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景懷帝給柳萱更大的權利。這對於幾個掙紮求生的人而言,自然是好事,但是對三個已經令景懷帝見疑的人而言,要推動那樣的局麵哪有那麽容易。聽賈赦如此說,賈敬和許岩都睜大了眼睛,瞧向賈赦。


    賈赦接著道:“皇上是個多疑的人,多疑的人不會永遠信任一個人。以前皇上多信任我父親,後來多信任我和許兄,現下如何了?那麽,皇上對永昌公主的信任便永遠不變嗎?我看未必,隻要挑起皇上對永昌公主的忌憚和懷疑,皇上便不會動柳萱。”


    柳萱,是景懷帝自己派去北疆的,是對北疆候照餘部的製衡。現在,景懷帝對北疆的判斷是失準的,景懷帝眼中的北疆局勢,不是真實的北疆局勢,而是永昌公主告訴他的局勢。永昌公主當初為了治賈赦於死地,必是將北疆形容得極為凶險,後來為了奪柳萱的兵權又引入了一場戰爭。那麽,在北疆戰功赫赫的柳萱,便是景懷帝的新依仗,隻要景懷帝對永昌公主的信任下降,便不會動柳萱。


    “侯爺這樣說,是已經有了主意?”許岩問。


    賈赦冷笑:“我和許兄需要死一個,咱們憑什麽白白死了?不如上永昌公主府打一架。”


    許岩聽到這裏,眼神一亮。旋即又是一歎:“隻是之前侯爺為了將禍水引向永昌公主府,曾經夜闖公主府,又將永昌公主的爪牙引入皇宮,皇上依舊對永昌公主十分信重。如今故技重施,不知道成效幾何?”


    賈赦笑道:“皇上還安坐龍椅,身邊還不至於一個可信之人都無,永昌公主府大肆購糧的手筆,可比我大多了。咱們在永昌公主府打一架,再給皇上提個醒,再有人將永昌公主府的行事走露個風聲給皇上,即便他不會立即處置永昌公主府,也會留個心眼,不會將兵權全都交給永昌公主推薦的人。柳萱當初去北疆,原是司徒境自己點的,皇上原本也有意柳萱,那麽柳萱的兵權,必得暫保。”


    許岩和賈敬聽了,齊齊點頭。許岩又道:“隻是如此一來,便坐實了侯爺囤積糧草的事,侯爺便徹底暴露了,賈大人在朝中地位也不保。”


    賈敬道:“我在朝中還有什麽前程可言?先太子一案之後,不過是躲到道觀苟且偷生。如今能夠重回朝堂,也是全靠赦兄弟破了當年舊案。如今皇上連赦兄弟都信不過,我即便暫且回了朝堂,也不過是苟安一日算一日。我隻恨不及赦兄弟十之一二的魄力本事,每每遭遇困境,隻能一味逃避。如今有赦兄弟帶著我掙脫這束縛,我自以赦兄弟馬首是瞻。”


    賈赦笑道:“若成大事,哪有瞻前顧後,一點風聲不漏,就順順當當萬事俱備的。要我說,永昌公主便是太過謹慎,這麽多年遲遲不敢動手,才至今日這樣越發被動。太過謹慎之人,能夠安享富貴已是福分,還肖想什麽九五之尊。要我說,永昌公主,智計有餘,魄力不足。這樣的人,能亂天下,卻不能得天下。”


    賈敬和許岩都是熟讀詩書之輩,對古往今來的曆史更是了如指掌。自古以來,確然沒有隻憑詭計得登大位的,賈赦的話,兩人深以為然。


    “話是這麽說,璉二公子還在上書房呢。”許岩道。


    賈赦道:“方才許大人也說了,我若暴露,敬大哥前程不保。敬大哥家小不也一樣置身於危險之中麽,難道我的璉兒金貴,敬大哥的家小就不金貴?就是許大人自己,決定和我們一道搏前程,誰又不是拿著身家性命拚呢?覆巢之下無玩卵,既然決定了富貴險中求,便不能為了一個小子,亂了大謀。再說,在尋著我的屍體之前,皇上未必敢動璉兒。”


    這道理自然在場三人誰都懂得,但是父子血親,真要取舍的時候,誰又能如賈赦這般,將心比心呢?世人恐怕沒有幾個不偏心自己的子女的。


    賈赦此言,將賈璉與賈珍賈蓉、許岩家人等放在同等地位,令賈敬和許岩都十分感動,越發能收服人心。


    大方向議定,剩下的便是商量細節。


    當日,賈赦就命人將左良請來,介紹了左良給賈敬、許岩認識,又將自己之前在宮裏取來的各王孫公子的隨身物件交給左良。道:“這些東西,是上書房進學的各王孫公子貼身之物,若是璉兒無事便好,若是璉兒性命受到威脅,你便將這些東西掛在大門外。”


    許岩和賈敬都沒想到賈赦居然還留了這一手,許岩先是一愣,接著道:“侯爺,璉公子還小,若是侯爺不放心,我也可設法先將璉公子帶出來。”


    賈赦搖頭道:“不是我狠心,隻是現在將璉兒撈出來,許大人便立刻暴露了,咱們總不能還沒開始謀事,便損失了破軍部的力量。”


    賈赦能以大局為重,許岩和賈敬心中佩服,也沒再勸。人就是那樣的,若是賈赦為人瞻前顧後,定然成不了事,如賈敬、許岩這樣的人,自然也不肯追隨。但賈赦當真為了大局,兩人又是敬佩又是感動。


    四人議定之後,便采取了行動。如今局勢暗流湧動,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管是誰采取了行動,都伴隨著局勢的風雲突變。


    許岩對賈赦動手,景懷帝派了祿存部的人盯著的,當然,就算有人盯著,也隻不過看了一場周瑜打黃蓋的戲碼。


    上一回許岩來善永侯府,是讓自己心腹替了自己,許岩喬裝來的,祿存的人並不知道許岩已經和賈赦對好了線。這一回許岩來善永侯府找賈赦喝酒,卻有存祿的人盯著。


    因此,當存祿的人回稟景懷帝的時候,得到的隻是賈赦等想讓景懷帝知道的真相。


    祿存部的副指揮使叫冉廣,賈赦的事,是冉廣告知景懷帝的。據冉廣說,許岩到善永侯府找賈赦喝酒,那酒原本有毒,但是賈赦是個警惕的人,隻略沾了一口,便發現不對,兩人大打出手。


    賈赦原是中了毒的,那毒也見血封喉,但是賈赦武功高強,用內功壓製住了毒性,雖然嘔血,但依舊悍勇無比。隻逃入了永昌公主府。


    聽到永昌公主,景懷帝愣了一下道:“好端端的,賈赦去永昌公主府做什麽?”


    冉廣道:“那賈赦去了永昌公主府,大喊大叫,說了些冒犯皇上的話。又汙蔑說真正的逆賊在永昌公主府,皇上識人不明,殘害忠良。”冉廣這話自然是美化過的,賈赦那日罵得極是難聽,無非是景懷帝為人昏聵,忠奸不分。


    景懷帝自然也能想到,怒道:“哼,這許岩也是無用,帶的什麽藥去,那賈赦都喝了,竟然沒藥死了他!”又問:“後來如何?”


    冉廣接著道:“後來,賈赦等人自然是驚動了永昌公主府的侍衛,永昌公主府的侍衛和許岩合力擊殺賈赦,賈赦大罵許岩賣友求榮,重傷許岩,負傷逃走了。”


    景懷帝皺眉問:“許岩和公主府的侍衛合力,都沒殺死賈赦麽?”


    冉廣搖頭道:“沒有,賈赦是噴血逃走的,想來受傷極重,是逃不遠的,屬下已經派人搜查了。”


    景懷帝點了點頭,又命人傳許岩。許岩早有準備,心中倒是不慌,算好走得不快的時間,也來了。


    景懷帝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許岩,細問他殺賈赦的全過程。許岩並未隱瞞,說的和冉廣所述並無衝突。


    景懷帝聽完,肅色問道:“你明知賈赦武藝高強,狡詐多端,為何獨自前去,你是否有意放走賈赦!”


    許岩咳嗽了一聲,道:“啟稟皇上,微臣並非獨自前往善永侯府,微臣在侯府外幾個方向都安排了人手,隻是那賈赦膽大包天,直奔永昌公主府,確然出乎屬下意料,請皇上恕罪。”


    景懷帝這才神色緩和下來,道:“聽說你受了傷?請太醫看過了嗎?”


    許岩道:“回皇上,微臣受了些許小傷,已經請太醫瞧過了。”


    景懷帝點了點頭,又問了些別的,才命許岩去休息。


    許岩是真傷了,傷得還不輕。景懷帝以關心的名義派了好幾個太醫去瞧,都是一樣的結果。賈赦也是真重傷吐血,祿存部的人和永昌公主府的侍衛皆可作證。


    景懷帝還命人取了賈赦逃走沿途上的血跡讓禦醫和仵作分別驗過,那些血跡是人血,含有毒素,且毒素和善永侯府取回的酒壺一致。不但如此,沿路好幾處血跡取回,經太醫和仵作判斷,皆是同一個人的血,斷無事先準備血包作假的可能。


    當然,因賈赦有隨身空間,且空間內時間靜止,鮮血放入空間之後不但不會變質,還會保持溫度,所以所謂的賈赦重傷吐血,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那些血確實是人血,卻是賈赦事先準備的死囚血。


    而許岩倒是真的受了內傷,也確實是賈赦打的。永昌公主府的侍衛中混有九重樓的人,也有祿存部的人,若是兩人放水太過,定然叫人瞧出破綻。幸而賈赦在末世就格鬥技巧豐富,出手雖然重,卻暗中收了勁,也避開了要害。否則許岩未必撐得住賈赦那一擊。饒是如此,在其他人眼裏,賈赦和許岩也是性命相博。要取信於多疑的景懷帝,詐傷並不能糊弄過去,許岩此次,是真的吃了苦頭。


    除了賈赦太過悍勇居然逃走,尚未尋到屍體而外,整個事件毫無可疑之處,許岩雖然暫時失了景懷帝的信任,但是保住了副指揮使的職務。


    至於永昌公主府,曾經在後宮鬧刺客的同一夜走水;許岩密奏過永昌公主府大肆購糧的事;這回賈赦臨死還要到永昌公主府尋證據脫罪,三件事情聯係起來,終於將景懷帝的疑心引了出來。如賈赦所料,因為之前永昌公主諫言讓景懷帝授北疆副總兵聶開城總兵銜,景懷帝這次偏偏反其道而行,搜了柳萱北疆總兵銜,聖旨已經快馬加鞭的發出去了。


    不但如此,景懷帝還點了人馬徹查永昌公主府、善永侯府大規模購糧的事。


    當然,現在景懷帝依賴祿存部,而祿存部有永昌公主的人,永昌公主的消息都是第一手的。得知景懷帝一舉做出升任柳萱為北疆總兵,又要徹查屯糧之事兩個重大決定,永昌公主氣得倒仰。


    永昌公主準沒謀反是籌謀了多年的,不像賈赦近兩年才開始囤積物資。查到滿鼎糧行的糧草還沒什麽,永昌公主還暗中準備了兵器,這種東西一查便是鐵證,如今局勢於永昌公主府而言,已經是箭在弦上。


    永昌公主和謝宏遠提到此事,謝宏遠沉吟半晌,道:“主公,屬下以為事到如今,不得不做兩手準備,主公那邊和三殿下盡量拖住皇上,但也要聯絡各部,準備起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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