉心,撩起眼皮,語氣嘲諷的陳述事實,“葉氏你吞不下,陳氏也並非你個私生子做主,隻要陳老爺子和陳董在,跟你說什麽,都隻是白費口舌。”


    “陳總,你那些話糊弄糊弄葉致遠就行了,還是別拿到我麵前丟人現眼。”


    被捅了心窩又揭了老底的陳謙臉色幾度變化,茶室的氣氛瞬間凝滯,好半天隻有陳謙粗重的呼吸聲。


    葉南重平淡的喝完了茶,直接起身,離開前突然回頭笑了一下。


    笑得陳謙驚心動魄的,還沒來得及感歎不愧是華電教授看了一眼就決定錄取的神顏,十五年的時間,隻是上帝將寶玉更加精雕細琢了而已。


    他還沒來得及心動,就看到葉南重下巴微抬了下,眼神陰惻惻的,悠然的丟下了一句話,“陳總,我們的帳以後慢慢算。”


    回到車裏,葉南重疲憊的靠在車座上,一閉上眼睛,就覺得眼皮燙的厲害,嗓子也跟火燒一般的疼。


    秘書立刻遞過來水和藥,擔心的道,“老板,先去醫院吧,這些事情都可以押後處理,身體最重要。”


    葉南重接過藥道了聲謝,吃下後又搖了搖頭,“通知下去,等會召開股東大會,讓清算組帶上全部資料,準備破產。”


    他頓了一下,眸色沉沉的又道,“繼續給薑琳和葉致遠打電話,一年內就搞垮了公司,總要給我一個交待。”


    秘書無奈又心疼,隻能如實匯報,“這一個月無論我們怎麽聯係,都聯係不上薑副董和葉總……”


    葉南重將空了一半的水瓶捏的“哢呲”響,冷冷的道,“繼續打,打到他們接為止!”


    ……


    電話直到股東大會開始前五分鍾才打通。


    葉南重聽到那頭的嘈雜紛亂,心往下沉了沉,啞著聲音問道,“你們現在在哪裏?”


    “還能在哪,當然是機場!”薑琳冷哼著道,“我可聽說了,你不同意合並,葉氏隻能破產,賬麵上還有十億的窟窿,你總不能讓我們孤兒寡母還吧?這可是你哥的集團,姓葉,跟我可沒有關係。”


    當初為了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的人此時主動撇清關係,葉南重隻覺得渾身發冷。


    公司是他哥交給他的,他兢兢業業發展了十五年,葉致遠要走他也半分都沒藏私,還怕他們不放心,主動出了國說要去追那個都記不太起來的夢想,去進修音樂,結果剛學了一年,就被告知集團破產了。


    當時歐洲突發暴風雨,他愣是硬挺著趕了回來,淋了雨發起高燒,也依舊堅守在這裏給葉致遠擦屁股,他打這個電話,本來隻是想跟那個蠢侄兒說,破產了也沒關係,債他來還,小孩還年輕的,慢慢磨礪出來了,大不了重頭再來……


    電話尖酸的話一寸一寸撕裂葉南重的心緒,他摁住跳動的太陽穴,忍了忍,終於還是失望了,冷笑了一聲,“葉致遠,也是那麽想的?”


    “當然!”薑琳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嚷嚷道,“葉南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葉北青早死了,是我將小遠帶大的,你別想坑他!”


    “小遠是不會回去的,你死了那條心吧!”


    大概是太過於失望,又或者一個月的時間早已經明悟了對方的選擇,葉南重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我最後問一遍,葉致遠真的不打算出現了?”


    “對!”薑琳無比肯定。


    “好。”葉南重沉聲嗤笑,“薑琳,好好看著你兒子,千萬別讓我看見了,否則我直接把他賣給富婆做鴨還債!”


    薑琳頓時氣炸了,聲音尖銳刺耳,“你敢!他可是你侄兒!”


    “我和你們的情分,也隻有我哥而已,正如你所說,我哥已經死了十五年了。”葉南重說完,不再多費口舌直接掛了電話。


    手機摔在會議桌上,眾人看著他的臉色都沒敢吭聲。


    葉南重拿起文件冷漠的敲了敲桌子,“開會!”


    葉南重不是第一次處理破產,十五年前他大哥死的時候,集團剛剛上市,消息一放出,股票當日跌停板,資金鏈斷裂……跟如今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再次麵對這樣的情況,葉南重回國的第一時間就成立了清算組,隻可惜這次的答案沒有上次那麽幸運,公司破產迫在眉睫。


    如今股東大會開完,賬務也全都理清楚了,發完員工遣散費後,接下來隻要在家等著法院通過申請,發公告告知,破產流程就算走完了。


    葉南重倒在老板椅裏,看著這間自己用了十五年的辦公室,最終狠狠閉上了眼睛,接受了這個結局。


    人一放鬆下來,壓下去的高熱瞬間爆發,燒的他眼前一陣紅一陣白的。


    門口傳來響動,他眯著眼睛看去,迷迷糊糊隻看到一個人影進來,直到一盒藥放在眼前,才恍然反應過來是誰。


    “你還沒走?”


    “上來收拾些東西,這就走了。”秘書又倒了一杯水和藥放在一起,紅著眼睛笑了笑,“老板,再見。”


    離開前她又溫和的說了一句,“去趟醫院吧。”


    葉南重沉默了一會,笑起來,紅著眼睛啞聲點頭。


    外麵收拾的動靜其實很小,但無奈辦公室太靜太空了,葉南重看了看頭頂刺眼的燈光,頭暈目眩的閉上眼睛。


    身體很沉,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交織在一起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背後黏黏糊糊的扒著衣服,葉南重想要起身去洗澡,可是眼皮重的睜不開,身體也動不了。


    意識昏昏沉沉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聽到了電流呲呲啦啦的聲音,耳朵嗡鳴的厲害。


    【係統檢測中,判定符合條件,願望指南係統已綁定】


    【正在進行時空倒置,倒置成功】


    【警告!係統能量過低開啟低能模式,重新開機後啟用】


    【係統關機中】


    呲呲啦啦的電流聲在耳朵裏嗡鳴,葉南重意識不清醒,並沒有當一回事,直到一聲突兀的推門聲,將他從夢中恍然吵醒。


    “覃秘書?你還沒走?”葉南重眯著眼睛從椅子裏坐起來,眼前還朦朦朧朧的,因此他沒有注意到對方過分年輕的麵孔。


    葉南重喝了口涼水清醒了下,垂眸摁了摁還有些腫脹的太陽穴,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幾點了?”


    “已經五點半了。”覃雙有些心疼的看著椅子裏的小老板,十七歲還是個高三生,聽說本來已經通過了華電表演係的自主招生,是著名的影帝徐國強老師欽定的門生,基本上隻要一入行,百分百出道。


    有背景、有顏值、有能力,老天爺賞飯吃,下一個巨星預定。


    可惜一個月前突發的意外,對方已經打算放棄夢想,參加六月的高考,去學習金融和管理公司,為自己剛剛故去的兄長撐起瀕臨倒塌的公司。


    覃雙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恢複成合格的秘書模樣,將文件遞過去,“清算組已經收尾了,這是全部資料。”


    清算組?清算組不是都解散了嗎?葉南重拿起藍色的文件夾,表情狐疑,剛要說什麽,就聽見覃雙道,“您應該去醫院的,這些事情可以稍後再處理,身體最重要。”


    葉南重有些無奈的笑,“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會去的。”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不過二十四五妝容精致的臉,突然愣住,正要問對方最近是用了什麽護膚品,就聽見外麵一片混亂。


    “小少爺,等等,葉董正在辦公……”


    “什麽辦公,我才是葉氏唯一的繼承人,給我滾!”葉致遠還有些稚嫩的聲音穿透進來。


    葉南重臉色一冷,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冉總,我是葉南重。”


    “葉南重?”女人的聲音疑惑了一下,在他人小聲的科普下反應過來,卻更加不解了,“小葉董,找我有事?”


    “有。”葉南重看向被推開的門,冷笑了一聲,“我侄子葉致遠想傍富婆還債,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


    他話音一落,先看到的是一頭五彩斑斕的殺馬特發型,然後目光在落在了少年那張懵逼的臉上。


    五官看起來很熟悉,又因為奇特的發型和過分稚嫩的模樣而透出陌生。


    葉南重表情空白了一瞬,“……你是誰?”


    葉致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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