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鬱寒是不是能看到他演戲的一舉一動,劇組開機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溫糯白強行安慰自己,鬱先生很忙,哪來的時間看他演戲。


    溫糯白早就知道《情書》是一個懸疑片,盡管電影的名字更像個文藝片。等到真正拿到劇本的時候,他才感受到名字的貼切之處。


    《情書》的主角陳樹白是個心理學教授,學識淵博氣質溫和,很受同學的歡迎,於是還擔任著a大兩個社團的指導教師。隻是身體不太好,不得已休了半年的假。


    一個月後,發生了變故,桐花大道旁的居民樓死了一個人,經查證這是近期連環殺人案中的一起,而部分線索,指向了正在家休養的陳樹白。


    陳樹白整日在家看書,或者打理院子裏的花,天氣好的時候會去學校他帶的兩個社團看看,一個是話劇社,一個是舞蹈社。


    姓鍾的警官還有兩年到三十歲,年紀輕輕就是刑偵隊的副隊長,能力出眾。他把陳樹白定為了這起連環殺人案的突破口。


    但是在相處過程中,他產生了疑惑,這個心理學教授,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白,待人從來溫和,不具備任何的攻擊性,彎起眼笑的弧度都是暖的,像院子裏擺的白色山茶花。


    可是,凶手是誰呢?


    前來拜訪陳樹白的三個患者,和堅持不懈的鍾警官,隨著時間的推進,真相漸漸浮出水麵。


    溫糯白要演的這個陳樹白,大部分場景都是在華景路八號這幢小樓裏。


    王平選了又選,最後定下溫糯白拍第一場戲,也是影片最開始,溫糯白拿著金色懷表看報紙,結果看到桐花大道居民樓出現惡性殺人案件的新聞,完完全全隻有溫糯白一個的戲。


    “這個鏡頭是要出現在電影的最前麵,也是陳樹白這個人第一次出現在觀眾眼前,一定要立住,還要有故事感,你明白嗎?”


    王平跟溫糯白講戲,他導演起來和平時是兩種狀態,眉間深深的法令紋皺起,看起來很嚴肅。


    溫糯白拿著劇本,揣摩了一下這意思,應道:“好的。”


    這場戲在書房,現在拍攝地還在布置,好不容易租來的房子,王平得了信,未免讓這房子出現損傷導致無法拍攝,他讓工作人員輕手輕腳一點。


    化妝師趕著這時間給溫糯白補妝。


    其實也化不了什麽,溫糯白的皮膚細膩又白,連粉都不用上,隻是細細鋪了一層隱形散粉,然後把唇色化淡,陳樹白有低血糖,溫糯白的唇很紅,不太適合。


    兩人站在屏風後麵,外麵人看不到。


    站在外麵調試機器的兩個工作人員在小聲議論,有個聲音渾厚的:“這個房子比較特殊?我剛才挪動三腳架稍微重了點,被副導看到,一頓訓。”


    “你不知道嗎?這是萬歸集團大老板的私人住宅,借出來給拍攝的,哪裏損壞了照價賠償都是小事,拍到中途趕出去那就糟糕了。”


    聲音渾厚的那個立刻明白:“鬱總啊,難怪。”


    給溫糯白化妝的是業內比較著名真哥,真哥剃著光頭舉止粗狂,但一手化妝術出神入化,可惜在溫糯白這裏不好發揮,底子太好,他化不出花樣。


    前幾天試戲他給溫糯白化了幾次妝,兩人聊過幾句,要說人與人之間就是講究個投緣。


    真哥對溫糯白映像好,投緣,聽到這裏忍不住八卦:“跟你說個有趣的,你知道他們說的那個鬱總嗎?”


    溫糯白自然知道,點點頭。


    他發現自己雖然不是八卦體質,但身邊的人都消息靈通且熱衷於讓溫糯白也跟著吃瓜,對這,溫糯白接受良好。


    真哥壓著嗓子,一邊往溫糯白的脖子上也細細壓上散粉,一邊說:“圈內最近特別有名的流量,秦笙,就想搭上這位鬱總的線,他托關係都找人拿到了鬱總的酒店房卡。結果臨到要去的時候被同公司的另外一個藝人偷了房卡截胡。”


    “然後同公司那藝人爬床,直接被封殺了,談好的《幻夢之境》直接落到了秦笙手裏。”


    溫糯白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清了清嗓子下了結論:“好跌宕起伏。”


    真哥被他這結論逗笑,伸手捏了捏他下顎,心裏感歎這下顎線就是緊致,嘴上說道:“我說這些,是讓你注意著點。圈裏都是人精,你這小身板,可別被人吃了都沒骨頭吐出來。”


    “還有那鬱總,遠著點,圈內人稱活閻羅。”


    溫糯白:……


    可能是被人提到了鬱先生,他化好妝出屏風的時候,忍不住往隔著窗的另一邊看了一眼,隔著點距離的另一扇窗戶被絲絨的窗簾阻隔了視線。


    沒有人。


    溫糯白感覺好受了一點,拍攝第一天就在鬱先生的眼皮子底下很考驗他的心理素質。


    拍攝地剛布置好,王平就趕緊招來溫糯白坐到書桌前。


    周圍許許多多的工作人員往這裏看,其中包括演這部電影的男二宋致逸,也就是扮演鍾警官角色的人,他是個實力派的流量,會接下這部電影,純粹是因為早年欠了王平的人情。


    最初宋致逸知道自己接到的邀約不是男一的時候,他還震驚了一下,看了劇本,他確實演不了男一,外形條件差別太大了。


    他屬於硬朗型的少年氣,腹肌都是緊實的六塊,打籃球一看就是前鋒。


    男一很明顯要書卷氣的清雋,宋致逸倒不在意番位,他在意的是,這個男一,是個新人。


    沒有任何作品的新人。


    經紀人特地跟了過來,看著他說:“你收斂點,我打聽了下,這個新人背景很大,好像很有背景那編導杜生都給他行了方便。”


    “你要是還合眼,照顧下這人,探探口風看到底什麽背景。”


    溫糯白沒注意這些,他坐在書桌前,想自己現在變成了陳樹白,一個心理學教授。


    打板的工作人員喊了聲:“《情書》第一場第一次,開始!”


    陳樹白和往常一樣,泡了杯喝咖啡,坐在書桌前,一手捏了片麵包,另一手拿著報紙。


    在數字閱讀普及的今天,他依舊鍾愛著紙質書,以及從報紙上獲得各類新聞,盡管這些在手機上都能看到。


    書桌放擺著一盆白色山茶,細碎的光影從透亮的玻璃窗漏進來,落到書桌前青年的手指上。青年很隨意穿著寬鬆的白襯衫,靠在椅子上,捏著報紙的手指瘦長,很白,幾乎能和白山茶的顏色媲美。


    他看的那頁報紙上有著聳人聽聞的大標題,桐花大道的居民樓發生了一起慘案,疑似與最近的連環殺人案相關,現場十分血腥。


    攝像機挪動到溫糯白的臉上,這無疑是一張讓人記憶深刻的臉,散碎的頭發搭在飽滿的額上,眼睛極出色,上揚的眼尾,瞳孔清亮,隻是唇色有些淡,應該是低血糖?


    此時青年卻皺緊了眉頭,唇抿得很緊,有點厭惡,但又像是快意。


    捏著報紙的手收緊又鬆開。


    咖啡杯擺在不遠處,青年輕吸一口氣,拿過咖啡灌了一口,眉蹙得更緊。


    滋味太苦。


    “哢!”


    王平盯著眼前的監視器誇了一聲:“不錯!”


    王導聲線激動,他特意挑了個不簡單的,結果第一幕就一次過了,向來不愛在片場誇人,也忍不住給予了讚賞。


    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看,明白了,這位新人演技好,王導這都誇了,看來再過段時間,就不是小新人了。


    站在旁邊等著看好戲的男二宋致逸沉默了下,忽然對旁邊的經紀人說:“你剛才讓我照顧他?”


    溫糯白第一場戲結束,閉了閉眼,盡力剝離戲中人物對自己的影響,這個人物太複雜,每次他沉進去,都有種自己出不來的感覺。


    連拍了幾場戲,溫糯白有些焦慮地站在窗邊小口喝水,看到對麵的金絲絨窗簾裂開一條縫隙。


    溫糯白心裏一跳。


    一隻白貓出現在縫隙裏。


    貓爪子拍著玻璃,溫糯白看著白貓在那兒迷茫拍了好幾下玻璃,似乎在疑惑怎麽這東西透明的但是拍不開。


    吐出一口氣。


    溫糯白抬唇笑了笑,不是鬱先生,是鑽進書房的白貓。


    “你喜歡貓嗎?”


    低沉的男聲響起。


    溫糯白回頭,看到這部電影裏飾演男二的宋致逸正站在他身後問他。


    兩人以後還要一起拍戲,多了解下也是應該的,溫糯白回道:“比較喜歡。”


    宋致逸看著對麵的別墅說:“能養在這種房子的貓估計性格獨特?或者比較名貴,你想要一隻嗎?”


    事實上,這就是目前溫糯白住的房子。


    而既不名貴性格又很暴躁的白貓天天窩在他大腿求撓肚皮。


    溫糯白禮貌道:“暫時不需要。”


    對話到此結束,兩人都忙著拍攝,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聊天。


    當天結束拍攝後,溫糯白琢磨著回別墅把身體乳拿過來。


    是的,他又忘記了那瓶沉重但是氣味不濃鬱且很滋潤的身體乳,有時候溫糯白也會問自己,到底擦這玩意兒是不是必須的。


    不過既然做一行要適應一行,他就暫且先保留這個習慣。


    本來路程就不長,溫糯白也不想引人注目,等到了晚上,才隨意披了見薄薄的長款羽絨服,裏麵也就一件絲質襯衫,往別墅跑。


    他特意繞了路,免得被劇組的人看到。


    走進去的時候,呼出一口涼氣,還是有點冷啊。


    別墅裏的燈已經熄滅了,溫糯白按了指紋進去,隻開了玄關處的燈,蹲下身體換鞋子。


    再抬眼,穿著西褲的腿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我記得合約裏有一條,天冷的時候要穿厚羽絨服?”


    溫糯白身體一僵,保持這蹲著的姿勢仰起頭,幹笑:“鬱先生?”


    鬱寒垂眼看著他:“你以為我這時候不在別墅?還是說,打算凍病自己好帶病拍戲,發通稿彰顯自己的努力?”


    “站起來。”


    溫糯白慢慢吞吞站起來。


    他試圖把薄款的羽絨服裹緊一點,以證明自己真的沒違反合約。


    但這顯然無濟於事,他這件羽絨服輕薄得很,充絨量估計沒到50g,總之掛在身上輕飄飄的,並不能帶來一點的安全感。


    溫糯白微抬頭,咬唇看著鬱寒:“哥哥。”


    凍到了的鼻尖透著紅。


    鬱寒淡聲:“有懲罰措施,還記得嗎?”


    溫糯白睜了睜眼。


    沒等他反應過來,鬱寒一步上前,右手繞後捏住他後頸的肉。


    刹那間,一股戰栗感席卷了溫糯白全身。


    兩人貼得很近,鬱寒低頭,唇幾乎要挨到溫糯白的鼻尖。


    溫糯白驚訝後退,像是想起什麽一樣,一手止不住抬手捏了下鼻尖,眼神晃動。


    鬱寒看著他反應,沒再動作,話語中有深意:“你果然想起來了。”


    “在a國酒醉時候的記憶。”


    溫糯白臉騰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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