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仇家?”


    我眯瞪著眼睛,盯著李洪軍,然後緩聲說道:“你確定是京城仇家?”


    李洪軍對我說道:“侯漠,你一會兒幫我勸一勸一嶴兄——仇家在京城這兒的勢力很大,盤根錯節,而且通過姻親和各種手段,又與幾大家族,以及朝堂之上都有很密切的關係。這件事情你們知道就行,別輕舉妄動。如果貿然行動的話,吃虧的隻能是你們,而且人雖然是李二狗,但事情可能未必跟仇家有關,或許隻是李二狗私底下的行為而已……”


    他在勸解著,而馬一嶴已經走了過來,開口說道:“你知道仇千秋現在人在哪兒不?”


    “啊?”


    李洪軍愣了一下,有點兒不太理解,說道:“找仇千秋幹嘛?”


    馬一嶴這會兒已經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臉上的淚痕也都擦幹了,甚至還擠出了幾分笑容來。


    他平緩地說道:“我師父死了,他走得有點兒太孤單了——湘南奇俠一生,曾經轟轟烈烈,無數人提起他的大名,都忍不住地豎起大拇指來,讚一聲好漢子,現如今卻死得悄無聲息,一點兒牌麵都沒有。我這個做弟子的,沒辦法救他於水火,甚至還不如田主任……仔細想一想,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他離去的路上,不要那麽寂寞吧……”


    他說得很怪,前言不搭後語,但李洪軍卻是懂了。


    這件事情,得有人負責,也得有人陪葬。


    李洪軍的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來,伸過手來,一把拉住了馬一嶴,先是朝著後麵望了一眼,隨後低聲說道:“一嶴兄,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正確的麵對,不要意氣行事,你要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抓到凶手的。你有著最為美好的未來,不應該將自己的一切,都葬送在這次事件裏麵去……”


    他說了一堆,最後想了想,又說道:“那仇千秋二十年之前,就已經進入了妖王之境,隻是因為身處京畿,需要低調,所以才名聲不顯,但像他這樣的老牌妖王,實力不比所謂的‘妖族六大天王’差多少,說不定還更強一些……”


    他努力勸解著,顯然是想要打消我們找仇家報複的念頭,而這個時候,我問了他一個問題:“這仇千秋如此厲害,比之田主任如何?”


    李洪軍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問,愣了一下,方才說道:“這個,沒有比過,我怎麽知道?”


    我又問:“你見過他麽?”


    李洪軍點頭,說小時候我爺爺帶過去拜訪過,後來兩家一直交好,所以自然認得的。


    我說剛才那個被眾人簇擁的家夥,你看著像不像仇千秋?


    李洪軍有點兒惱怒了,說道:“我跟你們陳明利弊這麽久,就是想要打消你們兩個衝動的想法——你們心中可以有憤怒,可以有難過,可以有太多的情緒在,但你們必須要控製住,我不想剛剛送走了王老爺子,回頭又要去給你們收屍……”


    馬一嶴終於沒有了耐心,問道:“你知道麽仇千秋平常都在哪裏麽?告訴我。”


    李洪軍瞧見他居然如此執著,也惱怒了,說道:“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兩個現在已經瘋了……”


    馬一嶴轉身就走,走出兩步之後,又回過頭來。


    他對李洪軍說道:“如果你還記得咱們的同學友誼,幫我照顧一下我師父的遺體。”


    李洪軍追了上來,低聲說道:“你們別這樣……”


    他還想要勸說什麽,然而遠處趙鵬卻喊他:“李隊長,你過來,我們……”


    馬一嶴與我已經往外走去,而這個時候,白老頭兒趕了過來,問我們道:“這個時候,你們兩個想要跑哪裏去?”


    馬一嶴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上前,問道:“老爺子,你知道仇千秋這人,一般住在哪裏麽?”


    白老頭兒開口說道:“他的老巢在香山的鹹陵會館,一般情況下,應該就在那兒——怎麽問起這個?這件事情,跟仇家有關係麽?”


    我沒有回答,而是拜托道:“老爺子,我們有點兒事情要去辦,馬哥的師父這邊,您能幫忙照看一下麽?”


    白老頭兒點頭,說憑我這點兒老臉,照看沒問題,隻不過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我笑了笑,說道:“一言難盡,等回頭我們再跟您解釋吧。”


    說罷,兩個人就走到了廣場邊緣去。


    這麽晚了,打出租車肯定是不行了,馬一嶴朝著遠處望去,心煩意燥,我卻拉著他來到了剛才撞在台階上的那輛越野車前——剛才我們走得匆忙,後來又是一堆破事,使得沒有人顧及到這車子。


    我將頭探進了駕駛室,瞧見鑰匙都沒有拔出來。


    我朝著馬一嶴招手,說道:“上車。”


    馬一嶴沒有猶豫,直接上了副駕駛室,而我則已經發動車子,將車給倒了出來。


    這車雖然撞到了台階上,保險杠都爛了,不過正常的行駛倒也不受影響,我將車子倒出,然後轉頭向西行駛而去。


    鹹陵會館在哪裏,我不知道,馬一嶴也不知道,不過對於在京城待過好幾年的他來說,香山的方向還是知道的,所以在他的指路下,車子朝著西郊方式飛速行駛而去。


    路上,馬一嶴看著我,說道:“這一次過去,我們可能沒辦法回來了。”


    我點頭,說知道。


    馬一嶴又問:“即便是能夠回來,恐怕我們兩個也將背上大麻煩,甚至有可能被通緝,東躲西藏,隻有在深山裏麵度過餘生……”


    我點頭,說知道。


    馬一嶴說道:“我相信你此刻的心情,與我是一模一樣的,但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栽在這裏,到時候給我師傅送葬的人都沒有。要不然……”


    我保持著汽車的高速行駛,然後轉過頭來,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說了這麽多,有比讓老爺子路上的時候熱熱鬧鬧這件事兒,更重要麽?”


    馬一嶴沒有再說話了。


    我卻繼續說道:“你也說了,老爺子一輩子轟轟烈烈,臨走的時候,卻如此憋屈,這合適麽?你我現在並不知道這幕後的人到底都有誰,但能夠肯定一點,黃泉引的噬心魔絕對是主謀,而仇千秋則是幫凶,他仇家已經投靠了黃泉引,這件事情,我們早就知曉了——以我們兩人的實力,對噬心魔有心無力,但是如果拉仇家來陪葬這點事兒都沒有勇氣去做的話,我們還是人麽?”


    馬一嶴低下頭去,好一會兒,他方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我仰起頭來,看著前方,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說不客氣。


    今夜,我們兄弟兩人,得好好地幫著王老爺子來操辦一下,讓他黃泉路上,不寂寞。


    分內之事。


    兩人坐在車上,再也沒有聊起這個話題,一個認真地開車,一個認真地指路。


    夜色越發濃鬱,仿佛知道今晚將會是一個殺戮之夜,所以連月亮都有些不忍這慘劇,躲在了烏雲背後去。


    我們抵達了香山附近,卻並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鹹陵會館。


    不過這個對於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


    車子停在了公路旁邊,我下了車,隨後躍上了車頂去,左右張望,用那望氣之法到處打量著。


    這時車裏麵傳來了鈴聲,我問怎麽回事,馬一嶴告訴我,說李洪軍打了電話來。


    我說把手機扔了。


    話音剛落,有一物從車窗裏飛了出去,而隨後,我感覺褲兜裏有震動聲,沒有任何猶豫,取下了電池,然後也扔進了旁邊的陰溝裏去。


    今夜我們做事,全憑心情,不想聽別人的任何勸解。


    王朝安老爺子給我們的恩情,今天,我們得還回去,因為如果今夜不辦這事兒,他的魂兒,就走遠了,恐怕感受不到了。


    扔掉手機之後,我指著南邊的山麓說道:“在那裏。”


    那邊的山腳下,有一大片的建築。


    而建築裏,有許多的氣息浮現,那種光華五采多姿,有的甚至直衝雲霄之上去,讓人能夠感覺得到,這一片建築之中,臥虎藏龍,定然有著許多的高手,而且大部分都是夜行者。


    馬一嶴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走。”


    兩人上車,調轉車頭,我油門一轟,駛出了主路,沿著一條還算不錯的柏油馬路一直前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終於來到了一片巨大的建築群落前。


    我們停在了這建築群落的大門口,然後抬頭望去,瞧見正門那兒掛著一個牌匾,上麵寫著四個大字。


    鹹陵會館。


    我和馬一嶴想對一眼,都很激動。


    終於找到地方了。


    就在這時,正門旁邊的一扇小門走出了一個保安來,用強光手電照著車裏麵的我和馬一嶴,隨後喊道:“你們兩個是幹嘛的?這裏是私人會館,不能停車,走開去。”


    那人大聲嚷嚷著,而我則問馬一嶴:“怎麽找人?”


    馬一嶴抬起頭來,指著那正門,說道:“上麵寫著什麽?”


    我說:“鹹陵會館。”


    馬一嶴搖頭,說不,我看到上麵隻有三個字,叫做“南、天、門”!


    ********


    小佛說:前幾天陪父母去了一趟北京,父親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北京,經常跟我念叨,想去看看天安門和長城,不過卻一直沒機會。所以我帶著父母去了一趟,前幾天就沒有加更,抱歉大家。


    關於情節,有人指責,我不想辯駁。


    隻想說一段話。


    問:大聖,此去欲何?


    答:踏南天,碎淩霄。


    問:若一去不回……


    答:便一去不回!


    王老爺子,一路走好,別怕寂寞,人頭隨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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