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起床的孟初晞在外麵手忙腳亂,她其實不會殺雞,往日裏殺魚殺雞都是周清梧在做,可是為了昨夜辛苦的人能夠喝上雞湯補補,硬著頭皮上了。


    怕吵醒屋裏睡得香甜的人兒,她鼓足勇氣捉了一隻不常下蛋的母雞,眼疾手快地擒獲到手,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住了它的脖子,以至於母雞那驚恐的叫聲沒能傾瀉出來。


    嗚嗚在一邊有些害怕,眯著眼瞅著,隻見孟初晞拿著菜刀,在那裏念念有詞:“莫怪莫怪。”


    她拿刀的手起了幾次勢,最終才抹了雞脖子,一邊脫毛孟初晞還一邊嘀咕:“真殘忍,真殘忍。”


    雞湯燉上後,孟初晞又蒸了一份雞蛋羹,早上需要多一些蛋白質。趁著熬雞湯的空檔,孟初晞看周清梧還安穩睡著,就上了趟街。周清梧最喜歡南街那家的紅棗糕,趁著早上新出籠的頭一份買了幾塊回來。


    紅棗糕買回來後,她又去把兩人衣衫洗好了晾起來,院子裏雞都已經帶著崽覓食了,太陽也已經當空照了,估摸著時辰不早了,再睡下去反而傷脾胃,孟初晞決定去叫周清梧起床。


    走進臥房,孟初晞先是打開了窗戶,讓陽光從窗戶裏照進來,隨後走到床前把帷帳拉開掛好,睡著的人此刻側著身子,臉埋在她的枕頭上。


    她白淨的側臉睡得粉撲撲的,手虛搭著仿佛在抱著什麽。周清梧眼睛大睫毛也是又密又長,這麽看著就像個瓷娃娃,精致而靈氣,可愛極了。


    孟初晞認真看著,心髒忍不住亂跳起來,就這麽小小一個為什麽會對她有這樣的吸引力呢。壓抑不住心動,孟初晞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又不滿足地親了眉眼,軟軟的臉頰,粉嫩的唇。


    大概是睡飽了,亦或是孟初晞的吻癢癢的,在她親周清梧唇時,她睜開了眼睛,迷蒙中有些茫然,隨後便是臉紅。


    孟初晞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懶蟲,該起床了,肚子餓不餓?”


    周清梧甜甜笑了起來,隨後又皺起眉雙手捧著孟初晞的臉狠狠揉著,發泄自己的不滿,她腰酸死了。


    孟初晞的臉都被她揉變形了,卻還是嗬嗬笑著,伸手替她揉著腰和小腹,低低道:“對不起,乖,起來吃飯了,我燉了雞湯,買了你最喜歡的棗糕,還是熱乎的,要不要?”


    周清梧一愣,看了看外麵,又詫異拿手在脖頸處比了一下:你殺雞了?


    孟初晞正在探身替她拿衣服,聽罷側眸覷了她一眼:“怎麽我殺雞有什麽奇怪的?”


    周清梧被她從被窩挖起來,乖乖坐在床上等著她幫自己穿襦衣,隨後比劃道:雞不會是活著就被脫毛了吧?


    她一臉驚悚比劃著,氣得孟初晞哼了一聲,一把把她抱下來讓她站好,周清梧猝不及防,隻覺得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孟初晞忙抱住她,聲音也弱了不少:“我殺的很好,才沒有。”


    周清梧又生氣又想笑,隻能自己安慰自己,誰讓她喜歡呢,昨夜明明知道她過分了,卻一直任由她欺負。低頭把長裙係好,看了眼亂糟糟的床鋪,唔,孟初晞的確比她第一次溫柔,她都沒流血,除了酸脹也不是很痛。


    孟初晞看出她這點小脾氣,心裏卻是很喜歡。她發現了,在她們有了那種事後,周清梧就喜歡耍一點小性子,特別可愛。


    穿好衣服後,孟初晞出去把雞湯棗糕和雞蛋羹都端了出來,讓她好好享受這個早餐。


    孟初晞燉的湯自然不用說,雞蛋羹滑嫩可口,還有她最喜歡的棗糕,周清梧一早上就是甜甜的笑,隻覺得十天的分離之苦得到了滿足。


    喝著湯她瞅著孟初晞,比劃著:說好了要給你做好吃的。


    孟初晞微愣,隨後想到什麽,輕笑著托著腮:“昨晚吃的特別好。”


    周清梧沒反應過來,擺手比劃:很隨意,不算好,


    可是看到她笑意盈盈看著自己,又覺得不對勁,最後反應過來,氣地跺了下腳,不理她了。


    吃完飯,周清梧坐在梳妝鏡前準備整理頭發,孟初晞悄悄從後麵走過來,然後盯著銅鏡裏的人,笑眯眯道:“我們清梧真好看。”


    自從家裏條件好了後,周清梧就不再是一身灰褐色窄袖短衣了,今天上麵是一件淺藍色對襟窄袖,下身是淡紫色襦裙,外麵罩著一件藕荷色褙子,腰身纖細玲瓏,個頭也長了許多,的確是個漂亮姑娘了。


    周清梧看了看鏡子裏的孟初晞,指了指她比劃:你才好看。


    孟初晞不說話,隻是右手從身後拿出來,在她手中拿了一直發簪,青綠色玉材質瑩潤,造型微曲,尾端是雕成祥雲紋路的裝飾,簡潔大方,很漂亮。


    周清梧有些愣,看了半晌扭過頭看著孟初晞。孟初晞替她理了理頭發,溫聲道:“說好要給你帶些東西,這是我在蘇州府一家玉器鋪子裏看到的,一眼就相中了,就覺得很適合你,喜歡嗎?”


    周清梧看了又看,連連點頭,隻是有些心疼:很貴吧。


    孟初晞摸了摸懷裏的玉佩,搖了搖頭:“遠不如你送我的值錢,不貴。不許心疼銀子,我都沒送過你東西呢,在一起這麽久,你就隻有一根發簪。”


    周清梧低頭笑了起來,看了看她:你也沒首飾。


    孟初晞故意逗她:“我好看啊。”


    周清梧不滿地瞪她,兩個人鬧了半晌。


    孟初晞回來後,周清梧就不用住在桑園裏了,上午吃過早飯,孟初晞就和周清梧一同去了桑園,看到了孟初晞羅武顯得很開心。


    江嫂子給她們倒了茶,笑道:“昨晚沒看到小姐,我們還擔心呢,派人去問說是東家回來了,這都去了十天了,可算回來了,不然小姐一個人怪悶的。”


    兩個人關係好桑園裏所有人都知道,江嫂子和兩個人親近,這才調侃道。


    孟初晞笑了起來,“我不在這幾天還要謝謝江嫂子替我照顧她。”


    江九兒忙擺了擺手:“什麽照不照顧的,小姐又不是小孩子,反而是照顧了我們,東家不在時小姐把桑園打理得很好,不然光靠我家那莽夫,可不能這麽細致。”


    她格外會說話,這一番話說得孟初晞心裏都覺得格外舒服,周清梧都忍不住得意地看了眼孟初晞,顯得可愛又孩子氣。


    回去後,孟初晞想起了她們的變蛋,把外麵的木屑和泥巴浸泡後擦洗幹淨,孟初晞拿著蛋笑道:“希望能成功。”


    說完她打蛋殼敲開,剝開蛋殼後一個剔透q彈的雞蛋出現在周清梧眼前,她驚訝地張大嘴巴,比劃道:不是流動的。


    “對啊,這樣最好了,不用煮生吃都可以不過最棒的是涼拌,還可以用來做湯,煮粥,都特別鮮美。”說完她把變蛋掰開,裏麵都是黃色的糖心,這是最好的狀態了。


    “太成功了,你吃一口試試?”


    周清梧將信將疑咬了一口,唔,很彈味道有些衝但是可以接受,口感格外特別,尤其是那糖心的蛋黃,味道特別好,沒有蛋白那種刺激,的確好吃。


    “吃的慣嗎?”孟初晞問道?


    周清梧點頭:好吃。


    “我拿蒜,醋醬油給你涼拌,這刺激的味道會被中和,更好吃。”


    周清梧好奇寶寶一樣跟在她後麵,第一次吃變蛋,奇奇怪怪的名字,獨特的風味,涼拌的酸鹹可口,周清梧一口氣吃了好幾個,滿足地砸著嘴,再次笑道:初晞,我們可以開酒樓,或者擺攤賣這些小東西了。


    孟初晞亦是笑了起來,抱著她道“所以啊,我們怎麽樣都能養活自己,對不對?”


    如果逼不得已,這些她也可以放棄。大不了重頭再來,隻要身邊還有她。


    過段時間蠶就要孵化了,需要安排人手采摘桑葉,蠶齡不同采摘的桑葉位置也不同,選的合適了蠶不容易病也能吐更多絲。


    而按照蘇州府那邊的約定,這個月底就要把已經紡好的紗送過去,所以這幾日孟初晞安排人手進行包裝上船,由嚴家商船運到蘇州府。


    孟初晞隻需要時不時去巡視,抽查絲織品的質量,其他事情不需要她親力親為,就是周清梧要核算賬目,稍微有些辛苦。


    兩個人生活充實而平靜,偶爾一些波瀾就是有人問起她們那個名義上的夫君,畢竟兩個生得漂亮又有能力的嬌妻,誰能忍得住這麽久不回來一次,況且還是新婚燕爾。


    每次孟初晞隻是笑著說有書信來往,等到秋闈結束就可以一家團聚了。


    而遠在蘇州的錢仁卻有些不平靜,原本他隻是覺得好奇,剛好姓孟又和那個印象深刻的女人有些像,可是看著契約下的簽字,他反複咀嚼了下這三個字,孟初晞?


    隨後他忍不住叫了當初陪他一起去錢遠,“錢遠,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去青州孟家時,那位孟家的大小姐叫什麽名字麽?”


    錢遠一愣,其實他們和孟家除了那一次並沒有任何交集,所以了解得並不多,但是要合作必要的還是要知道的,隻是已經過去一年了,錢遠沒把它當成緊要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想了片刻他略有些猶豫道:“好像叫做孟初暄?”


    錢仁當下又看著紙上的孟初晞,喃喃道:“名字都是這麽像,初字輩的。對了我們當時去,了解到的孟家大小姐一輩是有兩女一男對不對?”


    “嗯,是的。當時還說孟家挺複雜的,孟家家主孟閑庭這三個孫子孫女是出自兩個兒子,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嫡出的孫女是二小姐,當時據說是出了意外失蹤了,所以隻看到了大小姐,那個少爺卻沒見到。”


    “二小姐出了意外?”錢仁心頭一跳,在大家族了供事這麽久,那些各種各樣的風雲詭譎,他清楚的很,幾乎是立刻把事情串了起來,但是轉念又想,這實在太過蹊蹺了,真的能巧成這樣。


    隻是這件事縱然他知曉了,卻沒什麽立場和動機去告訴孟家,這於他們錢家似乎沒有什麽好處。但是青州孟家的實力不可小覷,錢仁不知道有沒有去冒險結交的價值。


    如果真是孟家嫡係孫女,流落到江陰那麽個小地方做生意,卻不願回家,會是什麽原因?甚至那個意外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外,錢仁都不確定,因此他決定和自家老爺提一下,看他是如何決定的。


    聽了錢仁的話,錢老爺皺了下眉,思忖良久:“孟家即使遠在青州可是生意卻做的遠,尤其是那一手種桑養蠶的手藝,我們更是難以望其項背,既然我們想在蘇州占據一片天,孟家是個很好的參照。”


    錢仁聽懂了自家老爺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老爺我們應該站在誰的一邊?孟家那個老東家,還是孟家大小姐,亦或者是流落在外的孟初晞?”


    錢老爺微微一笑:“不急,去找找你們當時查到的訊息,還有著人前去青州了解一下,孟家現在誰說的算。孟初晞太年輕了,而且眼下看她不打算認自己的身份,她沒什麽太大價值。我倒是看好孟初暄。當然如果當下孟閑庭才是做主的那個,自然選他,想必他很著急了。”


    在沒有交情時,商人的算計精明而殘忍,這一切孟初晞不曾知曉,亦或者有預料卻不知道會這麽直接。


    這個世界巧合太多了,她沒想到不過是一次簡單的蘇州之行卻陰差陽錯碰到和孟家有瓜葛的人。因此當時孟初晞心慌意亂下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懊悔,而是有一種宿命感,就像她從二十一世紀來到大衍占據了這個人的身體一樣,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命運齒輪轉動的必然結果。


    她所能做的就是做好準備,隨時迎接它帶來的後果,最大程度把它撥亂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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