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臉神丐。


    當台上那個散發著惡臭、麵目醜陋如惡鬼的男子被人點破了來曆之後,台下一部分知曉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陣驚歎聲來。


    即便是我,也是如此。


    花臉神丐這個人,實在是太有名了,前段時間在潭州的時候,我與馬一嶴,還有郭大力喝酒聊天的時候,談天說地,有好幾次都會聊到此人來。


    倒不是別的原因,而是他著實是有一些太出名了。


    特別是前一陣子,更是如此。


    這個人崛起得很快,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先是在鄂北一帶,隨後北上,在冀北、豫南都有廝混過,聽傳言,說此人從小無父無母,被一個叫做“撮牙花”的老乞丐收養,一直從事三隻手的勾當,這事兒幹多了,經常會被人逮到,然後就是一陣暴打,如此混跡幾省,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間變得厲害起來。


    隨後他在撮牙花的帶領下,去拜了“皖北六指”的碼頭。


    那皖北六指也是丐門之中一個頂厲害的人物,輩分極高,據說徒子徒孫一大堆,是丐門之中旗幟性的角色,對於撮牙花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以及他的養子,自然不放在眼裏,據說還羞辱了一番。


    據說花臉神丐聽到之後,僅憑一人,就將皖北六指以及他十三個徒弟全部幹翻。


    據說皖北六指雖然不是夜行者,但修為極高,是得了丐門這一脈真傳的厲害人物,眼光又極好,通過坑蒙拐騙偷等辦法,甭管是流浪兒童,還是正經人家拐來的,湊齊了十三個徒弟。


    這裏麵有的覺醒至大妖的夜行者,也有天賦異稟的修行者,還有專精一門學問的能人,對外宣稱,叫做丐門十三太保。


    結果這十三太保,連同他皖北六指,全部都給一頓胖揍,人腦袋打成了狗腦袋。


    花臉神丐此人並非隻有蠻力,他流浪街頭多年,又跟著撮牙花這樣的江湖老油條,對於人心,也是極能把握的。


    後麵的事情,版本挺多,但最終的結果,是皖北六指,和他的十三太保,以及他所能夠掌控的所有勢力,都投靠了花臉神丐。


    而以這個為基礎,花臉神丐開始了對丐門的大規模改編,四處出擊,聯絡了一大堆有丐門一脈傳承的花子門乞丐,有的是威逼,有的是利誘,太過於死硬的,甚至直接幹死,總之種種手段下來,據說是一統五省丐門。


    鄂北、皖北、豫南、冀北和晉西大部分城市的乞丐,但凡是要飯的,都得聽他招呼,上繳收入。


    當然,在這麽短時間內,弄出這麽大的聲勢來,除了頂厲害的修為之外,還有手段,以及讓人噤若寒蟬強力手腕在,方才能夠如此。


    這期間,花臉神丐甭管是立威也好,辦事也好,當真是弄了十幾樁血案,威名遠震。


    當然,這家夥行事向來謹慎,從來不留實際的證據,再加上這過去的江湖裏,所謂“優伶、婢女、娼妓、乞丐、惡棍、剃頭師傅、當鋪、灶頭廚師、澡堂、木匠”,被稱之為下九流,現如今新社會了,剃頭師傅變成了美發師,澡堂變成了足療保健館,紛紛翻了身,但乞丐卻終究還是乞丐,屬於邊緣人群。


    再加上死去的那幫人,還兼了“時妖(拐婆子)”、“盜”、“竊”等職能,本身就不是什麽好鳥,大多數人甚至連個身份都沒有,很少有人會花力氣去追究。


    總之一句話,這位花臉神丐,如今名聲大振,知道的人,都會對這個瘋子一樣的家夥,退避三舍,如同瘟疫一般。


    沒曾想,他居然就跑到了這兒來。


    從剛才馬丁的異常表現來看,就知道花臉神丐的麾下,應該是集齊了不少的厲害人物。


    場中之人,有的知道花臉神丐的名聲,有的不知道。


    不過從與他對壘的範偉鵬那吃驚的表現來看,就知道,他絕對是聽說過的。


    範偉鵬沉下了臉來,朝著橫塘老妖那邊望去。


    這花臉神丐長相和容貌都極為醜惡,臉上滿是黑乎乎的泥垢,看這模樣,橫塘老妖這邊能夠接受?


    然而他到底還是失望了,橫塘老妖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鐺!


    有一場的比鬥開始了,這位如同先前洪誌妙一般,有著極大統治力的猛禽夜行者在一瞬之間,表現出了極大的爆發力來,足尖猛蹬,衝向了花臉神丐去。


    他想要先聲奪人,將這個名氣極大的叫花子給趕緊解決了去。


    要知道,與人拚鬥,除了絕對的實力之外,天時、地利、人和,甚至臨場的反應和狀態,都能夠影響到最終的結果。


    花臉神丐的名氣極大,如果真的跟他拖著,未必能夠有什麽好結果。


    而此刻,他一頓亂拳打下去,說不定能夠弄死老師傅。


    當然,作為年輕一輩的翹楚,打敗了若幹對手,最終站到現在的範偉鵬,到底還是有著自己驕傲和堅持,即便前麵有刀山火海,他也不會放棄的。


    美人如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怎能放手?


    範偉鵬的氣勢很足,那花臉神丐卻反而沉穩淡定,冷冷瞧見範偉鵬衝到跟前來,抬手就是一掌。


    這一掌,無論是力度,還是氣勢,都十分平緩,唯一讓人覺得不同的,是他那一張髒兮兮的手,滿是泥垢,宛如枯爪一般。


    他與範偉鵬硬拚一記,力量在陡然之間相撞,範偉鵬的手掌一翻,卻化作了一隻黝黑利爪,想要將花臉神丐捉住,猛然撕爛,不曾想花臉神丐的貼身搏鬥之法,極為厲害,短瞬之間,與範偉鵬交手數個回合,卻是從手段之上,將範偉鵬給全麵壓製。


    這還隻是開始,隨後花臉神丐與範偉鵬“劈裏啪啦”一陣交手,沒多一會兒,他一伸手,那右手仿佛在一瞬間,陡然長了一截,卻是一把勾住了範偉鵬的身子,朝著地上摔去。


    砰!


    這個剛才還在台上大殺四方的範偉鵬,在電光火石的交手之後,幾息之間,就給摔到了地上去。


    剛才花臉神丐的手段著實神奇,我看得都有些呆了,而隨後,範偉鵬並未沮喪,翻身而起,又與花臉神丐拚鬥起來。


    兩人如此一番廝打,遠比先前所有的拚鬥,都要激烈,而沒多一會兒,範偉鵬的身上,卻是逐漸長出了黑色絨毛,顯然是準備顯露本相了。


    而這個時候,馬一嶴低聲說道:“他要輸了。”


    此刻範偉鵬的氣勢,隨著那黑色絨毛而變得越發洶湧,在場麵上,開始重新占據了優勢來,我有些不太明白,說為什麽?


    馬一嶴跟我分析:“很明顯,那個叫花子,明顯是在壓製自己的實力,害怕被人瞧清楚自己的手段和底牌,相當於綁著手腳在對敵,反而是範偉鵬在拚盡全力,也才能夠與他勉強對上。從這一點上來說,範偉鵬其實早就輸了,而那叫花子心中的對手,也早就不是台上這一位……”


    我點頭,說花臉神丐的確是比範偉鵬要厲害,但真的要搏命,我覺得結果還不一定呢。


    馬一嶴沒有與我爭辯,若是低聲說道:“對了,你看這個乞丐的手段,以及運氣的法門,有沒有比較眼熟啊?”


    聽到他這般一說,我不由得仔細打量著,沒多一會兒,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九玄露》?”


    馬一嶴點頭,說對。


    我踏入這個行業以來,沒有師傅,但卻得了修行的法門,一個是馬一嶴師父王朝安所贈的《九玄露》殘本,還有一個,則是白老頭兒從國家圖書館裏麵弄來的典藏《月華錄》。


    這些日子以來,我雖然忙碌,但早晚兩課,白天《九玄露》,晚上《月華錄》,卻從來未曾停過。


    而隨著理解的加深,我對於這些法門的理解和感受也越發深刻。


    正因為如此,使得我對於修行過《九玄露》的人,以及他發出來的氣勁,也是十分熟悉的。


    這門手段,小狗學過,卻不及我。


    而此時此刻,台上的那位花臉神丐也學過。


    我卻不及他。


    他很明顯對於這門手段是研修多年,從精純的角度來說,更甚於我,如此不斷施展,瞧見他的那手段,我腦海掠過的,卻是當初在冰城小黑屋裏麵的所見所聞。


    花臉神丐所使用的這搏擊之法,難道是……祿存探雲手?


    九玄露七法之一。


    我心中驚駭,而台上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範偉鵬顯露出了本相,卻是一頭黑色蒼鷹,他騰身而起,想要從天而落,卻給花臉神丐抓住了腳,朝著地上猛然摔去。


    如此幾下,那範偉鵬滿身是血,給扔下了台來。


    做完這些,範偉鵬仿佛做了一件小事情,拍了怕手,然後朝著台下拱手,請人攻擂。


    然而台下眾人瞧見了花臉神丐的勇猛凶悍,以及攝於他的赫赫威名,卻無人膽敢上前來,老楊瞧見,開始上前來喊台數數,我瞧見台上一側的楚小兔在跟霍二郎說著什麽,以為在求那人出手,卻不曾想這個時候,又有一人跳到了台上去。


    我想要去瞧那人的臉,卻不曾想他手中有一折扇,陡然展開,遮住了他的臉。


    我瞧那折扇,隻瞧見上麵寫著七個大字。


    本地山神,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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