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做事也舒坦,移栽的禾苗基本上都活了,根也穩固了,是時候上杆子了。


    地之前除過草翻過一次,削尖的竹子用力一壓就能插穩,所以下樁速度很快,這片地也不大,很快就都立好了。


    在把草繩係上牽起來,這個爬架就算大功告成了。四月下旬太陽曬久了隱約有些灼熱了,孟初晞抬頭看了看天,擋了下陽光,臉頰曬得有些發紅了。


    周清梧看到了,忙走過去比劃:你去陰涼地方躲躲太陽,我去挖就好。


    孟初晞沒說話,直接收拾東西拉了周清梧一起,坐在了桑樹下麵。


    “你又不是鐵打的,好不容易養白了可不能再曬成黑丫頭了。”孟初晞笑著調侃,惹得周清梧低頭仔細瞅自己,看了看手再看看孟初晞,比了比,她的確沒有孟初晞白,當下微微苦了臉抿了抿唇。


    孟初晞把她小表情看得清楚,低頭偷偷笑著。坐在桑樹下,她抬頭看著桑葉,桑樹已經開花了。毛茸茸的花一些是綠色團聚在一起,還有一些略帶白色,花穗下垂。


    她抬頭看時周清梧也跟著瞅著,她也發現這花形狀不同,和孟初晞在一起後她習慣性發問:桑樹花為什麽長得不一樣,是分雌雄麽?


    孟初晞看著她的手勢,解釋:“是啊,那綠色朝上圓潤些的是雌花,以後要變成桑葚的,那白色朝下的就是雄花。今年花掛的不少,這麽大的桑樹,可以結不少果子,等再過一個月,就可以吃桑葚了。”


    桑葚周清梧吃過,成熟的桑葚是黑色的,汁水多,特別甜,很好吃。想到這她也滿是期待。


    “喜歡吃嗎?”孟初晞看著她問道。


    周清梧點了點頭,孟初晞嘴角上揚:“我也喜歡,到時候可以吃個夠,多的還可以釀酒,桑葚酒滋補爽口,到時候我給你釀。”


    周清梧驚詫地睜大眼睛:你還會釀酒?


    孟初晞點了點頭,她從小就喜歡鼓搗各種東西,曾經在生物課本上就看過釀酒的方法,而且家裏爺爺身體好時自家經常釀酒,她跟著學了不少,做果酒還是可以的。


    你怎麽什麽都會呢?周清梧又在那感歎,在她眼裏孟初晞就像神一樣。


    孟初晞笑著在她腦門彈了一下,起身道:“去挖草藥了,現在拍我馬屁可不管用的。”


    周清梧摸了摸額頭,跟在她身後嘴角梨渦就沒有消失過。這一片紫花地丁和七星蓮都很多,不過兩人沒有都挖淨,這些東西得留一些結種子,這樣明年還能繼續長。


    等到回家已經快到晌午了,草魚養了兩天了,中午孟初晞準備做一道酸菜魚,然後再把七星蓮洗一些拿來涼拌,讓周清梧試一試這野菜。


    家中周清梧早就在過冬時醃製了一壇酸菜,越過冬天至今還沒開過壇,孟初晞在那裏殺魚,周清梧去開壇取了酸菜,在一邊洗菜。


    酸菜醃得很好,梗子成了黃色,葉子微微發暗,酸味撲麵而來。但是菜整個完好,色澤味道都很正,非常成功。


    兩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要做的食材整理妥當了。老習慣,周清梧生火孟初晞做菜。草魚不小一頓肯定吃不完,孟初晞決定隻取一半。


    周清梧看著孟初晞下刀在魚頭下麵劃一刀,手指在裏麵找了找揪住什麽東西後,右手刀在魚身上拍打,很快一條白色的線從魚身上被抽了出來。


    周清梧看得目瞪口呆,這怎麽和變戲法一樣,她站起身仔細看,孟初晞把這白線放在一邊,瞥了眼周清梧彎唇解釋道:“這是魚腥線,是魚用來感知外界水流狀態的器官,和外界相通所以一些腥味很容易附著在裏麵,抽掉後可以減輕魚腥味。”


    說罷她又在另一邊劃了一刀示意周清梧去看,果然有一個白點,如法炮製魚腥線也被抽了出來,周清梧真是開了眼,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事。


    另一邊孟初晞利落一刀落下,斬掉魚頭。草魚魚頭小,不適合單獨吃,切開後可以留著熬湯底。


    孟初晞處理魚的手法和周清梧看到的截然不同,他們做魚都隻是把魚切成段直接燉煮,而孟初晞卻是自魚尾開始把魚肉完完整整剔了下來。斜刀切片,一片片晶瑩的薄片整齊堆放在一起,而骨也被切成一小段擺好。


    她動作十分熟練,一會兒就全部處理完畢了,加料醃製後隻等著下鍋做菜了。


    周清梧一直覺得看孟初晞做菜就是一種享受更是長見識了,她也不打擾孟初晞,就是目不轉睛盯著,毫不掩飾心裏的驚歎和欣賞。


    孟初晞本覺得這就是雕蟲小技,為什麽值得稱讚的,但是能引得小姑娘如此崇拜,即使是孟初晞都無法免俗地暗自竊喜。


    魚骨和魚頭先入鍋煎,和酸菜炒香後,加入開水熬成白色再把醃好的魚肉下下去。辣味隻能借助於食茱萸,薑蒜去腥,黃酒增鮮提香,出鍋後花椒撒進熱油中在潑在酸菜魚上,非常完美。


    香味在廚房流竄,不需要品嚐周清梧就知道味道肯定很棒。


    相比起酸菜魚的複雜,涼拌七星蓮就很簡單了,焯過水後的七星蓮翠綠誘人,簡單把蒜末香油,醬油醋拌上,就可以吃了。


    午飯雖然隻有兩個菜,但是無疑是難得的豐盛。


    魚片很適合周清梧吃,因為肉片薄所以魚刺很容易挑出來,周清梧夾了一塊放入口中。魚片被醃製後肉片特別緊實,筷子撥開後一點都不碎,還是一片片的。由於是最後才下魚片,輕薄易熟,所以肉特別嫩一點也沒有那種整段燉煮時的柴和寡淡,十分入味,鮮香十足。


    酸菜又酸又脆,微微辣和麻提升味覺的刺激,特別開胃爽口,魚腥味被清除的很好,這是周清梧從沒體驗過美味。


    她悶頭吃著,孟初晞提醒她注意刺,把魚片夾給她,自己又嚐了嚐七星蓮,酸鹹適當帶著七星蓮獨有的口感和清爽,淡淡的清香比孟初晞預料的還好吃。兩道菜一涼一燙,一素一葷,都是開胃菜,吃得是一本滿足。勞作後這麽一頓飯,是對她們最好的犒勞。


    現在是四月下旬了,油菜花已經開敗了,田裏油菜都已經結果實了,家裏收的蜜蜂已經養了一個多月了,孟初晞偷偷看了看已經做得了缽大的蜂巢,蜜並不是特別多,所以孟初晞不打算這麽快都取了。油菜花花蜜並不是很好,這個春季除了它還混雜許多的桃花,杏花,孟初晞還是打算留給蜜蜂,不過她想著就拿一小塊給周清梧嚐嚐。


    割蜜可是技術活,孟初晞又怕得很,可她又不肯讓周清梧動手,最後尋了蓑衣,帶著蒙了紗的鬥笠,裹住手才敢去動手。


    小心把籮筐翻起來,輕輕用竹片把蜜蜂掃到一邊,孟初晞動作又輕又慢,蜜蜂騷動一次她就得停下來,折騰了半晌她才用竹片割下一塊巴掌大小的蜂巢。


    蜂巢不大可是裏麵儲備的蜜可不少,剛切下來就有一股蜜糖往下流,金黃色濃稠發亮,看著就喜人,孟初晞趕緊拿碗接著,最後慢慢把筐重新闔上。


    下去後周清梧仔細在她身上查看,用枝條把落在她身上的蜜蜂趕走,這才替孟初晞把外麵防護的脫了。


    因為緊張悶熱,孟初晞臉頰紅撲撲的,還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


    從沒看她這副模樣,周清梧有些好笑,伸手比劃:那你還不讓我去。


    孟初晞瞅了她一眼卻沒說話,反而是進廚房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蜂蜜遞到周清梧嘴邊:“嚐嚐,甜不甜。”


    周清梧搖頭比劃:你先吃。


    孟初晞不為所動,周清梧無法,張嘴嚐了一口,濃稠的蜜糖簡直甜到心裏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打著手勢:好甜。


    孟初晞見狀笑了起來:“我把它搖出來,留著你慢慢吃。”


    周清梧不依:你不吃嗎?


    孟初晞看了眼蜂蜜,有些嫌棄地搖頭:“太甜了,我不喜歡,都留給你吃。”


    周清梧還是堅持,她拉著孟初晞有些嚴肅地比著:蜂蜜對身體好,不能挑嘴,拿來泡蜂蜜水,或者給你衝蜂蜜雞蛋羹。


    孟初晞失笑,捏了一把她的臉:“這麽嚴肅教訓我了,膽子大了?”


    周清梧臉頰微紅,噘了下嘴不理她。孟初晞知道她這是心疼自己,拍了拍碗道:“以後還有的是呢,我是真不喜歡這種甜膩的,要是衝蛋羹我倒是能喝一點,我先把它整出來,怎麽吃看情況,好不好?”


    周清梧點了點頭,這才算是答應了。到了晚上兩個人又在一起把家裏的存銀拿出來數了數,兩個人就像守財奴一般,圍在一起一個個數過去,心滿意足。


    這兩個人一起無論是賣野貨還是采藥材掙得都比以前多的多,年後四個多月收成加起來,扣除兩人的花銷和預留的賦稅,還有八十多貫,周清梧都有些難以置信。


    她轉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孟初晞,比劃著:我以前整天上山忙活,砍柴挖草藥,隻夠抵賦稅的,吃飯都難,現下可以攢好多錢了。


    孟初晞看她歡喜詫異得樣子,心頭發酸。這些並非全是因為有了她後運氣好了,和周清梧一起出去賣東西時她逐漸了解到,即使藥鋪老板照應,周清梧賣的藥材也會經常被壓價,更別提柴火和野貨。


    知曉她處境的人並沒有因為她的狀況而幫她,反而知道她生活拮據需要銀子就趁火打劫。周清梧沒有依靠,又不能說話,真的是吃啞巴虧有苦難言。更別提,村裏那些孩子總是搶她東西,想想孟初晞就有些惱怒。


    “八十多貫至少不用擔心吃穿了,我想好了,等我們攢夠錢了就買地,種桑樹。”這個念頭在她心裏盤亙了很久,如今蠶已經三眠,按照她的方法長得特別好,沒有一條害病的,隻要起了成效,傳出去定然會有人意動。可惜想要成規模,至少要百畝之地,這光地錢也要以百為計,更別提還要種桑養護的支出了。


    她說完又歎了口氣,周清梧知道她的擔憂,安慰她:我們繼續努力,已經遠超乎我們想象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孟初晞目光柔和看著她:“不是我可以,是我們。”


    “我們”周清梧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心裏一股歡喜汩汩湧出來,帶著絲絲甜意,她低頭摸了摸放錢的盒子,眼裏笑意繾綣,這承載的不僅僅是她們安身立命的銀子,更是她和孟初晞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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