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猜測不錯,賈璉突然入了上書房做伴讀,確然是六皇子司徒境推動的。當然,司徒境也沒有那樣的腦子,這事原是司徒境附上的一個謀士名曰鍾離訓的提的,司徒境覺得有道理,恰巧司徒境的嫡長子與賈璉同歲,便將此事跟景懷帝提了一嘴。


    景懷帝雖然在先太子一案上被歐陽化狠狠的擺了一道,但是論頭腦,比之司徒境不知道聰明多少倍,當時景懷帝並未應允。


    後來這事兒成了,倒是多方促成的結果。


    那日大理寺中,歐陽化挑撥景懷帝和賈赦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不明內情的人隻瞧見賈赦接連參與大案,一入仕就封伯爵,賜伯爵府的體麵,隻當賈赦和他父親賈代善一樣簡在帝心,想拉攏的人自然就多。


    不獨六皇子府,五皇子司徒增有個次子今年六歲,也要入上書房,五皇子也跟景懷帝提過讓賈璉做伴讀的事。


    而說起這個五皇子,則有一個拖後腿的娘。五皇子是甄貴妃所出,江南甄家不但實權在握,在一方為封疆大吏,還和賈家是老親。


    自然,這樣的世家大族之女入宮,多少會有幾分恩寵的,況且甄貴妃本就生得極好,在後宮向得寵愛。或許是得寵久了,甄貴妃越發不知天高地厚,竟替賈母將給賈政請爵位的話傳到了景懷帝跟前兒。


    爵位是皇家賜給有功之家的體麵,賈母一個內宅婦人做不得主,甄貴妃這樣的後妃也不該伸手。當時景懷帝不但連發三道聖旨打了賈母、賈政母子的臉麵,也狠是冷落了甄貴妃一段日子。


    五皇子的母妃參與過公侯之家襲爵之事,難免叫景懷帝聯想起皇家奪嫡之事,說到底,不都是為了繼承權兄弟鬩牆麽?這種事,景懷帝是十分忌諱的。不過當時賈赦被除族,算不得賈代善的子嗣,讓他承榮國公的爵位,確然名不正言不順,甄貴妃倒也算不得多大的錯處,也不過冷落幾日,便就過去了。


    誰知後來太子舊案真相大白,這竟是一場驚天冤案。景懷帝一見甄貴妃,就想到她插手榮國府爵位的事,心中那根刺怎麽都抹不平了,五皇子之子想求賈璉做伴讀,是萬萬不行的,五皇子之請,自然也被駁回了。


    當然,最終景懷帝決定讓賈璉入上書房,到底還是前朝的原因。歐陽化一案牽扯出朝廷內外,吏治混亂,許多貪官汙吏已經淪為替逆賊賣命的傀儡,叫一國之君景懷帝如何不慌?


    為了還政治清明,景懷帝下令各部院自查,又要派人巡視地方,現下以三司為首的各部院官員,盡皆忙得恨不能人人生出三頭六臂。隻是像山海關總兵司馬川,水師參領李卓青這樣的人,都淪為逆賊手上的工具,整個文武官員係統,仿若摻入了沙子的麵粉,一時半刻,哪裏厘得清?


    但是這一袋子麵粉,吃不得,卻也扔不得。君權和相權,中央和地方,總是處於相互製衡和博弈的狀態,若是哪一方失衡,留下的權力真空便非常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現下的朝廷好比四條腿壞了三條的桌子,若是不動他,桌子早晚塌了,卻也能支撐一陣;但是將三條壞了的腿都拆掉,桌子立刻就得塌。這桌子不修是不成的,但是在修桌子腿的時候,必須要有人將桌子的三個角撐著,才不至於落得掀桌子的下場。


    而景懷帝現下最缺的,便是撐著桌子角的國之棟梁。


    賈赦無疑是個能人,但是景懷帝偏生對賈赦生出了忌憚。所以才有了賈璉入上書房做伴讀這一出。而這些,都是為了讓賈赦替景懷帝撐著桌角準備的。


    卻說善勇伯府內,自從得知賈璉要入上書房的事,賈赦也在做準備。後宮是誰推動的此事,賈赦一時半刻猜不著,但是景懷帝既然下了賈璉做伴讀的口諭,多半是關係到前朝的。大約近些時日,自己又要出遠差。


    想到此處,賈赦就想罵人,歐陽化固然不是個好東西,景懷帝也不是玩意兒:為了一己之私,讓人骨肉分離,用別人子嗣性命做要挾,讓人替自己賣命。他的兒子枉死了他便痛徹心扉,難道別人的兒子就不是兒子?


    自然,也隻有賈赦這樣的穿越者會有這樣的想法;將位高權重者的子嗣接入宮中做伴讀,一示恩寵,二則為質,在封建社會,本就是皇家禦下的常用手段。


    當日晚間,賈敬回來之後,賈赦就帶著賈璉去了寧國府,由賈敬抽一個時辰教養賈璉。


    次日一早,戴權便和禮部官員一同來了。賈赦原以為禮部來,隻是主持一個讓自己認祖歸宗的儀式,倒沒想到這次景懷帝將自己的爵位也升為了善永侯。


    賈赦跪下接旨謝恩,做感恩戴德狀。接旨之後,戴權並禮部官員等盡皆上來道謝。賈赦入仕不過數月,已經從一等將軍升為了一等侯,其升遷速度之快,直令人咋舌。也就賈赦是賈代善之子,自己又有本事,方能服眾。饒是如此,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朝堂內外,都覺賈赦當如其父一樣,為朝廷肝腦塗地。


    依舊是林之孝打點的紅封荷包,但凡前來道賀的,皆有謝禮。善永侯府熱鬧一片,倒是住在榮慶堂的賈母稱病未出來。


    沒臉出來啊,皇上雖然沒奪她國公夫人的誥命,但是這一樁一樁的,接連給賈赦封官封爵不說,還讓禮部主持讓賈赦認祖歸宗,賈代善兼祧兩房。當初自己將賈赦除族的事,自然成了京城的笑柄,而賈赦,依舊是榮國公個承祧長子,政兒卻白白失去了個可以幫襯他的兄長。


    賈母坐在榮慶堂中,卻瞧著東院的方向,臉色難看得像誰欠了他百八十萬的銀子:如今賈赦青雲直上,當年緣慧大師的批語,當真靈驗麽?回看自己這些年所作所為,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善永侯府東院,自然是喜慶滿堂的,剛送走戴權和禮部官員一行,便有得了消息的賈珍過來道賀。其他得知消息的親朋戚友,若是沒有當差的,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


    賈赦瞧著這鮮花著錦的場麵,尋思著是否又有哪裏出了大案?看景懷帝這花大手筆收買自己的手段,總不會是僅僅看賈代善的麵子。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爵位,這體麵,是景懷帝讓自己替他賣命的酬勞。


    這些時日,各部衙門都很忙,入夜之後,賈敬、曾闊、林如海、柳萱等人才來了,自然都是向賈赦道喜了。賈赦也命人置了兩桌酒,眾人坐在一處談笑,氛圍融洽。


    席間,賈璉也來向眾人行了禮。因著有兩位先生悉心教導,賈璉年歲雖然不大,但是舉止大方,行為得體,極得眾人誇讚。


    賈赦笑道:“眾位謬讚了,璉兒還小,哪裏有大家說的那樣好。在座各位都是璉兒的長輩,若是日後瞧見他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還請眾位替我教導璉兒一二。”


    在座哪個不是聰明人,賈赦極有可能出遠差的事,也都能猜到一二分。賈赦這話看似自謙,實則也是托付眾人在自己離京的時候,幫襯賈璉一二。眾人也都笑著應是。


    散席之後,賈赦命趙嬤嬤帶著賈璉去洗漱,自己則又去了東府,將賈珂托付給文氏教養。善永侯府沒有女主人,將賈珂交給下人教養,賈赦總是不放心的,至於賈母,賈赦壓根沒想過。好在文氏出身大家,也感激賈赦在太子平反一案中出的力,讓賈敬有機會重回朝堂,欣然應允。


    自然,賈珂房裏的奶娘、丫鬟婆子等一應是賈赦派過去的人,月錢也從善勇侯府出,賈赦另給了賈敬一筆開支。


    初時,賈敬無論如何不肯收的,笑言:“珂丫頭小小個人兒,能有什麽開支,赦兄弟專程送一筆錢來,不是傷了咱們兄弟情分麽?”


    賈赦自己家底豐厚,寧國府還欠銀的時候卻是真金白銀拿出來的,賈赦豈能又讓人出力,又讓人出錢,於是笑道:“若是敬大哥堅持不收,我隻得將珂丫頭抱回去了,誰家銀子都不是河上飄來的。前兒蓉哥兒到莊子上和璉兒一起念書,珍兒不也送了銀子來?”


    賈敬聽了,才不說什麽了。


    在現實世界裏,賈赦沒有做過父親。但是原著倒是看過,原著裏,林黛玉那樣的出身,以賈母和賈王氏的貪婪,賈赦不信林如海死後,林家沒有銀子給榮國府。可是林黛玉依然被下人說嘴一草一紙都是用的賈家的。


    無論是賈蓉和賈璉一處念書的時候,賈赦收了賈珍送來的銀子;還是將賈珂托付給文氏,賈赦堅持要送銀子過去,實則賈赦考慮更多的都是小孩子的自尊心。賈敬夫妻和自己都不會在意那些東西,但是古代貴族子女,身邊都有不少的下人,保不齊有下人嘴碎。


    至於賈璉,自己頭兩回出遠差,都是放在莊子上由左良護著,男孩子家,倒不必像養閨女那樣養得太過精細。待得賈璉入了上書房,越發不用操心他的教育問題。賈璉身邊的下人都是自己再三挑過的,入上書房的人選也都挑好了,景懷帝要用自己,一時也不會讓賈璉出什麽問題,倒沒什麽好操心的。


    次日,賈赦入宮謝恩。果不出賈赦所料,當日在上書房,景懷帝就交給了賈赦差事。


    平身之後,景懷帝朝龍案一角指了指,戴權便捧了龍案上放的卷宗給賈赦。賈赦接過卷宗,剛掀開第一頁,賈赦就驚住了。


    北疆侯暴斃!


    賈赦一頁一頁的將卷宗翻完,越往後瞧,越覺得觸目驚心。不但北疆候突然死了,連北鬥祿存部在北疆的人介入調查,都已經連死了好幾個。現下北疆政務由副總兵勉力支撐,但是蛇無頭不行,北疆府駐軍,軍心思亂!


    看完卷宗,賈赦抬起頭來,臉露迷茫之色。


    見賈赦看完了,景懷帝問:“恩侯,你可願替朕前往北疆平亂?”


    賈赦能拒絕麽?忙起身行禮道:“臣,萬死不辭。隻是……”賈赦極富技巧的掌握好停頓節奏,方接著道:“臣恐才幹有限,又一生未至北疆,怕有負皇上所托。”


    景懷帝道:“朕信恩侯。再說,當年老國公曾任北疆總兵,恩侯去,再合適不過。”


    先帝得國之後,雖然表麵上四海臣服,實則暗流湧動,國內百廢待舉,說一句內憂外患不為過。當時,鎮守四方的總兵皆是極得先帝信任的勳貴,北疆總兵便是榮國公賈源。


    先帝駕崩,端親王作亂,隨父駐守北疆的賈代善帶兵馳援,在平安州大敗叛軍,榮國府的勢力才從北疆移到平安州。


    賈赦領命。景懷帝才命賈赦去拱衛司問許岩,關於此事的詳情。


    這些時日許岩都是繁忙不堪的,也就是景懷帝有令,今日才在拱衛司等賈赦。二人一照麵,賈赦瞧見許岩烏青的兩個眼圈兒就笑了起來:“許大人比我還小得二歲,熬壞了身子可不好。”


    許岩聽見賈赦揶揄,苦笑道:“侯爺大喜,莫怪我不曾去道喜,我這些時日是真脫不開身,不像侯爺心寬,這樣精神。”


    賈赦這些時日休息得確實不錯,整個人都極精神,和許岩站在一處,對比明顯。


    兩人寒暄打趣幾句,便入了靜室。憑二人的耳力,誰也別想從二人口中偷聽什麽,兩人坐下之後,許岩才道:“北疆的事,侯爺可有什麽章程?”


    賈赦搖頭道:“我這一輩子,最北就隻到過北直隸青峰縣,在那裏認識了許大人,北疆之地,卻是一無所知了,能有什麽章程。”


    許岩聽了,歎了一口氣:“現下朝廷各部院都支應不開,出了破軍部的事,有些衙門就算是閑著,若非十分得皇上信任的人,竟是寧可閑著也不敢任用,這一回侯爺北上,恐怕能帶的人不多。”


    這一層賈赦倒是早想到了,若是有人可用,景懷帝大約會默認自己退步抽身。“為朝廷效力,乃是做臣子的本分。同行人多人少,我倒不在意,左右我鞠躬盡瘁,盡力而為就是,我隻放心不下京城。”


    許岩聽了這話,一皺眉,道:“京城如今戒備森嚴,難道會出事?”


    賈赦無奈的淺笑了一下。


    許岩見了,笑道:“皇宮內這段時間戒備格外嚴,璉兒入了上書房,該當是免了侯爺的後顧之憂。”


    賈赦卻搖了搖頭,取過紙筆,一氣嗬成,寫了一大篇話。賈赦邊寫,口中邊道:“璉兒還小,我若外出辦差,家中便無人照應了,我隻擔心璉兒頑劣,衝撞了貴人。許大人在京中,若是有空,替我照應璉兒一二,我感激不盡。”


    許岩笑應:“侯爺說這些話,便是將我當外人了。”卻伸手接過賈赦手上那張字紙,瞧完,臉色大變。也取過筆,在紙上寫到:當真?


    賈赦口中道:“我自然信得過許大人,不過為人父者,總是忍不住操心的,我不過白囑咐一遍罷了。”說完,又笑道:“瞧我,險些因私廢公了,許大人跟我說說北疆候的事吧。”卻取過紙筆,繼續寫到:十有八|九。


    許岩點了點頭,將兩人寫過字的幾張廢紙在燭台上點燃了,口中道:“北疆候名曰候照,任北疆府總兵。今年三十九歲,正當壯年,且其武藝高強,等閑人無法近其身。若說暴斃,委實叫人難以相信;若是中毒,一地封疆大吏,飲食上也定會萬分小心;是故,此案疑點叢叢。


    另外,北鬥在全國各地皆有探子,事急從權,發現可疑之處,不必等京城指示,便可介入調查。祿存部的探子得知北疆候死訊,自然一麵命人將訊息傳回京城,一麵已經派了五個祿存部眾前去北疆侯府調查。隻是,京中三日前收到北疆來的飛鴿傳書,這五名探子,都死了。”


    北鬥是景懷帝的探子,即便出了貪狼部的事,等閑人也不敢對北鬥的人下手。這一案子,果然極複雜。況且古時候通訊慢,北疆府的消息,即便是八百裏加急進京,也是耽擱了好些時日,此刻北疆府的形勢,怕是又已經變了。等賈赦等人趕到的時候,還不知是什麽情形。


    “許大人,容我多問一句不該問的,北鬥七部,除了各自行事,隻聽令於七個副指揮使外,是否各有側重?”賈赦問。


    原本賈赦是不願意探聽北鬥具體編製的,即便他心中好奇,也不過是暗自揣度罷了。北鬥是景懷帝的情報係統,任誰打聽這些,都是僭越了。


    許岩點了點頭,道:“確然如此,北鬥七部,分別負責七個重地的民情暗查,情報刺探。貪狼部原是負責北直隸、山東兩省;巨門部負責兩湖之地;祿存部負責北疆;文曲部負責西海沿子、川陝之地;武曲部負責粵海、雲南;廉貞部負責江南、閩地;破軍部留在京城,若是外省有大案,皇上會酌情派遣破軍參與。”


    賈赦聽了,點了點頭:這樣的編製,若是北鬥七部都足夠忠誠,確然辦事效率極高,也是古代交通不便時候的普遍編製法。但是這樣的編製,有個致命的缺陷:若是一地首領生了私心,欺上瞞下也極容易,若是中央控製力稍減,便容易形成地方割據勢力。


    當年,先太子被陷害一案,發生在山東;後來德州倉失火一案,又發生在山東;且司徒境遇襲,歐陽化安排司徒境在老君廟獲救,將之前的案子栽贓給先太子餘孽,也是在北直隸和山東的交界處,皆是在貪狼部負責的範圍內。雖然歐陽化禍水東引、金蟬脫殼之計被賈赦揭穿了,但這種七部分管一地的弊端也顯現了出來。


    “既是破軍部酌情參與各地要案,此次北疆府的案子,許大人是否與我同行?”賈赦問。


    許岩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我脫不開身。不但這一回我不同侯爺同往,連京營也不會派大批官兵壓陣。伯爺除了自帶家將外,京營會派官兵十人與侯爺同行,破軍部也會派兩人給侯爺做副手。”


    賈赦點了點頭,問:“許大人派給我的人是誰?”


    許岩拍了兩下手,須臾,便進來兩人,生得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生子。北鬥部眾因要刺探情報,各色人等都有;雙生子入北鬥,因為二人生得一樣,外出行事的時候有極大的方便和好處。甚至賈赦此行,這對雙生子可隻公開露麵一人,另一人暗中查訪,或有奇效,許岩如此安排,便是竭盡所能的幫助賈赦了。


    “這二人,兄曰程江;弟曰程河,侯爺帶去,有什麽盡管吩咐。他二人是絕對信得過的。”許岩說到程江的時候,其中一人向前半步,說到程河的時候,另一人又向前半步,分向賈赦行禮。


    賈赦抱拳還禮,卻回過頭對許岩道:“此二人,我隻帶一人即可。”


    許岩抬頭瞧了賈赦一眼,想到剛才賈赦手書的內容,瞬間明白其意,笑道:“如此甚好,程江,你明日隨侯爺北上。”


    程江應是,轉頭對賈赦道:“下官但憑侯爺吩咐。”


    賈赦點點頭,笑道:“如此,我先謝過程兄弟鼎力相助了。”


    賈赦從拱衛司出來,便回了善勇侯府。至於賈赦在靜室手書和許岩交談的內容,除了他二人,卻無人得知了。


    回府略做收拾,又囑咐了賈璉一番,賈赦照例去了寧榮街尾。自己離京這段時間,善永侯府自然又要交給左良照應。


    “侯爺此去,可要帶人?”左良麵帶憂色的問。


    “不必,北疆為駐軍之地,若真有人容不得我,帶些家將也無濟於事。再說了,我既能從山海關,老君廟好好的回來,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被人算計的。”賈赦淡淡的道。


    左良聽了,點點頭,又將一個信封遞給賈赦:“這裏頭是當年老國公爺還在北疆時,往常走動人家的來曆、近況,若是侯爺去了北疆,遇到什麽事,可請這些人家照應一二。我隨國公爺在北疆住過一陣,原是想隨侯爺同去的,隻是估摸著侯爺倒是希望我留在京城。”


    賈赦接過信封,放入袖中,笑道:“人走茶涼,父親回平安州後,這些老人也不知剩下幾分情分。不過我從未到過北疆,去了之後,有地方討酒喝總是好的。”


    次日,賈赦帶著程江並京營十名精兵啟程。左良和賈璉送賈赦到北門外。


    五日後,賈璉入上書房開始伴讀生涯。賈璉本就極開朗,沒幾日,就和一幹鳳子龍孫熟悉了,倒也沒有受到如何排擠。


    許是得了司徒境的囑咐,司徒珺待賈璉倒極親厚,皇孫們和貴族子弟多早熟,也都知道這些伴讀出身不凡,相處好了將來能給自己極大的助力,待伴讀們自不會有什麽不好。


    九皇孫入上書房是三月底,展眼便到了四月初,暮春時節,在北國倒也風光極好。皇孫們雖入上書房讀書,卻也並非日日苦讀不修,休沐時候,眾人在禦花園撲蝶玩耍。


    這一回一同入學的就九皇孫、十皇孫、十一皇孫三個。至於前麵的,大皇孫和二皇孫是先太子之子,先太子壞事,景懷帝倒並未下令對兩個孩童趕盡殺絕;但是後宮步步危機,太子失勢後,許是宮人照顧不周,許是別的原因,兩個皇孫沒多久便病死在宮裏頭。


    三皇孫至八皇孫年紀比今年入學的幾個略大,到了禦花園同司徒珺幾人逛了會子,便陸陸續續離開了。


    賈璉才七歲,自然也沒瞧出什麽不對。


    接著,十皇孫朝前一撲,腳下一晃卻撞倒了十一皇孫,兄弟兩個跌在地上。這兩人一個六歲一個五歲,疼得大哭起來。自然,兩人身邊的伴讀上來相勸,宮人們便擁著二人各自回去了。


    方才十皇孫跌那一跤,賈璉分明看到從假山後頭滾過來一粒石子,十皇孫踩上去才沒站穩的。


    賈璉雖然在同齡孩子中還算機靈,但是也沒複雜到立刻揭穿其中計謀的程度,隻是抬眼疑惑的瞧著假山。


    “璉兒,你在瞧什麽?”司徒珺見十弟十一弟鬧了矛盾走了,頓時也覺無趣,道:“我們也走吧。”


    賈璉哦了一聲,回過頭來,卻見司徒珺突然改了主意,朝方才滾出小石子的假山方向去了。賈璉抬眼望去,隻見那假山後頭飛出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蹁躚。司徒珺不過七歲,見了有趣,便要去撲。


    許是出於孩童的直覺,賈璉突然想道自己入上書房前,父親交代的:人少的地方莫去,僻靜的地方莫去,無論去哪裏,身邊定要多帶宮人等囑咐,開口道:“殿下不是說我們也回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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