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晞從來沒見過嗚嗚這麽凶過,它帶回來不到兩個月大,到現在也才不到四個月,雖然褪去了奶狗毛茸茸的奶氣但還是有些稚嫩。不過周清梧和孟初晞疼它喂得很好,體型遠比孟初晞預料的大,不過也是隻小狗呢,卻把一群人嚇成這樣。


    她等到一群人出去了,才開口道:“嗚嗚,回來。”嗚嗚這才停止進攻,退回來依舊惡狠狠低叫著。


    不管外麵的騷亂,孟初晞直接關上了院門,這個地方真是烏煙瘴氣。一旁周清梧現下臉上倒是沒有多少的怒氣了,隻是蹲下身摸著嗚嗚,給它比了個大拇指,神色頗為淡定,但孟初晞還能看出她眼裏有一絲冷意。


    心頭有些微愣卻又失笑搖了搖頭,不得了了,看來和嗚嗚真是像極了,平日裏奶裏奶氣人畜無害,這時候可凶了。


    “撲哧”孟初晞沒忍住笑了起來,她蹲下身在在看到她的小姑娘疑惑轉過頭時,伸手撓了撓嗚嗚的下巴,“平時又乖又可愛,今天可是厲害了,可凶了。”


    周清梧愣了愣,她看了下嗚嗚又瞅了下孟初晞,噘嘴哼了聲,不理會她。她越想越生氣,那個女人怎麽可以這麽說孟初晞。周平那種男人怎麽可能配得上孟初晞,字裏行間還一副施舍的口吻,怒氣夾雜著酸意再聽著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她恨不得帶著嗚嗚再去咬她。


    “生氣了?”孟初晞憐愛地看著她,語氣輕柔。


    周清梧點了點頭又搖了下,伸手比劃:我是生她的氣,你不生氣嗎


    孟初晞微微一笑:“生氣肯定是有的,不過這種人無知且蠢,應該同情她,他們自以為字字誅心的惡毒語言對我們其實構不成傷害,她以為的不幸恰恰是我們想要的,不是麽?”


    周清梧想了想,依舊皺著眉,還是好氣。


    看她氣鼓鼓的,又嚴肅又可愛的樣子,孟初晞笑道:“難道你希望我嫁出去?”


    周清梧立刻瞪大了眼睛猛地搖頭,最後別別扭扭比著:不能讓你嫁人和說你嫁不出去不一樣。


    她又想著陳氏說的話,氣呼呼比著:還讓你嫁過去幫他洗衣服,做飯,想得這麽美!


    她都舍不得讓孟初晞洗衣服做飯,要不是孟初晞想做飯,她根本就不會讓她做這些。現在因為家裏條件不好,導致孟初晞和她在一起吃苦,她苦惱得厲害,要是她有能力,絕對不會讓孟初晞幹活,她還能替孟初晞洗衣服做飯呢。


    孟初晞眉眼柔和,看著周清梧道:“洗衣做飯也沒什麽啊。”


    周清梧有些氣惱:怎麽可能沒什麽?


    孟初晞微微低下頭看著她,在她因為太過氣惱而皺起的眉心撫了一下,眼中笑意燦爛而溫暖:“分人,如果替清梧洗衣做飯,我還是很樂意的。”


    周清梧愣愣看著那張淺笑嫣然的臉,反應過來後她臉頰兩個梨渦在她嘴角一揚之間顯現出來,但是很快一股羞紅立刻占據了這張小臉,周清梧抵不住趕緊別開臉,可是害羞卻壓不住這種甜蜜,笑意越發明顯。


    見她害羞地直接跑回家了,孟初晞低聲笑了起來,始作俑者覺得這個受害者太過於可愛了。


    周清梧心髒跳得飛快,伸手捂了捂臉,之前說孟初晞是木頭,但是怎麽突然間這麽會說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呢。


    雖然這突然造訪的提親隊伍讓倆人心情受到影響,但是結局算是彌補了一些。家裏養得田螺換了三次水了,泥沙吐的差不多了,可以吃了。


    看著才種下去的辣椒,孟初晞有些遺憾,這一次趕不上了。田螺把尾部殼敲掉方便入味,佐料雖然少了辣椒,但是依舊不能含糊,薑,蒜,花椒,茱萸,黃酒家裏都很齊全,周清梧幫著清理好田螺,就去準備炒菜需要的東西。


    雖然孟初晞飯做的多,但是從來不用她操心,周清梧幾乎是事無巨細地給她安排好,洗碗也大多是她。孟初晞手白皙細膩,雖然做粗活多了後掌心也有了繭子,但是周清梧還是努力想少一些在她身上留下操勞的痕跡。


    鍋內燒油加入薑蒜爆香,放一些花椒和八角讓香味更加濃鬱,辣味隻能由食茱萸提供了。田螺倒進去,鍋鏟撞擊田螺和鍋碰撞的聲音十分明顯,聽起來是道相當熱鬧的菜。


    田螺倒進去後香味在火候中被激發出來,油漬混在田螺殼外麵,讓人看著就有食欲。


    翻炒過後的田螺加入黃酒和適量水,放入調味料大火悶後收汁就可以出鍋了。


    除了田螺,孟初晞還在炒了一份菠菜,兩個人吃的都比較簡單,爆炒田螺和蒜炒菠菜已經很滿足了。


    田螺味道鮮美,湯汁裹在外麵香味四溢,含一顆在嘴裏,鮮鹹恰當的湯汁香辣開胃,這麽嗦一下都可以下飯了。


    不過周清梧田螺吃的少,對著這個帶殼的家夥有些無從下口,孟初晞拿了一顆指了指螺口,“拿起來直接嘬,可以把螺肉吸出來的,你試一試。”


    吃田螺除了品嚐鮮美的螺肉,這種“嗦”的過程也是一種滿足。周清梧試了幾次,終於滋的一聲把肉吸進了嘴裏。


    她嚐試地太努力到把自己嚇了一跳,逗得孟初晞笑了起來,看她又要害羞了,孟初晞便不看她,替她夾了筷子菠菜,“也要多吃點蔬菜,菠菜補鐵,口感也不錯。”


    螺肉十分入味,沙土清理的很幹淨,湯汁裹著肉吸進嘴裏,滿口生香,螺肉鮮美微韌,真的格外下飯。


    孟初晞邊吃看著她,看她忙著吃田螺沒時間夾菜,就在一邊給她添菜。周清梧有些不好意思,停下手搖了搖,示意孟初晞自個兒吃。


    她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田螺殼,又瞅了下孟初晞麵前的,意思是她都沒怎麽吃。


    孟初晞慢悠悠夾了一顆放進嘴裏,嘬了口後幹幹淨淨吐了出來,然後挪開自己的碗,桌子上已經堆了一堆田螺殼可不比周清梧的少。


    周清梧眼睛猛然睜大,甚至不可置信探頭看了看田螺,真的沒肉了。看她狐疑的眼神,孟初晞忍著笑頗為幼稚的在她的小姑娘麵前秀技,又是一嘬一吐,甚至不用手和筷子一個空殼就吐出來了。


    周清梧看呆了,低頭看自己吃得手都髒了,再看看孟初晞幹幹淨淨的,臉上呆呆的模樣都沒收回去,實在把孟初晞逗壞了。


    她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再順勢替她把嘴角的湯汁擦掉,笑道:“好啦,趕緊吃,慢慢練習就好了。”


    收回手她捏了捏手指,沒辦法之前沒有想過動其他心思都決定周清梧可愛極了,現下動了心,這份可愛便更加要人命。


    田螺開胃下飯,味道鮮美。菠菜清甜爽口,又是一頓讓周清梧一本滿足的一頓。


    而幾乎是過了一個上午,村裏所有人都知道周平上門提親被拒絕的事,而且還是被狗攆出來的。周家村可有不少姑娘巴望著周平的,現在看周平吃了閉門羹,心裏又是幸災樂禍又是酸孟初晞不知好歹。


    “不是我說周平條件可是咱們村頂好的了,家裏幾十畝地請人打理,在青陽鎮給人看鋪麵,月前聽說有六貫,乖乖那日子多好過啊。”一個婦人河邊洗菜邊感歎道。


    “她還以為自己真是千金大小姐看不上周平唄,聽說那陳氏還是被狗攆出來的。哈哈,我見陳氏嘴都氣歪了,罵得可難聽了。”


    “你還別說那陳娘子總覺得自己兒子有出息,好似高人一等,如今也算栽跟頭了。”


    這都要到做晚飯時間了,基本上都出來洗菜的淘米的,一人一句說的好不熱鬧。


    恰好遇到周清梧背著桑葉回去,其中的王氏不由頗為好奇地喊周清梧:“周丫頭,聽說今天陳氏上門提親被你們給拒了,這麽好的條件那孟姑娘咋不答應呢?”


    “就是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這帶著調笑意味可不是真心替她們好,若是平日裏她們不懷好意的話周清梧隻是聽著,然後保持沉默,反正她是啞巴。但是這次周清梧卻不能忍耐,她停下腳步看著她們,眼裏沒什麽暖意,讓幾個婦人竟是笑不出來,一時都愣在那了。


    隨即周清梧伸出大拇指倒著比了個手勢,然後頭也不回徑直離開。


    剩下幾個人臉色一變在變,“她這是那我們呢?還是說周平配不上那姓孟的?”


    她們從沒想到往日裏那個畏畏縮縮毫無存在感的啞女,居然會因為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對她們比劃這個手勢,全都愣住了。反應過來時氣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安慰自己,就周清梧和那姑娘的感情,估計是說周平不配。


    其實這些流言蜚語兩人都聽的很清楚,但是大概是百毒不侵了,再加上孟初晞豁達,經常開導替她抱不平的周清梧,所以對她們並沒有多大影響。


    周清梧知道孟初晞是心有溝壑的人,並不會被這些一輩子活在周家村的這群人所羈絆和影響。


    她們依舊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麽,需要做什麽。就在周平提親失敗的第二天,孟初晞就看了這件事的主人公周平本人了。


    他臉色看起來有些差,下巴冒出了一些青胡茬,整個人沒了那天的意氣風發,神色也有些陰沉,孟初晞看著他,並沒多少情緒變化,倒是周清梧眉頭一皺,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周平看了眼周清梧,聲音低沉:“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周清梧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孟初晞,眼裏顯而易見的是不讚同。


    周平喉結滑動了幾下,“我不會做什麽的,就是想和你談談。”


    孟初晞倒不覺得他們有什麽好談的,搖了搖頭直截了當道:“我們並沒有什麽好談的,這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唯一的不平凡大概就是你娘那種趾高氣揚的態度,和不那麽讓人舒服的話語。”


    周平臉色有些難看,打斷了她的話:“孟姑娘這話的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娘雖然對你有些意見,可是她是長輩,而且我也說服她了,她不可能專門來為難你的。”


    孟初晞十分無奈:“我覺得有些人不夠明智隻是因為環境造就,眼界過小,所以認不清自己,也跳不出偏見。你也算個生意人,見識應該比你娘強上百倍,可如今看來,並沒有什麽差別。”


    周平臉色青白交加,孟初晞說話語氣並不銳利,神色也是溫和的,可偏偏是這溫聲細語的話,更讓他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她戳傷了。


    “你什麽意思?”


    “你事先隻不過和我麵對麵說過一次話,就直接讓你娘帶著媒人就來下聘,你娘字裏行間都是篤定了我會答應,這種自信不是同樣來自於你嗎?”


    周平啞口無言,但是他還是努力辯解道:“為什麽你不願呢,我知道你失憶了,這都這麽久你沒有想起來,難道你真的要這麽和她一起過這麽辛苦的日子。我有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我也不在意你是否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


    孟初晞笑了一聲:“我為什麽要願意,你的不在意對我又有什麽意義呢?你眼裏的辛苦對目前的而言卻是快樂,而你所謂的更好的生活也不是我最終想要的。況且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你不必在我身上花時間,如果你是想替你娘親討公道,我奉陪到底。”


    周平聽了後有些呆愣,他有些不理解,此刻他也忘記了他娘昨天哭鬧說的那些話,兀自思索著孟初晞的話。


    周清梧看了他一眼,和孟初晞一同和他錯身離開,周平還是說不能理解:“為什麽沒意義,你真的不擔心嗎?你們兩個女人怎麽生活呢?”


    孟初晞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神放在了周清梧身上,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就像現在放鬆開心的是我們,而苦惱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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