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馬一嶴當夜搬家,離開了半島酒店,隨後前往一處廉價的旅館,這裏充斥著肮髒、汗臭和老鼠,以及樓鳳那時不時壓抑不住的叫聲,還有一些癮君子煎熬的哭喊,比之五星級酒店高級商務套房的環境,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過我們兩人都不是什麽身嬌體貴的角色,在這樣的環境下,反而更加輕鬆一些,早早睡去。


    次日,我們起來,在樓下遊蕩了一會兒,找了家很尋常的茶餐廳,點了些菠蘿包、腸粉之類的東西,吃起來,感覺比之前的三星米其林要更加舒服自在。


    這地方,味道不說,很有生活氣息。


    我這個人,喜歡到處逛,但並不是去什麽旅遊景點,而是去那些市井小巷,感受當地人民的生活,從而感受到這個城市的獨特魅力。


    這才是我願意幹的事情。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甚至願意以這樣的方式,走遍祖國的大江南北。


    但是,這僅僅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而已。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長戟妖姬說得那般簡單,但終歸到底,她還是想要借助我們的力量,來幫著她爭權奪利,對於這件事情,無論是我,還是馬一嶴,都了解得很透徹,並不會抱著太多的幻想。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從來都不會有太過於天真的想法。


    下午的時候,我們與李洪軍見了麵,關於明日的布置,馬一嶴並沒有隱瞞什麽,跟我全盤透露。當然,大概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隻不過是複製一下先前的模板,隻不過引蛇出洞的誘餌,變成了馬一嶴而已。


    但問題在於噬心魔在經過先前的伏擊之後,是否還會毫無畏懼呢?


    答案是一半一半。


    因為馬一嶴對於噬心魔的誘惑力,其實還是挺大的。


    三人見麵,對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而聊完了計劃和布置之後,我幫李洪軍點了一杯絲襪奶茶,然後問道:“你爺爺的身體如何?”


    當初兩大高手,帶上一眾強者伏擊噬心魔,結果噬心魔身受重傷,閉關不出,而霍家家主則跌落巔峰,從霍京口中,更是得知他命不久矣,至於李洪軍的爺爺李愛國,則從要職之上退居二線,現在更是幾乎沒有什麽消息傳出來。


    三敗俱傷。


    我其實還是挺想知道,這一次,李愛國到底有沒有過來。


    李洪軍歎了一口氣,說道:“還行吧,六扇門中好修行,他就算是一時半會兒穩固不住境界,上麵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李洪軍說得含糊,顯然不願意談太多,所以我也沒有再多問。


    隨後他告訴我們,這一次,好幾個同學都會過來。


    包括李安安。


    時隔這麽久,倘若我再看不出李洪軍對於李安安的那一點兒意思,估計是眼睛瞎了。


    不過像李安安這樣“極情於劍”的奇女子,李洪軍拿下她芳心的可能,也是幾乎為零,我看破不說破,沒有多說,而馬一嶴則將話題扯到了唐道身上來。


    李洪軍告訴我們,天機處對於唐道的定義,是失蹤,而不是死亡。


    其實天機處對於唐道還是挺重視的,除了因為他是第一屆高研班的狀元郎之外,還因為這個少年郎的行事風格十分穩重,而且很敏銳,成長空間很大,上麵一直把他當做未來棟梁培養的,所以他失蹤之後,天機處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花費了許多的時間和精力,隻可惜一直都沒有什麽消息。


    我和馬一嶴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說起在錦官城瞧見那人很像唐道的事情。


    隨後李洪軍跟我們說起了一件事情來,那就是唐道所屬的蜀中唐門,曾經向419辦這邊投訴過,說我們對唐南天的兒子施加暴行,希望天機處能夠對我們進行批捕,不過這件事情被田主任給壓了下來。


    但是蜀中唐門並不罷休,私底下甚至屢次三番地宣揚,說既然天機處不管的話,那這事情,他們就自己解決……


    李洪軍警告我們,說唐門的手段詭異多變,特別是下毒這事兒,堪稱一絕,讓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別被他們給下手陰了——這些年雖然蜀中唐門還算老實,但早年間,他們的名聲可並不是很好……


    馬一嶴點頭,說這個我們知曉,不過那小子算是自作自受,真要論起來,理虧的是他們。


    大概感覺到了李洪軍的疑惑,馬一嶴將當日之事跟他詳細說來,聽完之後,李洪軍歎了一口氣,說那個唐懷瑾還真的是被寵壞了呢……


    直到那時,我們都認為唐懷瑾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卻不曾想到,這個熊孩子,差點兒影響了整個江湖的格局。


    當然,這是後話。


    當天我們與李洪軍會麵之後,告辭離開,而隨後又婉拒了於鳳超的邀請,回去歇息。


    我們得養精蓄銳,好好準備次日之事。


    又一天,我和馬一嶴早早地起來,兩人退了房,隨後換了一身特意去魔都老裁縫鋪訂做的西服,沒有再喬裝打扮,而是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馬一嶴唇紅齒白,玉樹臨風,在那手工定製西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瀟灑,有種讓男人都有些彎腰的魅力。


    而我的臉越發地長了,不笑的時候,陰沉得有些嚇人,即便是手工定製的西服,穿上去都感覺有一些別扭,折騰了許久,終於將那領帶給解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總感覺這個男人的目光,有一些凶煞。


    而隨後,我瞧見了他身後的那個毛臉和尚,心裏終於平衡了——比起那哥們而言,我這算是麵善的。


    叩、叩、叩……


    洗手間的門被敲響了,馬一嶴在門外催道:“時間快到了,於哥派來的車都等好半天了。”


    我衝著鏡子裏麵那個模糊的身影笑了笑,然後說道:“好,來了。”


    這一次的婚禮現場,並沒有放在半島酒店或者四季酒店這種五星級大酒店裏麵,大概是吸取了先前訂婚宴的教訓,所以此次是包了一個港區附近的小島,直接在沙灘上麵舉行婚禮。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需要驅車前往港口,那裏有專門的遊輪擺渡,而地位更高的,則有直升飛機帶著過去。


    當然,直升飛機大多都是接送政要和工商界的高層,像我們這樣的,還是乖乖乘坐渡輪就好。


    我們下了樓,坐著阿芒的車,不到二十分鍾抵達了私人碼頭,而這裏已經做過布置,有專門的禮儀公司負責接待,我們抵達的時候,碼頭上麵已經是很熱鬧了,我和馬一嶴遞上了邀請函,那迎賓瞧了我們一眼,又趕緊低下了頭去,而我卻能夠從他的眼神之中,瞧見一絲慌亂。


    隨後,我瞧見有人朝著我們走了過來,我抬頭望去,瞧見來人居然是尉遲京。


    不過這個黃毛現在居然將頭發給染回了黑色,整個人看上去成熟穩重許多,而他走到了我們跟前來,拱手,然後低聲說道:“兩位,今天是我們少爺的大喜之日,還請給霍家一個麵子,不要……”


    我忍不住笑了,說我們不是過來搗亂的,而是你們家少爺邀請過來的。


    尉遲京為之一愣,說道:“少爺?這不可能吧,他……”


    他說到一半,回過頭去,招來一人,低聲說道:“打電話給少爺確認一下。”


    那人接過了迎賓手中的邀請函,然後趕緊去打電話,沒一會兒,過來說道:“確認過了,的確是少爺邀請過來的。”


    聽到這話兒,尉遲京的表情有些古怪,就好像是吃到了翔一樣。


    好一會兒,他方才穩住情緒,將我們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兩位,不是我對你們有意見,而是之前的事情,鬧得大家都挺不愉快的,而你們兩位此刻的境況,想必自己心裏麵也有一些數;今天是霍家的大日子,容不得半點兒閃失,不過既然你們是少爺親自邀請過來的,那麽我也不能說什麽,隻求一會兒現場的時候,你們稍微往後麵靠一點,別讓老爺瞧見了……”


    他又是拱手,又是鞠躬,姿態擺得很低,我和馬一嶴忍不住都笑了,說你放心,我們曉得的。


    尉遲京瞧見我們如此配合,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親自幫我們安排,插隊上船。


    於鳳超不方便與我們一起,所以提前跟他們龍頭走了,我和馬一嶴上了遊輪,這船挺大的,裝載了幾十位貴賓,我和馬一嶴上船之後,來到了船尾吹風,聊起了參加婚禮的賓客,發現霍家十分謹慎,邀請的賓客沒有訂婚宴那麽多了。


    兩人聊著天,這時旁邊走來一人,開口說道:“兩位,方便聊兩句麽?”


    我抬頭過去,不由得一愣。


    而馬一嶴這般淡定的人,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周sir?”


    那位喜劇之王愣了一下,笑道:“你們認識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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