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林聽到了讓自己樂嗬的討巧話,穿鞋的速度也就快了一點兒。


    等人到了門口兒,那頭突然改了主意。


    “你先別下來了,現在我去趟醫院,晚點兒找你,”臧南渡這句話說的很快,基本上落了最後一個字就掛了電話。


    岐林開門的手也就頓在那兒,拿了手機,手在臧南渡名字上懸了一會兒,到底也是沒撥回去。


    對麵該是有急事兒,不然不會這麽著急。


    而且醫院的話——


    岐林心裏隱隱有了答案,人順著剛才開的門出去,等著跟山易亭報備了行程,自己照舊出了門。


    路上他把電話打給周編,果然聽見那頭兒也是著急。


    “周哥,是不是葛老師出什麽事兒了?”岐林心裏墜得難受,出門的時候就隻戴了口罩,現在公司給藝人有配車,岐林從山易亭那兒拿了鑰匙,就開車往醫院趕。


    路上聽周編說,的確是因為葛萬淑身體急轉直下,白天去的那一波兒人剛走,晚上葛萬淑就開始吸氧。


    等到現在直接進了icu。


    周編現在等在門外頭,人也著急,剛才就給臧南渡打了電話。


    岐林聽著,一遍遍跟周編確認情況。


    “葛老師有過什麽基礎病麽,怎麽情況惡化這麽快?”岐林手把溫,路上利索過了幾個路口兒,車正轉彎的時候就聽見周編念叨,“葛老師有哮喘,常年吃藥倒也沒怎麽犯病,就是最近天涼了,加上葛老年紀也確實擺在那兒,就導致不怎麽經折騰了。”


    周編一個勁兒的在那頭歎氣,“明天別說葛老能到劇組指揮拍戲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指望了,就希望老人家他能平平安安等著明天的太陽就成。”


    那頭周編話說的急了,隱隱帶著哭腔。


    岐林嘴上安慰他幾句,腳下油門就踩的更著急,等到了醫院直接聽周編的指揮到了手術室門口。


    現在這個時間醫院的走廊裏已經沒了多少動靜,隻有在懸著“手術中”的牌子前頭,站著幾個人。


    其中就有已經到了的臧南渡。


    對方看見自己,明顯有點兒吃驚。


    眼巴巴往裏瞧的周編就抽出精力又給臧南渡解釋了一遍,“小林有心了,聽出來你不對了,就給我打了電話,所以臧爺,這事兒我要是瞞他就不地道。”


    畢竟葛萬淑疼岐林明眼兒人都瞧的出來。


    岐林跟她的親兒子沒差,所以周編一開始也就沒想瞞。


    “我知道,”臧南渡走過去,站在岐林身邊,輕輕在他頭上放了隻手,就沒再說話。


    手術的時間很長,等到淩晨後半夜人才被推著從裏頭出來。


    兩扇灰白的玻璃門呼扇著敞開,仰臉兒躺著的就是還從麻醉裏沒醒過來的葛萬淑。


    這次人看著老了不少,嘴上更是連一點兒紅樣兒都沒了。


    幾個人都圍上去問情況,隨行出來的大夫就歎了口氣,但是頭是點著的,“好在人沒事,就是以後再看人麻煩點兒,”他說著朝躺在上頭的老太太看,又說了句,“畢竟年紀大了,以後照看都得仔細,好在這次人是救回來了,可是不能讓她著急上火,不然到哪兒都危險。”


    醫生囑咐著跟著幾個醫生一塊兒退出去了,一行人就跟著剩下的大夫去了病房。


    最後被告知今天晚上禁止陪護,除了醫院的專門的護理護士,其他人都被通知過八個小時之後才可以探護。


    岐林鼻子堵得厲害,站在門口兒往裏瞧著,離得玻璃近了,都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


    周編大呼了一口氣,一個勁兒的順自己的胸脯,嘴裏說著,“謝天謝地。”


    臧南渡則是沒有太大的動作起伏,但是靠在門口朝裏看了很久。


    岐林就一直站在他旁邊,陪著他一塊兒。


    周編交代幾句,自己連夜先去劇組開會,畢竟現在葛老倒了,明天就鐵定沒法執導就隻能先回去通知安排,最後再商量怎麽辦。


    劇組有了周編,岐林覺得臧南渡至少工作上就沒這麽著急,岐林他自己也是手安排的人,所以他該準備的都準備了,現在能留在這兒陪臧南渡。


    現在這個月份的天氣裏,人要是光從外頭站著不穿點兒厚實的衣服根本扛不住,岐林就是一個。


    岐林來的時候也著急,身上就穿了件兒毛呢風衣,裏頭就是實打實輕薄薄的一件兒襯衫,現在鼻子發幹發癢,鼻涕跟鼻子像是分開了,幹濕都各搞各的。


    岐林正揣著手往兜兒裏掏紙,鼻子突然就一暖。


    “使點勁兒,”臧南渡說著,兩根手指捏著紙蓋在岐林鼻子上,“你就別沾手了。”


    中間突然靜了好一會兒。


    臧南渡那邊見岐林沒動,他能看見的就是一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


    一眨都不眨,最後裏頭乘了半碗水。


    先沾濕紙巾的不是鼻涕。


    是眼淚。


    最後岐林本能抽鼻子,就導致臉上一塌糊塗,最後岐林低頭擺著手進了衛生間。


    臧南渡站在原地沒跟上去,但是眼睛就一直盯著人離開的方向。


    岐林用冷水抹了把臉,然後自己撐在水台上盯著自己瞧,最後伸手摸著自己發紅的鼻子出神。


    剛才那個動作,隻有他母親做過。


    打岐林剛有記憶的時候,就把這個動作和母親掛鉤,自己也隻在她懷裏哭過一次。


    那個女人也是這樣耐心又安靜的幫自己捏了把哭醜之後的鼻涕。


    也是那個時候,是岐林距離母愛最近的一次。


    隻有一次。


    岐林自己拍拍臉,理順自己的情緒,剛才應該是因為擔心葛老師身體心理亂,碰巧又對上臧南渡那雙眼睛。


    偏偏臧南渡又做了這個動作,岐林幾種情緒來的很快,他剛開始沒能及時處理,最後就堆成了最沒用的眼淚。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等岐林自己緩過情緒,自己擦著手往外走,人還沒出門,就看見門口兒露了半截兒的皮鞋。


    還有伸進來遞紙的胳膊。


    “我哪兒要是做的不對,你別往心裏去,”臧南渡站著,中間隔著小半米,沒往岐林身邊兒靠。


    岐林自己則是自己站過去半步,收了那截兒紙往自己鼻子上放,最後朝自己鼻子上扭了把,笑了笑,“沒有不對,是我沒見識。”


    “經不住別人的這種好,”岐林自己說著都覺得沒出息,就自己出了衛生間往葛老師的房間看,“既然這邊兒說了現在不讓探望,那你先回去,多睡會兒,”岐林說著還望病房那頭挪了挪腳,最後轉頭,“我白天睡得夠久了,要不今天我守著,有事就叫你。”


    “我看著就成,明天你還有戲,”臧南渡抱著胳膊,原本想退了外套,等自己手碰上自己胳膊才想起來自己就隻單穿了一件襯衫,外套落在車上,就自己安排,“不行你就上我車上睡會兒,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劇組。”


    兩個人在這兒為誰留爭執不下,最後路過的護士都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要是再讓下去,天可就真亮了,老人交給我們你們就都放心,你們誰是他兒子?”小護士自己在本子上敲名字,“誰叫戚閔懷,咦?術前簽字的是周編,他兒子沒來嗎?”


    岐林聽著這個名字耳朵一動,然後盯著等著臧南渡說話。


    “戚閔懷,來不了,手術簽字的是叫周編,”臧南渡說話的聲音低了幾個度,加了句,“周編是她現在唯一血親。”


    小護士聽完就懂了,剩下的也就沒多問,但還是留了臧南渡的聯係方式把兩個人勸走了。


    歧林則是又驚了一下,以前沒聽說周編跟葛老師還是親戚,又或者,他們一群人裏的關係要比他想的複雜。


    岐林跟著臧南渡出了醫院,就看見外頭的天上已經泛了一層灰蒙蒙的魚肚白。


    再看時間的確已經不早了,外頭陰沉的天,岐林不舒服眨著眼睛,眼前跟著天上的顏色一起泛會。


    “岐林。”


    後頭跟著的臧南渡突然叫了岐林的名字。


    下著樓梯的岐林也就下意識扭頭,腳底下沒留意踩了空。


    因為很突然,岐林歪斜著身子,甚至連胳膊都沒往外伸,他隻能看見他視野裏的臧南渡離他越來越遠。


    就這麽一會兒岐林也奇怪,畫麵就像是做的慢放。


    一瞬間兩輩子的事兒就都出來了。


    不想放手。


    岐林這麽想著,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之後突然被人帶著又往上,最後後腦勺被扣在對方心口上,頭頂上又被對方念叨了句小心。


    岐林等兩條胳膊伸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死死抓著人。


    手指用力得都發酸,一直箍著對方就是不撒手。


    “臧南渡。”


    “臧南渡。”


    岐林一口氣念了很多個名字。


    也是今天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哭。


    明明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


    “對不起,”臧南渡左右輕輕在岐林肩膀上拍了拍,“是我不該叫你。”


    岐林聽了這話抬了胳膊,五根手指就輕罩在臧南渡的嘴上,掌心感受的是現在灼熱的呼吸,等再抬頭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現在有多委屈,隻是很想很想跟他說句話,


    “再多叫叫我的名字。”


    “我想聽。”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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