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林壓著臧棲山一條腿,往他身上瞧,“突然抽什麽風。”


    按照岐林對臧棲山的了解,人雖然不怎麽正經,但是至少也不會守著臧南渡亂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比不上臧南渡,”臧棲山態度散漫,最後幹脆給岐林交了底,“我他媽最煩他。”


    “但不會一輩子這樣,”講完臧棲山突然眯著眼睛衝岐林笑,“他不讓我幹的事兒很多,非常多。”


    “但是我早晚都能幹。”


    臧棲山說到這兒,又開始瞧岐林,字句緩慢又篤定,“也包括你。”


    臧棲山身上出了汗,後背上一陣陣冒熱氣兒,眼睛往身後的門上瞧,突然頂了頂胯,樂,“現在要是臧南渡進來,瞧見你這樣兒是不是不大對。”


    岐林從高著往下看人,臧棲山現在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樣。


    他年輕,渾身散發無處釋放的荷爾蒙。


    雖然裏頭有忌憚,


    但確實輕狂又傲慢。


    “你知道我多饞你麽?”臧棲山撐著胳膊坐起來,沒多餘越界的動作,隻是單純問了岐林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瞧著臧南渡比我好?”


    “覺得我這輩子隻配跟在他屁股後頭?”


    岐林看著他沒說話。


    自己從臧棲山身上下來,朝他懷裏扔了手機,自己重新坐回去,手裏捏著糖蓋兒“啪啪”響,“有時間想這些,不如多做幾道題來得實在。”


    說完自己就坐在臧棲山床頭看書,手指一頁一頁撚的認真,剛才的事就這麽翻篇兒了,之後岐林又扭頭,“那就憑本事,背著臧南渡偷腥算個什麽東西。”


    臧棲山聽見岐林的話先是微微一怔,之後突然笑了,然後追著岐林扯著t恤往桌子跟兒前趴,“我就說,能給葛孟平臉上來一巴掌的兔子怎麽著得也會咬人啊。”


    “而且,如果剛才的問題,你不回答,”臧棲山咬著筆頭,眼睛就勾在岐林身上,最後自己掛在椅子上晃,“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而且你不會——”臧棲山拖著長長的尾音,收了胳膊,按在岐林正翻著的書頁上,


    “真瞧上臧南渡了吧?”


    “臧南渡年輕那會兒比我狂多了。”臧棲山抬著下巴,晃蕩著身子,“再說你現在裝乖討巧,又能瞞多久。”


    “他要是知道你兔子皮下頭,長了張狼嘴,指不定多不待見你呢。”


    臧棲山口氣裏的興奮到了這裏達到頂點,


    “所以我唯獨在你這件事兒上有把握。”


    “他那兒你走不通。”


    中間兩個人僵持裏一會兒,誰都沒再說話。


    首先在兩個人中間打出動靜的是敲門聲。


    “忙完了麽?”


    臧南渡手裏轉著鑰匙,朝床上的岐林招手,“你收拾下,送你回家。”之後往趴在一邊兒的臧棲山斜了一眼。


    岐林合上書,自己從床上坐起來,點著腳過去,不確定道,“我今天在這兒睡成麽?”


    “回家,”臧南渡自己往後退了一步,像是這事兒沒商量,“換上衣服,現在送你回去。”


    岐林看他堅決,自己這邊就鬆了口,“那成,我收拾收拾。”


    “我樓下等你,”臧南渡說完就轉彎下樓。


    臧棲山等人走了撐著腦袋咬著筆晃晃悠悠對著岐林繼續,“我倆看臉都是同一款,他那兒你走不通,考不考慮跟我。”


    岐林自己回去,往自己書包裏裝書,等掃了一眼臧棲山胳膊底下壓的皺巴巴的習題紙,臨走說了幾句,“一、四、五的第二步得數再檢查一下,第二題總數計算不對,第八題公式記混了,這個,”岐林說到最後看臧棲山眼睛直勾勾往自己身上撞,就知道剛才說的那些對方鐵定沒往腦子裏記,就幹脆留了自己一本兒,


    “上頭對照檢查,明天我再看你第二章 。”


    “整本兒都做完了?”臧棲山才撐著自己清醒,然後扯著嘴角又開始發混,“以前不知道,腦子也這麽好使。”


    岐林自顧裝著書,最後拉上拉鏈往自己肩上一放,出了門。


    房間裏臧棲山兩條腿往桌子上一搭,把岐林的作業劈了叉蓋在自己臉上,鼻子裏笑聲帶出來的呼氣把臉上的課本兒搞得一上一下抖落,最後房間裏自說自話的聲音很小,沒人聽見。


    出了房間的岐林低著頭,兩隻手扣在書包帶兒上,慢慢往樓下走。


    看見臧南渡已經站在門口兒看時間。


    中間誰都沒說話,岐林就自己坐上臧南渡的副駕駛,等車子開動,車上一陣陣涼風吹過來,搞得岐林有點兒昏昏欲睡。


    “臧棲山過完這個學期就出國,”臧南渡聲音低,沒帶多少溫度,“以後煩不著你,輔導我另請老師,你自己學好就成。”


    “另外臧棲山太狂,不知收斂,”路上臧南渡一句一句解釋,像是想到什麽,又說,“家裏也知道,我跟他待久了早晚要鬧,所以提前就接他回去。”


    岐林大概也知道為什麽臧南渡不同意自己再往下待了。


    臧棲山的心思,在他那兒根本藏不住。


    臧南渡車開的穩,空了半晌又開口,“上次那事兒,我還沒正經道個歉。”


    又提這事兒岐林也有點在意,但是輕輕搖頭,“沒有必要道歉,是出色的表演。”


    “對不起,”之後臧南渡看著岐林的眼睛,把這三個字又說了一遍。


    “大學那會兒演著玩兒,習慣沒改成,”臧南渡盯著前頭,就說了這一句。


    岐林自己在胸前抱著書包手裏捏著拉鏈,他沒問為什麽,隻是把身子側過來,掩飾不住自己嘴裏的興奮,“我覺得您表演很厲害,”岐林特地把“臧哥”改成“臧老師”,單純覺得隻要談到表演領域,臧南渡就值得自己叫這一聲“老師”。


    車微微晃了一下。


    在平直沒有紅燈的市中心主幹道上。


    開車的人沒握穩方向盤。


    臧南渡沒接上岐林的這句崇拜。


    隻轉頭問了句,“為什麽?”


    岐林沒猶豫,“因為熱愛專注。”


    岐林從書包裏把之前從臧南渡家裏帶出來的書攤在自己膝蓋上,“書上說,表演就是把虛假的情緒做帶入,最後讓自己相信的過程,”


    “這些你都做到了不是嗎?”


    周圍很安靜,臧南渡在岐林家門口兒停了車,敲著方向盤說了句,“到了。”


    但是岐林沒下車,甚至連安全帶都沒鬆,他手裏的本裏夾著一張折成兩瓣兒的紙。


    兩邊兒用銀光的細窄的釘子扣在一起。


    岐林伸手大膽,貼著對方的襯衫,扯住臧南渡領口兒的暗紋領帶,順著他的眼神看回去,


    “現在你是曹光漢。”


    “我是閆夏冬。”


    或許是出於對臧棲山那句“走不通”的報複,又或者是出於私心,岐林聲音發著顫,本能誘、惑道,


    “所以臧老師,能演完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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