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星語塞。


    他手裏那根煙沒抽下去,忍著心裏那團火兒,收斂了剛才的語氣問,“我也沒什麽意思,就是你沒能去一塊兒聚聚挺可惜的,下次有時間叫你。”


    梁戍星自己轉了身自己打算走,岐林在後頭又叫了他一聲。


    梁戍星腳上一頓,沒回頭。


    “慢走,”岐林仰著頭最後喝了口酒。


    說完梁戍星才又開始抬腳。


    岐林自己坐在椅子上,最後抽了根煙撣了撣身上的煙味兒,就調了姿勢,繼續禍害手裏僅剩的半瓶兒啤酒。


    眼睛往梁戍星離開的方向看,對方比他想的要有耐心。


    梁戍星手段算不上高明,但是勝在能忍。


    不要臉的人比有能耐的人有的時候還危險。


    岐林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今天這一腳還是踹在他臉上。


    不過無所謂爽就完了。


    岐林等著嘴裏煙抽完了,手裏酒也空了,就看見臧南渡的車從街口轉過來。


    他從原地下了車,轉頭就對上岐林的眼睛,同時見岐林麵的第一句就是問他,“喝酒了。”


    “喝著玩兒的,”岐林現在手裏空空,就對著掌心的空氣抓了抓,“我在房間裏悶,出來遛遛。”


    “白天葛老師對我還是有哪點兒不滿意,”岐林開始因為擅自把人招來開始正兒八經找話題,“但是我瞧不出來。”


    倒不是多刻意,這件事兒確實在他心裏有個疙瘩,自己表演缺陷自己看不見,就指望旁觀者能對著自己多說點兒。


    “白天的眼神,對著我來一遍,”臧南渡在岐林對麵站著,手指在兩個人中間對了對。


    岐林站著照做,但是在自己還在醞釀情緒的時候,下巴就被臧南渡輕輕兜著,也就迫使岐林抬了頭,情緒還在繼續。


    臧南渡伸手把架在岐林臉上的眼鏡摘了之後,就看著那雙眼睛。


    “這裏,”臧南渡用手蓋上頭,“情緒不夠。”


    岐林明明反應跟動作都對,整個人的氣氛都很好,但是唯獨一點。


    眼睛裏頭沒有生氣,兩個眼珠倒像是兩顆冰冰涼涼的石頭,隻要不看眼睛,就能感受到岐林身上傳達出來的精準情緒。


    因為眼睛拉低了太多飽和的情感。


    “再說一遍。”臧南渡盯著岐林露出來的半張臉,又重複。


    臧南渡的聲音從黑暗裏傳過來,岐林鼻峰往上都溫溫的,他再次嚐試找情緒,但是心裏卻是換了一個劇本。


    他伸手順著那條胳膊上輕微褶皺的西裝麵料往上,最後在對方的唇角停住。


    自己突然笑了,“我困了。”


    臧南渡撤了手想說話,等再瞧見自己掌心的那雙含笑的眼睛,到了邊兒的話,跟著頂在自己唇角的那根手指都隻含在嘴裏。


    這雙眼睛要是笑起來。


    要命。


    岐林從臧南渡那兒把眼鏡拿回來擱在手上,說了句,“我現在跟著你回家成嗎?”


    臧南渡看著岐林現在有心情開玩笑,心裏知道人沒醉,就打發了往回走,“以後戲裏在眼睛裏裝點兒情緒,整體效果能好不少。”


    “那——”岐林故意拉長音調,“你是說這樣兒,”岐林突然朝前一步,勾著臧南渡的肩膀墊腳,人就輕輕貼上去,他的眼睛就肆意在臧南渡臉前眨呀眨,裏頭盛滿笑意,最後眼皮輕闔,闔到自己都能數清對方的睫毛的時候,隻用呼吸做著勾、引。


    中間沒人說話,隻有兩個人眼神的交匯。


    臧南渡腳尖兒轉了個方向,對著岐林,又輕輕動了唇。


    岐林勾著眼神瞧他,釋放眼裏所謂的情緒,直到岐林感覺對方往前輕側了腦袋,自己率先退回去了。


    也自覺撤走了身上淡淡的酒味。


    “晚安,”岐林轉身背了兩隻胳膊朝回走。


    隻不過,這次在這條單行道上,沒回頭。


    剛才岐林抽離情緒很快,也發現帶著臧南渡進入情緒比原來快了不少。


    等到了宿舍,岐林才把嘴裏那口氣輕呼出來,站在窗口兒還能瞧見臧南渡紅著燈的車屁股。


    人看來是沒馬上走。


    岐林拿了手機就被椿美羚打響了。


    “你沒看梁戍星怎麽在網上賣慘的,就扭了個腳搞得跟斷了條腿似的,”椿美羚在電話裏著急,“而且針對你那個角色的節奏帶起來了。”


    “還有,現場梁戍星挨的那個巴掌,視頻流出去了。”


    椿美羚聲音有點兒急,“梁戍星工作室發了秒刪,說是工作人員失誤。”


    “我就嗬嗬,你想想,”椿美羚分析的頭頭是道,“你跟梁戍星都是辰星的人,一個公司能發錯?明擺著梁戍星自己搞的這一套。”


    “罵了節目不就火了麽?”岐林自己倒是覺得理所當然,他提前一個小時起床,手裏拿的還是《無邊之界》劇本,上麵有他自己拿記號筆昨晚寫寫畫畫的部分,岐林咬著筆邊看邊說,“節目組估計也挺樂意,有話題還能熱一會兒。”


    “但是,”椿美羚瞧見上麵說的話就來氣,分明都是些跟風的黑子,話都是撿著難聽的說,有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兒也都摻著一塊兒說,她就是看不過。


    “我去給山哥說說,看看得搞點兒什麽,不能讓梁戍星這麽舞,”椿美羚說完撂了電話,岐林想說話也沒來的及。


    岐林回味著唇上的溫度,再去窗口灌冷風的時候,遠處停的車,開走了。


    早上岐林醒了個早,等收拾完,出門兒等著做造型,到了客廳發現梁戍星已經到了。


    來的人都坐在沙發上看,他們都是從微薄上走了一圈兒回來的吃瓜群眾,上頭鬧的這麽凶,岐林跟梁戍星名副其實成了對家。


    兩個人主打風格相似,人設差不多,爭搶的都是同一類粉絲,現在又都站在這兒,簡直讓人窒息。


    “人湊齊了,就都抓緊時間,今天計劃第二期,都收拾收拾,”導播在拍手,岐林利索去換衣服。


    椿美羚也早就等著,看見岐林她自己的臉上氣鼓的腮幫現在還消不下去。


    “你是不知道,”椿美羚小聲講,“梁戍星一早就坐在這兒了,裝可憐不嫌膩,而且,”椿美羚拉著岐林的袖子往前走,“你看他的臉,是不是比昨天還嚴重?”


    岐林抬頭瞧了一眼。


    椿美羚沒說錯,但昨天那一巴掌不至於。


    現在梁戍星左臉浮腫,講話的時候並不是很利索。


    今天估計壓根兒就沒衝著演戲來,因為就現在這個形象鐵定演不了。


    微博上風向一邊兒倒,梁戍星今天還會發博,岐林要是猜不錯,八點之前,他連上頭要寫什麽都想好了。


    岐林自己坐著,挑衣服穿。


    戲本還是那套,針對粉絲要求的福利片段被安排在今天正式錄播之後。


    “小林,”有人在一邊兒提醒,“你要不就上去道個歉,不行讓山哥出份兒聲明,澄清解釋一下拉倒。”說話的是昨天被梁戍星為難的接線員,他一上午就在這兒,光看戲就看了一上午了,梁戍星雖然沒說話但是明顯態度就是衝著讓岐林下不來台才來的。


    岐林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眼妝,輕輕斜了眼瞧著梁戍星,之後又轉回到眼前人身上,


    說了一句讓對方無法反駁的話,


    “我又沒錯,道歉憑的是什麽?”


    “我那一巴掌不至於讓他腫成半個豬頭。”


    岐林自己順好了輕薄的襯衫,衣角沒往外頭放,迎合今天的主題帶著流裏流氣,“就算拍戲是不是也得講道理。”


    “當演員,”


    “不就是吃苦來的麽?”


    岐林手裏有根道具煙,雖然比不上自己經常抽的牌子,岐林窩了一根在自己指關節上折著。


    “梁老師,來對戲,”岐林自顧往前走,到了梁戍星跟兒上的沙發邊兒山蹭著坐。


    岐林氣勢上壓根兒就沒有“歉意”這兩個字。


    “那你得等我會兒,”梁戍星還是眉眼彎彎,語氣沒責備,倒是副老好人做派道,“我就是這會兒說話不方便,稍微休息一會兒就成。”


    “你要是耽誤進度,就換人。”


    岐林聽著聲音抬頭,臧南渡進來直接接了本子往旁邊兒坐,他來的早,身上涼氣灌了半屋子,“你臉腫,入鏡不好。”


    “臉趕不上著幾個小時錄製金貴。”臧南渡直接拿了梁戍星手裏的本子,“換人。”


    梁戍星反應不過來,趕緊站起來,“不是,臧爺,我沒事兒,就是——”


    “誰能演,現在就往外站,”臧南渡話裏的意思很明白。


    今天這人是換定了。


    “吃什麽來的,這麽大火氣,”葛萬淑撐著腰往外走,身上繡花的邊兒還卷巴著,跟著這些小孩兒的時差倒不過來,還沒下樓就聽見鬧騰,路上也聽的差不多,“再怎麽著,先喝杯水,小星昨天那臉我都用雞蛋給——”


    葛萬淑還想著說沒事兒,結果下樓就看見梁戍星腫的老高的半張臉,嘴裏念叨,“不至於啊?”之後她又反應過來,問臧南渡,“你怎麽想著來了?”


    臧南渡是他的學生,脾氣秉性她在了解不過,自從畢業排大戲開始後來就一直抵觸往片場跑,上次算是單獨來見自己,今天一大早沒通知來了她還挺驚喜。


    “幹脆,這樣兒,”葛萬淑找了電墊子穩坐在沙發上,“反正你都來了,按道理你是他們學長,今天就順便帶帶。”


    葛萬淑自己在這兒安排,“得了,這人你也別找了,幹脆就你來。”


    “正好給他們幾個小孩兒上上課,”葛萬淑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對著想張嘴的臧南渡伸了個手指頭,“我這把老骨頭可不經念叨,你這麽多年了,我也沒能再檢查檢查你的功課,我這行兒也不知道還能幹多久,你也就別推辭。”


    臧南渡這次應下了。


    “給我幾分鍾,”臧南渡領了本子坐到一邊兒,替代梁戍星。


    岐林不動聲色坐在一邊兒乖乖念詞兒。


    一邊兒的梁戍星憋著不出聲,隻能抱著胳膊尷尬杵在這兒,走留都不合適,也就等著看戲。


    關於以前的事他多少知道一點兒。


    臧南渡是正兒八經表演學專業,這件事兒在圈裏的知名度不高,誰都沒拿這個做過文章,都像是躲著怕著,生怕拎出這事兒就遭埋怨。


    所以梁戍星也隻是隱約聽說在臧南渡畢業那年出過事兒,那年的大戲他看過。


    精彩,北城中戲當時還特地把這出戲直接作為以後標杆,隻要是畢業都比照著做比較。


    這種地位之下,沒有半年,就突然從校官方撤了。


    最後誰都不再提這檔子事兒了。


    以至於具體到底怎麽回事,仗著臧南渡以後的起勢,就再也沒人敢問。


    岐林其實已經把手裏這本兒翻爛了,裏麵精確到每一個字他都記得。


    現在再看也隻不過是想一會兒怎麽表達。


    這是他頭一次半正式跟臧南渡對戲,心裏主要還是認真嚴肅。


    “小渡,”葛萬淑拿了筆過來,“這角色跟你不搭,我現場臨時改幾個詞兒。”


    “葛老師,”臧南渡聲音出奇的平靜,“您教我的,做演員,就什麽都得演。”


    “我知道,但是這——”葛萬淑還想再說,但是看見臧南渡一雙澄澈眼睛,這話到底也沒說出來,“行,依你。”


    葛萬淑心裏歎氣,這要強的性子倒是這麽多年都沒變。


    巧的是臧南渡也選了昨天那場。


    依照現在微博上的熱度,就算是爭議片段。


    現在周圍的人同時都想到一個問題。


    岐林對著臧南渡那巴掌到底打不打的下去。


    要是打,無異於就把臧南渡得罪的死死的,要是不打,那就是雙標。


    這事兒傳到微博估計又得掀起一波口誅筆伐。


    反正現在岐林是兩頭難做人。


    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隻能坐著瞧熱鬧。


    畢竟這把火就算燒穿了也引不到自己身上。


    臧南渡坐著,身上照舊一身兒貼合的西裝,他身量大,坐下仍舊有壓迫,跟原來梁戍星給人還原的角色感覺完全不一樣。


    “你跟他認識多久了,”臧南渡直接開口,眼神轉換也就是一個抬頭的事兒,他沒說開始,直接帶著岐林入戲。


    “一個月,”岐林站著氣勢不輸,眼神直接頂著往上,像是挑釁,也樂著強調,“隻有一個月。”


    本兒上原配和對方的感情整整三年,被岐林橫插一腳,直接破碎。


    所以岐林自己也知道這個角色的先天劣性有多大。


    演得越好,就會越招罵。


    臧南渡突然笑了。


    跟梁戍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反應。


    岐林心裏一跳。


    並且心裏有種傾向,解下來會是情緒大爆發。


    “岐林,”臧南渡突然在簡短的空檔兒裏叫了岐林的名字。


    也就是在這一秒,岐林突然耳鳴。


    一種全然拉扯的帶入感讓他沒法兒思考,他突然沒了分析揣摩心思的能力,他站著錯愕,眼睛裏除了臧南渡誰也瞧不見。


    臧南渡坐著伸手,手臂環過岐林的脖子,輕柔但有力,扯著人往沙發上壓,單腿侵占對方下半身領地,居高臨下,“你很驕傲?”


    岐林現在戲感變弱,戲與非戲的界限開始變得模糊,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臧南渡的眼睛,被撩起來的情緒開始翻了個兒似的不消停,嘴裏還在趕戲,“是。”


    他把下巴微微抬起來,對臧南渡不屑,“一個月我就搞到他了。”


    周圍看戲的手裏的瓜子都嚇掉了。


    現在沒人敢說話出聲兒,看戲刺激到這個程度他們服氣。


    如果說昨天看梁戍星表演勉強像演戲,今天這個簡直衝突感爆炸。


    明明都以一樣的說辭,換人演就是另一種意思。


    而且要命的是,岐林還真什麽對手戲都接的住。


    “你,”臧南渡突然直了身子,他說話的節奏開始變的很慢,但是很沉,他拎著岐林坐起來,臉上表情陰鬱,但是嘴角偏偏還帶著笑,他手勾在岐林扣得不怎麽緊的第二顆扣子上,捏著他手裏的煙,點在在眉心,


    “那我就廢了你的驕傲。”


    壓製之下,是粗暴。


    岐林第二次被按在沙發上,抬頭看著眼前人。


    昨天晚上臧南渡教自己的東西,現在就在他身上活靈活現。


    “臧南渡,”葛萬淑在旁邊喊他,“夠了。”


    岐林在葛萬淑喊話的時候猛地吸了口氣,


    才如夢方醒。


    隻不過,臧南渡還在戲裏。


    岐林嚐試張嘴叫了他一聲。


    沒反應。


    現在臧南渡再繼續往下的每一步都是過火。


    岐林最後撐著半條胳膊,甩了個巴掌。


    臧南渡側著臉,用舌尖兒輪了一邊兒的口腔,等再轉回來的時候,拉著岐林起來。


    周圍裏的人包括梁戍星都不出聲兒。


    岐林打得是臧南渡。


    更何況剛才他們都是睜大眼睛看見了。


    估計岐林以後的事業也就到這兒了。


    岐林坐起來,摸著臧南渡半邊兒臉,說了聲臧老師,還想繼續說點兒什麽,就突然看見臧南渡現在眼裏的東西,明顯還沒出來,翻滾著的都是情緒。


    或許岐林現在知道,臧南渡輕易不碰戲的原因。


    岐林還沒來得及告訴旁邊兒的葛萬淑,身子又是一輕,自己中間被臧南渡兜著往上,對方眼裏現在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那條胳膊把岐林翻了個麵兒,豎抵在沙發邊上,延著岐林被迫挺起的身子往上,最後岐林月複上抽熱,牙口發緊,鑽進鼻子裏的都是臧南渡的味道,對方湊過來鼻子頂在岐林下顎窩的輕肉上,輕聲說,“他說你在床上能一直叫,”,臧南渡的牙齒延著岐林輕凸的喉結往上,“所以我想聽聽,你用這裏發出的聲音,”


    “能有多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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