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語和謝先生離開的時候,謝英翔貌似還一直在他們身後注視著他們。


    那落在他背後的目光實在有些灼熱。


    林語有點想回頭看一眼謝英翔,但是走在前麵的謝先生走的步伐實在太快了,他想了下還是先直接跟著謝先生離開了。


    他一麵小跑著,一麵撓了撓頭,想了下,覺得他這個選擇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


    今天一天,白栩都不在。


    林語一麵跟著謝先生一麵亂七八糟地想著,自從上午白栩被謝先生叫走之後,白栩就再也沒出現過了,他被謝先生安排去做什麽了?


    謝先生此刻就走在他的前麵,林語在後麵緊緊跟著他。


    走出了餐廳後,要繞過莊園外圍的一個走廊才能去別的地方。


    到了莊園外頭,隻見夜幕之上,天空中殘餘著一絲似血的餘暉,那抹血色的餘暉就漂浮在那一輪單薄的彎月之上,好似裝飾月亮的紅色絲帶。


    這樣的夜幕實在有些詭異,林語隻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在驚悚遊戲裏,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問,不要看。


    一問多了,看多了,很可能就出觸發什麽旁支的隱藏劇情。


    夜晚的莊園是最危險的時候,但是跟在謝先生身後,林語覺得自己的安危應該算有了基本的保障。


    謝先生的步伐很快,林語得時刻緊跟著他,才能讓自己跟他保持在一個適當的距離裏。


    謝先生在前麵一言不發,林語也不敢說話,隻能一個勁跟著他。


    暮色之下,偶爾可以聽見幾聲烏鴉的啼叫,還有不知名的野獸嘶鳴。那聲音聽著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不遠處莊嚴華美的建築,此刻掩映在夜色中,仿若潛伏在暗處的鬼怪,似乎下一刻就會活過來,張開它們尖利的獠牙,將無辜的人一口吞入腹中。


    林語低著頭,隻是默默跟著前麵謝先生的步伐,隻看著自己前麵的路,其他的當作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他並不知道謝先生的寢房在哪裏,但現在謝先生明顯是在往他房間的方向走去,他也就索性跟著他,等他發話。


    過了走廊,就又進了另一扇門。


    走了一會兒,謝先生這才忽然停下了腳步。


    林語差一點就撞到了他身上。


    謝先生轉身回頭,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手緊緊拉著他,林語還沒怎麽反應過來,謝先生就已經在一個拐角處放開了他。


    他看了林語一會兒,沒有說話。


    林語也隻能僵著勉強和那雙紫色的眼眸對視了一會兒。


    謝先生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緊抿著唇,看上去神色冷酷,有些不悅。


    明明他沒有什麽表情,但是林語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好像有點生氣,甚至是隱隱的憤怒。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謝先生忽然微微側身,然後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鏡。


    摘下那副鏡片後,謝先生那雙宛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這才完全暴露在了林語的視線中。


    在夜色之中,那雙眼睛微微閃爍著細碎的光,剔透又晶瑩,讓人想起被擺放在黑色天鵝絨中名貴華美的紫色珍寶,任誰看到那雙眼睛,第一眼大概都覺得驚豔,之後亦會禁不住先要讚歎它的華貴美麗。


    但當這雙眼睛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被注視著的那個人卻不會感覺太美妙。


    沒有了鏡片的阻隔,謝先生那張精致絕倫的臉蛋,配上他紫色的雙眸,就好似暗夜裏勾人魂魄的鬼怪,華美高貴中多了一絲莫名的妖異與幽暗。


    當他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林語時。


    有那麽一瞬間,林語幾乎以為自己被某種來自深淵的可怕怪物盯上了。


    那種感覺,已經不能用恐懼來形容…


    那時絕對的力量,絕對的威懾。


    人類在那種充滿惡意,而又無比的龐大的龐然大物麵前,除了祈求和服從,什麽也做不了。


    那是人類所無法想象的巨大猛獸,或許有一個山那麽大,或許比一個地球還要大…林語無法描述那東西到底有多大,那或許是超出了人類想象的龐然大物…


    弱小而又脆弱的人類在那可能比一個地球還要龐大的深淵巨獸麵前無處可逃,隻能瑟然恐懼地渾身發顫。


    直麵那樣的威懾,就仿佛連和那東西對視也沒辦法做到,那是來自靈魂的震顫,從心底裏生出的服從和懼怕……


    那是絕對的力量,來自人類所無法理解的高階力量的壓迫和威懾。


    一瞬間,又仿佛過了很久。


    僅僅是對視了這一眼,林語便隻覺得遍體冰涼,甚至是一動也動不了。


    他的意識和思緒仿佛消散了很遠,仿佛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整個大腦裏仿佛被塞滿了柔軟的紫鳶花。


    他眼睛裏都好像隻剩下了這雙紫色的眼睛。


    他幾乎以為自己快要溺死在這雙眼睛裏,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對於這一切,他是心甘情願的。


    那種充滿了誘惑的紫色,那麽美麗的紫色,那是大片大片紫鳶花盛開的地方,那是冰冷幽暗的……深淵。


    忽然間,林語猛地回過了神。


    他一回神就發現,他和謝先生之間離得太近了。


    他麵前便是謝先生那張有些過於湊近的精致容顏。


    他覺得唇上有些微涼,還有點濕。


    和謝先生猛地對視了一眼,林語才發現他們現在這個姿勢……


    他背靠在牆壁上,而謝先生離他很近,林語能感覺到他呼吸時如冰雪般清冽的吐息。


    他愣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些什麽,謝先生便已經微微直起身,和他拉遠了距離。


    林語摸了下唇,還是感覺唇上有點濕濕的。


    什麽鬼…


    他剛剛是怎麽了…


    對著謝先生那張臉突然走神…還……流口水???


    真的假的……


    有沒有搞錯…??


    此刻,謝先生已經戴上了他的眼鏡。


    月光下,眼鏡旁垂下的鏈條輕晃,在臉頰側留下些許陰影,他的肌膚在月色下泛著大理石般的冷光,鼻梁高挺,水晶鏡片鬆鬆架在鼻梁上。


    見林語看著他,他亦看向了林語。


    不知是不是林語的錯覺,他覺得這位謝先生的情緒好像比剛才好了一些……


    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謝先生柔順的長發上都好似沾染了這皎潔的月色,整個人聖潔美麗得近乎不太真實。


    林語有點不敢再看他。


    這位謝先生確實是顏值突破了天際,但是他也不能看著人家流口水啊啊……


    真的太丟人了有沒有!!


    幸好……這個謝先生貌似也沒太在意的樣子……


    林語這裏暗自想著剛才的事,卻發現腦子裏好似一團漿糊似的,剛才的事情竟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什麽東西,卻又怎麽也不太記得了。


    隻是他心中還殘餘了一股冰冷的懼意,但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這懼意來自哪裏…


    甚至他還覺得身上有些發軟發顫,好似受到了什麽驚嚇一樣。


    林語正在這裏想著,忽然便見謝先生朝他又微微靠近了小半步。


    謝先生那股清冷的氣息縈繞在他周圍,林語僵硬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隻能有些閃爍地躲避著他的眼神。


    “以後離他遠點。”謝先生靠近了他的耳側說道。


    聲音很低,略帶了些嚴厲的警告意味。


    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就林語的耳邊,林語心中莫名微微一顫。


    他感覺到自己的耳朵上似乎也剛被拂過了那一股清冷如冰雪的氣息,他竟覺得此刻耳朵有些微微發熱,林語側了側臉,試圖將耳朵藏在頭發裏。


    但下一刻,謝先生冰涼的指尖卻輕輕捏了捏他的耳朵。


    “聽話。”


    這一聲很冷,帶著謝先生一貫的冰冷語氣,但是那話裏竟讓林語聽出了一絲極淡的有些莫名的寵溺。


    林語的反應卻仿佛是一隻受驚的兔子,被突然捏了耳朵,他差點沒蹦起來。


    !!!!


    ???!


    林語瞬間紅了臉,搞什麽……???!!


    林語不習慣被人接近,當即就要推開麵前的人,但謝先生卻已經先他一步直起了身子。


    兩人之間重新有了距離。


    林語這才感覺自己能夠再次自由地呼吸空氣……


    “先生…說離誰遠點?”


    林語緩了下神,平複了下心緒。


    他想到剛才謝先生說的話,微微思索了一下,決定先裝傻。


    謝先生抬眸看了他一眼,林語對上了他的那雙紫色眼睛。


    月光傾瀉了進來,謝先生眼睫處似乎也沾上了月色,似是有月光在眼眸中微微蕩漾開來。


    林語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卻不知道自己微紅的臉,暴露了自己想法。


    林語,你是個直男!


    是不會被誘惑的!


    林語你可以的!


    良久見謝先生似乎沒有說話,林語偷偷抬眼,卻覺得他眉眼間貌似隱約帶了些極淺的笑意。


    “離謝英翔遠點。”


    見林語還在愣愣地看著他。


    謝先生的語氣好似又緩和了些。


    在月光下,他那雙原本冰冷的紫眸,此刻似是也變得柔和了些。


    “記著我的話,這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還有,也不要太相信你的白管家。”


    *


    整個夜晚林語都處於一種十分恍惚的狀態裏,他甚至都不知道謝先生是怎麽送他回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已經站在了白栩的房門口.


    咚、咚、咚……


    四周安靜地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空蕩蕩的走廊裏不時傳來風聲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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