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孟初暄的回答,孟初晞有些許驚訝,但是卻沒多說什麽,孟初旭罪有應得,即使孟初暄肯姑息養奸,她也要替原身討個公道。


    隻是她大概能猜到孟初暄麵臨的困境,於是認真道:“我的傷要想能夠長途跋涉回青州至少還需要一個多月,再加上途中的時間,等你回青州那也是兩個月之後的事。爺爺能夠把肖叔派過來,想必他並沒有你預想的病得這般嚴重。他知曉我活著,定然是還指望著我回去接受你的事務,所以肯定會有所動作。我建議你先回去,至少不能讓自己處於被動地位,爺爺年紀雖然大了,可是在孟家的威信可沒有變過。”


    孟初暄皺了皺眉,看著孟初晞。


    孟初晞笑了笑毫不避諱她握住了周清梧的手,“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的確不想回去。至少此刻我是不會回去的。青州不是青陽鎮,如果你沒能取得主動權,我回到青州後,我有什麽能力和爺爺抗衡。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怎麽會自投羅網。”


    孟初暄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但是不得不說孟初晞考慮得一點都沒錯。如果冒然回去,就爺爺那性子,不知道會怎麽對她們,至少孟初晞肯定沒了自由。


    “你這算盤打得當真好,這就是把我派回去打頭陣,以後好給你撐腰是吧?”孟初暄口中這麽說,但是心裏其實有些開心的,至少在孟初晞心中她還是可以信任的。


    至於孟初晞喜歡周清梧的事,她雖然沒辦法理解但是現在看著,她還是羨慕兩個人之間那種彼此依賴彼此照顧的樣子,讓人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時這麽的幸福。所以,她尊重孟初晞的選擇,倒不是支持她們在一起,隻是希望她能有選擇權,而不是像過去的她們,什麽都被爺爺安排著,那太可悲了。


    “那好,我再待兩天然後就回青州,手下的那些人也留給你。不過肖叔那邊?”


    “沒事的,我會和他說。桑園都在這,我和清梧的家也在這,我們還能跑不成。”孟初晞微微一笑道。


    孟初暄亦是笑了出來,不過有些事她還是要提前提醒孟初晞:“你和清梧的事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但是肖叔和爺爺遠比我敏銳,遲早都會猜到的。”


    周清梧雖然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孟家家主,可是從孟初暄兩姐妹的遭遇中就能猜到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大家族的一家之主,代表著絕對的權威和□□。他這麽看中孟初晞,連她不接孟家都接受不了,如何能接受她喜歡一個女人不成親生子。


    想到這她還是有些憂慮,她不怕前路有阻撓,但是她害怕孟初晞受傷害。


    孟初晞神色倒是平靜:“我知道的,他不知道是最好的,如果知道了,我也有所準備,過程如何我不並不在意,我所要的是那個既定的結果,一日不成便一個月,一個月不成便一年。”


    說這話時她把目光落在了周清梧身上,周清梧看著她的眼神心裏又酸又甜,眼神溫軟但同樣堅定。


    孟初暄看得直搖頭:“我覺得我說什麽都是在看你們感情有多好,實話說我並不能理解你們,但是你們如果能一直這般堅持下去,我想了一下,也挺美好的。”


    說完她自己笑了起來:“我大概瘋了。”


    周清梧和孟初晞對視一眼,輕聲笑了起來。


    肖達得知孟初暄準備回去時有些不讚同,孟初暄心裏門清。肖達和老爺子是一條心,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希望自己回去坐鎮。


    “大小姐此行就是為了找小姐,如今找到了卻不帶她回去自己先行回家,到時候老爺恐怕會有別的想法,反而傷了你們之間的感情。”肖達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孟初暄雙眸微沉,臉色冷靜:“青州分家最近又在挑事,趁我不在把桑園原本的幾個老主顧全部攬到自己私人園子。不僅如此,孟家和朔州常家的貨物往來一直都是主家在操持,其中利益肖叔你應該清楚,可是竟然讓孟凡接了過去,而且李管事居然說他不好強硬拿回來。肖叔,爺爺還活著,孟家也還有人,但凡他們對孟家有一絲敬畏,對爺爺有一絲尊重,都不敢做到這地步。爺爺以為這是下我的麵子,給我製造麻煩,卻不知丟臉損失的都是他。”


    肖達麵色青紅交加,但到底是老練的人,很快轉過彎:“老爺身體不好這些事我從特意吩咐了不讓他知曉,這些事我自然知道,所以已經在派人處理,那些跳梁小醜哪裏犯得著大小姐和老爺親自出手。”


    孟初暄笑意薄涼:“原來如此,倒是我想多了。但是,到手的鴨子飛了,即使再抓回來,也少不得折了幾根羽翼。回去的事我和初晞商量了,她傷勢未痊愈,肯定不能舟車勞頓,我離開後會留一批人手在這裏保護初晞。肖叔也不用擔心,罪魁禍首爺爺已經知道了,處置了他,不會有人去害初晞了。倘若您不放心,可以留下來,但是得看初晞願不願意了。”


    肖達隻能應下,心裏有些無奈,老爺看不上大小姐,卻不知大小姐可比小姐心思多多了。尤其是如今接管孟家一年多,處理事情,言行舉止越來越雷厲風行,就連他都算計不了她了。


    老爺如今想折了她的羽翼給小姐做嫁衣,恐怕難了。更難的是,他看得很明顯,小姐一點和大小姐爭的心思都沒有。


    第二天一行人和孟初晞辭行,肖達留了隨身的幾個人,也準備回去了。他臨行前道:“小姐留在這好好養傷,這些人任憑小姐差遣,等到回去將家中事處理好,我們親自來接小姐歸家。”


    孟初晞點了點頭,孟初暄看著她,湊過來輕聲道:“下次來恐怕是爺爺親自來了,知道了你還活著的消息,他精神好了很多,身體一日比一日好了。”


    孟初晞點了點頭:“我明白,你要記住孟家這麽一個大家族,有些人也跟著腐朽了,雖然不能太過激進,但是有些人當去則去,不破不立,姐姐不用太過優柔寡斷。”


    孟初暄微微一愣,低頭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一行人離開,孟初晞心裏那份沉重感去了不少,可依舊不輕鬆。現下她又何嚐不是騙孟初暄,現下她叫她姐姐,真相大白那日,她會有什麽反應,孟初晞不得而知,這是她的業報,也是自己應該承受的。看看身邊留的人,孟初晞又微不可察笑了笑,看來他們並不放心自己,現下走一步算一步了。


    因為傷勢的原因周清梧不打算帶孟初晞回青陽,但是桑園不能不管,都丟給嚴家更說不過去,因此周清梧隻能一再叮囑留下來照顧孟初晞的丫鬟照顧好她,再把念安留下來陪孟初晞,自己先回去處理下桑園的事宜。


    沒有周清梧在孟初晞就有些興趣缺缺,躺在院子裏躺椅上時就在那看周清梧給她尋來的雜書,順便教周念安念書。


    周清梧回去已經是第四天了,今天天氣還不錯,六月已經有了暑氣,但好在院子裏有陰涼地,坐在這株合歡樹下也頗為涼爽。


    孟初晞吃罷午飯,給周念安講了一篇《孟子》後,就讓她自己在那寫生字背書文去了。周念安頗為自律,因為長年流浪,她深知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因此讓她背書寫字她都格外認真。


    孟初晞看著坐在那全神貫注寫字的小姑娘,頗為欣慰。不過很快就有些蔫了,可惜周清梧不在,她會說話後孟初晞最喜歡的就是她的聲音了,和她人一樣軟綿溫潤,特別可愛,尤其是念書給她聽的時候,輕緩溫潤,很舒服。


    想到這孟初晞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書卷,歎了口氣,自己都能寫一首閨怨了。


    周念安聽到了她的歎氣聲,停下筆笑道:“初晞姐姐是想清梧姐姐了嗎?”


    孟初晞看了她一眼,失笑道:“你哪來看出來我想她了?”


    “哪哪兒都看出來了,自從清梧姐姐離開後,你每天都要歎好幾次氣。”周念安說得認真且不容反駁。


    孟初晞被戳穿有些不自在,反問道:“記得我之前教過你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都幾日沒見清梧了,想也是正常不是,你不想她嗎?”


    周念安睜大眼睛搖頭,小聲道:“我可不敢想,不然初晞姐姐該吃醋了。”說完她晃了晃腦袋繼續寫字。


    逗得孟初晞噗嗤笑出來:“小丫頭,人小鬼大。”


    她百無聊賴地躺著,很想起來走走。但是一個人還是不能下地,周念安小,她又不大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索性躺著繼續看書。


    沒有周清梧在她睡覺也不安穩,看著書吹著院子裏的微風頗為愜意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捏著書睡過去了。


    周念安許久沒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轉頭卻發現她睡著了,於是躡手躡腳上前替她把手裏的書拿了下來放在一邊,繼續看書守著她。


    這一覺孟初晞睡得有些久,久到趕回來的周清梧到家了她還沒醒。周念安看到周清梧眸子都亮了,頗為欣喜地站起身小聲喊了句:“清梧姐姐,你可算回來了。”


    周清梧笑了起來,跟在她身後一溜煙跑過來的卻是嗚嗚,周念安立刻迎上去抱著嗚嗚,開心極了。


    周清梧已經看到了躺在藤椅上的孟初晞,她今天穿了一身淺綠色衣衫,就這麽躺在那,右手搭在胸前,長發披散著猶如潑墨。


    下午的陽光把樹葉的影子投射下來落在她身上,恰好風吹過,幾朵粉紅色毛茸茸的合歡花打著旋兒落在了她身上,惹得周清梧彎了眼睛。


    周念安眸子轉了轉招呼著嗚嗚出去了,留下兩個人在院子裏。


    周清梧看著四天沒見的人,臉色紅潤看起來氣色不錯,就是眼底有淡淡的烏青,看來沒睡好,嘴角兩邊梨渦淺笑,難怪睡得這麽香。


    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風吹的微涼,再把合歡花從她身上撚掉放在一邊,周清梧眼神越來溫柔纏綿,癡癡盯著她。


    天知道這幾天她有多難熬,一想到孟初晞傷還沒好一個人留在這,她就神思不定。總怕她逞強動了傷處,又怕她被別人照顧的不細致不好好吃東西,眼下回來了才踏實下來。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一捧梔子花,這個季節梔子花開的很好,開的路上恰好看到了路邊一戶人家種的梔子花,清幽的香味格外迷人。她記得孟初晞很喜歡梔子花和桂花的香味,便厚著顏討了幾朵。


    那戶人家樸素大方,直接給她折了幾枝。輕手輕腳進了屋,尋了一個花瓶倒滿水把梔子花放進去插好。潔白的花朵舒展開,還有許多花苞和綠色的枝葉又美又香。


    做完這一切,她坐在一邊伸手把孟初晞被風吹亂的發絲撫好,不過還是遲了些,有一些發絲飛到了她鼻頭處惹得她打了個噴嚏。


    周清梧臉色一變趕緊替她壓著腹部傷口,但是睡著的人還是蹙眉疼醒了,睜開眼時迷迷糊糊的帶著些疼意,便格外惹人心疼。


    “傷口疼了嗎?”孟初晞刀口好得慢,到現在已經十多天了,打噴嚏這種大動作還是會疼。


    孟初晞睡得久了,所以醒來有些懵,聽到耳邊熟悉而焦急的問話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就愣愣看著眼前逐漸清晰起來的人。


    腦袋轉了半晌才吐出一個字:“香。”


    “嗯?”周清梧一愣,看著她吸著鼻子有些茫然尋找的模樣,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梔子花上麵,低低笑了起來。


    她手上沾染了梔子花的香味,於是伸手過去:“是不是這個香?”


    孟初晞嗅了嗅點了點頭,但是人也逐漸清醒過來了。眸子裏的迷蒙褪去,驚喜和歡喜湧了出來,她拽住她的手指:“清梧,你回來了啦?”


    周清梧抿唇笑著點頭:“嗯,回來了。剛剛說香,什麽香呀?”


    孟初晞已經看到了她身後桌子上的梔子花,卻還是伸手抱著她嗅了嗅,低笑道:“媳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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